摘要：郑平安假扮的马归云，明明已经拿到了何有光写给右相的效忠信，也把兵鱼符交给了何有光，按理说，他要折返会长安了。
“左边一个马归云，右边一个荔枝使，你说烦人不烦人？”
郑平安假扮的马归云，明明已经拿到了何有光写给右相的效忠信，也把兵鱼符交给了何有光，按理说，他要折返会长安了。
郑平安从空浪那里知道自己父亲的死，是右相导致的，他要留下来报仇。
于是，他又不走了，留下来，还说要督导何有光。
岭南本来就是何有光的地盘，竟要让一个外来人马归云督导，他心里的怒火，顷刻间涌上心头。
而荔枝使李善德，因为他的话，何有光和赵辛民错把他误认为是左相的人，一心想要把他赶出岭南。
可，李善德入岭南，就是为了转运鲜荔枝，那是圣人派给他的任务，完不成，他会为此丧命，他最爱的袖儿也会受到牵连。
更为要紧的是，他若死了，他的袖儿就没了父亲，没了亲人，没了家，或许还会被卖身为奴，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但凡有一丝机会，他就不会放弃，因为，那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使命，更多的是为了活着，为了最爱的女儿。
故而，他知道了阿僮的荔枝园所产的荔枝是最好的时候，他就有了留在岭南的心。
李善德和马归云都不走，都留在岭南，这可把何有光给烦得茶饭不思。
可，何有光根本不知道，李善德找他再索要4张五府通牒，4路同时开拔转运鲜荔枝的根本原因。
要把鲜荔枝转运到长安，只有两个办法：延缓荔枝变质的时间，以及提高转运的速度。
他在阿僮那里得知了隔水之法，可以把鲜荔枝保鲜4日。
原本，他使用密封、盐洗、浸水这些法子，可以把鲜荔枝保鲜2日，若是加上这个隔水之法，就可以把鲜荔枝保鲜6日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突破。
岭南炎热，无冰。但是，他找到了一个双层瓮，外层与里层之间灌满了水，可以保持水汽。应该对荔枝的保鲜，有一定的作用。
但是，所有的办法，都只是他的猜想，并没有先例。他完全没有参考的经验。
什么品种的荔枝更耐变质？何时采摘效果最好？用飞骑转运，至少要多快的速度？与荔枝的重量有什么关系？飞骑是用稳定性更好的蜀马、滇马，还是用速度更快的云中马、河套马？是走梅关道入江西，还是走西京道入湖南？是顺江上溯至鄂州，还是直上汴州？倘若水路交替，路线如何设计最能发挥运力？每一条路，在荔枝腐坏前，最远可以抵达何处？
要彻底弄清楚这些问题，不是用纸，用笔，演算一下就可以的。必须做一次试验才可以。
为了完成任务，他只能试验一次。
鲜荔枝必须在六月一日送到长安，他的时间不多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给他试错，他只能同时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试一遍，然后找出最优的方案，才有可能完成最终的任务。
于是，他必须要四队人马，同时出发，才能一次完成试验。
他不得不再去找何有光再索要4张通牒。
李善德是明算科出身，他一直在跟数字打交道，他不懂官场，不谙修辞之道，但他却熟悉所有的数字，也信任数字。当危机降临的时候，他唯一能依靠的，亦只有数字。
他做了一个脚程格眼。
那四队人马出发之后，除了大瓮，还带了同样规格的小瓮，每到一个地方，开启一个小瓮检查状态，便放飞一只信鸽回报。
他一收到消息，就按里程远近，用四色笔填入格眼。
黑圈为不变，褐点为色变，紫点为香变，朱点为味变，墨点为流汁。
如此一来，每队人马奔出多远，荔枝变化如何，便一目了然。
他一直相信数字，也是有了这个脚程格眼，起初他寄予厚望的水路，在出发后第四日下午，荔枝就已经味变了，让他看见了自己预测之外的东西，也是真实存在的问题。
为了完成试验，他必须再索要4张通牒。
当李善德把自己想做一次不惜马力，不计成本的转运荔枝试验的想法告知苏谅，苏谅是这样说的：
“这么遥远的距离，再加上人吃的，马用的，这样加在一起，是一个海宽天空的数字。”
苏谅是胡商，他的中文表述有时候存在一些不恰当之处，但他所表达的意思没错，这就是一个庞大的数据，需要巨额来支撑。
李善德善于算数，他已经把成本降到最低了，但，他还是差很多的钱，还差两千五百八十贯钱。
当初他买宅子，才用两百来贯，他把五府通牒卖给苏谅使用，也就得了一千贯钱，可想而知，这两千五百多贯钱，是何等庞大。
李善德本来就没有什么钱粮，上林署只是给了他一些路费，而他想要刺史府来提供这些钱粮，但，刺史府只是给了他一张通行证，实际的好处，一点都没有给到他。
光是购买双层瓮就用不少的钱，还有购买马匹的钱，加上试验的人所吃的，马匹所用的，他是真的没有钱啊。
苏谅的船被海盗劫掠后，右相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和计划，他抛弃了苏谅，转而扶持阿弥塔，以合规经营打压和何有光合作的胡商，防止何有光势力过大，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和控制力。
苏谅就变成了他们争斗的牺牲品。
他想要本本分分做生意，为此，他不惜花大代价回到商会。可惜，阿弥塔已经占据了他的位置，他的生意之路，举步维艰。
他需要李善德的五府通牒，有了这个通牒，他的生意，就少了很多阻力，他就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若是他早就有了这个通牒，那么，他的货，也不可能丢。
他愿意出钱，愿意把钱借给李善德，就是需要李善德把通牒借给他使用。
李善德也不想做把通牒给他人冒用的犯罪之事，但是，眼下，他没有办法，何有光不帮他，赵辛民不帮他，郑平安也帮不上他，他只有靠着苏谅。因为，他需要苏谅提供的这笔钱来完成自己的试验。
苏谅想知道自己的货，在哪里。
恰巧，李善德购买的双层瓮，就是他之前用来装香料的。
李善德买不到双层瓮，一气之下把所有的双层瓮征用为御用，有了这层关系，他人再也无法阻挠。
偏偏，他此举，帮了苏谅。
原本，苏谅去找阿弥塔，阿弥塔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也绝对不会容下他，即便他说只想做生意，她也是完全不相信的，也绝不会给任何生机。
但是，阿弥塔得知李善德把双层瓮征用为御用，苏谅的事情，极有可能瞒不住了，她对苏谅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苏谅是一个商人，也是一个聪明的商人，他知道是李善德帮了自己，即便李善德是阴差阳错，但结果就是帮了他。
李善德帮了苏谅。
苏谅何尝不是帮了李善德。
他行商多年，很多路，很多事，他都很清楚。李善德的试验，也有他的帮助。虽然苏谅给的钱，是借给，但，也有情分在里面。
如今，苏谅的处境也不是很好，他需要帮助，李善德出于感念这份友情，他会去索要通牒，会帮助苏谅。
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
李善德有阿僮，有苏谅这样的朋友相助，他的转运荔枝，减去了不少的阻碍，想必，最后也会成功的。
来源：阡陌君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