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62年,北京电影制片厂会议室里,导演在翻相册,翻到第七页停下:“这个女孩,把她找来试镜。”女孩叫李长乐。
文:水木史记
编辑:水木史记
——《前言》——
一个女人,从银幕之巅摔入泥泞,从鲜花掌声中走到医院病房。
她曾被万人仰望,也曾在凌晨背着水桶跪地刷地板。
她救活过一个人,那个人是她的丈夫,她也救活过自己,从最不可能的地方。
——《壹》——
1962年,北京电影制片厂会议室里,导演在翻相册,翻到第七页停下:“这个女孩,把她找来试镜。”女孩叫李长乐。
表演系刚毕业两年,长相不惊艳,但一站上镜头,就有股劲儿。
她接到《锦上添花》的剧本时,只觉得“轻松”,“就是个爽快姑娘”,她说,拍戏那年,片场风大,每天穿着单衣反复摔跤。
摔了就爬,不喊疼。
三个月拍完,导演说,这是她的片子,但她还不知道自己红了,电影上映那年,观众排长队进影院,有人只记得女主角的大眼睛和麻花辫,走在胡同里,小孩追着喊她“铁英”。
北影厂的大门口第一次堵车,是因为她。
第二年春天,一个电话打到北影:“总理在百花奖晚会上想见李长乐。”她去了,晚会结束,总理和她一起唱《洪湖水浪打浪》。
她回忆那晚时说,“我没敢抬头,他看着我说,小李,你演得好。”
从此她调入北影厂,成为正式演员,她从群演,一步登上顶流,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红的,她也没时间回头,她接连接戏,《青年鲁班》里她演女教师秦淑贞,和“铁英”完全相反。
角色严肃,语速慢,眼神稳。
观众说:“那个爱笑的姑娘长大了。”她不再只演“明朗”,她开始演“复杂”。可热度不是永远的,刚红三年,李长乐消失了。
——《贰》——
1966年,她结婚,不是圈里人,是个理工男,南京大学博士生,土木专业,叫唐佩韦,两人认识时,李长乐正在拍戏。
剧组住在招待所,晚上大家围在一起念剧本。
他坐在角落,听得很专注,她说他不像工科生,说话像文人,他们谈恋爱没人知道,那年她红得发亮,他在实验室写论文、搞结构图。
两人一个在片场,一个在实验楼,中间靠一张火车票和很多信纸。
结婚时没办婚礼,连婚纱都没有,照相馆的照片就是结婚证据,但婚后第一年,她被叫走了,她被安排去劳动。
带队的是陌生人,她背行李跟着走,行李里有一套剧本,一张结婚照,一本医学书。
没人告诉她要去多久,她也不问,她只写信,一封接一封,信寄给唐佩韦,她写自己一天拉几车水,脚底打泡,晚上洗不掉泥,但她还在背台词。
她说:“我怕忘了表演是什么感觉。”
唐佩韦回信不多,每封只有三五句话,他在信里放了自己写的诗,有一首是这么写的: “你走的地方没有灯,我在夜里替你亮着”
李长乐回到北京那天,头发剪短,皮肤晒黑,穿着一双自己缝的布鞋。
她第一时间回北影厂找导演,导演不在了,人事换了,项目换了,没人认识她,她重新拿剧本,剧本里没有主角,她演配角,护士、母亲、盲人。
有人看不懂:“你怎么甘心?”她回答:“能演就行,别让我闲着。”
——《叁》——
1978年,唐佩韦突然倒下,那天是秋末,天刚转凉,他早上出门前还在洗脸,水没擦干,手突然开始抖,他试图扶住脸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医生说,是神经系统问题,发展快,可能瘫痪。
李长乐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他已经不能说话了,病名是格林巴利综合征,医学解释复杂,但她听明白一句话:“呼吸也可能会停。”
她不懂这个病,她翻书、问医生、听别人讲例子。
她听到最多的是“靠运气”,她没信这个,从那天起,她没再回家,医院病房冷,每晚她都靠在病床边坐着,不睡。
护士劝她回去休息,她说:“我走了,他睁不开眼怎么办?”
病房里,她给丈夫按摩手脚,早晚各一次,医生说没必要,她坚持,她找来橡皮球,让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去按。
他一度全身不能动,嘴以下完全失去知觉,她用棉签蘸水,一点点润他的嘴唇。
医生让准备最坏打算,她没动,“他不放弃,我就不放弃。”她说,他不能说话,她读他的眼神,每天中午,她拉着女儿进病房唱歌。
有人问她:“你就不怕他一辈子都不能站起来?”
她说:“我怕,但更怕没人在他身边。”某天早上,他的右手指头动了一下,她看见那一下,扑过去,喊医生。
医生起初没当回事,直到他手指动了第二下。
从那天起,他开始慢慢恢复,半年后能坐起来,一年后能扶墙走路,唐佩韦后来回忆说:“她救了我一命,不是比喻,是事实。”
她说:“他用信救过我一次,现在换我。”她不信命,但她信人。
——《肆》——
李长乐很少谈她的父亲,她只是说:“他是我一生的影子。”李蒸,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北平师范大学校长,他给她留下的,是习惯。
吃饭要坐直,衣服自己洗,说话不说空话。
她从小被灌输的不是“成名”,而是“成事”,小时候家里书架一面墙,她随手能拿到英文小说和《资本论》,但她最爱的是一本笔记本。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父亲的行程表、演讲草稿、学生名单。
她说:“他对每一件事都认真得让人害怕。”她出名后,父亲一句夸奖也没说,只问她:“你以后能做多久?”她不明白那句话。
直到有一天坐在自己家沙发上,房间里很安静,电话不响,剧本也不来。
她开始写字,读旧剧本,看外国片,她接了一部译制片,叫《笑面人》,里面有个角色,失去了所有,还要每天笑着面对世界。
她一边配音一边哭,不是被剧情打动,是她觉得那个角色是她自己。
后来她又配了《冰雪之门》《阿信》,她说:“我再不上台,就当是在别人的声音里活一回。”她活得低调,但从不躲。
她住在北影厂宿舍楼最北面的一间房里。
冬天冷,窗户缝大,地板是木的,会响,她用破毛毯堵住缝,用热水瓶焐被窝,她不去剧组聚会,不上电视台访谈。
她说自己是“过气的演员,不值一提。”
但在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教材里,她的镜头被剪进“经典场景”在晚年的一次访谈中,有人问她:“你觉得你的人生值吗?”
她没回答,只是过了很久,她说了一句:“我不是在等掌声,我是在等一场风停。”
来源:水木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