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张配音表,60多个角色,全是他配的,你能叫得上名字的经典译制片,他几乎都在。
文|避寒
编辑|避寒
《——【·前言·】——》
他是配音界的祖师爷,也是最后躺着离开的人。
一张配音表,60多个角色,全是他配的,你能叫得上名字的经典译制片,他几乎都在。
可在那9年,他只能听,不能动,不能说。
1947年,上海。
中山公园的电影《大团圆》刚放完,有人起立鼓掌,有人骂“懦弱书生”。
主角是卫禹平,站在荧幕上的他,戴眼镜、细眉、手指长,演的不是英雄,是一个“在家庭和爱人中间左右为难的知识分子”。
“像个没用的白面书生。”有人这么说,他听到了。
他很难解释,那不是他演的第一个角色,也不是最像他的角色,但却最像这个时代的误解。
1938年,卫禹平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年他18岁,在重庆,名字还叫潘祖训,他进了“抗敌演剧二队”,一个全是热血青年的剧团。
第一场戏《家破人亡》,他演一个流亡学生,站在台上喊,“我们不能再退了!”
台下观众鼓掌,他以为自己要靠这嗓子去演一辈子英雄,但他错了。
他嗓子低沉,不高不响,不适合演领袖型角色,他的长相干净,不够硬朗。
再加上性格内敛、谨慎、不爱争抢,导演开始把他推去演配角,演配角中的“文弱”。
他的第一批同事里,有人演着演着去了新四军,有人去了延安,有人在战火中失联。
他却去了上海,进了上海音乐专科学校,主修声乐,学的是意大利美声唱法,他觉得,“也许我不适合演英雄,但我可以做声音里的英雄。”
1947年,他进电影圈。
刚开始没人注意他,直到一部叫《新闺怨》的电影,他演了一个被骗婚的文人,那个角色文弱、内敛、不反抗,像极了现实中的他。
但没人同情角色,反而嘲笑,“你是演出来的,还是你本来就是那样?”这句话砸在他头上。
他不说话,他不是不会争,而是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用。
电影红了,他的“文质彬彬”,成了标签,他明白了:这个圈子不是看你是谁,是看你演的像不像他们心中的那类人。
1950年,一场机会从天而降。
《牛虻》要做中文配音,找的是那批长得不像英雄、但声音能演英雄的人,他入选了。
配的是主角亚瑟,那个年轻时热血,后来被背叛,被折磨,再次站起来复仇的理想主义者。
配音棚里,他一遍遍试音。声音压低,再压低,气息从胸腔推出去,他不是在读台词,是在和自己的命运讲和。
导演听完,没说话,只说了两个字:“可以。”
片子上映后,全国哗然,有人说,“那嗓子太像革命者了。”有人哭了,说“他喊‘为了祖国’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没人知道那个嗓子是谁的,卫禹平第一次成名,是以“无名”的方式。
那年他30岁,配音成为主业。从此他隐身银幕后几十年。
60多个经典角色,《基督山伯爵》《悲惨世界》《望乡》……他的声音成了一代人的记忆,但他的人,却越来越少被提起。
在抗敌演剧二队,他遇到田青。
她不同于他,她外向、直爽,说话像打机关枪,演戏也猛,哪怕是个农妇角色,她能在台上把观众演哭。
他们在剧组里频繁搭戏,后台里,她笑着塞饼干给他,“你一开口,观众就不想走了。”他脸一红,什么都没说。
他们试图相爱,但相处一个月就出问题。
她喜欢热闹,喜欢争。他喜欢静,怕吵,他收拾好行李箱整整齐齐,她把台词稿随手一扔。
她喊“走,上街吃馄饨”,他还在翻下一场戏的剧本。
最根本的,是她选择了去部队,他没跟,田青加入新四军,成了前线文工团的一员,战后再无联系。
他没有忘,他也没解释,只是把剧本背得更熟,把嗓子练得更稳。
后来,他在上海音乐专科学校遇到张同凝。
她和他一样安静,两人一起听舒伯特,一起背拉丁歌词,没人追,没人争。
结婚那年,两人都刚进上影厂。
有次出差,他带她进配音棚,她站在门口,看着他在话筒前一遍一遍念:“我不怕死,我怕你不再相信我。”
她说:“你不像在配音,像在活。”他笑着点头:“因为我活不过话筒外面。”他们像两个声音,重合,又不打扰。
但婚姻是现实。
特殊时期到了,他被点名,说他“配的是外国资产阶级”,有人说他“声音好听是因为不革命”,还有人写大字报,说他“和外国间谍电影有不正当关系”。
张同凝吓到了,她开始躲着,他问她,“你怕我了?”她没回答。
他开始被隔离审查,失去工作资格,她被牵连,也被调离岗位。
有人劝她:“离了吧,别毁一辈子。”她沉默很久,最终签了字。
离婚那天,他没说一句话。她也没回头,此后他不再接触感情。
他的朋友说,“卫禹平变了,变得防备,话少,偶尔还发脾气。”可没人知道,他在家里听录音带,一遍遍听自己配过的片段。
他说:“声音不会背叛我。”
1973年,他重新被调回译制厂,开始接更多任务,但没人知道,他的心,早就在“我不怕死”的那句台词里,死了一部分。
1979年,春,卫禹平接了一个活,《大独裁者》,卓别林的经典,他要给卓别林自己配音。
这是技术活,也是危险活。
原片里台词密集,语速极快,还夹杂讽刺和滑稽,他得一边模仿语气,一边精准咬字,还不能失掉节奏,连续几晚,他没睡好。
录音棚里灯是白的,风扇嗡嗡响,他站着,腰挺直,嘴一张一合,声音如炮弹般打在隔音墙上。
录音师皱眉:“你第三句拖了半秒。”他没忍住:“你耳朵出问题了?”空气僵住,没人敢吭声。
录音暂停,他走到控制室门口,手撑墙,下一秒,身体晃了一下,“别装。”有人这么说,他倒下了。
不是演技,是脑出血,医生说,病灶在脑干,情况危险,他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右半身瘫痪,语言能力严重受损。
他从一个给人“声音”的人,变成了“失声”的人。
上影厂没有声张,连简报都没发一篇,“他太沉了,不能扛。”这是领导会上的原话。
于是他“退休”,一个字,盖章,结束,他没哭,只是回到家,坐在床上,把那张配音稿捏成一团。
“我不是病了,是被抛下了。”
他开始写日记,不是写字,而是画线条,每根线代表一个想说的字,看不懂,也没人看,他不让看。
家里窗户不大,屋里光线暗,他每天坐在同一个椅子上,背对光,有人送他录音带,他不听,有人来看他,他转头,闭眼。
医生建议做康复,他拒绝,“还想说什么?说我还活着?”他在纸上写,字歪歪扭扭,像小学生第一年写字的手迹。
他曾说过:“声音不是工具,是灵魂。”现在,他的灵魂死了一半。
有人替他说话。
“卫老师配音时,是咬着后槽牙去完成的。”、“他是我们这代配音演员的门槛。”、“他不是没脾气,而是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更重要。”
这些话都是真的,但他听不见了,最后的九年,没人采访他,没人纪念他。
他只是静静地等,等家里灯暗,等窗外雨停,等他自己那点体温,从声音里彻底蒸发。
1988年,他死于肺气肿,医生说,他最后两天没说一个字,没有告别,只有床头那叠翻烂的配音稿,一页没少。
1990年后,央视开始重播老译制片,《牛虻》、《基督山伯爵》、《尼罗河上的惨案》……熟悉的声音响起,观众热泪盈眶。
“这个声音是谁的?”没人说得出。
上影厂里一批年轻人开始查资料,才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叫卫禹平。
他们找到了老磁带,找到了他留在工作室的标注纸条,上面有拼音标音、断句符号,和手写的注释。
有一张纸上写着:“亚瑟呼吸急促,音节抖,不要平。”
下方还有一句话:“声音是角色的最后一层皮。”
他的配音稿被整理,公开,人们才知道他有多讲究:一个“r”的发音要调八次;一句英文句子前要念10次中文注释;录完后他还要复听每段三遍。
他从没说过“我行”,他说的最多的是,“不准重来。”
他留下的60多部译制片,如今成了教科书,可他一生,只得过一次奖。
1957年,文化部的“优秀影片个人一等奖”,奖状早被水泡了,收在档案室无人问津。
他没留下徒弟,没人真正学会他的发音方式,也没人能模仿他的语调,因为那不是技术,那是他一生的自我搏斗。
他配音的《悲惨世界》里,有一句台词:“命运不需要你的解释,它只要你低头。”
很多年后,一位配音导演说:“我配了三十年,才明白他那句话是骂自己。”
他不是被命运打败的,他是用声音赌命,却输了声带。
现在有人纪念他,也有人遗忘他,这是他的人生,也是那个时代文艺人的命。
躲在话筒后,给别人配灵魂,自己,却连名字都被盖掉。
他说过:“我没有名气,我的声音,比我重要。”
的确,很多人至今听过他,却不知道他是谁,这就是卫禹平,他曾用声音震撼过时代,也在沉默中,结束一生。
来源:健康陪伴丁医生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