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3月15日，《哪吒2》超越《星球大战：原力觉醒》，跻身全球影史票房榜前五。这不仅是迄今为止中国电影取得过的最好成绩，还是在全球影史票房榜的一众好莱坞电影中唯一杀出重围的“外国电影”。

2025年对于中国电影行业来说是精英主义退潮，本土主义和大众文化崛起的转折之年。

3月15日，《哪吒2》超越《星球大战：原力觉醒》，跻身全球影史票房榜前五。这不仅是迄今为止中国电影取得过的最好成绩，还是在全球影史票房榜的一众好莱坞电影中唯一杀出重围的“外国电影”。

在全球票房突破100亿元的17部影片中，除了《哪吒2》以外均为美国好莱坞电影。除了国籍，与榜单上的好莱坞大片相比，《哪吒2》也有明显的特殊性。

《哪吒2》是一部没有任何大明星加持的动画电影。导演饺子也是半路出家，没有接受过电影学院的科班培养。

并且，就在《哪吒2》出来前不久，很多专家纷纷抱怨票房惨淡，哀嚎中国电影业已经进入寒冬。

为什么这样一部非科班电影最终能够突破好莱坞电影对票房榜的垄断？为什么恰恰是在专家们认为的行业低谷期，《哪吒2》创造了中国电影的票房奇迹？

这两个问题背后的答案是一致的。对于中国来说，电影是一种从西方输入的舶来品。而由于过去几十年西方在中国知识分子心中的独特地位，中国的电影业被赋予了独特的使命，先天就带有一种精英主义的气息，甚至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行业鄙视链。

其中，最高级的电影要么是讲述具有东方色彩的“苦难叙事”，要么带有强烈的“启蒙色彩”，如果中国观众不喜欢或者看不懂，那就是观众的欣赏水平不够，需要提高。

而一部电影要取得高票房必须要受到大众的欢迎，因此它的内核一定是本土主义的大众文化。《哪吒2》成功的意义就在于，它揭示了中国电影完成从外来精英主义到本土大众叙事的转换后，能够爆发出多么巨大的商业潜力。

实际上，好莱坞商业大片的崛起同样也是美国本土主义大众文化的胜利。

第一章 精英退场

1963年6月12日，20世纪福克斯投入巨资拍摄的《埃及艳后》在纽约市的里沃利剧院首映。

这部在当时耗资4400万美元的电影可谓极尽奢华。电影里的场景完全使用实景搭建，为此几乎一比一复制了古罗马城。

然而，美国观众对于这部制作精良的历史大剧并不买账。最终，《埃及艳后》在北美仅获得了5770万美元的票房收入。20世纪福克斯为此濒临破产，直到40年后才勉强回本。

此时的好莱坞被称为旧好莱坞时代。这是一个精英化的垄断时代，电影制作被米高梅、派拉蒙等五大制片厂主宰，它们利用自身的行业地位对电影内容制定了规范。

1930年，电影巨头们以白人基督教的精英价值观为基础，制定了《海斯法典》。它一方面对电影里出现的色情、暴力等镜头进行了约束，但另一方面还要求电影情节应该符合基督教的教义。

例如，《海斯法典》中有一个“三秒接吻规则”，即接吻的镜头不能超过3秒，否则就是在宣传情欲，不符合基督教的精神。

很多电影为了避免违规，不得不让演员采用间断接吻法，每3秒就中断一次。

从1930年代到1950年代，整个好莱坞都在这套制作规范的要求下工作。

同时，这又是一个危机时代。随着上世纪50年代电视在美国开始普及，娱乐形式愈发多样，传统电影行业面临了极大的冲击，年均观影人次从40亿骤降至10亿左右。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传统电影从业者仍然在以制作大型史诗片和音乐剧为荣。《埃及艳后》便是这种思路的延续。

不过，危机也意味着机遇和变革。

1972年3月14日，纽约市劳氏州立剧院上演了一部讲述意大利黑手党的电影。正是这部题材并不高雅的电影，创造了新的历史。

作为一部讲述意大利移民的黑帮电影，《教父》没有延续精英主义式的说教，劝导黑帮分子们改邪归正，而是以家族的视角展示了意大利移民在美国真实、独特的生存方式。

《教父》成为了当年美国最畅销的电影，最终以600万美元的成本，获得了超过2.45亿美元的票房。

《教父》之后，1970年代的美国涌现出了一群被称为“电影小子”的年轻人，他们完成了好莱坞电影从精英主义向大众文化的转移，开启了新好莱坞时代，成就了一次次的票房奇迹。

如今，中国电影也正在经历从精英主义向大众文化转移的过程。

区别在于，由于电影在中国属于从西方输入的舶来品，中国电影行业的精英主义带有强烈的西方色彩。

这种色彩无关电影题材的高雅或低俗，而是相当多的电影从业者将自己看作了西方向中国民众传递“高等文化”的媒介。

他们在讲述本土故事的时候，并不会以本土视角去认真理解传统文化，因此才会显得不伦不类。

面对欣赏不来类似内容的中国观众，这些影视从业者并不会反思自己，反而会认为观众是需要改造的，反而证明了他们工作的必要性和先进性。

然而，这些文化课成绩300分不到的人群实际上并不具备足够的文化深度。他们只是在利用中外信息差和商业化包装，伪装出来的“廉价精英主义”。

而且，这个平均智商值得怀疑的群体偏偏还喜欢对影视之外的领域指手画脚，宣扬他们不知从何处抄来浅薄的口号。

如果说一开始，出于对西方文化的好奇，这样一种“文化中介”或者“买办精英主义”还能够吃得开；那么，随着观众们看得越来越多，这种伪装出来的“廉价精英主义”必然会被拆穿。

观众们虽然嘴上不反驳，但可以用脚。中国电影市场的日渐萎靡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而且，在这种大环境下，科班出身对于影视从业者来说反而成了一种诅咒。中国电影的本土化和去精英化的历史任务由一个非科班出身的导演来完成，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在整个电影行业从演员到编剧都深受“买办精英主义文化”影响的背景下，一个非科班出身的导演要想打破行业常规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第一部创造票房历史的中国电影会是一部动画片，因为制作动画片不需要跟现有的电影制作体系有过多的交叉，限制导演发挥的主要因素是技术。

第二章 技术革新

1974年，28岁的斯皮尔伯格正在马萨诸塞州的玛莎葡萄园岛发愁，因为他发现想要驯服一头真实的大白鲨，并让它在电影中出镜是不可能的。

为了达成逼真的观影效果，斯皮尔伯格耗资75万美元，制作了三只机械鲨鱼。

这一昂贵的决定带来了超出预想的效果。三只机械鲨鱼成为了电影《大白鲨》中最吸睛的演员，帮助电影拿下了4.7亿美元的票房，夺得了当时的北美票房冠军。

甚至在观影结束后，电影带来的“大白鲨效应”成为了热门，使得此后几年美国海滩游客的数量锐减。

就在《大白鲨》上映的同一时间，一个由大学生、艺术家和工程师组成的小团队在洛杉矶的一间仓库中成立了一家名为“工业光魔”的特效制作公司。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小团队将会用电影特效，屡次打破《大白鲨》的票房纪录。

在《星球大战》的拍摄过程中，导演卢卡斯开创了在电影中使用3D动画的先河，首次将计算机控制模型同步摄影技术应用于太空战场景，观众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到“星际战争”的宏大场面。

而演员在拍摄过程中，手持贴了反光条的铝合金管进行交战，然后在后期逐帧手绘添加发光效果，让光剑成为了风靡至今的流行文化符号。

影片《星球大战》一共花费了1940万美元，其中超过80%用于特效研发。它的大获成功开启了好莱坞以炫目特效为特色的商业大片时代。

如今全球票房榜排名第一的《阿凡达》更是各种特效技术的集大成者。相比之下，它的故事内核仍然是极其大众化的，只是将西方人早期殖民的历史移植到了潘多拉星球上，将印第安人换成了纳美人。

技术因素同样也在《哪吒2》的成功中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在此之前，中国已经出现了《大圣归来》《姜子牙》《长安三万里》等优秀的动画电影，并且在部分高难度特效制作上，已经拥有了国际领先的水平。而《哪吒2》更是中国动画制作技术的厚积薄发之作。

整部影片拥有接近2000个特效镜头，其中最高难度的S级别超过三十多个。在《哪吒2》的致谢环节中，我们看到了138家动画公司的长长名单。这些动画公司就如同影片中的万鳞甲一样，共同托举起了《哪吒2》的成功。

据报道，一开始，饺子导演也曾想将某些重要特效交给好莱坞的团队来制作，但是好莱坞团队在层层外包之下，制作效果并不理想。

于是，饺子导演改用国内团队，并要求团队死磕特效镜头。经过了无数版的修改，最终才在荧幕上呈现出“洪流大战”2亿角色同屏，陈塘关大战百万妖兽齐亮相，锁链如同发丝一样随风摇曳的视觉奇观。

动画片是一种对制作技术需求很高的影片类型。对于中国电影业来说，这成了一项独特的优势。

在过去几十年的发展中，中国在技术上的追赶和超越反而是最容易出结果的，最不容易受到“你这技术文明吗？自由吗？”的干扰。

饺子导演只需要专心打磨剧本，然后考虑如何用技术手段来实现，不需要跟科班出身的“精英演员们”讨论如何演绎和塑造角色。

这在最大程度上排除了几十年来中国电影行业里积累的精英主义做派，让团队能够创作出本土化的、大众喜爱的角色和故事，其更大的意义在于为中国电影行业的发展指出了一条变革的方向。

第三章 变革时刻

文化是统治的工具。在全球化时代，国际主流文化是维护西方中心世界秩序的工具。当西方的电影文化传到中国，它并不是免费的礼物。

中国当代电影中很大的一部分，被不幸地赋予了一种隐秘的使命：为这个世界的统治集团塑造一种符合西方期待的中国形象，以及更进一步，为他们渴望看到的悲剧结局搭建布景、营造氛围。

即便中国在经济、科技、卫生等显性的、容易度量的领域取得了无法辩驳的、历史性的进步，在文化和精神领域，西方国家仍然牢牢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吸引了一大批自发涌向“高地”的“文艺工作者”。

他们挥舞着从西方借来的权威大棒，在同胞们身上寻找着道德优越感。如果有人不爱听，他们还要指责一番：你怎么这么听不得批评？

其实，如果不是自愿成为世界统治集团的一部分，作为一名艺术工作者，揭露黑暗、曝光丑陋本来无可指摘。

然而，他们表面上是不畏强权，实际上他们的背后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强权；他们表面上是要揭露不公，实际上他们是在掩盖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公；他们表面上是在为民请命、反抗压迫，实际上他们是在为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压迫辩护。

对国内的许多文化精英而言，他们最大的理想莫过于成为一名光荣的世界公民，接过来自文明世界的功勋章，以证明他们已经脱离“野蛮”，归化“文明”，摆脱“贱民”，实现了“梵化”。

抱着这种心态，中国电影始终无法打入全球票房榜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无论标榜什么价值，大众喜欢看才会愿意掏钱付费。

从好莱坞电影的发展历史来看，电影只有实现了“去精英化”，转向大众文化，才能进入商业化大片时代，不断创造新的票房纪录。

而中国电影业的“去精英化”，面临着特殊的困难。

在美国，那些引领了60-80年代新好莱坞发展的“电影小子”，很多是从电影学院毕业的学生。在中国，这一历史性的任务则是由自学成才者来完成的。这一现象既令人唏嘘，又值得庆幸。

《哪吒2》的出世提示了，那个一群文化课都不及格的人，硬要给国民做启蒙的日子可以过去了。

他们吃尽了时代的红利，但是对自己的民族和历史缺乏最基本的尊重，做不到理解中国文化，更讲不好中国故事。

虽然其中还有很多人仍然在电影界位高权重，掌握着好坏的定义权，但是票房的指挥棒，终会将这群人淘汰出局。

当然，在那之前，中国电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尤其是真人电影，要摒弃几十年来影视圈沾染的不良风气，拉出一支全新的队伍依然很难。

可以预见，下一个现象级的中国电影仍然更可能是以技术为重的动画片，或者更重视特效的科幻片。

毕竟，“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很难期待那一代“精英主义电影人”主动改变自己的观念。

新的时代，终究需要新的人去创造。

来源：润泽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