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阿琇的月子是在郎家坐的。虽然在医院的时候口口声声要跟郎正离婚,但是她才经历了生产,身体都还没恢复,处处都需要人照顾着。出院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回到了郎家,是翠姑回来照顾她的。
佩珊不愿意做个失败者,可是不是人人都愿意忍辱负重。
在佩珊为了这一百零八件手工婚礼服装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阿琇带着孩子走了。
这个消息自然是付柔这个小机灵鬼传递给佩珊的。
阿琇的月子是在郎家坐的。虽然在医院的时候口口声声要跟郎正离婚,但是她才经历了生产,身体都还没恢复,处处都需要人照顾着。出院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回到了郎家,是翠姑回来照顾她的。
也许翠姑在医院看到她跟郎正闹,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有时候甚至还会对她冷嘲热讽一番。一日三餐虽然做好了,但是却要求她下楼去吃,说哪怕伤口疼,也要多下楼走动走动,身体才会恢复得快。
阿琇的刀口依然痛得让她怀疑人生,但为了孩子能有奶吃,她自己必须得先吃饱。就每天硬撑着爬起来,一步一挪的来楼下吃饭。
翠姑说是回来照顾她,不让郎正跟她待在一个屋子里,把郎正赶到光荣的房间里去睡,孩子出院十几天了,郎正连孩子怎么抱都不知道。
翠姑陪着阿琇和孩子在房间里,可孩子饿了渴了尿湿了拉了,她根本就不管。每次都等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翠姑就踢一踢阿琇,催促她赶快起来喂孩子。
有一次半夜,阿琇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就听到一阵婴孩的哭闹声。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但是自己动不了,手撑在床沿,动一动,刀口就痛得几乎要撕裂开了。
“大姐,大姐······”
阿琇在这一头用微弱的嗓音喊翠姑。
可翠姑哪里听得见?孩子就睡在她身边,哭声震天响了,她的鼾声也雷打不动呢。
阿琇拼尽了全力才坐了起来,已经大汗淋漓了,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她一步步的挪到孩子身边,将那团弱小轻轻抱在怀中,一边解开衣袖喂她,孩子大概饿急了,狠狠的咬了她一口,似乎像是为了报复她来迟了一样,咬一口,又大力扯一扯。阿琇简直承受着双重的疼痛。可她愣是忍住了不吭声。
这哪里是在坐月子?这分明是一场酷刑。世界上最残忍的一件事,就是把两个最需要别人照顾的人,关在一个房间里,然后让那个刚开完刀的人,独立照顾一个世界上最柔弱的人。
而郎正这个做父亲的人,有时候孩子哭得太厉害了,大概是吵到睡在隔壁的他了,还会冲过来对阿琇大喊:“烦死了,你能不能不要让她哭啊!你不用上班,天天可以怎么睡就怎么睡,就可以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吗?我要是没休息好,工作要是出了点差错,我们都不用活了!”
阿琇心里苦,但是她没处说,默默的把眼泪咽回去。
她的父母一直没来看过她,按照习俗,孩子出生十二天,娘家要来人做外婆的。可是没人来看她。
阿琇静静的躺着,醒着的时候,她就逗一逗孩子,孩子睡了,她就默默发着呆。
“小舅妈现在几乎不说话了。”
付柔隔三差五的来把阿琇的事情报告给佩珊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一句。
“舅妈,你回去看看小舅妈吧?”
佩珊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实在没能抽出空来,每次都敷衍着道:“行,等舅妈忙完这遭就回去看看。你有空就多去跟她说说话,别让她想不开啊。”
佩珊一直没能抽空回去看阿琇,但是关于她的事情她还是一清二楚。
“今天我妈妈和小舅妈又吵架了。”
付柔闷闷不乐的坐在佩珊的身边,看着佩珊在那礼服上飞针走线,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一个。
“又怎么了?你小舅妈准备出月子了,怎么还要吵架?”
佩珊嘴上关心着,但心思全都在自己的针线上,半点错都不敢犯。
“今天小舅回家来了,结果他没买小舅妈吩咐他买的东西,说是给小表妹用的。小舅妈就埋怨了小舅两句。然后我妈妈就说了小舅妈。告诉小舅妈说,以后不准她去说小舅。说她没资格说小舅。”
这样一点小事就能闹起来,佩珊不用想都知道,翠姑这个人实在强势,虽然阿琇不不知道她和郎正的关系,但是她肯回来照顾阿琇月子,肯定要拿出一个‘婆婆’的架势来,强势的压倒这个‘儿媳妇’。
可怜阿琇嫁到郎家来,需要面对两个‘婆婆’,偏这两个‘婆婆’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是没有心肝的老登!
可想而知她的日子有多艰难。
“小舅妈一直哭。”
付柔的声音低了下去。小女孩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了,为了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舅妈。
“舅妈,我永远都不想结婚了。结婚干什么啊?自己家找罪受,找苦吃。生下孩子,那些罪那些苦更加倍了。舅妈,照顾一个孩子这么辛苦,难怪我妈当年生下我,就不要我,把我丢给外婆。舅妈,我以后,永远都不生孩子。”
这时佩珊已经走完了最后一针,和六个女工一起把礼服展开,哪里听到付柔这些话?
一件完全手工的礼服,需要走好几十万针,针针缜密,还要绣上美丽的图案,从衣领到裙摆,无一不凝聚着每个女工的心血。
这是一件百鸟朝凤的特色婚纱,光裙摆就有六米长,佩珊用金线在上面绣了百鸟,灯光照下来,好似百鸟齐鸣恭贺。
佩珊满心满眼里都是自豪。
女工们也兴奋得很,大家围着礼服忍不住赞叹着,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手艺,竟然能创造出这么美丽的衣服。更羡慕能穿上这件礼服的人,那一天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付柔呆呆望着那礼服,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舅妈有一双神奇的手,竟能创造出那样美丽的礼服。不,那不是礼服,那是艺术吧?
付柔望向佩珊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这个舅妈,从来不对苦难屈服。厂里的事情,付柔也知道,如今那个厂,已经不是舅妈的了。这么大的打击,舅妈却在最短的时间里,能调整好心情,真是太厉害了。
她又想到了被关在那小小房间里暗自落泪的小舅妈。
“小舅妈,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来看看大舅妈,看看她是怎么面对生活坎坷的。”
付柔在心中默默念叨着。
她没有跟佩珊打招呼,背着书包默默离开了,回到家里,正听到郎婆翠姑和郎正蹲在厨房里说着什么。
“那就让她走!让她把孩子也带走!看她那个样子, 没钱没房,娘家还不收留她,看她怎么活!”
那是郎婆的声音。
而她口中的那个“她,”大概指的就是阿琇了。
翠姑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就是!还把她给能的。以为她是公主皇后了?生下孩子就是什么功臣了?”
郎正不说话。
郎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我们家供养不起她。让她走!”
“阿正,你可别心软。天下女人多的是!还怕以后打光棍吗?”
郎正说道:“孩子是我的,还真让她带走啊。把孩子留下,说不定,我嫂子一时心软,会帮我带呢?”
“她?”翠姑一愣,不确定道:“她怎么可能愿意给你带孩子?”
郎正说道:“我嫂子心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对于孩子的事情,她永远都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更做不到袖手旁观。咱们家的孩子,不都是她给带大的吗?”
郎婆哼一声:“她带?都是我带大的。她带?”
郎婆大概是不服气了,觉得郎正把功劳都给了佩珊,实在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翠姑却沉吟着。
郎正继续道:“光荣不是这样的吗?嫂子现在还把他送上大学了。小柔当时那么小,不也是嫂子带的吗?小柔之前生病住院,要是没有嫂子,说也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呢。我嫂子现在也没有厂了,她的时间只会更多。她不也需要一点心灵慰藉吗?”
经他这样一分析,郎婆和翠姑瞬间觉得很合情合理。
若是让阿琇就这样把孩子带走,以后郎正去探视只怕会很困难。要是把孩子留下,郎正也不用亲自养,就会有人出面来帮忙养了。
付柔躲在门后听完冷汗都下来了,瑟瑟发抖着。
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灌养三观的时候,是非对错,就在一念之间。
这一家人,合谋着要对付一个柔弱不堪的女子,一个手无寸铁,毫无依靠的年轻母亲!
多么残忍!
付柔奔上楼去,连门也不敲,大力推开了阿琇的房间。房间里凌乱不堪,似乎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战争。
付柔正看见阿琇面无表情的把衣服一件件叠好,一件件的往行李箱里放。
“小舅妈!”
她惊惶喊起来。
阿琇的手中一顿,只转头看了看付柔,便继续手中的工作。
孩子静静的躺在襁褓中,睁着一双纯净又无辜的大眼睛。
“小舅妈,你,你要去哪里?”付柔小心问道。
阿琇摇摇头不说话,付柔小心在床边坐了下来,心中难受得就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
家里永远没有安宁的日子。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大舅妈以前还经常回来,后来跟她母亲闹得厉害,又被哥哥们伤透了心,最后从家里搬了出去。
付柔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跟自己性情相投的小舅妈,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家里有了说话的人,可也仅仅一年多的时间,这个看似稳固的家再次分崩离析。
如今小舅妈也要走了。
“小舅妈,你不要走,你留下来,我,我帮你带妹妹。我现在长大了,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以后,你,你可以出去上班,我可以帮你带妹妹的。真的,你相信我。”
付柔想挽留阿琇,结结巴巴的说着,可是她也知道,她在这个家里可能也待不久了。
阿琇只管摇头,鼻头发酸,泪水涟涟。
她把箱子大力关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没穿过的鞋子递给付柔。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这双鞋子吗?送给你吧。”
付柔不接,她不敢要。虽然这双鞋她真的很喜欢,从小舅妈嫁过来的第一天,当她发现柜子里的这双鞋,竟是某个顶流明星的签名限量版鞋时,她无数次的哀求着阿琇送给她,但是阿琇却一直没有松口。
“小舅妈,你,你真的要走了吗?”付柔的泪水滚落下来,不偏不斜的滴在那双珍贵无比的鞋子上。
阿琇点点头,语气苍凉:“是啊。我要走了。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回我的家去。”
这里不是她的家啊!
家应该是温暖的,应该是安全的,应该是有爱的。
可是这里完全没有这些东西。哪怕一丁点都没有。
这个家里,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婴孩都容不下,何况她这个‘外人’?
阿琇把孩子抱起来,用一个背带将她小小的身子绑在自己的怀里,一边绑一边小声对孩子说:“妈妈带巧儿回家,回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她在和婴儿互动的时候,脸上再也看不见悲怯,看不到泪光,看不到绝望,反而焕发着柔光。
那是一个母亲给予自己孩子的爱。
阿琇拉着行李箱大踏步的走了,留给付柔一个决绝的背影。
付柔的心宕沉到了谷底。
阿琇把孩子带走了。记得刚怀孕的时候,她哭着喊着不想生,结果生下孩子后,哪怕婚姻不幸福,哪怕知道自己从这个家里离开后,她自己可能都养不好自己,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把孩子带走了。
付柔想起当年的自己,才几个月大,就被亲妈丢在了外婆家。
她是在没有母亲陪伴的氛围里长大的,如果没有大舅妈的话,她甚至连母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是个人都懂要把自己的孩子带在身边啊!
付柔噔噔噔的追下楼去,却见大门口站着郎婆翠姑郎正,他们三个人就站在门口,神色复杂的目送着阿琇渐渐远去的背影。
付柔一跺脚,就要追上去,却被翠姑一把薅住。
付柔忍不住鼻头又酸又涩,努力挣脱着翠姑的禁锢,阿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
“小舅妈,小舅妈,你别走!大舅妈还说要回来看你呢!小舅妈!”
付柔一边喊一边大哭起来。
萧风落叶,无比苍凉,似乎这个冬天提早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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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暮色苍苍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