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戟》的真实感 或许源于他的「警察」与「作家」的双重人生轨迹

天堂影视 内地剧 2025-03-12 13:09 2

摘要:作为《三叉戟》原著小说作者及同名剧集编剧,吕铮注意到一个有趣现象,在《三叉戟2》热播期间,很多观众在重温《三叉戟1》,时常看到“二刷”“三刷”的弹幕,那些交织在案件中的忠诚信仰与市井温情,总能引发观众反复琢磨的兴致。《三叉戟2》以烟火气包裹反诈内核,以幽默消解

作为《三叉戟》原著小说作者及同名剧集编剧,吕铮注意到一个有趣现象,在《三叉戟2》热播期间,很多观众在重温《三叉戟1》,时常看到“二刷”“三刷”的弹幕,那些交织在案件中的忠诚信仰与市井温情,总能引发观众反复琢磨的兴致。

《三叉戟2》以烟火气包裹反诈内核,以幽默消解沉重,让观众在笑声中记住防骗法,成就了动人的反诈课——它并不塑造刀枪不入的英雄,而是讲述一群会疲惫、会较劲、会为生活琐事皱眉的普通人。

这份真实感,或许源于的双重人生轨迹。他在经侦系统扎根二十余年,而作为作家,他坚持用业余时间写下了21部小说,将警队里那些鲜为人知的无奈与坚守,揉进字里行间。

近日,吕铮在接受北京青年报记者专访时,谈及创作初心,他坦言,正是对警察职业的深切热爱,驱使他持续书写正义战胜邪恶的故事,“这份工作越久,越能触摸到社会的真与光”。

至于大家关心的《三叉戟3》,吕铮笑说目前尚无计划,他透露正在创作一部名为《双刃剑》的剧集,“肯定会是《三叉戟》的升级版。我自己也非常期待。”

越是小案件,越难创作

记者:《三叉戟1》于2020年播出,而《三叉戟2》在今年与观众见面,时隔五年。请问《三叉戟2》是什么时候启动的呢?

吕铮:《三叉戟2》早在2021年就启动筹备,我们希望《三叉戟》是一部贴近百姓、真实接地气的警察生活剧,不靠惊险猎奇,不靠血腥暴力。第一部聚焦P2P和非法集资等犯罪,第二部选取传销、养老诈骗、网红美容贷、AI电信诈骗等题材,都贴近百姓生活,希望让观众在观剧的同时也能受益。

记者:《三叉戟2》被称赞为非常好的“反诈宣传片”,这是不是在创作开始时就有意为之?

吕铮:是的。国家反诈宣传力度很大,我们也在思考能否通过《三叉戟》,把反诈知识深入人心,让观众有所触动、有所收获?我们希望《三叉戟》系列不仅好看,还能多一份社会意义——清晰展现骗子的套路,让观众看清骗术、提高警惕。老实说,《三叉戟》创作很难,它聚焦小案件,而非惊天动地的大案。但只要能让观众多一分警觉,哪怕只是微小的触动,也是善莫大焉。

记者:《三叉戟2》中从“大背头”“大棍子”和“大喷子”这“老三位”去旅游时发现了传销,又从体检免费送鸡蛋,延伸到了“以房养老”的骗局,这些案件层层勾连环环相扣,请问您是如何设计这些情节的?

吕铮:案件层层勾连,是我们创作的重点。有位老师曾说“用一根针挖一口井”。《三叉戟1》的案件按树状结构展开,每破一个小案就像拼起一块拼图,多块拼图形成一个高潮。高潮过后,又陷入困境,再掀起几个高潮,最终汇聚成大结局。《三叉戟2》也沿用了这种形式。筹备初期,我先梳理案例,确定基调,然后以这些案件为主线展开创作。

记者:《三叉戟2》延续了第一部的原班人马,呈现出原汁原味的精彩演绎。尤其是陈建斌、董勇和郝平,他们将“三叉戟”诠释得栩栩如生。把他们凑在一起容易吗?他们在拍摄时有没有什么即兴发挥?

吕铮:《三叉戟1》虽非热门题材,播出热度却很高,三位主演——建斌老师、董勇老师、郝平老师也收获了良好反馈。因此,提议拍摄《三叉戟2》时,他们一致叫好。拍摄现场,三位老师有很多即兴表演,剧中不少喜剧效果都来自他们的现场发挥或对剧本的灵活演绎,效果出奇的好。每次去现场,我总能发现新的惊喜。

从无到有好做

从1变成1.5很难

记者:相比于第一部,《三叉戟2》编剧的难度和挑战在哪里?

吕铮:其实,《三叉戟1》好写,因为它是从0到1的开创。观众此前很少在影视作品中见过这样的警察形象,亲民又温和,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困境和前史。但是从1变成2,甚至只是变成1.5,就很难。“大棍子”和“大喷子”的故事在第一部已落下帷幕,三人之间的那种微妙抗衡也不复存在。于是,《三叉戟2》只能另辟蹊径,通过人物关系的错位,让角色之间重新“活”起来。

“大背头”崔铁军是“三叉戟”的灵魂人物,我们在第二部中让他有了更年期综合征,有了中年危机;还增加了“大棍子”徐国柱和徐蔓之间的情谊;“大喷子”潘江海也有新的故事线,他一心想要升官,却仍未能如愿……这些细节让角色更加立体,也让剧情不再枯燥。

《三叉戟2》播放的时候,排在剧集排行的第二名、第三名,而《三叉戟1》也跟着冲到了第六名。这说明很多观众在看完《三叉戟2》后,又回去重温第一部,这让我觉得特别有趣。

记者:“三叉戟”各有鲜明性格和成长轨迹。您在塑造他们时,是否有现实原型?

吕铮:这三个人物肯定有原型,但创作时我不会依赖单一原型,而是从“量”与“质”的关系入手。接触足够多的人,自然会提炼出“典型人物”或“立体人物”。不能把人物写成平面化的“工具人”或“纸片人”。比如这三个人分别来自经侦、刑侦和预审,经侦会查账,刑侦会抓人,预审会审讯。如果只突出他们的功能性,而忽视他们的前史和人物关系,那角色就会显得单薄。

在创作《三叉戟》小说之前,我花了几年时间去打磨这三个人物。为什么要给他们起外号?就是要打破他们“高高在上”的工具人形象,把他们拉到尘埃里,赋予他们缺点。每个人物出场时都在谷底,这样他们才有上升的空间,才有故事可讲,才具备复杂性,也才能引发观众和读者的共情。写三个老警察也是很有挑战的,因为它是反市场的,不是热点,没有“流量”,所以大家喜欢《三叉戟2》,我非常欣慰。

记者:陈建斌、董勇和郝平将这“老三位”塑造得太经典了,以至于观众都在催更《三叉戟3》。

吕铮:目前,《三叉戟3》还没有计划。观众认可《三叉戟2》,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物有劲道。我相信,好的文艺作品一定是人物立体、人物关系牢固,以人带事。其实,开篇就是爆炸、凶杀、碎尸,这些好写,而我努力做的是把小案件写得精彩,用人物关系之间的变化,来推动小案件的发展。运用抽丝剥茧的小案,让观众看到这三个主人公怎么在案件中各施所长,共同发力。

我觉得这可能是《三叉戟2》的一个特色,我们深入生活,从真实中汲取灵感。《三叉戟2》里面的很多笑料,包括真假崔铁军的桥段、将“剧本杀”融入破案的情节,以及结局的爽感,这些都是在真实基础上的艺术升华。

《三叉戟2》没有烂尾,这离不开成功的人物塑造。“三叉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英雄,他们只是普通人。奔跑时,他们会气喘吁吁;面对困境,他们也会被误导。正是这种非典型英雄的塑造,让观众更容易在人物身上找到共鸣,进而接受他们,认同他们的价值观。

吸取第一部教训

设计一个让人喜欢的女孩

记者:《三叉戟2》中徐蔓这个角色非常招人喜欢,在一部男人戏里,她非常抢眼,请问您是怎么创作的这个人物?

吕铮:《三叉戟1》中,师徒四人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到了《三叉戟2》,徒弟小吕该如何延续成长?第一部的女性角色不够讨喜,我们从中吸取了教训。于是,在第二部里,我们设计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她和小吕截然不同。小吕内敛腼腆,是个技术理工男;而她能文能武,很飒,行动力强,是小吕的“反面”。

对于“老三位”来说,徐蔓与他们的人物关系也很有意思。徐蔓是从省厅空降的“光环少女”,她的设定也与“老三位”处处相反:破金杯对应好摩托,年长对应年轻,男性对应女性……形成鲜明反衬。作为“三叉戟”的二徒弟,她一登场就充满个性,与“老三位”展开博弈。

从表面看,观众喜欢徐蔓是因为演员演得好,故事写得精彩。但从剧作理论和技术层面看,徐蔓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她为剧情注入了对抗性。第一部里,董虎之所以受观众喜爱,正是因为他与“老三位”针锋相对,又有血有肉。第二部中的徐蔓也是如此。所以,万变不离其宗,回到根本就是塑造好人物。

记者:未来是否会考虑以女性为主角的衍生故事?

吕铮:我正在创作一部衍生作品,但并非是《三叉戟》的故事延续。小说开篇分为四段,前三段用第一人称讲述三个轻科幻故事,相互交织;到第四段,以第三人称整合线索,形成闭环,推翻前设,制造双重高潮。这种结构极具挑战性,其中一个核心单元是从女警察视角展开的。

创作中的“贴地飞行”和“天马行空”

记者:因为您多年来从事经侦工作,请问故事中的真实案例和艺术加工,您是怎么平衡两者的?

吕铮:很多人觉得我从事公安工作,写公安题材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其实,掌握多少案件并不重要,因为很多素材大家都能从网上找到。但当过警察,就会有一种独特的现场感——你是事件的主导者,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是采访换不来的,也是我的独特优势。然而,这个职业也会束缚你,让你不自觉地给自己套上某种限制。

所以,我在创作中要求自己把握住两个度,第一个是“贴地飞行”,创作绝不能偷懒。比如,不能只靠闭门造车,躲在书斋里凭空编故事,这样虽然省力又快,但一旦养成偷懒的习惯,写一两个或许还能投机取巧,但写到三五个,作品质量就会断崖式下滑。

第二个就是要敢于“天马行空”。创作时,要用旁观者的眼光去看待、审视自己和故事。一位老警察曾说过:“要当好警察,别轻易信自己,也别轻易信别人,只信证据。”就是说你不能过于相信自己,当警察如此,搞创作同样,唯一要相信的是倾听自己的内心,所有的东西都从生活中捞出来。

记者:《三叉戟》系列中三位中年警察的设定引发了观众广泛共鸣。您在创作时是否也想通过他们,探讨年龄焦虑、职场边缘化等社会议题?

吕铮:不只是中年危机,现在还有“30岁现象”(30岁左右的职场人面临诸多挑战和困境)。其实,很多危机都源于内心,曾国藩说过,“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过不恋”,我觉得很有道理。守在书斋里、办公桌旁焦虑是没用的,你要主动下场。在文学创作时,要在写作过程中发现问题,一遍遍修改、修正。这可能也是这两年我创作的一个变化,就是我要用灵感作为马车,用技术作为缰绳,驾驭灵魂,让这辆马车跑得更远。

《三叉戟》就是一盘“家常菜”

记者:《三叉戟2》中,大家除了爱看破案,也爱看“老三位”的互动,您如何平衡“现实主义底色”与“戏剧化娱乐性”之间的比例?

吕铮:没有什么比例,我们这剧的定位就是轻喜剧,合家欢。《三叉戟》就是一盘家常菜,就像我出差很久回到家,爱人端上一碗热汤面,既养胃又舒服。我很喜欢《父母爱情》,它讲述普通人的悲欢离合,展现人生百态,我设想的《三叉戟》也是如此:三个穿着警服的普通人,在办案中看尽世间百态,再从外部世界反观自身。

《三叉戟2》中所有故事都是从现实中生发,也就是现实主义底色,至于娱乐性,我们写的毕竟是一个戏,它高于生活,要给观众带来快乐。现在的反馈也让我们欣喜,所有我们当时设计的点,观众都觉得挺有意思,包括结尾的两集。说实话,最让我忐忑的就是结尾。这两集的剧本是在拍摄过半时重新打磨的,因为感觉原来的剧本传统了些,想着能不能彻底颠覆一下,于是我就利用周末去了拍摄地,连续聊了一天多,把框架聊出来了。这个新框架的结尾就是让观众解恨,让警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惩治坏人。当时弄完以后,我担心有点“飞”了,但没想到观众看完以后觉得很嗨。

记者:身兼作家和编剧,您认为小说和剧本最大的创作差异是什么?做多了编剧后,对您写小说有什么帮助吗?

吕铮:剧本跟小说的差异很大,虽然同属于文学,但小说更注重心理描写,也更个人化。编剧就复杂多了,一部剧可能有上亿播放量,所以得尽量满足大部分观众的审美,要取中,但这并不是要把个性拉平,而是从共性中找不同。小说和剧本虽着力点不同,但一脉相承——人物要立住,人物关系要扎实。

编剧经历让我接受了很多戏剧培训,这对写小说帮助很大。以灵魂为发动机,灵感为种子,技术为方向盘,就能更好地驾驭写作这辆车。

希望儿子长大后不会羞于和朋友谈起我的作品

记者:《三叉戟2》的技术升级了不少,剧里表现的,就是我们现在的经侦水平了吗?

吕铮:戏剧终究是戏剧,“真实”也是“伪真实”,剧中那些预审技术、抓捕方案甚至一些奇思妙想,其实都是为了营造办案的“惊险奇特”而已,不是现实的照搬。

传统创作是从A到B、从B到C,直至Z,比如从指纹找到嫌疑人,再抓到犯人。对这种套路,观众不再买账。那怎么吸引观众呢?我们在侦破中故意设置误导。比如从A到B推进到W,却发现全错了,再从W回到A,最后从A曲径通幽直达Z。这种反转和曲折,才是观众爱看的,也更贴近生活本真。

记者:近年国产刑侦剧逐渐从悬疑猎奇转向职业写实,您如何看待这种趋势?

吕铮:我觉得这两类作品可以并行不悖,除了追求市场效益,希望创作者能多考虑社会影响,肩负起社会责任,这样的作品才更有价值。我希望儿子长大后看我的作品,不会觉得羞于示人,不会对朋友说“我爸写的都是血腥暴力,别看了”。相反,我希望他能骄傲地说:“看看我爸年轻时写的《三叉戟》,挺有意思的,这老头儿写了另外仨老头儿。”对我来说,这种认可是生活给予的馈赠,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一根针挖一口井

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记者:这么多年来,您的创作都是利用工作之外的业余时间,可是非常高产,请问您有何秘诀?创作的动力是什么?

吕铮:我用21年的时间写了20本小说,其实并不算高产。一年写二十多万字,参与编剧,是几十万字。没有秘诀,就是用一根针挖一口井,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我常和儿子说,时间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挤出来的。早年押送犯人从成都回来,坐三十多小时火车,我就在车上写了一万多字。从二十多岁到现在,我的业余时间、节假日和周末,基本都在写作。

平时遇到鲜活的人物,我会进行大量采访,但并非功利地为写某部小说而采访。我平时广交朋友,大量接触各行各业的人,从这些交流中汲取灵感,让故事的种子生根发芽,形成作品的框架。我的创作库里有很多“花盆”,接触了许多老警察后,某个“花盆”里突然冒出一颗种子,我便慢慢打磨,最终长成《三叉戟》。我不是为了写某个故事而采访,而是从采访中发现故事,再让它长成文艺作品。

所以,时间从来不是问题,关键在于你能否驾驭自己,摆脱拖延症。写作是对一个人的巨大磨练和修炼,而我写作的动力,就是热爱。

记者:都说“文如其人”,一部作品很能反映写作者的价值观。

吕铮:是的,剧中对人物的发问,也是对创作者的自问。在《三叉戟1》里,“大喷子”说:“我走了这么久,突然忘了为什么出发。”所以第一部的主题是因梦想而重装上阵;第二部的主题就是如何正视自己,这同样是我作为创作者,需要时时自省的问题。

很多人会告诉你该写什么,告诉你哪些题材有热度、哪些内容短平快。但我真正的写作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我要找到自己为什么而写,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以及怎样才能过上有意义的生活。这不是夸夸其谈,创作者必须要有坚守,作品才能与众不同,才能不随波逐流。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嘉

编辑/张楠

排版/王静

来源:北青天天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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