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卖杏老汉猝不及防,只觉得腥臊难闻之怪味直刺口鼻,遂本能甩头闭眼挣扎,奈何脑袋被富贵娘胳肢窝仰箍着,只好作罢,任由富贵娘好一通揉搓......待眯缝着睁开老眼时,只见一众人指戳着自个前仰后合皆轰轰然捧腹大笑......
卖杏老汉猝不及防,只觉得腥臊难闻之怪味直刺口鼻,遂本能甩头闭眼挣扎,奈何脑袋被富贵娘胳肢窝仰箍着,只好作罢,任由富贵娘好一通揉搓......待眯缝着睁开老眼时,只见一众人指戳着自个前仰后合皆轰轰然捧腹大笑......
一女人笑得东倒西歪:“这老汉成关二爷咧!嘎嘎......”
“这不瞎扯?关二爷脸是红的,须发可不红......嘎嘎......”对街媒婆李巧嘴笑的声嘶力竭气息悠悠......
老汉霎然明了!被这婆姨用“月事”脏布洗了颜面。尽管受此奇辱羞愤难当,奈何自个无意“犯禁”在先,可谓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遂频死老狼般怆怆然一声哀嗥抓篓撇叉着麻杆杆儿腿急蹿而去,如丧家之犬......
“老尿盆儿头,敢撩戏老娘,不擦你老驴个万朵桃花开,你老驴咋知花儿这样红?你个老挨刀听好咧,见一回擦你一回......”富贵娘睨着老汉的狼狈不堪的背影儿,颠晃着两坨葫芦大奶笑扯扯地吼。
“啊呀呀,那玩意又不是脓带(鼻涕)顽涎(口水),你老汉那灰水水,还能天天有?”媒婆李巧嘴笑的花枝乱颤,扭拧着绞了回去。
“咋,你喝过俺老汉的灰水水?咸的?甜的?”富贵娘嘻哈着,冲自家院门扭了去。
大大前年四月半某一日擦黑儿,富贵娘给儿子富贵送嫩苜蓿乘驴驮轿从高家岭据点回来,别看儿子苟富贵是高家岭据点的伪警一把手、警尉补小队长,高家岭据点象钉子一样钉在老狼沟口粱坡上,沟里那条嵖嵖岈岈崚石密布的沟底路虽说崎岖难行,却是方圆二十几里出入西山的唯一通道,山民往来不绝,山珍野味啥吃食儿都有,可苟富贵白牛黑坨变种货色,偏爱老陈醋调伴嫩苜蓿这一口。四月天苜蓿刚努出嫩水水的芽尖尖儿,开水一抄,鲜美无比。富贵娘又只有苟富贵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儿子,于是乎,挎篮拎铲撅腚撇腿田间地头粱坡沟壑忙活了十几天挑捡下四十多斤,又是开水汆又是片石压,终究得下不足五斤。
不知是被轿子颠晃的、还是山风透骨,反正一下轿便觉骨酥筋骨软浑身乏力,苟审黑现甩的玉茭面糊糊都没喝一口便早早死狗一样蜷缩着睡下,一夜咬牙放屁说呓语流哈喇子酣睡,精神头恢复如初,懒洋洋卷滚在被窝一声嚷:“老死囚,把俺那荷包拿来,俺咱过过手瘾。”
“咋又成老死囚咧?平素不是老圪泡?”苟审黑白一眼自个婆娘,蹙蹙然赤条条爬出被窝下地趿拉鞋子,大红油杨木柜扫手一搂抓,顺势扔在了炕上,一撇叉腿,双手冲裆一扶掇,干瘦花白的脑袋猛一忽甩,冲尿桶“漓漓啦啦”起来......
“啊呀呀......戳下天鬼咧!”富贵娘失声怪气悚仄仄一声嚷,旋即,一团白肉晃起......惊得苟审黑身子一颤,一股黄水淋漓在地上,一扭脸儿:“咋了么?一惊一乍,迟早让你吓球死。”
“白洋少嘞!咱儿给三块,咋成二块咧?”富贵娘赤身裸体如白条猪般戳在炕上,双手端着荷包与两块白洋,凤眼圆睁木愣愣盯着苟审黑,音颤颤地问。
“你个狗儿日的!丢命也不丢银......”苟审黑一声吼,马夜猴一样蹿到炕上,伸手抓过荷包便抖抖了起来......
“没咧......没咧......没球咧.......”富贵娘如丢魂魄般两眼僵僵直直呐呐念叨着,“噗通”一声,一屁股砸在了被褥上。
“思谋思谋,好好思谋思谋,你个败家婆姨,丢哪咧?那可是白洋呀!俺的奶奶......”苟审黑两眼直勾勾剜着富贵娘,近乎哭音儿,颠颠着脑袋圪蹴了下来。
富贵娘对苟审黑的言语置若罔闻,腰直板挺挺的坐着,两眼呆滞滞盯着地下的尿桶,上下嘴唇翕合嗫嗫嚅嚅着,好似念叨些什么,却并无任何声音......
“咋,魔怔咧?看尿桶作甚?俺那泡黄臊水冲不出金元宝嘞!你......你......你倒是思谋啊,吭个气,亮拽拽放它个屁,丢哪咧?”苟审黑哭丧着脸喋喋不休着。
“俺的那个娘哎!”富贵娘忽失心疯般尖声尖气嚷一声,忙慌失乱蹬套了折裆单裤,左手揪提着裤腰,赤脚跳地的同时,右手一搂抓斜襟衣衫,边套拽边尥着蹶子滚帘颠了去......
苟审黑被惊得“嗖”地攒起,忽暇着眼楞怔了半晌,呼哧骂一句:“这个狗儿日的,迟早吓死爷!”,便也不假思索蹿地掀帘追撵了去,刚至堂屋便又扑颠颠折了回来,俯身一搂抓裤子,跳高蹦低边穿套边撵了出去。
富贵娘凤睛瞪得滴溜溜圆,喘喘然从院子大门口一直到屋门口搜寻了数个来回,一坨被踩扁风干酷似银洋的白鸡屎都捻起查瞅了好几遍,终不见白洋影踪儿,不禁一跺脚,一眨眼,泪蛋蛋扑簌簌“啪啪”坠地,哭音音道:“咱院门口下的轿子,俺还揣捏咧!三个硬圆片片都在咧!”
苟审黑紧随富贵娘身后,抬手一抹甩额头黄豆大汗蛋子,略一定顿,沉闷闷一声吼:“回屋寻,那玩意是圆的,会骨碌着跑吗!”
两口子又折回屋,挪柜移瓮、翻席扫地、犄犄角角旮旮旯旯搜寻个底朝天,就连墙根那耗子洞都被苟审黑用大锤砸得一目通透,哪有白洋的影子?一切不过徒劳,倒是惊得一窝四五只、连大带小耗子茫茫然不知所措如切了头的瞎蜢四处乱窜乱撞。
苟审黑一口气“咕嘟嘟”连灌五木瓜瓢冷水,“哧溜”一下蹿上炕,一滑擦白火柴,点了素油灯儿,抓起羊羯棒棒水烟枪猴一样蹲在炕头死下人般天瞅地愁“唉”一声后,便摁压嘬啐了起来。
富贵娘两瓢冷水下肚,倒是冷静了些许,抬手臂袖口一抹脸上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泪水,嘴一呶:“挨枪子的尿盆头,怕你个挨刀货是有命捡没命花,老娘的白洋通地府的嘞!”猛一抬脸,一剜苟审黑:“熏熏熏,一天就知道熏,给老娘架悌子去。”
苟审黑“噗”一口烟,一瞅富贵娘:“咋,上房呀?骂呀?”
富贵娘嘴一扭扭:“一块大洋咧!剜老娘深肉啦,心碎咧!滴血嘞!不骂能成,老娘这回骂七七四十九天,不分白明黑夜,除了吃饭睡觉,让这尿盆头天天梦靥打嚏喷!你个老死囚想想,白洋顶远丢在咱门洞洞儿,又是黑夜下,生人谁到咱门口转悠,定是熟惯人,保不齐还是寻咱办事的咧!”
“理是这么个理!可寻咱办事多咧,谁嘞?狗儿日的,莫非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苟审黑愁眉锁眼自言自语陷入深深地思绪之中。
“谁让你疑神疑鬼嘞?不听老话说‘丢钱的脏良心’咧?他爱谁是谁,咱不怀疑,咱就针对捡白洋那个尿盆头挨刀鬼,让他知道老娘的白洋是带刺的,一块白洋换七七四十九天骂,老娘按死人待他,给他过七个‘七’,让他一家子心神不安!离咱近的他能听见;离咱远的,头‘七’就传扬过去咧!忽性啥?欢欢给老娘架悌子去,今儿是头一天。”富贵娘气汹汹喋喋着,忽尖生生吼。
“哎,这就去。”苟审黑迭口应一声,冲炕一搁羊羯棒棒水烟枪,跳地扑风而去。
张梦章(龙山大先生) 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大同作家协会会员 大同周易研究协会常务理事
来源:龙山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