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闹到最后分崩离析,他抽着烟,神情漫不经心:「阿虞,做人不能既要又要。」
提名影后那天,我和陆津南昔年恋爱视频登上热搜。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
毕竟他陆三公子是皇城根下长大的天之骄子。
却在视频里,陪我坐在地上吃九块九的群演盒饭。
那时我穷是真的,陆津南却是装的。
闹到最后分崩离析,他抽着烟,神情漫不经心:「阿虞,做人不能既要又要。」
所以,我不要他的人,要了他的钱。
后来,我接到陆津南电话,他哑声问:「阿虞,你还要我吗?」
可我结婚了,也早过了既要又要的年纪。
1
热搜爆了的第二天。
我在饭局上遇见了陆津南。
五年没见,他好像没什么变化。
一贯爱穿的黑皮夹克,干净利落的寸头。
就连旁人来敬酒时,掀眼的弧度,都是一样的漫不经心。
酒过三巡。
有人嘴瓢:「陆三少,恰好姜小姐也在,要不你们借此再续前缘呗?」
昨天那条视频上了没两分钟,就被撤了,毕竟陆津南的消息从不见报。
但女明星同权贵公子哥的过往,总是带着几分桃色禁忌。
挡不住一众吃瓜网友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满桌八卦的目光围着我和陆津南转,我有些如芒在背。
正要出声时,陆津南先开口:「我向来不爱吃回头草。」
他说这话时,勾着唇角。
唯我知道,那双深如幽潭的黑眸,带着漠视众生的冷寂。
昔年我第一次望进这双眼睛时,也曾奢望它会有我的倒影。
现实却是,红尘几度痴情人,多情应被薄情误。
气氛有些凝滞。
组局的阔少连忙打圆场,饭桌又和乐融融。
我仰头饮尽杯中酒,满腹酸涩与辛辣酒意入喉,化作云烟。
谁都觉得我跟陆津南那五年,是被这位祖宗宠上了天。
事实上是五年里,有四年零两个月,我们都挤在回龙观的出租屋里。
只是当时年少,觉得有情便能饮水饱。
有次我好不容易接到特约,顶着 40 度的太阳拍了两月古装,中暑进了五六次医院。
片酬一到账,却立马给陆津南买了一辆二手代步车当生日礼物。
我捧着车钥匙,托腮亮晶晶地望着他。
「生日快乐。」
「新一年的陆津南也要好好爱姜虞哦。」
陆津南接过车钥匙的指尖发颤,下一秒,他双手捧着我脸,用力吻了下来。
良久,我们额头相抵,他嗓音发哑:「怎么能这么傻呢?」
我当然傻。
傻到看不穿他身上衣服是手工定制,价值六位数。
傻到不知我倾尽所有的爱情,不过是他陆三公子一时兴起。
所以真相揭穿那刻,我崩溃到把家里所有东西都砸了。
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质问他:「陆津南,我算什么?!我他妈到底算什么!」
陆津南帮我整理头发,温柔地拭去我脸上的泪。
「阿虞,若我不骗你,我们就没有现在。」
我想反驳,想让他滚。
可当陆津南随手递来一纸合同,是我拼命多年也够不到的资源时。
我所有的不甘都变成了沉默。
也是那时,我方才明白陆津南当时那句话是何意思,有的人天生矜贵,你同他是没法要公平的。
我也想就和陆津南这样纠缠一辈子,或者借此爬高点,指不定能和他真有未来。
可我忘了,午夜钟声一响,灰姑娘就要被打回原形。
知道陆津南要订婚时,我压着即将决堤的委屈,和他说:「陆津南,我们分手吧。」
他没说话,靠在我肩头,语气透着疲惫的无奈:「阿虞,别闹。」
陆津南,到底是我在闹,还是你从没把我当回事?
这些时间来的所有委屈决堤,我流着泪问他:
「陆津南,不分手,那你娶我好不好?」
「——你倒是娶我啊!」
话到最后,我几乎是哭着吼出声来。
陆津南未语,低头点燃一根烟,薄雾缥缈,让我瞧不清他神情。
须臾,他掸了掸烟灰,散漫道:「阿虞,做人不能既要又要。」
那一刻,我只觉心有万根针,痛得我麻木。
也彻底看透这场以爱为名的风月游戏。
最后,我不要陆津南,要了他的钱。
2
饭局散场,我都没从低落情绪中缓过来,直到耳边响起那道低沉温和的声音。
才渐渐缓了过来。
「饭局结束了?」
「结束了。」
「声音怎么这么哑,是谁给你气受了?」
饶是结婚三年,我也不得不为陆砚北的敏锐而叹服。
却又不想让他多想。
只含糊道是多喝了几杯酒,又问他:「何时回京?」
「七天后。」
「我到时来接你。」
挂断电话,我坐车回泛海国际。
谁知车在半路抛锚,小助理在旁急得眼都红了,一辆黑色大众停在路边。
后座车窗降下,陆津南漆黑眉眼闯入视野,他手臂懒懒搭在窗沿,直勾勾瞧着我:
「去哪?」
「送你一程。」
拉开车门坐进去那刻,我人都是恍惚的。
我没想过时隔五年,陆津南还会留着这辆大众。
毕竟他车库里最便宜那辆跑车,都能买几十辆大众。
车子匀速向前行驶,两街霓虹拖着尾巴照进车厢,映出远处灰砖红墙的建筑。
快到时,陆津南忽然开口:「几时回的北京?」
当年闹得最难堪时,他掐着我的脖子,眼睛红得骇人,眼底却闪着泪光。
「姜虞,你最好别他妈出现在我面前。」
彼时年少气盛,又憋着一股真心错付的不甘,以至于后来五年,我都未回过北京。
偶有北京的通告,便是一推再推。
如今四目相对,隔着经年岁月,我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回龙观的出租屋里。
潮热的夏夜,廉价的空调外机呼呼转个不停。
我趴在陆津南身上,脸颊带着情事后的酡红。
「以后等我出名了,就在北京买套房,把你藏进去。」
他搂着我笑,一双眼上扬,眼底都是溺死人的深情。
「这么喜欢北京?」
「喜欢啊。」
哪是喜欢北京。
分明是这座城,有个我放不下的人。
刺耳刹车声,将我从过往抽离。
我望着陆津南,平静如水:「偶尔回来,不会在此长住。」
陆津南随意哦了一声,合上眼,没有再理人的意思。
我道谢下车,身后响起他轻叹似的声音:「姜虞,这五年,我身边没其他人。」
「陆津南!」
我回头,定定地看着他,一双眼眸在黑夜里澄澈无畏。
让陆津南有些怀念。
当年初见,我也是用这双澄澈的眼睛,不知所谓地闯进他的世界。
我将方才饭桌上那句话原封不动奉还:「我这人不爱吃回头草。」
陆津南是陆家这辈最受宠的孩子,除了他长兄,连他老子爹都拿他没法子。
他这人恣肆桀骜,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少爷。
我们那五年,多数时候,都是他低头哄我。
拿他那圈朋友的话来说,这世界上,除了陆三少崇拜的长兄,也只有我敢给他甩脸子。
陆津南轻轻一哂,「姜小姐还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过奖。」
我四两拨千斤地回。
陆津南变了脸,让司机开车离开。
车轮飞溅起的泥水,弄脏了我的裙子。
我蓦地想起刚才车内的装饰,和记忆里大相径庭。
只留了一架空壳子的外形。
就像我和陆津南。
此去经年,早已物是人非。
3
在北京这几天,我前后给三家品牌站台。
期间有媒体不顾事先打招呼,将话筒递到我面前——
「姜老师,都说您离了陆先生后,又跟了新的金主才能东山再起,这是真的吗?」
「有人拍到您前日和陆先生一起吃饭,是要重修旧好了吗?」
「姜虞,能正面回应一下最近热搜吗?」
黑漆漆的话筒,闪耀的镁光灯,像是张大的野兽巨口,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从前因陆砚北身份特殊,我很少回应这方面问题。
我吸了一口气,对着快怼进我嘴里的话筒,微微一笑:
「我和你们说的陆先生不太熟,要是有喜事的话,我会和大家分享的。」
品牌结束后,我坐上去晚会的商务车,疲惫靠着车窗小憩。
车子开到半路,经纪人陈悦坐进来,她冷着俏脸,把那群无良媒体数落个遍。
「这群黑心玩意儿,为了点儿破新闻,连事先约定都不顾了。」
「热搜我让人压了,《北平》开机在即,你最好离那谁远点,免得沾了晦气,毕竟——」
她一顿,压低声音。
「陆先生过两天就回来了。」
陈悦可以说是陪着我一路走过来的。
她看着我和陆津南纠缠,丢掉半条命,又陪着我借了陆砚北这股东风,扶摇直上。
我轻嗯一声,只是没想到又在晚会上遇见陆津南。
以及他母亲赵女士。
这晚会是「北平」原书作者秦老的八十寿宴。
我同他敬过酒后落座。
谁知赵女士一个眼神示意,坐她身边的贵妇人忽然开口:
「我记得姜小姐虽是演员,但声音不错,今日恰逢秦老生日,姜小姐要不献唱一曲给老爷子贺个寿?」
赵女士浅笑盈盈,扫向我时的眼神带着轻蔑。
一如那年我被押着去见她,这位贵妇人递来一纸五千万支票,以及一套位于上海 CBD 的顶楼平层。
「姜小姐,我陆家门楣,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附的,识相就拿钱走人,不然——」
她又递来我妈的照片。
他们这样的家庭,想要一个人消失,有千万种法子。
我能拿命和陆津南赌一个未来。
但我不能拿我妈去赌。
是赌不起,也不敢赌。
所以我拿钱走人,彻底和陆津南断了来往。
陆津南似乎也想到这茬,他玩味地勾起唇角,等着看我笑话。
好在秦老是知道我和陆砚北关系的人。
他打圆场:「这人老了,喜静,姜小姐就甭唱了。」
我笑着谢过,转头对上陆津南漆黑的双眸,胸腔像是堵了一口气。
期间我去洗手间,折身返回时遇见出来抽烟的陆津南。
他靠着扶手,身后是皎皎月色,指尖猩红摇曳,深邃眉眼氤氲在缭绕的薄雾里。
我抬脚要走,听见陆津南低低嗤笑:「怎么年龄越大,越学不会低头了?」
他还是在意我当年拿他妈钱走人这事儿。
但不知钱和房子,没两月就被他妈追回,还放话封杀我。
以至于后来,我沦落到求财无路,求人无门。
我勉强压下那口淤气:「从前愿意低头,是因为喜欢。」
因为爱他爱到骨子里,所以被侮辱、被刁难也没关系。
陆津南指尖一抖。
烟灰簌簌下落,把他那件昂贵的手工衬衫烧了两个洞。
我抬脚要走。
陆津南上前一步,攥住我手腕,沉哑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那现在呢?」
现在?
我静静凝望着眼前这张曾叫我午夜梦回、也魂牵梦绕的脸庞。
蓦地想到三年前那晚,我被人强灌酒,要被当众强上。
千钧一发之际,我看见陆津南路过,挣扎着向他求救:「陆津南,救救我。」
他搂着未婚妻走过,从始至终都没看我一眼。
我对他的所有喜欢都在那晚消弭。
「现在嘛——」
我把陆津南指节一根根掰开,堵在嗓子眼那口气终于出来。
「不喜欢了。」
4
姜虞说完转身就走,陆津南下意识伸手要去拉她的手。
可她走得极快。
陆津南指尖只触碰到她的发尾,轻轻扫过,将他心湖彻底搅乱。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接通后,是他妈赵女士打来的——
「津南,人去哪了?」
「来了。」
陆津南挂断电话,就去门口找赵女士汇合。
刚好看见姜虞的车开走。
他插在裤兜里的指腹无意识摩挲,那一缕发丝的触感犹在。
回去路上,两街高楼灯光亮如白昼,与驶过的车射出的光交汇,形成一道波光粼粼的银河。
当车驶过北影校门口时,陆津南蓦地想起初见姜虞那晚。
彼时,他因赵女士在北影有场讲座,跟着过来打酱油。
满座的学生里,唯独姜虞是最漂亮的那个。
十八九岁的姑娘,扎着两根麻花辫,肤白唇红,简单的白 T 牛仔裤,也叫她穿出别样风情。
只是那时,他只把这一眼当作随意一瞥。
谁知讲座结束,这姑娘就跑了过来,睁着一双俏生生的眼问:「同学,你有女朋友吗?」
陆三公子浪来浪去多年,玩过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像姜虞这样直白又大胆的却是头一个。
她不图他权钱,就图他这个人。
以至于后来很多次,他想将真相脱口而出,当望进那双清澈无畏的眼睛,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有时候,陆津南也问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时至今日。
他都没想明白。
「津南。」
赵女士看出陆津南走神,意有所指,「早些年你怎么玩,我都没意见,但如今年纪也大了,孰轻孰重你当明白。」
这样的话,陆津南听过无数回。
他疲惫地按着眉心,「我知道,妈。」
「秦老的作品是明年献礼片,小姜那孩子年纪轻轻就能演他笔下的女主,可谓是前途无量。」
赵女士含着一抹温和的笑。
「我听说那孩子当年因为公司合约被雪藏,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
陆津南听懂母亲话里他意。
他沉默须臾,没有开腔。
赵女士回了西城陆家老宅,司机问陆津南:「三少爷,是送您回中海吗?」
「不回。」
「那去哪儿?」
陆津南几乎是脱口就答:「回龙观。」
等人躺在出租屋的沙发上,喝了一地的啤酒时,陆津南才缓缓回过神来。
分手后,他没再回来过,但有让人来定期打扫。
阳台上姜虞兴起养的那株仙人掌,都冒出了花骨朵。
陆津南盯着冒出花骨朵的仙人掌许久,手肘撑在膝上捂住脸。
到了此刻。
他终于明白自己在怕什么。
从前怕给了承诺,又兑现不了。
现在怕他想回头,姜虞早已向前走。
陆津南摸出手机,颤抖着指尖一个一个数字输入姜虞的号码。
等号码拨通,电话那端响起姜虞睡意惺忪的声音:「喂?」
「阿虞——」
他看着电视柜上,因为争吵摔碎,又被姜虞小心翼翼拼凑起来的两人合照,眼眶慢慢湿润变红,声线沙哑:
「你还要我吗?」
5
「你还要我吗?」
短短五个字,轻易敲碎我所有睡意。
听筒里又响起「咔嗒——」声,陆津南可能是抽了烟,声音比刚才听起来更哑了。
「阿虞,给我个答案。」
答案?
月光影影绰绰照进来,我低头时正好瞧见无名指上一圈淡淡痕迹。
我看着窗外月亮,轻声说:「陆津南,你喝多了。」
两相静默许久。
砰——!
陆津南抄起合照砸在地上,飞溅起的玻璃碎片划过他手背,像是感觉不到一点疼。
「为什么?!」
我:「你……」
「姜虞,你都能为了钱跟别的男人?怎么轮到我就不行了?!」
他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一样质问我。
「凭什么他妈我就不行啊——」
「回答我……阿虞……」
我无力地张了张唇,只觉胸腔像被塞了泡胀的海绵,所有酸涩都要溢出来了。
好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听谁说的我跟了别人?」
陆津南在电话那边沉默。
彼此间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我抬头去看天边那一轮月亮,也在心里问自己。
为什么就陆津南不行呢?
大概是因为他是我在最天真年纪,倾尽所有去爱的人。
哪怕最后面目全非,我也奢望留下一点美好。
到最后,我只说:「陆津南,是你说的,做人不能既要又要。」
钱、权、地位、旁人艳羡的婚姻……我都有了。
我也过了那个既要又要的年纪。
凌晨那通电话之后,我把陆津南号码拉黑。
周四,北京多云转晴。
我走贵宾通道去机场接陆砚北,没想到在接机室遇见陆津南和他的未婚妻。
陆津南未婚妻叫舒曼,和他一个大院长大的,对我们那段往事颇为了解。
但她性子爽朗,见到我,也笑呵呵打招呼:「姜小姐,好巧。」
我微笑回应,低头回陆砚北消息。
「等你回家。」
【马上。】
收起手机,一抬眼,就看见陆津南帮舒曼别过耳边碎发,动作无比熟稔。
从前我会因陆津南和其他女孩举止亲昵而难过,如今如同旁观者看这一幕。
舒曼离开后,陆津南来到我面前。
「我和舒曼只是协议婚姻,阿虞,除了婚姻,我什么都能给你。」
陆津南双手抄兜,眼睛紧盯着我。
——「抛下他,回我身边。」
同一时间,手机屏幕弹出:「五分钟后见。」
我摁熄屏幕,同陆津南四目相对,他眼底的侵略占有欲和我们闹得最难看那晚一样。
当时我们把家里所有东西都砸了个遍,疲惫地靠在对方肩头大喘气。
他抱紧我,死也不愿松手,低声哀求:「阿虞,除了那纸结婚证,我什么都能给你。」
当时刚出象牙塔,不懂这句承诺已是他能给的所有,便想贪心得要更多,最后落得个潦草散场的结局。
刚才他同舒曼的举动从眼前闪过,如今只觉得好笑。
我仰着脸,问他:「陆津南,你怎么等舒小姐离开了才和我说?」
他眼神一顿。
我扯了扯唇。
「是真的协议婚姻?还是又像十年前一样装穷骗我的把戏?」
「陆三公子,我真没闲心陪你玩这样幼稚的游戏。」
陆津南伸出去的手被我躲过,他只好慢慢收回。
「阿虞,这次是真的,我没骗你。」
沉缓有节奏的脚步声渐近。
日光拉长走近的人影,挺拔而修长,倒映在玻璃上,落在我眸底。
「可太迟了——」
我朝陆津南莞尔一笑,眼底亮着光,「陆津南,我已经结婚了。」
「什么?!」
6
话音刚落,陆砚北就推着行李箱停在我身边。
他和陆津南虽然是兄弟,但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类型,陆砚北更像戍边的白杨树,内敛不露锋芒。
唯一相同,大抵就是两人都生了双含情眼。
「等久了?」
陆砚北自然不过搂过我的腰,我惯性接过他的行李箱。
「没等多久。」
「陆砚北——!」
陆津南低吼一声,一拳打在陆砚北脸上。
陆砚北踉跄着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眼瞧陆津南又要打他,我立刻挡在陆砚北身前:「陆津南,你发什么疯?!」
陆津南双眼通红,沙哑的声音也抑制不住他气得发抖:
「所以,你结婚对象是陆砚北,是我哥?!」
「是。」
陆津南手臂高高举起,最后一拳狠狠砸在墙上,白灰混着血迹扑簌簌往下掉。
我看着陆砚北坐下,看着他脸颊青乌,心疼地问:「要不直接去医院?」
陆砚北摇摇头,下巴一撇,示意这儿的事还没解决完。
我在心底叹息,在我决定和陆砚北结婚时,就迟早会面临这一天。
「陆……」
「闭嘴!」
陆津南红着眼瞪我,然后指着陆砚北质问:「大哥,我让你帮我照拂姜虞,你就是这么照拂的吗?!」
「回答我!」
他气急败坏,冲到陆砚北面前,揪起他的衬衫,双眼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我让你帮我照顾姜虞,你却趁虚而入……哥,你要玩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为什么?」
陆津南颤抖着松开陆砚北,指尖和压抑的哭腔战栗频率一致。
「为什么非得是姜虞?」
陆砚北目光坦荡。
「是我对不住你在先,但我不后悔。」
眼瞧两人剑拔弩张,我挡在他们中间,目视陆津南:「你知道我和陆砚北怎么认识的吗?」
陆津南一愣。
「三年前……」
每说一个字,我声音便颤抖一分。
「在……天上人间,你不管我,我要被人轮的时候,是陆砚北……」
「别说了!」
陆津南低吼打断我。
我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陆津南,是你亲手把我推给陆砚北的。」
是你先不要我的。
是你无视我在地狱挣扎的。
陆津南双手撑在膝盖上,痛苦地抱住脑袋,发出小兽似的呜咽。
「对不起……阿虞,我当时是想回去救你的……」
「只要你再求求我就好了,我后来回去了的,可你被人救走了。」
可我没有求他。
陆津南也没有回头。
「迟了。」
我淡淡地说。
陆津南薄唇翕动,眼睛紧紧盯着我:「阿……」
「过几天的晚宴,我会带阿虞回老宅。」
陆砚北不着痕迹把我护在身后,挡去陆津南灼热视线。
「津南,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阿虞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子,注意分寸。」
「分寸?」
陆津南冷冷一哂。
陆砚北低头,眼神轻懒,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不需要我这个做哥哥的再教你了吧?」
「……」
陆津南未语,额头青筋暴起。
陆砚北恍若未闻,拉着我转身就走。
陆津南朝我背影望来,期盼我有一次回头。
可我就像当年他搂着未婚妻,路过包厢时一样,一次也没有回头。
7
坐进车内,我从储物箱里拿出碘伏和棉签给陆砚北上药。
他蓦地扼住我手腕,幽深的黑眸紧盯着我。
我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放柔了声音:「怎么了?」
陆砚北伸出双手,缓缓将我抱住。
男人温热的薄唇顺着耳郭一路下滑,最后停在我肩窝处,闷声问:
「阿虞,我们那份协议快到期了,你如果想……」
陆砚北忽然不说了,但抱着我的手臂骤然收紧。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骨子里。
初见是在那间对我来说像是噩梦一样的包厢。
在陆津南搂着舒曼离开后,我被拽着头发拖进包厢,对方冲着我脸狂甩了几个耳光。
「臭婊子,出来卖的,还装什么清高?」
包厢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口,陆砚北手持金属拐杖,站在阴影里,扬声对保镖吩咐:「把他手废了。」
随即,一件带有清冽气息的大衣披在我身上,他半蹲下身,和我平视:
「姜小姐好,我是陆砚北。」
救我对陆砚北来说可能是一时兴起,毕竟兄弟共玩一个女人,在圈里也常见。
我没想过我们还会有交集。
直到我妈重病,我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我颤抖着手拨通了陆砚北电话:「陆……陆先生,我答应做您的情人。」
陆砚北很快为我妈安排好治疗,递到我面前的不是一份包养合同。
而是一纸以三年为期的婚姻协议,时间一到,任意一方都可以解除婚姻关系。
陆砚北看着我,眼神晦暗不明:「只要你签字,从今日起,你就是陆太太。」
「我捧上去的人,就没有摔下来一说。」
等拿到红色小本本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原来结婚这么简单。
原来那高台我也不是上不去,只是要看高台上的人愿不愿意为你下来。
婚后,因我工作特殊原因,陆砚北主动提出隐婚。
那时,他认真凝视着我:「阿虞,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能公开。」
从始至终,他都把选择权交给我。
陆砚北把资源、代言不要钱地往我身上砸,我也凭借此扶摇直上。
但最让我心动的是,他这样时间以金钱为计算单位的人,愿意花时间陪我。
陆砚北记得我所有喜好,会在我一通电话后,穿过半个上海,跑来寻我。
会在晚饭后,牵着我手从外滩走过。
去年我犯胃病住院,他一下飞机就不管不顾跑来医院,两眼熬得通红也要确定我无事。
……
日积月累下来,我不可能不心动。
陆砚北也察觉。
以至于协议到期一事,我们谁都没再提过。
只是现在……
陆砚北喉头微滚,艰难开口:「你如果想走的话,我尊重你所有选择。」
我顺从靠在他肩头,手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他的背当作安抚。
比起和陆津南的轰轰烈烈。
陆砚北就像一杯平淡无味的白开水。
等某一天反应过来,你才惊觉这个人已经渗透你的生活了,自己也离不开他了。
「你不是说,过几天要带我回老宅,一转眼就不算数了吗?」
陆砚北抱紧我。
「算数。」
我也回抱住他。
8
陆砚北回来的第二周周六,是陆家历来家宴的日子。
前两年,陆砚北忙着开拓南亚市场,我又不愿面对陆家人,一直没有正式登门拜访。
算来这是我第一次以陆砚北妻子的身份上门。
去的路上,陆砚北发现我的紧张,牵住我的手:「在怕什么?」
我对陆家人了解颇少。
唯独打过照面的只有赵女士,而这位贵妇人向来视我为空气。
「……赵女士那里……」
陆砚北长指穿过我指缝,用力和我十指相扣。
他紧盯着我:「赵姨还管不到我头上。」
结婚这三年,我对陆砚北身世多少有些了解。
他是早逝原配所生孩子,排他后面的陆津南姐弟,都是赵女士所出。
陆砚北自小都是在老爷子夫妻俩跟前长大,和父亲关系淡薄。
对赵女士这个继母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远处守卫森严的大院映入视野,我不由深吸一口气。
陆砚北安抚我:「别怕,爷爷他们很喜欢你演的戏。」
可能是看在陆砚北面子上。
席间除了沉着脸的陆津南,就连赵女士也对我笑着打招呼。
这一顿家宴算是就这么过去了。
临走时,陆奶奶还拉着我的手细细叮嘱:
「阿虞,奶奶知道你和津南有过一段,是那小子混账,对不住你,奶奶替他同你道歉。」
「但你现在和砚北结婚了,小两口就好好过日子。」
「阿北命苦,能遇见你,是他的福气。」
……
电影《北平》开始拍摄,前期取景地址就在北戴河附近。
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陆砚北也忙着公司新项目。
但再忙。
我们每天都会见上一面。
日子平淡如水地过着,让我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但有些事,从来不是我想躲,就能躲过的。
这天我刚收工,就接到陆津南的电话,他声音很哑:「阿虞,你和我哥是协议结婚的对吗?」
我微微一愣。
「你从哪听说的?」
「你甭管,」陆津南吼道,「你只管回答,是,或者不是。」
我沉默抿唇,让陆津南明白了答案。
他倏地笑了一声:「那就够了。」
我眉心一跳,想说我现在爱的是陆砚北:「陆——」
话没说完。
听筒里传来忙音。
我再打过去,也是占线中,以至于晚上陆砚北载我去三里屯时,我都心不在焉。
等菜上桌时,陆砚北戴上手套,慢条斯理剥去虾壳,把虾仁放到我碗中。
我用筷子拨弄虾仁,轻声:「陆津南知道了我们的协议。」
「我知道。」陆砚北说。
我瞪大瞳眸。
陆砚北依旧帮我剥虾,周身气场是对全局掌控的游刃有余。
「前两天,他跪在爷爷书房一晚上,要求取消和舒家的联姻,被爷爷扇了一巴掌。」
我没想到陆津南会闹到这地步,但毫无波澜,只有些唏嘘。
「那爷爷怎么说……」
「爷爷哪能不知道他在闹什么,但阿虞,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些事沾染到你。」
陆砚北把一只剥好的虾放到我碗里,眼神是十分的认真。
「阿虞,你嫁的人是我,而不是陆家,所以这些事该我来处理,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好。」
「信我。」
最后在陆砚北坚定的目光中,我轻轻点头。
9
只是我没想到次日收工回酒店,我会在房间门口遇见陆津南。
他曲着一条腿靠墙,脚下是成堆的烟头,零星几个还冒着火星。
陆津南抬头朝我看来,昔日恣肆的眉眼透着颓丧,声音嘶哑:
「阿虞……」
我支开小助理去放风,目无波澜地看着陆津南:「有事吗?」
陆津南只静静看着我,幽深的眸子像望不尽的深潭。
我不想再和他过多纠缠。
从陆津南身边走过,就要刷卡进屋。
陆津南却攥住我的手,无论我怎么使劲儿,都挣脱不了。
我垂下眼,无奈叹息:「陆津南,我是你嫂子。」
「阿虞,别这样。」
他声息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知道你和我哥是协议结婚,现在时间到期了,你回来,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余光无意掠过向上跳跃的显示屏,我平静地说:「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
「陆津南,我和砚北协议结婚也好,来日各奔东西也罢,这都和你没关系。」
「我不爱你了,所以请你自重。」
我甩开陆津南的手,要推门往里走,被他拉住衣角,陆津南声音嘶哑:
「阿虞,我爱你。」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抽开衣角,轻声道:「是吗?」
「你所谓的爱就是骗我挤在出租屋,把我当笑话?是让我做见不得光的情人?想要我学会低头,就忽视我的求救?」
夜里长廊安静如斯,只有我轻如云雾的声音不断响起。
「陆津南,如果这就是你的爱的话,那也太廉价了吧。」
无形中,化成无数利刃,扎得陆津南遍体鳞伤。
他哑声重复着说对不起。
可我听腻了。
早就听腻了。
「陆津南,你我之间,早在五年前就结束了。」
我转身进屋那一刹那,陆津南攥住我的手。
向来人前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陆三公子,慢慢屈起他金尊玉贵的双膝,跪在冰凉的瓷砖上。
陆津南缓缓低下头,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瞬间,半边脸浮肿起五根指印。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哑声哀求:「阿虞,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不——」
也是这时,远处响起「叮——」的一声,轿厢门向两边打开。
一道高大身影快步走来。
10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砚北一脚踹向陆津南,搂着我的腰,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天旋地转间,我被陆砚北抵在门上。
他单手托着我后脑勺,低头重重吻了下来。
印象里,陆砚北从来都是克制有礼的绅士,但这次的吻却来势汹汹。
让我没有反击可能,只能随他沉沦。
门被重重敲响,陆津南怒吼声传来:「陆砚北,你们就是协议婚姻,有名无实——」
「阿虞,开门!开门——!!!」
我被惊得回过神。
想起一扇门之外的陆津南,羞耻感翻涌而来。
我推搡陆砚北:「你……」
所有的话都被他热烈的吻吞没。
夜色万籁俱寂,一扇门,隔出两个世界。
门外,陆津南怒吼着;门后,我和陆砚北忘情拥吻。
许久,陆砚北单手撑在门上,喘息沉重:「阿虞,要给他开门吗?」
我摇头。
陆砚北清凌的黑眸浮现一抹笑意,低头啄了一下我的脸,尾音诱哄:「好乖,那该怎么做?」
我仰头回应陆砚北的亲吻。
完全忘了门外的陆津南。
等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我从陈悦口中得知,陆津南在雪地里站了一夜。
最后被送进了医院急救。
后面一周,他变着法联系我,都被我拉黑。
直到陆老爷子电话打来,我才抽空和陆砚北一起去医院看陆津南。
陆津南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下巴一圈青茬。
看见我时,他无神的眼睛才有了光。
我和陆砚北对视,他懒懒扫了一眼陆津南,离开了病房。
陆津南盯着我许久,最后问:「阿虞,你真爱上我哥了?」
「是。」
我承认得坦荡。
彻底击破陆津南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良久,他哑声问:「为什么会喜欢他呢,阿虞,为什么?」
「可能是三年前,他救了我,也有可能是这三年里的点滴相处,你知道的,喜欢一个人从来没有理由。」
因为一个瞬间心跳,就是一生心动。
我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将陆津南一颗心来回剖开。
「陆津南,我不否认我们的过往,但过去的都过去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
简单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我们的五年。
陆津南眼神还是执着:「是因为我不能娶你吗?」
「不是。」
我轻轻摇了摇头。
「阶级这种东西,能否跨越,就是看高台上那个人愿不愿意为你下来。」
「你看,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
「陆津南,离开你,我依旧是我。」
我释然的笑意,灼伤陆津南眼睛,他仰头,逼回眼中泪:
「阿虞,我想娶你的。」
「我真的想过要娶你的。」
我笑着摇头:「太迟了,陆津南。」
如果是五年前,哦不,三年前的姜虞听见这话,一定会感动到痛哭流涕。
可我不会。
我已经向前走,不会因过往几分缱绻而回头。
「阿虞,当年我说你既要又要,其实我们之间既要又要的人是我才对。」
陆津南自嘲一笑。
既舍不得家族带给他的荣耀,又想要留下姜虞在身边。
我没有接话,而是笑着拎起手包,像当年我们分手那样,和陆津南告别:
「陆津南,再见了。」
「我祝你此后年年,岁岁无虞。」
我毫不犹豫转身,如倦鸟归林一般投进陆砚北的怀抱。
至此和陆津南再无交集。
11
(陆津南-番外)
七年后,夏,洛杉矶。
陆津南结束和外商的视频会议,一抬眼,时间已到十一点五十。
他点了根烟,没抽,静静想着白天发生的事。
赵女士早上打来电话唠叨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找个对象,早点儿安定下来,他照旧以工作为借口搪塞。
赵女士在那边沉默了会儿,拿不准开口:「津南,你是不是还喜欢小姜那姑娘……你明知道——」
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陆津南怔然一瞬,又接着说:「没,是最近公司太忙。」
「行,等你忙完,我给你安排相看几个姑娘。」
赵女士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不等陆津南回答,直接敲板定下。
零点一过,桌面弹出一条邮箱有新邮件的通知,陆津南点开看,然后愣在原地。
邮件名字叫:给三十五岁陆津南的一封信。
发件人:来自全世界最喜欢陆津南的姜虞。
手里烟燃到最后,炙热温度烫手。
陆津南猛然回神,掐灭烟,盯着屏幕许久,点开邮件附件,是一则视频。
视频里,姜虞穿着白衬衫、深蓝竖格条纹裙,弯着杏眼,对着镜头笑得灿烂:「陆津南,Surprise!」
「没想到吧,我为你三十五岁的生日,提前十几年录制了一个祝福视频,快点儿,夸我聪明!」
姜虞调整好镜头角度,双手托着脸,漂亮杏眼骨碌碌转动,笑容狡黠:「听祝福前,我有问题问三十五岁的陆津南,请问你,今天有没有多爱一点儿姜虞啊?」
「我猜,是有的吧,毕竟我那么漂亮。」
姜虞脑袋歪了歪,继续道:「让我猜猜,这一年陆津南的生日,我们在做什么呢?」
「我们是不是在北京买房子了?」
有,但不是他。
「我是不是成影后了?」
三金大满贯影后,在摘获第一个影后桂冠晚会上, 高调官宣结婚。
陆津南记得那时微博都瘫痪了半个小时,而他也在回京路上出了车祸,躺了快半年。
至此再未回北京。
「那我们有孩子了吗?」
视频到这,陆津南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喉咙像被人扼住,完全喘不上气。
原来那句岁岁无虞,是指——
此后岁岁年年。
再无姜虞。
12
(陆砚北-番外)
京城圈里, 谁提到陆大公子,不夸一句君子如玉,莫不如是。
但陆砚北知道自己从不是什么好人。
——他爱上了弟弟的女朋友。
第一次听见「姜虞」这个名字。
是那次回老宅, 陆津南追在姆妈宋姨身后, 让她帮忙炖一锅川贝雪梨膏, 给一个叫「姜虞」的姑娘润嗓。
那时他未曾在意这个名字。
也不知道后来的刻骨铭心,都是从这一刻开始。
陆砚北顺路带陆津南,听见他同一群狐朋狗友打电话:
「三哥,装穷逗那姑娘玩这么久,还不腻啊?」
陆砚北从来不干涉弟妹私事。
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太常见了。
可他注意到陆津南素来散漫的眉眼染上几分正经:「腻个屁,闭嘴吧你, 小爷要去接媳妇儿下课了。」
许是怕露馅, 陆津南让陆砚北把他在半路放下。
人走后, 陆砚北才发现陆津南外套落下, 让司机掉头送过去。
当车停靠在路边那刻, 天边下起蒙蒙细雨。
陆砚北看见一道白色纤影,像只翩跹蝴蝶扑进陆津南怀里,仰头望着他时, 一双杏眼清澈无畏, 像是才出森林的小鹿。
懵懂而天真。
陆砚北平静的心湖像被鸟雀羽毛轻轻拂过, 圈起一片片涟漪。
他不是什么苦行僧。
也并非不懂儿女情长。
只那一眼,陆砚北就明白自己动心了。
那能怎么办?
那可是他弟弟的女朋友。
道德伦理、纲常秩序是刻在陆砚北的骨子里的。
他什么都做不了。
也没什么能去做。
像是一个人导演了一场哑剧,台下无观众, 台上只有他,女主角永远缺席。
直到后来,陆津南让他多照拂姜虞, 他才好像有了资格,开始慢慢关注她。
当听闻姜虞在天上人间出事, 陆砚北几乎是疯了一样飙车赶过去。
好在他来得及时。
当看见瑟瑟发抖、哭红眼的姜虞时,陆砚北忽然不想帮陆津南照顾她了。
他们没关系了。
他可以有另外的身份来照顾她、保护她。
陆砚北脱下外套,给姜虞披上, 高大的身影为她挡去所有目光。
他半蹲下身,几乎是以一个臣服的姿态去仰视她:
——「姜小姐好, 我是陆砚北。」
只这一句话。
陆砚北等了七年。
……
「爸爸, 外面下雪了, 我们去放烟花好不好?」
女儿软糯糯的声音拉回陆砚北的思绪。
门口, 姜虞牵着女儿, 如出一辙的杏眼眼巴巴地望着他。
陆砚北瞬间心软成一摊水:「好。」
他牵过姜虞的手, 抱起女儿,和她们一起走进飘雪里。
「陆砚北!」
姜虞脆生生地叫他。
陆砚北回头,看见烟花在姜虞眼底绽放, 她笑意灿烂:「新年快乐,岁岁无虞。」
是啊。
此后年年,岁岁无虞。
来源:星星藏于梦里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