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岳昆仑正在开班会。江心的那条黑线已经消失不见，也就是说江面已经全部封冻，师主力随时会发起渡江战役，今晚必须再去侦察一次渡江点的江面冻结情况。

岳昆仑正在开班会。江心的那条黑线已经消失不见，也就是说江面已经全部封冻，师主力随时会发起渡江战役，今晚必须再去侦察一次渡江点的江面冻结情况。

岳昆仑刚说完今晚要执行的任务，还没说下面的话，张树国就站了起来，“这次我去！谁也别跟我争！”

李小源跟着站了起来，“我还是觉得我去更合适。”

“你已经去过一次了！”

“就是因为我去过了，比其他人熟悉江面的情况，所以我去更合适。”

这次还是像上回一样，李小源上江面侦察，岳昆仑和周青隐蔽在北岸掩护。

夜色中李小源顺利爬到了江心，江心已经封冻。他用包着棉花的木棍轻轻敲了几下，冻得很结实，也没有裂缝。他越过江心继续爬，爬几下轻敲几下冰面，就这样一直爬到了南岸。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返回了，可他在想了一下后，竟然爬上了岸。

“他想干什么？”周青忍不住说。李小源现在要在他面前，他非给他一脚不可。李小源的任务是侦察江面，不需要他上南岸。南岸前沿现在遍地地雷，到处都处在敌人火力点的交叉射界之中。

岳昆仑没说话，只是紧密观察着李小源周围的情况。李小源冒险上岸肯定有他的理由。

李小源上岸后爬了几米就停了下来。前方阵地哨兵的身影来回巡弋，眼前的开阔地带一根根绊发雷的钢丝闪闪发亮。

他用匕首一点点轻刺面前的地面一点点前进，直到感觉到匕首刺中了硬物，他开始用匕首围绕硬物小心挖掘。

周青看着李小源在南岸挖地雷，心里把李小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你他妈是去侦察不是去排雷！沿着南岸都是雷区缺你排的那几个雷吗！

李小源忙乎了一阵，终于是匍匐着退回到江面。周青又想骂人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站了起来往回走，一路用力跺踏冰面检测冰面的牢固程度。

李小源就这样一路跺踏到了江心。他胆大妄为的举动终于被敌人发现并引来了炮击，一发炮弹响着哨音从天而降。李小源就地一个冲扑，身体疾速前滑。炮弹砸在他刚才的位置爆炸，火光伴随着弹片和碎冰四散飞溅，冰面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

岳昆仑和周青的心都悬了起来。被白色斗篷覆盖的李小源趴在冰面上一动不动，夜色里也看不清有没有受伤，伤得有多重。

“我去看看。”周青说。

“等。”岳昆仑说。

敌人刚刚开过炮，现在炮兵观察哨肯定在盯着冰面的动静，周青现在过去会招来更多的炮击。不管李小源有没有受伤，岳昆仑都希望他暂时别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许过去了一个小时，或者是两个小时，李小源一直没动。

“不会是死了吧？”周青说。

岳昆仑没吭声。他也不能确定李小源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换作是他或是其他有经验的狙击手，在这种情况下一两个小时保持不动很正常，即使是趴在冰面上。可李小源没受过狙击训练，甚至还不算是个成人，他是否有这个意识和这种忍耐力？

就在这时岳昆仑发现李小源和冰窟窿之间的距离比开始时近了一些。如果他在向冰窟窿移动，那他移动得非常慢，慢到看不出身体的动作。

“还活着。”岳昆仑说。观察判断前后画面的不同是狙击手的基本功，他确定李小源和冰窟窿之间的距离改变了。

周青也看出了不同，不由心情松快地点评了一句，“这小子还是个当狙击手的料。”

俩人都明白李小源为什么不往岸边移动而是向冰窟窿移动——他是想要测量冰层的厚度。他之前一路跺踏冰面，就是想吸引敌人开炮把冰面炸开暴露出厚度。

那几米的距离，李小源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去移动。面对看上去静止的画面，敌人那个炮兵观察员也许早就失去耐心离开了炮队镜。但他不能做这种假设，他必须当作就在敌人的注视中移动。几个小时趴在冰面上移动几米确实很难捱，可比起被敌人打死在这里，比起任务失败，这个代价又小得可以忽略。

李小源得到了冰层的准确厚度，并且在天亮前回到了北岸。岳昆仑把他带去了连部直接向林子墨汇报。

李小源把侦察到的情报详细说了一遍，最后从兜里掏出了两个美制地雷，“连长我说的都是我在江面侦察到的，这两颗地雷就是我到过南岸的证据。”

看着那两个还带着土的地雷，林子墨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不相信你？你有必要冒这样的险吗？”

“全师的大行动，关系到整个战役的胜利，必须要保证情报的可靠。”

林子墨认为李小源说得很有道理，这个觉悟也很有水平，然后把那两个美制地雷带去了团部，在给朱天华做完侦察汇报后，得意洋洋地把地雷掏了出来。

朱天华如法炮制，亲自跑去师部汇报，在师长面前把地雷掏了出来，并且谦虚地表示这是师领导平时狠抓思想教育的成果。

师长把朱天华表扬了一通，他当然也不能放过这个露脸的机会，立即命令师里的宣传科把这次侦察行动作为一个宣传典型。宣传科跑去六连从上到下采访了一遍，还拍了不少照片。后来这篇图文并茂的报导发在了志愿军报的头版头条上，又被解放军报转载，这下六连不止是在志愿军里出名了。

李小源因为完成了任务，又被连长和指导员表扬了，回去吃过饭倒头就睡，那一觉睡得别提有多香甜。本来他是打算睡到第二天天亮的，可被岳昆仑喊起来的时候发现还是傍晚。

他揉着惺忪的眼睛问：“班长是不是有任务？”

“没有。”岳昆仑说，“跟我去训练。”

“连长说我今天可以不参加连里的训练。”

“是我对你的训练。”

昨晚看着李小源在冰面上缓慢移动的那几个小时，岳昆仑就做了这个决定——如果李小源能活着回去，他就把李小源训练成一名狙击手。

—待续—

来源：作家金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