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甲方乙方》到《私人订制》,冯小刚的贺岁片为什么不灵了?

天堂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6-26 18:19 3

摘要:九十年代的中国银幕上,冯小刚的贺岁片像一锅滚烫的涮羊肉,冒着热气端到观众面前。那些插科打诨的台词背后,藏着王朔用钢笔尖蘸着的辛辣墨水。当《甲方乙方》里葛优顶着光头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时,电影院的笑声像爆米花般炸开,可散场后总有人咂摸出别样滋味——这恰是王朔

九十年代的中国银幕上,冯小刚的贺岁片像一锅滚烫的涮羊肉,冒着热气端到观众面前。那些插科打诨的台词背后,藏着王朔用钢笔尖蘸着的辛辣墨水。当《甲方乙方》里葛优顶着光头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时,电影院的笑声像爆米花般炸开,可散场后总有人咂摸出别样滋味——这恰是王朔的本事,他让喜剧成了裹着糖衣的黄连,甜过之后,苦味才慢慢泛上来。

王朔笔下的“顽主”们活得像个悖论。他们用京片子解构崇高,把理想主义拆成段子,可骨子里却比谁都较真。《非诚勿扰》里邬桑开车痛哭的镜头,让北海道公路突然成了所有异乡人的归途。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编剧,偏偏在电影结尾让角色卸下伪装,露出血肉——就像他早年小说里那些痞子,骂完世界后总要蹲在马路牙子上发会儿呆。

市场经济的浪潮冲垮了许多东西,但王朔总惦记着捞起几块碎片。《甲方乙方》结尾的“好梦一日游”转型慈善,看似是商业失败后的无奈选择,实则是王朔对理想主义的迂回坚守。这种拧巴劲儿让人想起八十年代末的文学圈,王朔的小说里却总晃动着老舍笔下胡同的影子。他把市井俚语炼成一把刀,剖开时代浮华的外壳,露出里面始终未变的核——对友情的信任,对生命的敬畏,对故土的眷恋。

在解构成为时尚的年代,王朔的珍贵在于他拆完偶像后总要重建些什么。就像《编辑部的故事》里李冬宝调侃完人生意义,转头还是会为同事两肋插刀。这种“不正经的深情”,让他的作品在三十年后的今天依然鲜活——当观众为葛优的贫嘴大笑时,某个瞬间突然被击中,仿佛听见王朔躲在台词后面嘀咕:笑归笑,可人总得信点儿什么。

九十年代的录像厅里,《顽主》中3T公司替人挨骂的荒诞服务,像一把手术刀划开了计划经济时代的虚伪面纱。二十年后,《私人订制》里的圆梦公司依然挂着招牌,但柜台后的价目表早已换了内容——当年解构的是政治概念,如今瞄准的是"阶层"这个经济现实。王朔的笔锋随着时代转了弯,就像北京胡同里卖糖葫芦的小贩,虽然还是那根竹签,串上的果子却从山楂换成了草莓。

范伟在电影里扮演的司机老宋,穿上西装就成了"一日领导"。这个设定比《甲方乙方》里"巴顿将军"的设定更刺骨——后者调侃的是历史幻梦,前者解剖的是当下。当老宋面对美色贿赂时那句"让腐蚀来得更猛烈些吧",让电影院里的笑声突然卡壳。这种处理比早年《编辑部的故事》里直接揶揄更老辣,就像二锅头改成了绵柔型,入口不辣,后劲却更足。

这种变化在宋丹丹的"一日富豪"故事里尤为明显。清洁工丹姐穿上貂皮大衣的魔幻24小时,既不是《顽主》里对拜金主义的尖锐讽刺,也不是《大腕》里对消费主义的疯狂解构,而更像是一面哈哈镜,照出阶层固化的同时,也映出人性共通的微光。当这种带着体温的批判,让人想起他晚年散文里写的:"骂人容易,难的是骂完还给人留条裤衩。"

在《私人订制》的第四个故事里,当白百何对着雾霾天空忏悔"人类罪行"时,银幕上飘着的其实是王朔对早期创作的反刍。这个看似突兀的环保寓言,暗合了他从"骂街"到"把脉"的转变轨迹。就像他笔下那些玩世不恭的角色最终都会点颗烟说点掏心话,王朔的讽刺艺术在知天命之年,终究藏不住那副热肠。

雾霾中的北京城在影片结尾若隐若现,丹姐的背影最终消失在晨光里。这个镜头语言藏着王朔的创作密码: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用夸张的戏剧冲突来解构现实;而是学会用留白来承载更复杂的情绪。就像他早期小说里那些满嘴跑火车的角色,最终都会在某个清晨突然安静下来——在《私人订制》里,这份安静留给了所有像丹姐一样,被生活压弯了腰却依然前行的普通人。

《一九四二》的票房失利像一记闷棍,敲醒了冯小刚的艺术梦。当影院里期待贺岁喜剧的观众面对银幕上逃荒的灾民面面相觑时,这场艺术冒险的代价已然明了。华谊的会议室里,烟灰缸堆满烟头,最终催生出一个折中方案——请回王朔,召回葛优,重启"造梦公司"的老招牌。《私人订制》的立项带着明显的止血意图,就像老中医给失血过多的病人开的十全大补汤,药方全是熟悉的药材,煎出来的味道却透着几分仓促。

王朔的剧本这次像件打补丁的旧西装。那些曾经在《顽主》里浑然天成的讽刺,如今变成刻意缝制的口袋——每个都鼓鼓囊囊装着点子,却找不到顺畅的叙事线。铁三角重聚本该是剂良药,却因药引子火候不够,熬成了夹生饭。影片宣传时强调的"升级版《甲方乙方》",反倒成了最伤人的比较,观众拿着记忆里的标尺一量,发现新作的针脚处处露着线头。

李成儒那段"换血"戏堪称全片最拧巴的隐喻。一个导演要靠农民工的血液来净化自己的"俗",这个设定本可以成为绝妙的自反性讽刺——就像王朔早期小说里那些自我拆解的知识分子。但银幕上呈现的却是场未完成的仪式:换血过程像快剪的伴奏,王宝强弹棉花的镜头与艺术片蒙太奇生硬拼接,最后只留下满地问号。

影片结尾的环保宣言更显突兀。当葛优们对着镜头忏悔人类罪行时,观众席响起零星的笑声——不是会心的笑,而是困惑的笑。这个强行拔高的结尾,像在涮肉锅里突然倒进半碗红酒,说不清是创新还是糟蹋。王朔早年在《动物凶猛》里那种"把崇高摔碎给你看"的狠劲,如今变成了小心翼翼的道德规劝。最吊诡的是,这段环保说教本身就在消费主义框架下完成:观众花钱买票接受素质教育,片方靠绿色口号冲淡商业算计的铜臭。

银幕内外,每个人都在这场荒诞剧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冯小刚想用这部片子证明自己既能拍艺术片又能赚票房,结果两头不靠岸;王朔试图在商业喜剧里塞进中年哲思,却让故事消化不良;观众期待重温九十年代的会心一笑,最终只得到些记忆的碎片。当影院灯光亮起,人们发现所谓"私人订制",不过是给各种未完成态的想法套了件华丽外衣。这种创作上的力不从心,恰似片中那个想变"雅"的俗导演——拼命想证明什么,反而暴露了最深的焦虑。

来源:细看历史三棱镜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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