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照片上的女孩满脸雀斑、单眼皮、塌鼻梁,躲在百合花后露出倔强的眼神。有人指着广告牌大笑:“这是治雀斑的广告吗?”更有人尖刻讽刺:“这种长相也能当模特?”
作者|七七
1999年北京王府井街头,一张巨幅海报引得行人纷纷驻足。
照片上的女孩满脸雀斑、单眼皮、塌鼻梁,躲在百合花后露出倔强的眼神。有人指着广告牌大笑:“这是治雀斑的广告吗?”更有人尖刻讽刺:“这种长相也能当模特?”
海报上的雀斑女孩站在时尚集团楼下,听着满街嘲讽,默默攥紧了拳头。
她叫吕燕,从江西德安矿区走出来,普通话都带着乡音。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丑也不美,只是特别。” 这个“特别”的女孩,即将让全世界重新认识中国美。
混凝土里钻出的野草
吕燕的起点比多数人更艰难。1981年出生在江西德安矿区,一米七八的身高让她从小饱受嘲笑。“走路永远弓着背,像只虾米。”父亲无奈把她送进县芭蕾舞团矫正体态。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舞团——模特队来选人时,负责人一眼相中这个手足无措的高个姑娘。
“去北京比赛吗?”对方问。
“当然去!”吕燕脱口而出。
她心里想的其实是:终于能去看天安门了。
北京之行惨败而归,却点燃了吕燕的模特梦。她留在北京当起“服装助理”,每天的工作是帮模特挂衣服、拉拉链。晚上挤在麦子店300元月租的合租房里,几个姑娘分吃一碗饺子就是幸福。
转机发生在1999年。造型师李东田看到试衣的吕燕,如遭电击:“换她拍!”于是诞生了那张引爆王府井的“雀斑百合花”海报。争议席卷而来时,新丝路模特公司抛来橄榄枝,吕燕却看穿本质:“他们只想把我签下来压在箱底。”
拒绝签约的代价是遭遇封杀威胁。
这个江西姑娘不知道,命运的第二次转折正悄然降临——两位法国模特经纪人在北京街头偶遇她的海报,惊为天人。 “去巴黎吗?”法国人问。 “去!”她揣着快译通和地图,兜里装着煮鸡蛋,只身飞往时尚之都。
巴黎地铁里的孤勇者
巴黎的残酷超出想象。语言不通的吕燕每天坐地铁挨家敲门自荐,靠比划和笑容争取机会。当其他模特享用米其林大餐时,她躲在公寓连吃一个月水煮蛋。
“你什么都没有时,也就没什么可失去的。”多年后她对媒体说。这种孤勇很快赢得业界尊重——某次拍摄她穿着纯白套装,脸上涂满深色油彩,全程不敢动弹:“就怕弄脏衣服给人家添麻烦。”
极端敬业的态度撬开了顶级时尚大门。《VOGUE》向她伸出橄榄枝,2000年世界超模大赛上,这个曾被国人嘲讽“丑”的姑娘,爆冷拿下全球亚军——中国模特在国际赛事中的最好成绩。当照片被悬挂在卢浮宫时,北京街头的嘲讽声犹在耳畔。站在巅峰的吕燕却陷入不安。
命运的第三次转折来得猝不及防。在巴黎时装周后台,她遇见改变一生的男人——法国贵族后裔投资顾问弗雷德。
面对这个气质儒雅的高富帅,吕燕主动出击:“法语里'一见钟情'怎么说?”三个月后,这个曾调侃“女追男隔层纱”的姑娘,把一见钟情的对象变成了丈夫。
2010年在上海家中,她望着襁褓中的混血儿子,突然看清时尚圈的残酷真相:“模特是产业链的最末端,永远被人挑选。”超模身份给不了她安全感,就像当年在矿区无法挺直腰杆。
把人生线头攥回手中
2013年吕燕决定创建自己的品牌,亲友集体反对:“这个时代,名人参加真人秀赚钱多轻松!”
她却拒绝: “参加节目还是被牵线的木偶,这次我要当提线的人。”
创业前四年持续亏损,吕燕大把掉头发。模特时期靠蹦迪减压的她,发明了特殊疗法——疯狂面试同行。“面完三四十人,听他们讲困境,突然觉得我还不算惨!”她笑着回忆。
吕燕独自住在上海的一个大平层里。丈夫带着儿子常驻法国,她当起“空中飞人”。在《十三邀》空荡的秀场里,她盘腿坐在地上对许知远说:“活着,不就是为了追求美好的东西吗?”节目播出后观众惊呼:原来吕燕这么通透!
曾有谣言说她卖房移民,她淡然回应:“房子是租的,公司好着呢!”面对恶意评论更直接:“爱骂不骂是你的自由,反正伤不着我。” “很多人说我是人生赢家,”她泡着茶轻笑,“不过是把'特别'活成优势的普通人罢了。”
如今的吕燕常穿着自家品牌的套装,涂着大红唇膏出现在店里。当年轻女孩羞涩地问:“我雀斑这么多能当模特吗?”她指着自己脸颊:“看,我的商标还在呢!”
这个曾被贬入尘埃的矿区女孩,在卢浮宫悬挂过照片,在巴黎地铁啃过硬面包,在亏损四年时咬牙坚持。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中国式审美的革命——当主流质疑“小眼睛塌鼻梁凭什么代表中国美”,她用行走世界的脚步写下答案。
从江西德安到巴黎秀场,从被挑选的衣架到掌控产业链的设计师,吕燕像她形容的野草,“打不死,压不死,火烧不死。”某次深夜加班后,她在微博发了一张王府井老海报的扫描图,配文只有两个字: “幸会。”
来源:鱼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