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检查室的门吱呀一声推开，草帽姐的脚步略有些凌乱。儿子迈步上前，抢先一步接过医生手里的纸页，那纸页看似轻飘飘的，却沉得让他胳膊微颤。他瞥了一眼结果，目光迅速移开，仿佛那纸张烫手，只低声对医生说：“谢谢大夫，再细说两句吧。”他高大的身影往母亲面前一挡，一下子隔开了

检查室的门吱呀一声推开，草帽姐的脚步略有些凌乱。儿子迈步上前，抢先一步接过医生手里的纸页，那纸页看似轻飘飘的，却沉得让他胳膊微颤。他瞥了一眼结果，目光迅速移开，仿佛那纸张烫手，只低声对医生说：“谢谢大夫，再细说两句吧。”他高大的身影往母亲面前一挡，一下子隔开了母亲和大夫，有意无意间，草帽姐的目光被紧紧隔离在那张薄薄的报告单之外了。

草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医生的话很简短，但每一句话都重逾千斤，沉沉地压在她心头。“需要住院观察了……”儿子只把医生话语里最轻的部分拣出来告诉她，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可他一旦背过身去，她却分明瞥见他颈后一块肌肉绷得紧紧的，像一张拉满的弦。草帽姐终于明白了，背着自己的那张纸页上，写的远非儿子言语中那么轻易。

她忽然间再也撑不起心里的那片天空了。儿子正低头听着医生嘱咐，草却猛地站起身，跌撞两步，双手捂住了脸，呜咽终于冲开了堤坝，洪水般倾泻下来。泪水从指缝间奔流不息，整个诊室瞬间凝固了，只剩下她压抑不住的嚎啕。

那一瞬，儿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震动，几乎同时转过身扑过来，双臂沉沉地环住了母亲佝偻颤抖的身体。草帽姐的脸紧紧埋进儿子的肩窝里，冰凉的脸颊贴着他的颈侧，哭得全身力气都抽尽了。儿子也拼尽全力抱着她，臂膊用力收拢，仿佛想用自己的年轻躯体围成一道堤坝，挡住所有汹涌而来的惊惶与痛楚——他的额头轻轻抵在母亲的鬓角边，任凭她的泪水湿润了他的衣领，也温润了心间那片干涸的土地。

不知过了多久，那悲声才渐渐低下去。儿子静静抱着她，如一根稳稳的门框，无声地支撑着母亲几乎崩塌的世界。草帽姐终于缓缓抬起头，泪水浸过的眼睛往儿子脸上望过去——儿子正朝她微微点头，眼中的光亮温柔而笃定。诊室的门框如同画框，框着两个偎依在一起的身影，竟是相依偎的两座沉稳的山脉了。

亲人间的心意传递，有时并不借助语言。草帽姐泪水滑落，儿子的肩膀却早已默默伸近，在那份沉甸甸的检验报告背后，无声撑起了一堵墙。这少年人沉默的肩头，便是母亲摇摇欲坠世界里最为坚实的疆界。

当生命的风吹得人几乎前仰后合，原来亲人的身躯便成了抵抗所有飘摇的门框。草帽姐的脸颊紧贴儿子胸口，泪水浸透了衣衫，但在那有力的怀抱深处，却没有一丝滑落的恐惧——原来人间的堤坝，便是另一个温热身体的重量。

来源：自由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