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光脚走到门前，只听到几句不耐烦的话语：“好了，别说了，分手的事我会慢慢给她说的，她有心理疾病，不能刺激她。”
1
夜深风微凉。
我梦醒翻身，顺手一摸身边，被子是凉的。
披衣起床，室内昏暗，只有卫生间透着一缕亮光。
光脚走到门前，只听到几句不耐烦的话语：“好了，别说了，分手的事我会慢慢给她说的，她有心理疾病，不能刺激她。”
我擦，要分手直接说好了，说谁有心理疾病呢？
我和沈亦凡是异地恋。
沈亦凡非常善于创造爱的氛围，除了早中晚的例行通话，节日的鲜花礼物，他还总是喜欢搞出一个个surprise。
比如周五下午下班时，他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公司门口，笑意盈盈地抱住我，在一众女同事羡慕的眼光中亲吻我的额角。
又比如，知道我生理期痛经，会事先点好热腾腾的鸡汤面外卖，在中午卡着午休的时候送到。
还会委托外卖小哥送上同样热腾腾的贴心话语，常见的如“宝贝，好好吃饭啦”“宝宝，照顾好自己”，完全不顾我的脚趾已经抠出三栋别墅。
在公司，除了能力出众这个标签，我最知名的另一个标签就是“幸福女人”。
“简直是完美爱情啦，还有比这更美好的爱情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共同成长，一路陪伴”
“啊啊啊啊，从校服走到婚纱，感动哭了！”
“瑶瑶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可以有沈亦凡这样的男朋友啊，这样的男人，能不能给我来一打！”
我，微笑对之，不发一言。
只有我知道，我的完美男友沈亦凡，已经出轨了，我的完美爱情，早就出现了裂痕。
沈亦凡和我，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小学时，我们玩过家家，分别扮演互相家暴的夫妻角色。
课堂上，沈亦凡最爱说，
“李瑶，你胳膊肘过线了。”
“滚，我胳膊肘在哪里，线就在哪里”
……
小学生的沈亦凡，永远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双眼皮，大眼睛，小白脸有时候还抹得香喷喷的。
他妈听说是医院的会计，是一个精明善算计的女人，他爸好像在派出所上班，总归都是体制内人员。
班里的男孩子们都不太喜欢和他一起玩，觉得他娘里娘气的。所以，沈亦凡总喜欢黏着我这个假小子一起玩，哪怕我让他和我一起玩互相家暴的游戏。
……
我也不想当假小子，可没人给我梳妆打扮，买花衣服，小裙子。我妈在菜市场卖菜，每天大着嗓门和顾客吵架。我爸在夜市摆摊卖玩具，挣点钱就去喝酒，买彩票。
我家最常见的娱乐项目就是男女对打，所以我和沈亦凡玩游戏就只有这一个保留节目。
都说孩子的性格结合了父母的性格特点，好吧：
我妈，做事干脆利落，家里家外一把手，脾气暴躁。
我爸，性格懦弱，见人说不出三句话，脾气倔犟。
我，脾气暴躁的犟种。
……
我和沈亦凡一路摔打到初中，好巧不巧分在了相邻两个班。青春期的孩子知道害羞了，两人偶遇时，我一般是扭头走开，沈亦凡是使劲挠头。
本来以为我俩的相处方式就这样了，好巧不巧，我们又一起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同校不同班，偶尔碰面，也就是打打哈哈，聊几句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发生巨变，是在高二那年。
那年，学校组织我们参加全省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
作为化学课代表的我踊跃参加，点灯熬油弄出一篇电动车锂电池的研制和改进方案。
化学老师拍案叫绝，然后给了我一个科研创新小组长的名头，旗下给我塞进来ABCD四名小组成员，均是我班家庭背景很有实力的人物。
合着拿我送人情了。
作为暴躁的犟种，我断然拒绝，要塞也要塞辛辛苦苦帮我找资料的E同学和F同学。
化学老师断然拒绝，我抵死坚持。
好吧，和老师犟的后果可想而知。
化学课代表给我撸掉了，班主任不知道听信什么谗言，把我老妈从菜市场叫到办公室，说我傲慢自大，不团结同学，影响班级纪律……结果晚上男女对打变成了混合双打……
ABCD四个人在班里孤立我，一时间，我周围阴风习习，再也没有了温暖的笑容和善意。
一个下着微雨的夜晚，晚自习结束已经是十点多了，我骑车匆忙往家赶，在公园的拐角处，几辆电动车快速从我身后驶过，其中一人突地伸出脚朝我车子踹了一脚，无防备的我一头摔倒在路边。
没人理会我，电动车，自行车从我身边一辆辆驶过。我小腿钻心地痛，手伏地也站不起来，只好把头窝在膝盖里，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泪水。
过了好久，我听到旁边有人停电动车的声音，一双手轻轻的拉着我的胳膊，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是腿疼得站不起来了吗？”
我听出了是谁，更不愿意抬头了，狼狈的时候被熟人撞见算几级社死啊！
“李瑶，别装了，我，沈亦凡，你又不是听不出来。”
好吧，不装了。
沈亦凡扶着我走到公园的长凳上坐下，夜已深，人烟稀少，我擦把眼泪，喘口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亦凡长高了不少，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帅哥了，说起话来还是不紧不慢的。
“你呀，那么犟干嘛，听老师的不就得了”
“你……你知道啊”
“当然知道了，和老师作对的学生能有几个。实在不行，你退出算了，这种大赛挺费时间的，也不一定能得奖，想上大学还得看高考成绩，没必要自寻烦恼。”
沈亦凡说着，在我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拿着纸巾擦我满是泪渍的脸。他离得如此之近，我甚至感受到了他的微微喘息声。
母单十七年的我脸红了。
我已经人仰马翻，焦头烂额，急需一个怀抱，一个肩头，我坚持地太久了。
沈亦凡伸出一只胳膊搂住我的肩，自然而然地，我就靠在他身上，我们俩谁也没说话。
从未有过的感受像电流窜遍全身，我完全忘了什么创新大赛的事，我能感受到沈亦凡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胸口一起一伏的。
好像过了很久，他的另一只胳膊整个伸过来，从前面抱住我，在我耳边喃喃细语，说他从小学就开始喜欢我了，一直喜欢到现在，每天下晚自习都会偷偷跟着我，和我同学打听我……
我孤单了太久，一个人跋涉了太久，一点微光萤火，都会吸引我靠近沦陷。
2
大学毕业后，我考取了心理学硕士，在一线城市一家心理咨询中心就职。
沈亦凡，工商二本，回到老家考公考编，现在是有编在手的体制内小白脸。
我的月薪是沈亦凡的十倍。
毕业三年凭借自己的努力付清了一个小公寓的首付款。
沈亦凡，吃住在家，普通工薪族。
但我依然不受沈家人待见，或者说，从未受到沈家人待见。
因为我的家境，更因为我没有编，此编非那个鞭也。
明知道沈家人不待见我，还和沈亦凡拉拉扯扯到现在，好吧，我承认，我贪图美色。
沈亦凡身高一米八，玉树临风，武能上场打篮球，文能下厨做大餐。见人先露三分笑，叔叔阿姨在嘴边。
反观我，除了美貌和能力，我一无所有。脾气暴躁，面色冷酷，言语犀利，杀伐果断，野心勃勃。
做心理咨询师，我的优点是理性和冷静，会帮助当事人从一团乱麻中整理出思路以及解决方法。
曾经我问过沈亦凡，喜欢我什么，这么多年还不烦。
他轻轻捏住我的脸，吻着我的发，呢喃道：“喜欢你还需要理由吗，哪里都喜欢，瑶瑶，你像一团火，总是精精神神地燃烧着，只有靠近你，我才能感觉到我在活着。”
“看过流星花园吗，你就像那个杉菜。”
“滚吧，我看你才像酸菜！
我是爱沈亦凡的，爱，有时让人卑微。
“瑶瑶，你还不知道吧！沈亦凡，他相亲了！”
老家的闺蜜视频告密。
我，微笑对之，不发一言。
沈亦凡开始相亲不是现在的事，毕业半年他就在沈母的安排下开始了相亲。
这件事他就没想着瞒我，当然他也知道，根本瞒不住。
“瑶瑶，相信我。”
沈亦凡环抱着我，在我手心画着一个个心心。
“走个形式而已，天天被我妈她们催死了，先给你通报一声。”
“那万一相到了你喜欢的呢？”
“傻啊，我只喜欢我们瑶瑶，来，拉个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可是，世界上哪有不变的爱情啊。
我可以容忍这么多年沈家对我的轻蔑，可以容忍沈亦凡的懦弱，我甚至可以容忍沈亦凡去相亲，但是，我容忍不了变化。
沈亦凡变了，变化很细微，他的拥抱缺少了一点力度，他的笑容多了一丝敷衍，他的眼神多了一丝躲闪。
他说话时开始有了摸鼻子的习惯。
这让我想起了匹诺曹，如果说一次谎话鼻子会长长十公分，沈亦凡的鼻子现在应该可以从客厅拖到卫生间。
我一直以为，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沈亦凡还爱我，只要沈亦凡还和我站在一起，我们就可以一直这样过到天荒地老。
我忘了马克思的名言“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谁能脱离社会而活，纵然如齐天大圣，也要被金箍所缚。
在爱情里，我居然妄想一手遮天，把沈亦凡束缚在我营造的小天地里，有情饮水饱，有爱一切都够了。
现实总是啪啪打脸。
三个月前的那晚，我从激情过后的酣睡中醒来，看着旁边依然沉睡的沈亦凡，我轻吻他长长的睫毛，心中满是柔情蜜意。
顺手我拿起沈亦凡放在枕边的手机查看时间，可能是甜蜜时刻太疯狂，他忘了关机就睡了。
我们俩从来不会互查对方的手机，屏幕闪烁之际，我随手点开了信息，最上面一条信息赫然几个字。
“妈，我很满意，可以发展。”
我给了沈亦凡三个月时间。
心理学里有一个沉没成本效应。
沉没成本是指已经付出且不可回收的成本，包括时间、金钱、精力。如果人们在一件事中投入太多，会因为沉没成本过大而难以割舍。
我对沈亦凡，目前处在沉没成本过大，而难以割舍的状态。
我会给他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李医生，您预约的王女士已经到了。”助理前来提醒我。
这位王琳琳女士，三天前预约我的咨询，自述症状为焦虑不安，烦躁失眠。
我的咨询费用很高，一般前来咨询的都是症状比较严重的来访者，这种明显属于一般症状的，我会推荐来访者选择其他费用较低的咨询师。
但是这位王女士坚持要接受我的咨询，于是我把咨询时间安排在了今天。
一阵淡雅的香气传来，一位妙龄女子坐在我面前，皮肤白皙，妆容淡雅，一身白色套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
“请问王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我露出职业性的笑容。
“医生，我很焦虑，失眠，睡不好。”
“那请问您的生活中有什么事件发生吗，从而影响到您的心情？”
“有，我男朋友和他前任纠缠不清。”
“怎么个纠缠不清法？”我保持微笑。
“我和我男朋友是相亲认识的，我对他一见钟情，我们俩的家庭背景，学历工作都非常相配，他家人对我也非常满意。但是我男朋友的前任老是纠缠他，阻扰我们的爱情。”
“请问你男朋友的前任有具体的纠缠行为吗？”
“我自己没看到，但是我男朋友说，一提分手，前任就要死要活的，我男朋友说一开始同意和她谈，就是因为同情她，而不是爱她。”
“我男朋友说她有躁郁症，因为家庭的缘故性格暴躁，如果不顺她的意还会实施家庭暴力。我男朋友一直忍着她。”
“怎么会有那样的女人，强扭的瓜不甜，硬缠着别人有什么意思！”
王琳琳直盯着我的眼睛，咄咄逼人。
躁郁症，我擦，虽然我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但是我已经快控制不住我的笑容了，能说出这个心理学名词也真是难为他了。
“王女士，您有没有想过，您男朋友有可能说的是假话呢？”我转变了话题。
“不可能，我男朋友跟我发过誓，他绝对不会撒谎。”
好吧，我原来以为那个鼻子快从客厅拖到卫生间了，现在看来，从南京拖到北京都不够长了。
“王女士。”我保持职业笑容。
“我建议您调查下您男朋友的人品”
“我相信，一个还没有和前任分手的男人，就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是对您的不尊重。同样，您在明知道对方有女朋友的情况下，接受这段恋情，也是对您自己的不尊重。”
“你……”王琳琳的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她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半晌，突然起身夺门而去。
“您慢走。”我起身相送。
王琳琳，23岁，独生女，老家县城重点小学的老师，父亲是财政局的副局长，母亲是退休教师。家庭背景优越，和沈亦凡门当户对，天赐良缘。
三个月前的那晚，看到沈亦凡发给沈母的信息后，我以最快的速度打探到了一切，并从专业心理学的角度迅速找到了解决方法。
“以不变应万变”，我倒是想看看沈亦凡是怎么平衡两条船的。
没想到他连狗血剧的渣男都不如，台词编得我都想扇他。
是时候摊牌了。
傍晚的时候，沈亦凡打来了电话。
“瑶瑶，我也不想瞒你了，你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今天下午你接诊的王琳琳，你应该能猜到她是什么人吧。”
“琳琳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她对我一见钟情，爱上我了，我承认我是有心动，但是我拒绝了。琳琳认为你纠缠我，她跑去找你，你可以跟她解释清楚，干嘛要骂她。”
“骂她？”我叹着气笑了。
“琳琳回来以后一直哭到现在，她才刚毕业，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
嚯嚯，可真够绿茶的。
“沈亦凡，王琳琳怎么哭跟我没关系。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件事，麻烦你竖起耳朵认真听，我要和你分手，我们之间结束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瑶瑶！你居然要和我分手，就因为王琳琳爱上了我，可是我的心是在你这里的，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说分手就分手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不顾沈亦凡在电话那头的咆哮，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睡觉。那对狗男女不重要，我的美容觉最重要。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打开手机，一连几十个未接电话，我置之不理。
九点半左右，我的门开始框框响了起来。
“瑶瑶，瑶瑶，是我，你开下门。”沈亦凡在框框砸门。
不想影响到邻居，我打开门。
沈亦凡一下冲进来，抓住我的胳膊。
“瑶瑶，你为什么和我提分手，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我看你们中心帅哥不少，你不会是喜欢上别人了吧。”
我使出全力，啪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沈亦凡，这是小学六年级以后，我第一次揍你，你要是还顾及一点我们之间的感情，都说不出这话！”
“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家人不待见我，你呢，你在中间做过什么努力吗，没有，你不提，我不问，那是因为我爱你，我不想看到你在中间为难！”
“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试问哪个女朋友可以容忍自己的男朋友不断去相亲，你拿我的爱当筹码伤害我，我从来不在你的人生计划之中，说到底，我只是你的备胎！”
沈亦凡被我说愣了，直勾勾地看着我，过一会儿才抓着我的胳膊大喊，
“瑶瑶，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么多年是谁陪你走过来的！”
“我呸！还好意思说！小学六年我替你挡了多少拳头，那些刺头是谁揍趴下的，没有我，你不知道被霸凌成什么样了。”
“我承认高二那年我最难的时候你帮助了我，从那件事以后我们的关系才一步步越来越近。现在想来，其实我们的关系一直就停留在了那天，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哪怕我们有了肉体关系。”
“沈亦凡，我们早都应该结束了，是我的忍耐在维持着这段关系，我现在不想忍了，正式提出分手，你赶紧走吧。”
我使劲推着沈亦凡。
“别，瑶瑶，我明天就和王琳琳断绝关系，我是爱你的，瑶瑶，我不能没有你啊！”
“滚吧”我把沈亦凡推出门外，啪地关上门。
一秒钟都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
我拉黑了沈亦凡的所有联系方式。
沈亦凡又上门来找过我两次，我直接联系了物业把他赶走了。
恋爱脑收起，姐要专心搞事业了。
这几年，我在中心的业绩
来源：空气猫的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