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钱嘉禾个头跟钱铮差不多,但两人长得完全不像,钱铮五官更多遗传唐玉婷,钱嘉禾倒是结合了钱国强和徐楠的优点,白净俊秀,又大又圆的眼睛显得整个人憨厚有余,机灵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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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颜看到钱嘉禾与毛豆豆相握的手,说不出的怪异,好像看到哈士奇迷恋一条蛇。
钱嘉禾个头跟钱铮差不多,但两人长得完全不像,钱铮五官更多遗传唐玉婷,钱嘉禾倒是结合了钱国强和徐楠的优点,白净俊秀,又大又圆的眼睛显得整个人憨厚有余,机灵不足。
毛豆豆比以前更瘦,下巴尖尖的,面部轮廓流畅,浓密的栗色秀发让她看起来张扬,性感,风情,精明。
没等言颜开口说话,毛豆豆问钱嘉禾,“她是你弟妹?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还有弟弟?”
钱嘉禾轻蔑的笑了一声,“野弟弟,我爸小三生的。”
毛豆豆还记得钱铮,都姓钱,他就是钱嘉禾的弟弟,兜兜转转,她竟然又跟言颜与钱铮这对男女扯上关系。茫茫人海,相识就是报应。
打蛇打七寸,徐楠母子最看重钱,总担心钱国强把财产转给钱铮,言颜偏要说:“别管谁生的,都是你爸的儿子,将来继承家产,一毛钱也不会少钱铮哥的。”
多年没见这小贱人,踏马一开口就让钱嘉禾上火,不过他现在比以前稳重多了,不冷不热道:“做什么春秋大梦,看在我爸份儿上,我没找人弄死钱铮算是对他客气,还想继承家产,继承个锤子。”
毛豆豆忍不住笑,再看钱嘉禾的目光,多添几分爱意,过去谈不少男朋友,唯有眼前这个,口才与实力兼备,任何场合不占便宜算吃亏,精气神十足。
许嘉树以为言颜又碰上老朋友寒暄,默默地坐在门口等,出于礼貌不过去打扰。
单打独斗的言小姐不怵钱嘉禾,镇定从容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滑开,找到录音APP,像记者采访热心市民,把手机当话筒举到钱嘉禾面前,“你有胆子,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录下来。以后钱铮有个三长两短,跑不了你的嫌疑。”
嗓音好听, 腔调很拽,活像钱铮附体。
钱嘉禾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钱铮,因为钱铮的存在,他原本幸福的家鸡飞狗跳,他才不在乎录不录音,浑身毛刺打开,不骂不痛快:“你和钱铮真踏马傻缺配傻B,傻到一块儿去了,明天我就找人为民除害,你等着当寡妇吧。”
言颜发现这人的素质委实不高,人模狗样的街溜子。
这时,许嘉树等不及,走过来,问言颜:“吃饭吗?”
言颜点点头,大庭广众之下打嘴仗没意思,尤其还有许嘉树这个外人在场,让人看笑话。但她很想知道毛豆豆怎么会跟钱嘉禾在一起,“豆豆——”
“你认错人了。”毛豆豆急切打断她,“我不叫豆豆。”
言颜一愣,眼前分明是曾经的室友毛豆豆,不论长相、身高还是说话的声音都与毛豆豆本人如出一辙,怎么可能认错。
毛豆豆挎上钱嘉禾的胳膊,不耐烦说下去,“我还要买衣服呢,走了。”
钱嘉禾吊起眼梢瞅言颜一眼,撂下一声冷哼,扭头走人。
莫名的不安袭来,言颜忽然没了胃口。
同样吃不下饭的还有钱铮,坐在餐椅上,翻来覆去的按手机,看时间,看有没有消息。
唐玉婷见他盘子里的螃蟹几乎未动,问:“你是不是有事?忙的话先去忙。”
钱铮敷衍道:“没事。”
贺琳达说:“钱铮哥,等会儿吃完饭,我搭你的车回去吧。”
“你打车吧,我有事。”
唐玉婷:“你不是说你没事?到底有事还是没事?”
钱铮摩挲手机,压根儿没听见唐玉婷的问题,琢磨言颜现在把人拒绝没有,音乐餐厅有那么好?
音乐餐厅名不虚传,以低饱和度的莫兰迪色系为主,局部点缀金属色,烛光、串灯,巧妙利用绿植隔断,配备高质量音响,言颜落座时,音乐由舒伯特的小夜曲切换成小提琴沉思曲。
菜单独出心裁,只看名字完全看不出什么菜,言颜凭直觉,点了一份魔笛、平凡人的号角、致爱丽丝。
许嘉树加一份波莱罗和蓝色狂想曲。
两人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上次室内音乐会的反响和待改进的地方,许嘉树说打算自己创办乐团,现在国内欣赏古典乐的人越来越多,学乐器的小朋友也越来越多,市场潜力很大。
他问言颜有没有兴趣联合办乐团。
言颜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她学音乐纯粹出于热爱,赚钱不在考虑范围内。
菜品逐渐上桌,魔笛是一份烤竹笋,平凡人的号角是凉拌莲藕,致爱丽丝终于是肉菜——蒜蓉粉丝蒸虾。
波莱罗更魔幻,竟然是一份菠菜面,蓝色狂想曲还不错,惠灵顿牛排。
一顿饭,言颜吃的心不在焉,连钱铮给她发微信问什么时候来接她也没注意到。
许嘉树问:“颜颜,是不是这里的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言颜叹了口气,抛开心中关于毛豆豆的疑云,说:“这道致爱丽丝特别好吃,我还想吃一份。”
致爱丽丝分量少,总共六只大虾,虾肉肉质紧实,料汁口感酸爽独特。
许嘉树马上吩咐服务员再加一盘致爱丽丝。
“颜颜,我们之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许嘉树放下筷子,看着她。
言颜垂眸,其实她还没想好如何委婉的拒绝许嘉树,“我......”
“颜颜,我知道你曾经受过伤害。”许嘉树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我告诉了我父母,他们很开明,只要我喜欢,他们会尊重我的选择。”
音乐的圈子不大,古典音乐更小,许嘉树这阵子待在滨海,积极的跟这边的乐团互动了解,乐团里不乏滨海音乐学院毕业的学生,他记得言颜曾经也在滨音学习,随口问了几句,没想到竟然听到言颜的过往。
言颜当年受侵犯的事情在学院几乎无人不知,版本从最开始模棱两可的受侵犯传到最后板上钉钉的被侵犯,连细节都被描绘的有声有色。
骤然听到言颜被强迫的事情,许嘉树震惊的三天吃不下饭,难怪言颜在英国对谈恋爱避而远之,也甚少有异性朋友,症结原来在于她受过伤害。
他彷徨、纠结、动摇,原本坚定要追求言颜的心一下子跌入湖底,打捞不起来。纵然他能接受她的过去,父母未必能接纳一个曾经被暴力侵害过的儿媳。
许家是书香家庭,父母一直希望他能娶门当户对、清白乖巧的女孩子。可他实在喜欢言颜,她那么漂亮、可爱又上进,可望而不可及,他甚至变态的庆幸她有瑕疵,让两人之间的不对等反了过来。
以他的家世才华,愿意跟她交往,是他的怜悯,是她的幸运。
打定主意后,他向父母坦白了言颜的过去,母亲起初不同意,后来松口只要他喜欢,尊重他的选择。
许嘉树见言颜一脸惊愕,低了声音道:“你不要太在意自己的过去,不用自卑,我没有处女情结——”
“打住!”言颜听不下去,不知道许嘉树是从哪位人士口中得知她的过往,她好奇谣言传的有多离谱,“他们有没有说我打过胎?”
一语惊人,许嘉树信以为真,张了张嘴,惊讶地说不出话,好半天,嘟囔:“颜颜,你......”
言颜微微一笑,自己的热闹看起来也不嫌事儿大,“你介意吗?”
她描述在电视中看到的故事情节:“以后你妈偶然陪我去产检,医生问我,以前有流产经历吗,我回答有还是没有呢?”
艺术生想象力丰富,言颜不知不觉把自己代入场景,面对威严的婆婆,面对医生的咄咄逼问,她慌慌张张的垂泪,毅然决然的离开医院,带球跑到国外,几年后,率领四胞胎回国,打烂总裁前夫的脸......
“还没吃完?”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终止言颜的打脸剧本。
言颜转身,钱总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水,许嘉树主动打招呼:“哥,又见面了。”
钱铮过来的时候只听见一句“有还是没有呢”,既然是言颜问的问题,他重复的问许嘉树,“有还是没有?”
言颜尴了个大尬。
结果许嘉树回答:“颜颜,你照实说,没关系,我巴不得有陪你产检的一天。”
好人!言颜听许嘉树这么说,竟然有些感动,毕竟他克服心理障碍,接受了一个被强迫还打过胎的女人,这种精神值得全天下男人学习。
“言颜不能和你在一起。”钱铮牙缝挤出这几个字,这顿拒绝餐到底怎么吃的,还发展到产检上去了,他再晚来一会儿,保不齐要讨论生完孩子雇哪个省的月嫂了。
许嘉树还把钱铮当言颜的大哥,讨好道:“哥,能给我点时间,让你了解我吗?我对颜颜是真心的,我不介意她的过去。”
钱铮一头雾水,不过他没兴趣刨根问底,“我不想了解你,我只知道以后陪她产检的人是我。”
言颜捂脸,产检这个话题可以不要再提了么?搞得她感觉自己怀上了,但闹不清楚孩子爸爸是谁。
“啊??”许嘉树一时反应不过来,“你不是她哥吗?”
“我的确比她大。”钱铮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但我是她男朋友。”
许嘉树震惊的向言颜求证:“他说的是真的?”
事已至此,在谣言乱飞的大火里,言颜扔进去一包炸药,“是。我们昨天乱伦了。”
谣言她自己传,别人传的不放心。
她指着钱铮,对许嘉树说:“这顿饭我哥买单,你还想吃什么,尽管点,吃饱了就远离我们这对心理变态的兄妹。”
许嘉树魂飞魄散,哪还吃的下东西,他听说受过侵犯的女人容易心理扭曲,变疯变傻的都有。良久,他说:“颜颜,开心点。”
落寞清瘦的身影离开了餐厅。
言颜一阵唏嘘,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两个字,连拒绝都是两败俱伤,不过以她对许嘉树的了解,出了商场,许嘉树就会庆幸没跟疯子谈恋爱。
她偏头看钱铮,他也看过来,挑高了眉梢,“乱伦倒是有够刺激。”
言颜瞪他,“我吃顿饭,你跑来干嘛?”
“我请示过了,你不回消息,我当你默认。”钱铮把服务员叫来,“把桌上的菜全撤掉,我们重新点。”
桌子很快被收拾干净,言颜直呼浪费,钱铮说:“我中午没怎么吃,你陪我再吃点。”
言颜调侃:“吃大闸蟹还吃不饱?”
“没有你在的饭,吃不明白。”
“少来!”言颜想起正事,“今天我遇见钱嘉禾和他女朋友了。”
钱铮夹起一只刚端上来的虾,随口道:“他也三十多了,有女朋友很正常。”
“他女朋友是毛豆豆!”
钱铮的筷子一抖,虾差点掉在盘子里,“你没看错?”
言颜说:“我还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呢,怎么会看错。但是毛豆豆不承认自己是毛豆豆。”
钱铮听不懂,“到底是不是毛豆豆?”
“她化成灰......我认不出来。”言颜百分百确定是毛豆豆,“她一个大活人,我能认不出来吗。”
钱铮有两三年没见过钱嘉禾,上次见到他和他妈是在医院,钱国强不小心摔一跤,腿骨骨折动手术,他们三个在手术室外,异常和谐的待了一下午。
所谓和谐,就是这母子俩没找茬,钱铮坐在手术室南边一排椅子,钱嘉禾和他妈坐北边一排椅子,既没有交谈,也无眼神交流。
钱国强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后,钱铮跟医生确认无大碍,便识相的离开医院,不妨碍一家三口父慈子孝。
后来,他再去医院看钱国强,会事先确定好时间,避免跟徐楠母子碰面。
毛豆豆的突然出现令钱铮感到头疼,钱嘉禾跟谁谈恋爱不好,偏要跟毛豆豆,也不知道毛豆豆和侯峰还有没有联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吃过一次亏,不能上第二次当。
钱铮说:“以后你出门,尽量让阿琳跟着,如果必须自己出门,我给你买辆车,开车安全。”
“我只有英国驾照,没有国内驾照。”
“王德标考驾照有经验,让他陪你去考。”
言颜兴奋道:“给我买辆大奔,我要开大奔,SUV那种。”
在英国,言淮山只让她开二十几万的车,怕开豪车引来太多上门女婿。
实际上,他们一家在英国很低调,虽然住在富人区,但深居简出,财不外露。
“你拿到驾照,先开我那辆车,练练手。”男人爱车的基因天生,钱铮等不及拿起手机看车,“买辆大奔,我开。”
“分手!”
“你开。”
菜上齐后,钱铮看着眼前的牛杂汤,这踏马是动物狂欢节?
这餐厅主打一个欺人太甚!
吃完饭,言颜说要去书城买书。考滨海市交响乐团,既要面试,又要笔试,几百比一的录取率,吃口公家粮食不易。
钱铮以为她考编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来真的,“怎么突然要进体制内?”
言颜按照网上建议的书单,一本本的在书架上找书,她喜欢在实体店买书,有种买精神食粮的慰藉感,“你工作不稳定,我端个铁饭碗,万一哪天公司破产你要跑路,我偷偷给你打钱花。”
“你不跟我一起跑?”钱铮琢磨她这是让她爸妈当初的虚晃一枪吓出的后遗症,顺着她的思路想,开公司也是做生意,起起伏伏,辉煌破产都常见,大公司如诺基亚、柯达跟不上时代潮流,说倒就倒,小公司更容易被取代、吞并。
“等我考上编制,我不用跑,你自己跑就行了,我有铁饭碗我怕什么。”她从书架抽出一本《古典音乐作品分析》放钱铮手中,把他当购物篮用。
“那我也不跑。”钱铮接住另一本《音乐创作理论》,“要债的堵到家门口,我就跟他们说,我老婆有铁饭碗,每月按时发工资,你们轮流每月来领五百。”
言颜眼尾撩他一眼,“你想得美,我爸教我凡事要看三步远,做最坏的打算。我看你即将破产,马上离婚,债务你顶,财产我要。”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言颜说完这几句不中听的话,观察钱少的脸,他非但没有生气,还有点开心,估计是倒霉惯了。
钱铮凑近她身边,压低声音说:“结婚才能离婚,听你的意思,会跟我结婚是吗?”
言颜轻推开他,这人关注的重点永远跟别人不在一个频道。
滨海书城允许看书,也卖书,但不租赁书。这里的书不同于公益图书馆的书,大部分是时下流行的畅销书。
钱铮选了几本当下火热的管理学方面的书,当了几年钱总发现,管理人比写代码可难太多了。
晚上,言颜洗漱干净,拉开被子,打开床头柜的灯,挑灯夜读。
过了一会儿,卧室门把手自动旋转,钱铮洗完澡径直进来,连门都不敲了。
言颜忙把书扣在胸前,嚷嚷道:“你去睡次卧。”
钱铮掀起被子一角,跪进去,盯着她的脸,眼含笑意,“昨晚不是睡一起了吗?”
“昨晚是昨晚,昨晚的月亮比今晚的圆。”
钱铮往她身边挤了挤,坐下,倚在床头,翻看带过来的《管理学悖论》,“一个人学习多没意思,一起天天向上,放在八十年代,就我们这学习劲头,高低能争取文明家庭称号。”
他补充道:“大好时光,只学习不干坏事,要多文明有多先进。”
言颜惊奇又茫然,多嘴问一句:“干什么坏事?”
“乱伦啊。”
“......”
手机响,微信视频通话的铃声。
言颜拿起手机一看,大惊失色,“我的金主爸爸来了。”她呲溜爬下床,捏着手机左转右转,最后选择站在窗帘前,按下通话键,对着屏幕,笑的灿烂又真诚,“我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吗?”
“我在滨海挺好的。”
“虽然我很少打电话,其实我很想家。”
“爸爸妈妈多保重身体,今年春节我一定回家。”
言淮山:“说吧,要多少钱?”
还有这种好事?
言颜心花怒放,自从大学毕业开始赚钱,言家爸妈再也不给零花钱,只管饭不给钱。
她深谙要钱的套路,先狮子大开口,再持续打折,“爸爸,要不给几十万花花?”
“你要买什么?”苏慧敏问。
言颜眼珠转了转,“包。”
苏慧敏:“我那只爱马仕不背了,送你。”
言淮山一听,“这个主意好,省了几十万。”
“你们玩我呢。”言颜撇嘴,目光瞥到床上看书的男人,心说还是钱铮好,大奔说送就送。
言淮山问:“你什么时候回伦敦?机票买了吗?”
床上的钱铮放下书,目光望过去,言颜也恰好看他,眸色暗了暗。
“我......我还想......”言颜绞尽脑汁地想拖延出一个合理理由留在滨海,“看冬奥会。”
言淮山突然道:“你没和钱铮谈恋爱吧?”
“我,我,当然......”言颜脑袋乱麻麻一片,言淮山肯定知道当年她出事是受了钱铮牵连,以她爸的性格,大概率不赞成她和钱铮在一起,“没有。”
钱铮举起书,挡住脸,眉头紧皱。
苏慧敏说:“再玩几天,赶快回来,我和爸爸等你去南非度假。”
言颜没出声,点了点头。
视频挂断后,言颜站在窗帘前,一时有些发呆,前方路漫漫,该不会有一天,需要在父母和钱铮之间做出二选一?
怎么选呢?
选父母,伤情。
选钱铮,伤心。
她还是选继承言淮山的财产,浪迹天涯,晒遍全世界沙滩,开兰博基尼,看猛男光膀子跳草裙舞......
“颜颜,过来。”钱铮的声音有些低沉,克制某种无奈的情绪。
言颜止住乱七八糟的思绪,慢吞吞的走过去,爬上床,倚在床头。
钱铮盘腿坐起来,面对她,直击要害:“你说谈恋爱保密,不让别人知道,是怕你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没有信心跟我走到最后?”
没有铺垫,没有循序渐进,一上来就直面核心问题,言颜第一次觉得跟学霸谈恋爱好慌。
既然绕不过去,与其掩饰,不如承认,“我了解我爸,他和我妈咪是世界上最希望我好的人,他们可能会不赞成我跟你在一起。”
至于原因,不言而喻,父母看重的女婿人选固然人品是首要,家世的清白也至关重要。家庭塑造性格,性格差距过大会导致看事情的方式方法迥然各异,再亲密的关系哪怕夫妻,也可能破裂。
言颜抬手抚摸钱铮的脸,睫毛蓦然颤动,眼睛蒙上一层雾气,“假如有一天,非要在父母和你之间选择,对不起,我——”
会选择生我养我的父母。
后半句话吞没在钱铮绵延深长的吻中。
良久,双唇分开,钱铮抱紧怀中的人,说:“不会有这一天。”
言颜环住他的腰,无力地依偎在他胸膛,叹息,“被好多人爱,也蛮苦恼的。”
“颜颜,你尽管去忙你自己的事。”钱铮抚摸她单薄的脊背,“剩下的交给我,说服你爸妈是我的事,不能取得他们的好感是我无能。”
钱铮抬起她的下巴,严肃而认真道:“但你答应我,别为了这些事而不开心。”
卧室一片明亮,天花板的大灯开着,床头柜的台灯亮着,言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能看清钱铮的脸。
黑发白皮肤,一双眼睛又水又亮,睫毛长长,浑然天成的自信干净,从来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言颜的低落一扫而空,主动凑上去亲他的嘴角,给予他坚定的信念。
钱铮闭上眼,听到她轻声说:
“你不折不扣的小狗,每分钟吻你三千两百万次。”
窗外,风声呢喃,月挂林梢,可是,小狗如果爱你,就会永远爱你,不论你做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经历了多少时光。
滨海的十二月,寒意渐浓,傍晚时分,还不到六点,天色暗下来,高科园里的大楼灯火通明。
周五晚上,光启科技的所有员工今夜将在丽笙酒店参加庆功宴。
公司B轮融资顺利结束,融资十二亿人民币,意味着即将进入下一轮业务扩张、技术研发、市场推广以及击杀竞争对手。
庆功宴正式开始前,研发部的程序员们聚在一台电脑周围,热烈的讨论GITHUB开发者社区里关于自家开源产品的评论。
GITHUB是全球最大的开源代码托管平台,一个星期前,钱总发布了旧产品的代码,供公众自由获取、查看、修改和重新分发。
被追随,是技术人员的骄傲,成就感不亚于收到清北录取通知书。
看着自己写的代码模块被其他人下载、点赞、评论,程序员们兴奋的飞起。
他们在讨论的是一条点赞最多的评论:核心模块里的YY是什么含义?
“这个模块我知道,钱总亲自写的代码。”
“每一个变量、方法、对象、类都是YY开头,YY是钱总的幸运字母?”
“YY可能是永远的意思,钱总希望永远发财。”
“封建迷信的风还是刮到了我们英明神武的钱总心里。”
“......”
周成康恰好经过研发部员工坐的桌子,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小张说:“周总,快过来看,有个人评论,核心代码里的YY是什么意思,我们正在猜呢。”
小王说:“代码是钱总写的,周总您总该知道什么意思吧。”
周成康看了一眼社区的评论,为展示合伙人之间的凝聚力,硬着头皮说:“我知道啊,这我肯定知道啊,我能不知道吗,你们都不知道吗?”
众人:“......”周总的啰里吧嗦不是盖的,一半以上的甲方绝逼是让他侃晕的。
周成康清了清嗓子,说:“YY的意思是——越狱。那时候你们钱总,小年轻,最爱看美剧越狱。”
说完,周总大手一挥,迅速撤退。
消息传的很快,钱铮从甲方公司赶过来,往高层领导的桌子一坐,冒充高层的王德标部长悄声问他:“五年前你抽风了吗?打算劫狱把你妈救出来?写个代码搞“永远越狱”,吓死个人。”
钱铮一脸“什么玩意儿”。
王德标拿出手机,给他看评论区截图。
钱铮看完,嘴角微扬,说:“我们程序员的浪漫,你不懂。”
“你怎么不带表妹过来一起吃饭?”王德标收起手机。
钱铮谨记言颜再三嘱托他恋情保密的事,随口道:“她又不是公司的人,来干什么。”
王德标替言颜打抱不平,“能不能对表妹好点,人家在苏女士投资这事上帮了大忙,你翻脸无情的面目倒是很像越狱出来的人。”
钱铮拿起筷子吃饭,懒得理王德标这货。
宴会中途,言颜发来微信,问钱铮喝酒了吗,要不要来接他。
这一问,不喝也得来一杯,钱铮回复她:喝了点。
周成康和萧璐轮番去舞台中央讲话,感谢每一位为这场胜利付出努力的人,台下爆发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研发部的人高声呼唤钱总上台讲两句。
钱铮只好上台,鼓舞了一番士气,正准备下来,台下一阵起哄,有人高声问:“钱总,YY是什么意思?”
“真是越狱吗?”
“是有缘吧?”
“钱总,猜对有奖吗?”
众说纷纭。
钱铮笑了笑,回答:“是支持我走下去的力量源泉。”
给钱铮录视频的王德标哼一声,果然是越狱,靠幻想帮他妈越狱坚持写代码。他录完视频不忘发给言颜看,最近因为帮言颜考驾照,两人友情稳步上升。
宴会一直持续到九点才散,安排所有员工离场之后,高管们才离席。
大家都喝了酒,有的叫代驾,有的打车,最后剩钱铮和萧璐站在路边。
“你还不走?”钱铮问。
萧璐说:“我等人来接我,你呢?”
不等钱铮说话,萧璐接着说:“难不成在等你的YY?”
钱铮抬眼看她,都说女人心细如发,果然比男人看的透,“谁来接你?”
萧璐调皮道:“保密。”
不一会儿,一辆白色奥迪驶来,停在路边,萧璐拉开副驾驶的门,里面的司机操着一口大烟嗓说:“兄弟,要送你一程吗?”
“王德泉?”钱铮吃惊的看着保安老王,他和萧璐什么时候走一块去了。
“没大没小的,叫泉哥。”
萧璐手伏在车门上,对钱铮说:“惊讶吧,我也感到不可思议。”
“我过去一团糟。”她笑道,“王德泉说他过去也不是什么好鸟。我们两个因为靠近彼此而感到幸福,这就是爱吧。”
白色奥迪走了没几分钟,一辆黑色大奔缓缓停在钱铮面前,副驾驶的窗子降下来,言颜眉飞色舞的喊:“钱总,你的力量来接你啦。”
钱铮拉开车门,上去坐好系紧安全带,不用问也知道王德标与言颜互通有无。
当年把YY写到代码里其实属于无意为之。
公司刚起步,人马匮乏,凡事亲力亲为,有天晚上,敲代码敲到半夜,四下无人,寂静无声,孤军奋战的懈怠感蔓延,他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代码,不由得把一个新的变量以yy开头命名,好像言颜在陪他一起奋斗。
很奇妙,有这种感觉后,代码越写越来劲,逐渐地,方法名、类名也以yy开头,打上他特有的标签。
言颜以看冬奥会和考驾照为由,拖延着没回伦敦,能拖多久算多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言淮山亲自来滨海押她回去再揭竿起义。
晚上在家看书的时候收到王德标发来的视频,钱铮在台上讲话,延续他一贯的说话风格,言简意赅,下台前,底下的员工忽然问他yy是什么意思。
言颜立即想到钱铮送给她的披肩,定制了名字刺绣——YY,她问王德标发生什么事,王德标说大家好奇钱铮的代码为什么以YY命名。而钱铮在视频里的回答是:支持他走下去的力量。
谁说直男不懂浪漫,浪漫起来送她一袋幻想。爱总是这样,不知其深。
“你说实话,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言颜还从来没问过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额……”钱铮卡了一下,在事关终身幸福的关键问题上不能马虎,“是。”
“骗人!”
“好吧。”钱铮提前打预防针,“我说实话,你先保证不生气。”
言颜点点头。
钱铮回想在音乐学院门口第一次见她,她转身的一刻,他第一反应上了钱国强的当。眼前的女孩子一看就吃不了生活的一点苦,养起来绝逼费钱。
识时务的钱总巧妙的换了一种说法,“初次见你气质卓绝,一副供不起的样子。”
“少来!”言颜拆穿他,“就是觉得我能花钱。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钱铮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喝了酒的脑袋迷糊,靠到座椅背上,给自己调节到舒适的位置,奔驰gls空间无敌,连他的腿都能舒展开。
车里空调开的足,暖洋洋的。车外霓虹闪烁,流光溢彩。
钱铮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他慢悠悠道:“大概是在医院照顾你的时候。”
从没有一个人那么需要他,离开一步都要生半天气,让他暗戳戳滋生隐秘的满足感,好像自己是她最重要的人。
“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心生怜爱。”钱铮加一句老掉牙的话:“陷进去了。”
再没出来过。
言颜开车技术不错,大奔稳稳当当的倒进车位正中间。
钱铮下车,见言颜站在车门前不动,“走啊。”
言颜张开手臂,眼神撒娇又渴求,“哥,背着。”
就是这副样子,让人欲罢不能,钱铮屈膝,双手撑住膝盖,“上来。”
言颜跳上他的背,钱铮勾住她的腿,一步一步往家走。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言颜问,不等他说话,她凑到他耳边,贝齿轻咬他耳边,“我对你一见钟情。”
夜色与爱意渐浓。
钱铮强忍住冲动,脚步却克制不住的越走越快,猛兽咬断笼子的铁栏,再断一根,破笼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说:“肤浅!”
“谁让我年龄小呢,又没钱。”她自我反省,“被你的美色和人民币招了安。”
钱铮反问:“那换成现在,就看不上我了?”
她叹口气,“现在喜欢大奔啦。”
钱铮背她进入电梯,想到什么,“你怎么又叫我哥了?”
重逢以后,她一直直呼他大名,起初还不太适应。
电梯数字不断跳动,快到26楼时,她回答:“因为我想跟你乱伦。”
浪漫与酒精,外加大奔的功劳,联合起来生成催化剂,在隆冬的夜晚,燃烧爱情。
两人从出电梯热吻到家门口,再到玄关,钱铮箍紧言颜的细腰, 往怀里带, 言颜闷哼一声,身体变轻, 被勒着腰抱起来,她双腿及时夹住他的腰,他的手托住她的臀,快步往卧室走。
一路开灯,卧室的门敞开,借着客厅的灯,光线昏暗暧昧。
双双倒在床上,两个恋爱新手,在盖着棉被纯睡觉一段时间后,憋得爆炸。
言颜喘息,呼出一缕气,“我先确认一下,YY是我吗?”
“废话!”他的手伸进她的毛衣,一路遨游,纵横四海。
“加我名字,敲代码会变快吗?”她紧张,期待,又害怕,搂紧他的脖子,寻找依靠。
钱铮三下五除二的去除两人之间的屏障,骤然坦诚相见,彼此颤栗发抖,“会更有干劲儿。”
他吻她细嫩的脖颈,喘着粗重的呼吸说:“以前没来过这地方,不熟练,多来几趟,会好些。”
言颜云里雾里,双手攀上他的肩膀,“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等会儿,你就懂了。”
十分钟后,言颜在裂开的一瞬间,懂了。她的脑子旋即开始随机播放歌曲:
多么痛的领悟,你是我的全部......
一首接一首,根本停不下来。
不怕你哭,不怕你叫......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一次一次,你吞下了泪滴,一次一次,拼回破碎自己......
爱的洗礼绵延到半夜,才终于偃旗息鼓,言颜听着枕边人均匀的呼吸,舔了舔干燥的唇,她一直觉得他应该挺行的,没想到这么行!
是时候,买机票回伦敦,不然可能回不去了。
早上七点,太阳才刚刚冒出头,钱国强和唐玉婷在公寓的大门前碰面。
两人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身份特殊,关系尴尬,见面也不知道聊什么,聊家常也拿捏不好尺度。
但因为有个共同的儿子,本着对儿子负责的态度,总要见几次,讨论一下关于儿子生活成长缺不缺钙的问题。
今天约好一起来看看儿子,陪他吃顿早餐,感受一下破碎家庭的破碎。
钱国强大包小包的提了好几个袋子,生蚝海参,鲍鱼王八,牛大力土茯苓冲剂,枸杞人参,壮阳补肾佳品。
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唐玉婷按楼层,她买了正经早饭,油条,鸡蛋,上楼再炖一锅粥。
唐玉婷说:“会不会太早了,难得周末,应该让钱铮多睡会儿。”
“他睡他的。”钱国强说,“这孩子睁眼之后不听话,睡着跟天使一样,我等会去欣赏一下我的天使。”
“你悄悄的进去看看,别把他给吓死,回到天上去。”
钱国强咧开嘴笑,“去天上看看我孙子怎么还不下来投胎,急死他爷爷了。”
“你不是还有个儿子,你去催你大儿子。”
钱国强家庭地位低的一匹,跟生产队拉磨的驴一个档次,大事小事只有听命令的份儿,语气无奈道:“不催也罢。”
出了电梯,唐玉婷按指纹开锁,屋里安静,卧室门半掩,奇怪的是,客厅的灯竟然亮着。
钱国强关掉灯,和唐玉婷一起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怕做饭吵醒儿子,关上了厨房的门。
唐玉婷淘米熬粥,钱国强把海鲜放水里泡着,枸杞和冲剂放冰箱。
一开冰箱,大跌眼镜,“这么多零食。”
各种颜色包装的奶酪片,口味众多的酸奶、花里胡哨的蛋糕、大片小片的巧克力……
塞满大半个冰箱。
钱国强疑惑:“这是给人吃的还是给狗吃的?狗不吃巧克力吧?”
唐玉婷走过来一看,大约明白了什么,“你别乱说,当然是给人吃的,小钱同学在追女孩子呢。”
也不知道他追上人家没有,嘴巴紧得很,什么也问不出来。
钱国强把冰箱的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好,腾出地方放枸杞。他很欣慰钱铮终于考虑个人大事了,甭管是什么女孩,只要是个女的,他这个当爹的举双手双脚赞成。
“我听钱铮说,你准备去他公司上班?”
唐玉婷说:“过完年吧,我太长时间不工作,很多知识忘的一干二净,我先看看书,学学最新的合同法案。”
“儿子的智商随你,你们娘俩都很会读书。”钱国强顿了顿,“你住的地方离钱铮公司不近,你也有驾照,我给你买辆车吧,不买贵的,十几万的通勤车。”
一辈子对不起两个女人,对妻子亏欠,对唐玉婷何尝不亏欠。
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有一份在大公司当法务的体面工作,人又漂亮,青春靓丽。
大好年华,让他毁于一旦,一生没有完整的家,孤儿寡母,被坏蛋盯上,害的唐玉婷坐牢。
唐玉婷拒绝道:“我让钱铮买,他有钱。你留着钱给儿子娶媳妇。”
拒绝的很得体,钱国强微微失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唐玉婷余光瞄一眼钱国强,打心眼里觉得这个男人挺不容易。钱铮以前问她,恨不恨钱国强?
其实,不恨的。
当初的错误不全怪钱国强。凭心而论,钱国强是个不错的男人,比她大五六岁,得知她怀孕时,虽然慌张但不推卸责任,从头到尾说的都是以她的决定为主。
生下来,他会尽抚养的责任,不会不管他们母子的死活。不生,他尽全力补偿她。
本来要打掉的,可是医生告诉唐玉婷,她患有子宫内膜异位症,怀孕的几率很小,小不代表没有,打掉孩子以后可能还会再怀孕,也可能不会怀孕,自行斟酌。
斟酌三天三夜,留下了孩子。唐玉婷暗自决定,自己抚养孩子,不告诉钱国强,不打扰他们一家的生活。
人算不如天算,出事之后,钱铮才十五岁,她不放心任何人,实际上也没有人可以帮忙照顾钱铮,只有钱国强。
“国强,你不用感到对不起我。”唐玉婷开解他,“钱铮上中学后,我升了职加了薪,能很好的抚养他。那时,我有在攒钱买房子,我爸妈去世后留给我的一套小房子也让我卖掉凑首付。”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都能过平静的日子。”
唐玉婷放下手中的鸡蛋,转身面对钱国强,“我也不觉得对不起你,但我,愧对你老婆和孩子。”
尽管钱铮说徐楠母子对他不友善,唐玉婷依旧没办法指责他们,“我能想象你老婆的愤怒和怨恨,换成是我,恐怕是要离婚的。”
“小唐,我们在儿子这里不说这些话,你是钱铮妈妈,我是他爸爸,我们没能给他完整的家,但不能少了对他的爱。”钱国强拿起刷子,搓洗鲍鱼。
唐玉婷笑了一下,“我都五十多岁了,你还叫我小唐,叫老唐吧。”
“那不成,你比我小,就得叫小唐。”钱国强搓完一个鲍鱼,放下刷子,“我去看看儿子。”
唐玉婷看着一堆待洗的鲍鱼,摇摇头,老钱说话中听,干不了一点活,不如小钱勤快。
钱国强轻轻推开半掩的卧室门,屋里窗帘拉的严实,勉强能看清床上有人。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头,半蹲下身,欣赏儿子熟睡的容颜。钱铮还没醒,侧躺的姿势伏在床上,呼吸绵长,棉被捂得不严实,滑下一截晾着骨感的肩头。
“儿子子子......”钱国强小声叫魂。
钱铮一动不动,睡得正酣。
钱国强兴致来了,搜肠刮肚想到一首关于爸爸的儿歌,低吟轻唱,“爸爸,你要去哪里呀......”
唱的很好,床上的人动了,钱铮一睁眼对上钱国强昏花的老眼,吓得往后一倒,命去了半条。
三魂七魄归位后,钱铮缓了缓才出声:“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惊喜啊。”钱国强站起来,转身去拉窗帘,“你妈也来了,在厨房做早饭。”
钱铮急忙道:“别动窗帘。”
钱国强刚想问为什么,钱铮身后忽然传来黏黏的嗓音,小猫一般,“讨厌,你压我头发了。”
父子俩在昏暗的房间内互相看不清的对视,钱铮悄悄移开压在枕头上的手。
钱国强一惊,钱铮一乍,“爸,要不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哦哦哦,我去问问你妈饭做好没,你,你们赶紧起来吃。”
钱国强镇定地走出卧室,贴心地把门带上,门合上的那一刻,起跑,加速,冲进厨房,滑铲到唐玉婷身边,差点闪了老腰,“出大事了!”
唐玉婷一惊:“......你把钱铮吓死了?”
“他把我给吓死了。”钱国强看眼厨房门口,压低声音道:“他床上有人,女的。”
“真的?”唐玉婷猜是言颜,“你不知道是谁吗?我听钱铮说,是你介绍他和言颜认识的。”
钱国强一凛,当时过度紧张,没仔细听,现在想想,那女孩声音确实很像言颜,“是颜颜啊,没想到她回来了。”
唐玉婷只听钱铮说过和言颜发生误会,分手,言颜出国,至于是什么误会,钱铮没说,“听你的语气,以为颜颜不会回来?”
钱国强是聪明人,唐玉婷这么说,应该是什么也不知道,既然钱铮选择不告诉唐玉婷真相,一定有他的道理,当下打马虎眼道:“出国定居的有几个回来的。”
“也是,咱们年轻那会儿,好多人出国留学最后都没回来。”
粥熬好了,唐玉婷让钱国强拿勺子盛粥,她从冰箱又拿出一个鸡蛋,倒油煎蛋。
钱国强拿饭勺搅和锅里的粥,五分钟过去,一碗也没盛出来,眉宇间思绪深重。
如果钱铮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他今天能高兴的窜房顶,可换成言颜这孩子,情况就复杂了。
言淮山同不同意,言颜还回不回伦敦,这俩孩子感情有多深,能不能扛住未来的压力?
“你想什么呢?粥都让你搅烂掉。”唐玉婷出声打断钱国强的思绪。
钱国强心事重重地说:“小唐,钱铮有没有跟你提起过颜颜的家世?”
蛋煎好了,唐玉婷用铲子一个接一个的铲出来放到盘子里,随口道:“我了解地不多。”
但是从言颜的谈吐气质来看,应该家境不错。
钱国强干脆放下勺子,语气郑重起来,“言颜家世背景跟我们不在一个级别,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们家族在国内是通讯行业巨头。”
“不过因为家族内斗,他爸妈厌倦勾心斗角的日子,处理完国内资产,举家移民伦敦。”
“言淮山夫妇只有这一个女儿。”钱国强顿了顿,对一脸吃惊的唐玉婷说,“你想想,如果言颜爸爸不同意,这俩孩子未必能走到最后。”
唐玉婷也担忧起来,“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我见钱铮是真的喜欢颜颜。”
“先试探一下他们在一起的决心有多大,如果铁了心在一起,”钱国强拍拍自己的脸,“豁出这张老脸,也要帮儿子娶媳妇。”
卧室里,钱铮定了定魂,从床尾捞起毛衣套身上,捻开台灯,事已至此,躲是躲不掉了,只能跟父母坦白,太踏马社死了,刚开荤,就被捉......在床。
忽然,一只手搭上他腰间。
钱铮垂眼,这只细白的手昨晚情动时攀他的肩、难耐时抓他的背,此刻从被窝里伸出来微蜷着手指。
他用大手包裹住,俯身拨开她额前碎发,叫她起床:“颜颜,醒醒,你爸来了。”
言颜困得睁不开眼,拂开他的手,嘟囔:“又骗我,我爸没来。”
“你爸确实没来。”钱铮说,“我爸来了。”
言颜悄无声息地醒了,双眼张开一半,睫毛掩映着放空而懵懂的眼神。
“我妈也来了。”
言颜仰头看他,片刻,“what!”
她一骨碌欠身起来,前胸后背着凉,一时找不到衣服,拉起被子将自己围起来,慌张道:“怎么办?你打掩护,我撤退,钱铮同志,伟大的事业总要有人牺牲,组织会记住你的。我衣服呢?”
钱铮就见不得她这副临阵脱逃,随时会卖了他的样,气恼道:“皇军托我给你带个话,你已经暴露了,出去受刑。”
言颜眨了眨眼,半信半疑:“你骗我。屋里这么黑,又没有人进来,怎么会暴露?”
“刚才老钱进来的时候,你说话了。”
言颜临死挣扎,心虚道:“......我没说。”
“你说我压你头发了。”钱铮幸灾乐祸,“看你往哪儿跑。”
言颜转身,一头撞向软包床头,手指能把上面的纽扣抠下来,“我不想活了我。”
“你妈会怎么看我,你爸会怎么看我,你家的狗会怎么看我?”言颜捶胸顿足,“我真是个老实人啊!”
钱铮在椅子上看到自己的裤子,掀开被子下床,穿裤子,挺纳闷的,裤子怎么甩到椅子上了。
他穿好裤子,逡巡一圈,在各个角落找齐言颜的衣服,拿到床上,“老实人,快老实的穿衣服,袜子没找到,我去给你拿双我的。”
“拿双新的。”老实人不穿二手袜子。
幸好主卧有卫生间,不至于蓬头垢面的出去,言颜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刷牙洗漱,钱总毫不避讳的在一旁放水。
哗啦啦啦啦......
言颜感慨,什么档次的肾啊这是,真能憋尿,“出去之后,怎么说呀?”
钱铮提裤子,洗手,“我妈应该不会问什么,钱国强可能会问东问西。”
言颜张嘴,飞出一个泡泡,冲掉嘴里的泡沫,“他会问什么?”
“还能问什么!”钱铮深谙钱国强的心思,他挤出牙膏,接了一杯水,“言女士,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咕咚”,漱口的水被言颜吞进喉咙,呛得咳嗽,钱铮一边刷牙,一边给她拍背。
说起生孩子,言颜突然道:“你昨晚有没有安全驾驶?”
“系安全带了,放心。”
尽管仓促,但他们感情没什么可以动摇,钱铮倒是很期望宣告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他安慰道:“换个角度想,比起正在进行时被人撞见的尴尬,现在这样是不是容易接受多了?”
等两人收拾妥当,走出卧室,餐桌上已经摆好米粥,油条,鸡蛋,还有热好的牛奶。
餐椅上规规矩矩的坐着钱铮的亲生父母。
言颜乖巧的打招呼,“钱叔叔好,唐阿姨好。”
“颜颜早!”亲生父母异口同声,难得的默契。
来源:幸运柳叶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