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挣扎着冲向门外，却被闺蜜童月娟一把揪住头发，狠狠甩了一记耳光：“装什么清高？你以为自己还是联华公司的‘南国乳燕’？”

1937年的上海，一声尖叫划破公馆的寂静。衣衫凌乱的陈燕燕从昏迷中惊醒，眼前是电影公司老板张善琨狰狞的笑脸。

她挣扎着冲向门外，却被闺蜜童月娟一把揪住头发，狠狠甩了一记耳光：“装什么清高？你以为自己还是联华公司的‘南国乳燕’？”

这一年，陈燕燕21岁，刚凭借《寒江落雁》成为上海滩四大名旦之一。

没人想到，这个被观众称为“美丽的小鸟”的影坛新星，会在人生巅峰时刻坠入深渊。

1916年，陈燕燕生于浙江宁波的满族正黄旗家庭，幼年随父母迁居北平。

父亲是前清遗老，家中规矩森严，连吃饭时碗筷摆放的角度都有讲究。

虽然家中规矩多，但是他家在那个年代还算比较开放的，家里让她接受的是西式教育。

正是圣心女中的西式教育让她接触到《故都春梦》剧组，14岁的少女每天蹲在片场看人拍戏，皮箱里还藏着《影戏杂志》的剧照，她的人生在这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

导演孙瑜发现这个总在片场探头探脑的姑娘：“想不想试试镜头？”陈燕燕点头如捣蒜。试戏时她套着不合身的貂皮大衣，踩着四寸高跟鞋踉跄走位，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这段戏虽然最终被剪，但联华公司看中了这个女孩的活泼与容貌，将的合约递到了她面前，得到合约的陈燕燕很高兴，把消息告诉了家人。

家族祠堂里，父亲摔碎青花茶盏：“戏子是下九流！你若非要去，就签下四不准：不准用本家姓氏、不准提家族背景、不准继承财产、不准败坏门风。”

陈燕燕

父亲实际上是爱她的，只是表现得很强势，母亲偷偷给她收拾行李时说：“你爹嘴上硬，其实把传家的翡翠镯子塞你箱底了。”她默默流泪。

她抱着母亲连夜缝制的棉袍南下上海，不能用本家姓氏，她只得取个艺名，联华公司经理黎民伟惊叹于她少女般的灵气，于是说：“北平古称燕京，就叫陈燕燕吧。”

就这样，陈燕燕将跟随她的一生。

上海联华公司的暗房里，显影液的味道刺鼻。陈燕燕白天冲洗胶片，晚上蹲在片场学走位。给《自杀合同》当背景板时，她把自己站成雕塑——导演没喊卡，蚊子叮满胳膊也不敢动。

努力赢来了机会，1932年，蔡楚生把《南国之春》剧本拍在她面前：“哭戏三十场，敢接吗？”“有什么不敢接的？”陈燕燕一口答应下来。

镜头前的陈燕燕穿着白绸旗袍轻吟诗句，眼角泪珠将落未落，观众席哭声连成一片，她把肺结核病人咳血演得惊心动魄。

首映礼上观众往银幕扔手绢，报童举着“陈燕燕哭倒大光明影院”的号外满街跑。

联华趁势给她打造“美丽小鸟”人设：穿学生装唱《燕燕歌》，在《大路》里把红丝巾系成蝴蝶结，连抽签算命的杂志都要登她“最适合娶回家的女明星”票选结果。

《南国之春》让16岁的陈燕燕一炮而红。她与阮玲玉并肩坐在化妆间，一个描柳叶眉，一个点樱桃唇。记者问：“两位如何看待竞争？”阮玲玉轻笑：“她是乳燕，我是倦鸟。”

这话后来被张爱玲写进《论写作》：“陈燕燕哭起来像江南梅雨，淅淅沥沥下进人心里。”

摄影师黄绍芬经常为她设计拍摄角度，时间长了，两人渐生情愫，最后走到了一起。

两人1937年婚礼简单得寒酸，当时已经战火逼近上海，婚宴上的奶油蛋糕掺着代糖，女儿出生时窗外正落炸弹。

但是两人的甜蜜时光转瞬即逝，因为一个人的出现——童月娟，她的出现像裹着蜜糖的砒霜。

她天天围着陈燕燕转，变着花样夸她，与陈燕燕成了好姐妹，这是一个坏人，她背后正在酝酿着一个计划。

1937年秋，上海沦陷后，张善琨以拍戏为名设局邀请了陈燕燕。

在公馆内，闺蜜童月娟给她递来一杯葡萄酒，不一会儿，陈燕燕便沉睡过去。醒来时张善琨的怀表链子硌得她锁骨生疼。童月娟倚着门抽烟：“张先生捧红十个童月娟，也抵不过一个陈燕燕。”

陈燕燕非常生气，一直质问童月娟，丈夫黄绍芬得知真相后，愤怒之下起诉张善琨，却因对方贿赂司法人员而败诉，甚至遭青帮打手报复致重伤。

这段屈辱最终导致陈燕燕婚姻破裂，1938年与黄绍芬离婚，带着女儿搬入张善琨的公馆。然而，张善琨风流成性，两年后便另结新欢，将怀孕五个月的陈燕燕抛弃。

她又带着女儿离开了张善琨的公馆，她们蜷缩在霞飞路阁楼时，米缸只剩半把糙米。

拥有演员梦的她每天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嘴角却总往下掉，生活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直到1947年，张爱玲拿着《不了情》剧本找上门：“我要你演活这个被男人辜负的女人。” 她才看到一束光。

片场里，她抱着戏中女儿念台词“妈妈只剩你了”，泪水浸透旗袍前襟——观众以为是演技，只有场务看见她半夜在化妆间干呕。

1949年，陈燕燕移居香港，与演员王豪结婚，并共同创办“海燕影片公司”。她将重心转向制片与表演，凭借《音容劫》等影片斩获亚洲影展最佳女配角奖，演技从少女转型为成熟女性角色。

1950年代，她频繁往返港台两地，参演《苦儿流浪记》《铁蹄下》等社会题材电影，以“悲剧皇后”形象延续银幕生命力。

但第三次婚姻同样未能善终。王豪卷走公司资金，与小明星登上八卦周刊。这次她没有哭闹，独自完成《音容劫》拍摄，于1960年代初期选择离婚，此后独身三十余年。

她曾自嘲：“我的眼泪早流干了，但戏还得演下去。”孤身的她成了坚强的女人，1961年登上了东京的领奖台，45岁的她捧着亚太影展最佳女配角奖杯，对镜头微笑：“小鸟折了翅膀，照样能飞过沧海。”

1980年代，她转战电视剧领域，在台湾中视《昨夜星辰》中饰演慈母角色。

1991年，陈燕燕参演关锦鹏导演的《阮玲玉》，以真实身份出镜回忆旧上海影坛。片场化妆时，她对张曼玉提起阮玲玉送她的法兰西香水被盗往事，言语间仍带唏嘘。

1993年，台湾金马奖授予她“终身成就纪念奖”，肯定其跨越默片、有声片、电视时代的艺术贡献。

1999年5月7日，陈燕燕在台北病逝，终年83岁。临终前她把奖杯捐给电影博物馆，碑文只刻着艺名。

当年父亲立的四不准，她守住了三条：没泄露家世、没继承祖产、没辱没门风。唯有第四条，她用83年人生给出答案——在《昨夜星辰》里演完最后一位母亲角色时，片场年轻人围着她喊“陈老师”，这个称呼比任何贵族头衔都珍贵。

参考资料：

1. 人物|“南国乳燕”陈燕燕（中国电影资料馆）

2. 陈燕燕百科

来源：钱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