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黄渤清晰地记得最初登上舞台时,血液里涌动的那股冲动和能量。后来拍电影,他可以连续几个星期、一个月沉浸在角色里。现在,他从艺术创作的雕雕刻刻画画弄弄中找回了这股血脉的贲张。
演员、导演、歌手,天命之年,黄渤又为自己解锁了一个新身份:艺术家。
从娱乐产业转战当代艺术,他如何被艺术击中?又会成为什么样的艺术家?
黄渤清晰地记得最初登上舞台时,血液里涌动的那股冲动和能量。后来拍电影,他可以连续几个星期、一个月沉浸在角色里。现在,他从艺术创作的雕雕刻刻画画弄弄中找回了这股血脉的贲张。
“生命的能量需要找到不同的地方去释放,有的通过静脉,有的通过动脉。我们身上的静脉割开了,无非是缓缓流淌,当动脉割开,就是血溅当场,这时你会感受到它的强烈。”
随着年龄增长,人变得成熟、老练,青春的荷尔蒙会消散,曾经的冲动会收敛。“在生命的这个阶段,如果一件事儿还能带给你冲动,”他说,“你一定要抓住。因为不是谁都有机会碰到。”
黄渤正在成为需要层层通关的艺术生存实验的路上苦心孤诣、不亦乐乎、狂飙突进。
作为演员的黄渤,可以扮演任何艺术家,但他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艺术家呢?
最近黄渤的一些创作是在梦中产生的,这听上去不可思议。他以前也做梦,但是醒来就忘。他说近期睡眠质量下降,每天凌晨四五点准时会醒一下,进入浅睡眠阶段,半梦半醒间,白天思考的问题会在脑子里辗转跳跃。“好几件作品的形象、对材料的想法都是在梦中酝酿的,真正睁眼那一刻好像就想明白了,非常兴奋,赶紧抓过纸笔记下来,再倒头睡。”
一些情绪,凭空浮现的想象,某种材料,甚至做梦,都可以成为一件作品的触发点。
有的时候是在过程中产生的,拿一坨泥,漫无目的做一些塑形,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又渐渐具体起来;有时候捏一个晚上也是白费,最后把它攒一下,装到塑料袋里,洗手睡觉。
有时候跟着情绪在走,比如特别气愤的时候,特别上头的时候,尤其是做一些人物形象,手会跟着情绪走。
更多的是材料。这些年,黄渤跑了很多的石材市场、材料工厂、艺术家工作室,学习翻铜、着色,逮着感兴趣的材料就使劲研究,上手试验不同材料的特性。“对于陌生的材料,如果不使用,光凭想象,你摸不透它的特性和原理,更无从想象怎么拿它创作,只能不断尝试,了解之后,就知道怎么去玩了。”
黄渤工作室有一些实验品,确切地说是他创作实验失败的产物。
其中有一件玛瑙材质的茶几。玛瑙的原石是白色和偏绿一点的颜色,见到的第一眼,黄渤头脑中就浮现出作品的雏形:他想做一个云朵,于是将玛瑙切片着色,当灯光亮起来,绿色的玛瑙被镀上了一层天然的蓝色光影。
玛瑙的材质、材料的透光性,光的色温和照射角度,各种参数的匹配,都要细细打磨调试,一遍遍实验,黄渤说最终的样子就快成形了。
外框的材料也很有趣,是透明的,像亚克力。黄渤说那不是亚克力,这是他10年前偶然发现的一种特殊材料。“它像水晶,透明度很高,重量也沉,又不像玻璃那么平,上手摸起来有肌理,像波浪一样起伏,光线照上去折射出流动的光影,是浑然天成的。”
黄渤偏爱这种材料的可塑性和包裹性。“它可以被塑造成各种形状,也可以包裹其他材料,但它本身又是隐形透明的,可以延展出无限多的可能性。”他不断试验,去摸清材料的脾性: “它要进入到高压高温窑去烧制,温度不能太高,要控制在200摄氏度左右才不会碳化。”
“它们的收缩率不同,有时候在退火的过程中会炸裂,尤其是体件比较大的时候,所以收缩比相差太大的物质放在一起就不好融合。”黄渤蹲守工厂,用木材、布料、化工品、塑料、金属、其他透明材质反复测试。最终,他找到了方法:让这种材料把不同的物质黏合到一起,在同一个器型里呈现相互冲突的元素,既能单独存在,又能变成一个包裹其他物质的括号,一个不存在的存在。
在2025年的北京当代艺博会,黄渤拿出三件作品《界·媤》《界·染》《哼》参展,其中有对他这场旷日持久的、精巧且克制的材料实验的检验,也携带着他对从小生活的城市青岛的文化记忆,和他自己独到的审美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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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件作品从外观上看是两个明式柜的形制,两个柜体里分别嵌入了蕾丝和传统的万字纹,代表两种不同的文化符号。“它们从形式上是传统的、保守的、规矩的,使用的材料却是开放的、透明的、展开的、外放的、装饰性的。”黄渤认为有趣的地方在于,“从外观看起来很美,但是把美给打破了,柜门一开一合,把保守的外放出来,东方和西方,传统与当代,有很多可以融合与对撞的地方。”
每年携新作品亮相,似乎成为黄渤与北京当代艺博会心照不宣的默契和保留节目。北京当代成立的2018年,黄渤过来看展,从那时他就酝酿着要做点什么。转头的2019年,他就带着阿尔茨海默相关的摄影装置《忘不了》参与公共艺术单元。2024年黄渤携《Breaker·激浪》在内的5件作品亮相北京当代,激起了公众讨论和关注的更大浪花。这次除了他的三件作品,他的艺术工作室 “北京夕多夕艺术中心”也首次亮相北京当代的“活力”单元,带来更多其他艺术家的作品。
不只活跃参与当代艺术展览,黄渤还欣然接受各类委约和跨界创作。在成为艺术家的这条道路上,他兴致勃勃,玩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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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渤如何成为一个艺术家?如何通关,如何进化?他颠覆了什么,又创造了什么?这是《BAZAAR ART时尚芭莎艺术》本次与黄渤对话的核心议题。
“瓶颈时时刻刻都在,所以我也无时无刻不在享受着把瓶颈打开的愉悦。当我发现手慢慢可以跟上脑子的时候,这件事变得好玩起来。”
黄渤的作品带着很强的实验性。他实话实说:“实验性的来源是没什么家底儿”。非美院科班出身,没有师承,没系统学过色彩和素描,没接触过绘画、雕塑相关的任何课程。
十几年前,黄渤出国特别喜欢逛各地的博物馆、美术馆和画廊,同行朋友不太愿意跟他一块,因为他在里边待的时间太长,别人都快逛完了,他还在喜欢的作品前流连。他也曾在不同时期被浩繁的东西方艺术史上不同风格流派的大师作品所震撼,有的让他感叹精妙绝伦,也有的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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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描述那种迎面而来,被某种东西正面击中的感受:“有可能是那种质朴,有可能是那种艳丽或者强烈,或者就是一道线,一个简约的型,我天,怎么可以做到,就觉得被它给击中了,有的时候会有那种冲动。”
但其实他回过头来再看,意识到真正能够影响到他的,还是他自己的生活。“无论对作品的想法也好,对美本身的认识也好、具体的实践也好,都是来源于生活本身,或者说自己成长的经历、人生的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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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青岛人,黄渤小时候最大的娱乐就是潜在水里,从海里捞点东西出来。憋一口气,扎一个猛子潜入海里。有时一个浪过来,从海里起身时,身上会挂着海草。
黄渤第一次测静态闭气,时长4分18秒,这是童子功。他还掌握了一项技能——不戴水镜也可以睁眼潜水。浪花在瞬间溅射与凝固,他把记忆中的感受定格凝固。2022年,黄渤完成雕塑作品《Breaker·激浪》。
这件作品是一个浴缸,当一个人进入水里,或者一个物体落入水面,浪花飞溅,所有的平衡被打破。那一瞬间的定格,就是黄渤想表现的。他想表达对个体与世界的关系的一些思考。“无论远方还是附近,疫情、战争、国际政治、经济走势,我们每个人置身其间,或者是破坏者、亲历者,或者是受害者、被迫的感受者,谁也无法独善其身,每个人都是平衡的打破者。”
黄渤最初的创作是从一些小件的人物雕塑开启。先用精雕泥,再烧成陶瓷,翻成铜等其他金属材料,或者这种透明材料的大件。精雕泥硬度合适,用它来捏一些小件人物雕塑,坐下来就能开工,随时被叫去拍戏,拍完回来接着捏。手上在动作着,脑子依然沉浸在角色里,角色的情绪也会影响雕塑人物的状态,两者有种奇妙的交融。
一些基础的工具和技术启蒙,要说没有老师吗?好像也有。
拍摄《寻龙诀》和《封神》期间,剧组驻扎着不同的美术工作室,看着各种奇幻场景、妖魔鬼怪神仙打架的造型被创作出来,黄渤觉得太有意思了。师傅们就给他一些雕塑泥和简单的工具,他利用拍戏的间隙随手捏起来。“我最初的工具、雕塑泥,都是这些老师送给我的。”
后来去深圳拍戏,他专程跑去岭南石湾拜访陶瓷艺术家。这段探访工作室的经历很奇妙,他认识一个做雕塑的老师傅,七十多岁,满头白发,身上挂个小围裙,在工作室里忙这忙那,他觉得特别好玩,就在旁边看着,有时候自己也忍不住上手试着做点什么。师傅虽然没有手把手教他具体的技巧,但是看他吭哧吭哧在那儿折腾半天,时不时会递个工具给他,唰一下就行了。
“有一些他们自己做的工具,比如切泥、割泥的,我家里还有一些转台,用了多年,十分顺手,都是这些艺术家老先生送的,这也算是个传承。还有他们自己用得很顺手的泥,也给我拿一些回来。”黄渤从心底感谢这些老师,觉得受益良多。“学到了一些东西,厚薄多少,胎体里留孔怎么做支撑,但我不好意思说是跟人家学的,拿出来一看,败坏人家的名声。好玩,其实还是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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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出家,黄渤说自己不敢造次。因为从起步就是瓶颈,无时无刻不在面临瓶颈。但这也是一柄双刃剑。
行家看作品,有时一看画面,就知道作者是美院出来的,甚至可以分辨出背后的教育体系和背景,这是中央美院的,那是四川美院的。黄渤调侃自己是朝阳美院毕业。没有体系,套路之外,不受任何一种评判体系的束缚。
他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去美院进修个一年半载,也咨询过专业人士的意见。但专业人士觉得黄渤做的东西不是学校里能教的,接受完正规训练之后可能就做不出现在的作品了,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有时候想想,自己要真去读了美术学院,有些东西就不敢、也不太好意思做了。”因为是半道出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而带来更大的可能性和愉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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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渤回想起十几年前在博物馆里转悠时萌生过的一些遐想。有过那些想象,现在又有了一定能力以后,他就去试,在过程中又萌发出其他想法,最后收获的却是意想不到的效果。
最终,黄渤他与同时代有影响力的人的自我觉醒,表达与输出,不断向人们传递生生不息的能量。
表演和雕塑都是在塑造形象,二者如何相互映射反哺?知天命的年纪,黄渤还要如何通过艺术自我重塑与突破?
“你越走得近了,就越知道别人的高妙之处在哪儿;你越扎得深了,就会越了解自己的无知,明白自己与想要的高度之间的差距。”
雕塑和绘画,是跟一团泥巴或一堆颜料,揉搓、摔打、扭结、涂抹、勾勒、渲染,羁绊缠斗得再激烈,终归是一个人的战斗,只需面对自己,不用顾及其他声音。
而拍电影,是合作的艺术。服化道、摄录美、编剧、导演、演员,这些创作者共同注入自己的才华和专业,即便你是导演,也要做出不同的妥协,有些未必是你的初衷,但你只能通过合作去共同完成一件作品。就好比端一碗水,你端着最初的想法走一路洒一路,到最后成片时,这碗水还能剩下多少?
黄渤觉得在需要面对公众的演员和仅需直面自我的艺术家身份之间,无须转换就可以丝滑过渡。“天天在外面人乌泱泱的,回来自己能安静待会儿,能跟自己聊会儿天,这多舒服的一个事,不需要任何调节。”
反而两者的共通之处可以相辅相成。
无论表演、编剧,还是做雕塑,本质上都要塑造形象,而塑造形象是他多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无论这个形象是放肆的、收敛的、拘谨的,无论怎么样,它都是一个形,最终要表现核,内里的东西。影视作品里我们对社会关系的思考,对人与人之间种种关系的探讨,在我的雕塑创作中依然存在,都是从内核上引发的一些思考,像《Breaker·激浪》展现的就是生命中的冲突和碰撞。”
黄渤的很多人物雕塑都来源于他平时在表演时最想抓住的那些瞬间。“无论这个人表面是虚伪的、奸猾的、怯懦的、骄傲的,我会看到那一瞬间这个人物的内心,或许会有些夸张或变形,我想把这瞬间的精彩状态凝固下来。”这类人物雕塑他做了不少,但展出的不多,他想再多积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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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雕塑跟学表演一样,当你具备了差不多的表演能力,就可以去塑造一个人物。当你有了一定的能力以后,做雕塑的时候,手就慢慢能跟得上想法了,这时无论你往哪个方向走都能把它做出来了。到一定阶段,技术大差不差,最后比的就是审美。”
黄渤认为,无论演员、导演、艺术家都是属于在感觉里游走的职业。“这无法用一个数学公式计算出来,也无法用分数量化。你走得越近了,就越知道别人的高妙之处在哪儿;你扎得越深了,才越了解自己的无知,才明白自己与想要的高度之间的差距。创作者最怕的就是看不到差距,看到距离以后,你知道自己还有很多可以攀爬的空间,这让你产生一个巨大的动能,同时让你感到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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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最终,黄渤在艺术上的野心是什么?
黄渤说自己没有去考虑这么大的命题。“有一些东西不用考虑,自然会掉到你头上,你自然会去应对的,包括时间带来的坦然与焦虑、你所从事的事情、时代的变化,都会给你带来一些感受,以及一些你不得不应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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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对我真的很好了。无论是之前的唱歌、舞蹈、表演也好,还是现在的艺术创作和表达,一辈子都能投身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已经非常幸运了。”黄渤说自己逐渐找到一些松弛感,“有些东西你慢慢觉得不重要,有些东西原来没在你生命里出现,你慢慢开始思考它,这是生命的一部分。”
走出舞台的黄渤又回到舞台。把物性外化出来,把物的精神延展开来,打破白盒子的空间,将绘画、雕塑、装置、声音、各种感官结合起来带来更加放射性的感受,用更释放的方式把含蓄的力量表达出来,打破边界。这也是黄渤接下来一些项目的理念。
在2022年的乌镇戏剧节以及次年的北京戏剧嘉年华,他与北京现代舞团先后合作了装置舞剧《第N次冲突》和《谈·香·形》,将自己的雕塑作品与现代舞融合。前年他还完成一个音乐剧,他担任制作人和主演,未来他还会做更多跨界融合。“当你开始接触不同的东西,又具备了一些新的能量和能力的时候,就会愿意做出一些不同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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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 = BAZAAR ART时尚芭莎艺术
黄 = 黄渤
BA
你从什么时候萌生了艺术创作的冲动?
黄
很难明确是在哪一个瞬间。无论表演,还是现在的创作,我一直在找不同的方式去玩去表达,我从小就没太单纯在一个事儿里边死扎着。我一直很爱逛博物馆、美术馆、画廊,看各种展览。差不多10年前,我在剧组接触到一些材料和造型,开始在拍戏间隙拿泥做点小雕塑,捏一些小的人物造型,画点小画,静静地在这个事儿里边觉得是一种享受,当时没太想成个什么样的结果,更多是乐趣、兴趣。
BA
你最理想的创作状态是什么样的?
黄
其实没有最理想的创作状态,有的时候一些拘束也好,限制也好,压力也罢,都是创作的条件。真正有闲有钱,工作室都布置齐备,颜料都调好了,当然是一个想象中很好的状态,但那未必是创作的基本条件,因为你也不一定坐下就能画。其实更多来自于你对生活和自身状态做出自观的一些反应,这些瞬间发生的时候就是最好的状态。
BA
看作品发现你是个材料控。能否历数目前为止你使用过多少种不同的材料去创作?
黄
透明材料用得比较多,木头用过,翻铜、玻璃、陶瓷、树脂、泥巴都有尝试,后面还会用一些石头,取其天然的型,与人工的东西做结合。不同的材料带来不同的可能性,不只是型的变化,还会产生质的变化。
BA
说到陶瓷作品,你的一些釉色和窑变类的作品是你自己做的,还是跟其他艺术家或助手合作?
黄
我还没有那么专业,这是以后自己要花功夫努力的地方。我问过自己,是不是要把所有厉害的技术都学会?但这种能力不是说你许个愿,晚上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就具备了。我自己做过上釉,吭哧吭哧捏了很多作品,上完釉出来以后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所以我会跟其他艺术家、工匠合作,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跟他们商量。
说到这儿,景德镇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地方,这里几乎可以实现你所有的想象,各个环节和工种都有细致的分门别类,你想要拉胚、修胚,想做任何事情,都能够找到很好的老师。我在景德镇结识了很多做陶瓷的老师,和他们慢慢成为朋友,大家除了做陶瓷,晚上一块喝酒也是非常高兴的事儿。
BA
对材料的研究也好,创作的这么多作品也好,你哪儿来的时间创作?
黄
上大学的时候,白天上一天课,晚上踢完一场球,夜里还能拿着吉他在女生宿舍楼底下弹半宿,为什么?“因为你喜欢,你就有劲头,也不困了,缝隙的时间都能用上了。
BA
你对当代艺术的参与其实已经比较深入了,可以谈谈你对中国当代艺术的感受和评价吗?
黄
我还无法评判,没有那个高度,也并不全面。评价是基于自身的感受,而自身的感受是算不得数的。因为我还在这个缸里边游,不管在水下还是上来喘口气的时候,你让我描述缸的形态和它内里的材质,确实能感受到一部分,但我进来的时间还太短,没有办法做到宏观和客观。
当我们选择某个题材拍电影写剧本的时候,除了有切身的感受,还需要有能比别人高出一尺或半尺的客观和高度,不然就只能是直观的生理感受,这样意义不大。我经常在看展览的过程中才发现,原来中国还有这么一个我不知道的艺术家,他还可以这么去创作,我还是会发出惊喜和赞叹。
BA
你的作品销售吗?大概什么价位?
黄
陆陆续续卖出去一些。好像对我来说,销售并没那么重要。销售固然是体现艺术价值的一个手段,定价却是一门复杂的学问。定价过高,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总之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所以我也经常问其他人,你觉得这个应该值多少?我是觉得还远没到时候,等创作慢慢成体系以后,价值自然就显现了。我相信价值是一个大家慢慢会有所共识,会公允的一个东西。
BA
当你决定收藏一件艺术品的时候,会被什么打动?
黄
我其实没有太系统的收藏,都是零零碎碎的,有些介于工艺品和艺术品之间,有时会为一幅画的色彩,有时会因为一个雕塑的憨态,有的时候也会爱慕虚名,被艺术家的名气吸引,都有可能。重要的是它迎面而来,有可能是那种质朴,有可能是那种艳丽或者强烈,或者就是一道线,一个简约的型,我不只是看见它,我被它击中了,就会有收藏的冲动。
BA
你也谈到,对你艺术创作影响最大的是生活本身,作为一个青岛人,青岛对你有什么影响?
黄
青岛是座很奇妙的城市,无论绘画、雕塑、表演、声乐,青岛在艺术领域的人才辈出。曾经有人开玩笑说把青岛籍演员拉到一块,估计同时拍10个戏没问题。可能青岛一直以来都是丘陵地带,地壳运动所造成的这些褶皱,搓出了这么多人的不同的想法,把灵性给激发出来了吧。
对全国人民来说,提到青岛,可能第一印象会跟美联系上,红瓦绿树碧海蓝天,美食美酒美景,一到周末节假日,满沙滩都是婚纱摄影和各地来的游客。小时候习以为常,长大后去过了别的城市,多年后再回看,这个城市真是非常洋气。这种洋气可能跟青岛遗留下的一些欧洲的建筑风格,以及相伴而生的审美有关,青岛应该是国内市民结婚最早穿婚纱的城市之一,婚纱上的蕾丝花纹、欧式的铁艺窗花围栏、教堂上的彩色玻璃、红砖绿树红瓦,你从小就在这儿长大的,对这些美不陌生,这些慢慢都会进到基因里,会不知不觉造成一些影响。
BA
你希望别人怎么评价作为艺术家的你和你的作品?
黄
这个问题在拍电影的时候,被问得比较多。你没法左右别人的任何评价,做好你自己想做的、喜欢做的以及能做的事其实就够了。别人怎么评价,好像不如我自己有什么样的感受重要。现在做雕塑,觉得雕塑好像跟电影一样,有一天我走了,它好像还能留一段时间,想想这个还挺有趣的,能代替你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一段时间。
我也不知道过了许多年以后,这些作品是不是有价值的,可能它自己就说话了。我们的人生也好,现在做的很多事情也好,可能过些年回头再看,你才知道它真正的意义是什么。对我来说,当下就是意义,此时此刻的创作本身带来的愉悦感和满足感就是意义。发现一个新材料,对物质某个特性的再开发,或者是装饰层面的一个小想法,对我来说都有意义。
滑动欣赏
黄渤,《Breaker·激浪》
透明材料,240cm x 110cm x 102cm,2022年
黄渤,《界·染》
木、蕾丝、透明材料、铜,71.5cm x 38cm x 120cm,2023年
黄渤,《界·媤》
木、蕾丝、透明材料、银,71.5cm x 38cm x 120cm,2023年
黄渤,《曾经青涩》
铜,26cm x 25cm x 30cm,2023年
黄渤,《They立》
蕾丝、透明材料,88cm x 42cm x 42cm,2023年
黄渤,《哼》
铜,42cm x 33cm x 100cm,2025年
黄渤,《哼》
铜,42cm x 33cm x 100cm,2025年
总策划:徐宁
采访:顾维洁
编辑:毛阿达
造型编辑:刘鹏飞
撰文:张八叉
摄影师:C楠
导演、剪辑:岩斐
妆发师:金永明
摄像:李硕岩
灯光师:张祥峰
造型助理:王雪
场务制片:吴桐
摄影助理:秦雨 、大彭
摄影器材:北京博希唐
设计:张晓晨
编辑助理:三岛
来源:芭莎艺术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