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子承父业,或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观念。李安做导演拍电影享誉世界时,李父仍盼着李安有一天,能回到三尺讲台:传道、授业、解惑。
本文作者:湖北蔡
父亲李升对长子李安一直寄予厚望。在他心目中,李安考上名校,毕业之后,当一名老师或者律师。
子承父业,或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观念。李安做导演拍电影享誉世界时,李父仍盼着李安有一天,能回到三尺讲台:传道、授业、解惑。
天地间,日月轮转如盘。在李父的眼里,前几日还是调皮的小男孩,几乎一夜之间长成大哥哥了。世间事,常常违背个人意愿,李安的成长,并未按照父亲规划的路线,他求学之路异常辛苦。李父毕生致力于教育事业,弟子无数,午夜梦回,他大概也会摇头:没想到自己常年扑在教育一线,桃李满天下,自家结苦瓜。
顺带说一下李父李升,他出生于大户人家,长子。在他28岁时,就当上了江西崇仁县县长,后调任教育部任主任秘书。1950年,他来到台湾,在多所中小学担任校长,后来调到台南,先后担任台南二中、台南一中的校长。素来是一位以“严正刚直”著称的校长,这样校长做起家长来,也是严肃的、传统的。
逢年过节,李安还要在家里行跪拜礼。一日三餐的饭桌上,李安听父亲训话,不敢回应,他和父亲也没什么交流。
李安是长子,得到家里最多的宠爱,也挨最多的打,李岗曾对媒体说,父亲把压力都给了哥哥李安。
在学业上,李安他不顾严父的反对,参加专科考试,选择艺术专业。期间,想来他与父亲,无论是在言语上或是在内心,大概经历过无数次的较量。
不过,李安对艺术的热爱,并不是无迹可寻。
在他刚入高中一年级,李父让他填一张表,用以测志向。上面几百个科目,李安没一个喜欢的。理科,数学已经伤他很深了,几乎没有喜欢的;文科,那些财税之类,他亦反感。
李父问,你喜欢做什么?
李安说,我想做电影导演。
当时,在场所有人都笑了,李安自己也笑,没人认为这是可能的事。李安后来总结少年时代非常沮丧:一直努力吸收,也一直处在很低的位置。要在这个世界闯出什么,好像是不可能的事。
1972年,19岁的李安首次大学联考落榜,次年重考,再度落榜。
高考成绩公布那天,爸妈都去上班了,李安独自在家。
作为校长的大公子,他天天补习功课,却接连两次落榜。这几乎是不可以接受的。羞愧和耻辱时时刻刻啮咬他的神经,他不敢面对自己、家人、老师,尤其是父亲。那是他小小社会的至高权威。
那天父母下班归家,未见到他,四下寻找。弟弟李岗猜到哥哥可能的去向,然后他骑单车到海边去寻哥哥。
那天,李安的心情十分低落,当他一个人来到了海边,他眉头紧皱,望向大海,未来何方,前途茫茫。李安那天在海边待到天黑,也未回家。
所幸,弟弟寻到了一脸落寞的哥哥,他们也没说话,弟弟默默跟在他后面。待到天色向晚,二人趁着夜色,骑行归家。
好在他们回家后,李父并没说什么。李妈看着李安那个样子,怕他出事,让弟弟每天盯着他。
李岗回忆说,哥哥那时有点“疯疯癫癫,连父亲都不大敢招他”,那个时候的李安情绪是不稳定的,在弟弟的回忆中,有次在台南车站,目送着比李安成绩还差的一些同学上车,他突然听到有哭声从背后传来,错愕回头,他看到哭得稀里哗啦的哥哥。
李安最终下定决心参加当年的专科考试。
当然,这之间并不是一帆风顺,李安和父亲之间的较量,最后以李父的妥协画下句点。与此同时,父亲对他提出了一个条件:在台湾念完书之后,要出国留学。
或许,老人家的心里想着,李安虽然念专科不好,但是后面出国留学镀镀金,回来再当个老师,他尚可接受。
李父的“曲线救国”的思路,或许也为日后父子两人的和解,提供可供借鉴的相处模式。当然,这一切并不是一蹴而就,这样的妥协,几乎是双方筋疲力竭后的无奈之选。
在李安复读那一年,他最好的朋友是黄重嘉老师。黄老师当时二十出头,帮李安补习数学,功课之余,他们一起听古典音乐,谈论文学诗歌。
高考再次失利,李安自认为无颜再见黄老师。
而黄老师出于好心,主动过来帮他备考,李安那天也是情绪失控,突然把桌上的台灯、书本全摔在地上。
黄老师一边收拾地上的书本,一边安慰他 “不读就不读,放心去考”。
出乎意料,专科考试,李安反而考的还不错。李安这次数学考了67分,他把自己送进了台湾国立艺专影剧科。
父亲送李安去学校报到,艺专简陋的宿舍,一间几平大的小房间里摆了七个床位、两张桌子,然后,看到糟糕的伙食,他难过得说不出话的时候,又看到老鼠沿着柱子攀爬。
伤感于人生中片刻的窘迫,如同遭遇了莫名其妙的冷枪,瞬时的创伤,将会在幽暗的生命之谷暗自生长。父亲李升承受着孩子成长带来的伤痛,而李安或许承受父亲伤痛另一面的伤痛,即他作为长子未能满足父亲的愿望而自责。这样的感伤,多年后,李安仍然无法摆脱。
那天老父亲独自回家后,大哭一场。那一刻,在他眼里,李安成了家族“不成器”的长子。
那个年月,只有那些考不上好的大学,才会去上专科,很多同学在专科学校读了半年,就放弃不读了,回去复读重新考大学,当时的李安,特别迷茫。
But,万事万物,都会有转机。
上了艺专后,李安开始了另一种人生。来到这里,他找到真正的自己,开始变得自信。
恰巧遇到学校排练《玻璃动物园》,李安担任男主角汤姆;还在台湾拿下了大专话剧比赛的最佳男主角。这样的李安很快乐。
在1974年,李安凭借舞台剧表演,获话剧金鼎奖大专组最佳演员奖,再次确认对表演艺术的热爱。
后来,李安在拍《色戒》时,他又捡起这段回忆。他曾说,一上舞台我就强烈地感觉到,这辈子就是舞台。清楚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它擦亮了我的双眼,呼唤、吸纳着我的精魄。我逐渐了解,所谓的升学主义、考大学,对我毫无意义。遵循常规,我的一生可能庸庸碌碌;但学戏剧,走的可能就是条很不平常的路。
艺专二年级的时候,李安从父亲那里要了钱,买了一台摄影机。这台摄影机是除了书以外,李父送给李安唯一跟电影有关的礼物。李安非常珍惜这台机器,他拍摄了多部16毫米电影作品,他还用这台摄影机拍了一部十八分钟的黑白短片《星期六下午的懒散》。后来也正是因这部影片,帮助李安申请进入了纽约大学电影系,也展现了他对电影的浓厚兴趣和天赋,也为他日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李安从国立艺专毕业,服兵役两年后,随即赴美留学,1978年进入伊利诺伊大学戏剧导演专业,并于1980年获学士学位。隔年年,李安考入纽约大学蒂施艺术学院电影制作研究所。
赴美留学,远赴重洋,倒让李安显得更轻松。偶然回想父亲对他的失望,依然像是一个巨大的影子咬住他的身体。无法完成父亲的期许,成为他内心的恐惧和隐痛。
从李安的人生来看,这段人生经历中,另有值得追忆的是邂逅了林惠嘉,当年,二人都在纽约留学,机缘巧合,他们在认识了。之后,这个奇女子成了李安的夫人。
五年后,于1983年,两人领证结婚。婚后第二年,李安毕业,他拍摄了一部电影叫作《分界线》,作为毕业作品。该片获得了纽约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导演”和“最佳电影”的奖项。这部电影奠定了李安的电影道路。
然而,从这之后,李安开始了长达六年的沉寂。
来源:邑人电影院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