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谢幕，朱媛媛永别：无常的人生舞台

摘要：我和两个好友在傍晚抵达餐厅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熟客，他们和餐厅的经理、员工聊天、握手、拥抱、照相，和这家餐厅作最后的道别。琅西和尼澜雅在这里工作了三年，也是我和两位好友最熟悉的餐厅员工。几乎每逢休假期周日傍晚，我们三人都会在这里聚会，喝上几杯，聊聊近期各

人们常说几天前某个店铺关门大吉了，有个名演员去世了，这些消息在人人持有手机的当下，每天铺天盖地一片片飞入眼帘。

某个店铺关门大吉▲

上个星期天。在长宁区古北路上开了近二十年的西餐厅最后一天营业。

我和两个好友在傍晚抵达餐厅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熟客，他们和餐厅的经理、员工聊天、握手、拥抱、照相，和这家餐厅作最后的道别。琅西和尼澜雅在这里工作了三年，也是我和两位好友最熟悉的餐厅员工。几乎每逢休假期周日傍晚，我们三人都会在这里聚会，喝上几杯，聊聊近期各自的生活。我们没有固定的话题，可以天马行空地从世界和平，国际经济，人生规划，聊到躺平、内卷、关税......日常琐事。

聚集了很多熟客▲

尼澜雅是个见面熟，我想没有她记不住的客人吧。

我那个包打听的好友告诉我，她曾在香港中环区很红的一家酒吧LOCKDOWN做过服务员，从没有她应付不来的客人。她的爽朗、亲和力和健谈，让你在光顾餐厅第一次后就能记住她。她虽是外籍人，但她学会了说沪语，也会说英语，男女老少乃至宠物，都喜欢她。从我第一次进餐厅，她就记住了我爱吃的，爱喝的。乌黑的双眼皮大眼睛总带着笑意，但她也会在小孩子和宠物顽皮的时候，故意板起脸瞪大眼睛假装教育他们，竟然就这样奏效了。我甚至亲眼看到她和熟客的小狗打招呼，牠则乖乖地听从她的指令坐下或举起双爪站立。

尼澜雅是个见面熟的服务员▲

琅西则和尼澜雅性格相反，他很酷，不苟言笑，大部分时间负责餐厅的饮品。

我最喜欢喝他调制的椰枣蓝莓燕麦冰沙。他和尼澜雅是互补型，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很有魅力，琅西就是这样的，他专注于他需要提供给客人的出品，品质必须一等一。尼澜雅则给客人提供了极高的情绪价值，她从不硬销，但总能在我们聊得起劲的时候，及时拿起空杯笑咪咪地说，“再来一杯。”而这样的口吻，真的让人难以抗拒，于是我的两位贪杯好友，总是肚子装满了啤酒或白葡萄酒离开餐厅。不论哪个行业，好的销售，总能让客人愉快地把钱花了，并认为服务有所值，物也有所值。萨洁玛做到了。

不苟言笑的琅西▲

西餐厅，成了很多街坊的室外小客厅、小饭厅。

大家在这里互相认识，谁家的孩子牙换了，谁家的宠物几岁了，餐单里有什么新出品……尼澜雅像一个友谊大使，还帮客人们拉近了距离。

一个周日的早晨，我独自一人在餐厅吃早餐。靠门的座位有一对夫妻，怀里各自抱了一只猫咪。要知道，猫通常很怕出门，而那一黑一花的猫却怡然自得地坐在主人的怀里，半瞇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尼澜雅知道我养猫，看得出我非常迫切地想接近那两只猫，她站到我和那桌客人的中间，爽朗地说，这两只猫经常来，一只叫MiuMiu……几岁来着？不太记得了，你的猫几岁了？尼澜雅一边像是在问我，但一边又对那位太太说，他也有只猫。那位太太开心地望向我，“是吗？你养的什么猫？”我和太太自然而然地攀谈起来，尼澜雅则乐呵呵地去招呼其他客人了。那个早晨，我抱着其中一只猫，和牠的主人交换养猫心得，聊得十分愉快。我相信，通过尼澜雅而熟悉起来的客人们，不只是我和这对爱猫的夫妻。

带着猫咪来餐厅的▲

西餐厅成了我们的休憩之地，也是很多街坊熟客的小小社区中心。

我们唏嘘和遗憾的是，我们的消费不足以支撑餐厅的营运，听说餐厅亏损，集团管理层才决定租约期满结业。对一家餐厅而言，员工也许只是流水的兵，对员工而言，三年的工作，三年积累的客人们，如朋友和家人般熟悉的面孔，要道别，太感伤。

那天晚上，有外国夫妇、有带着孩子们的家庭、有带着小狗、大狗的熟客、单身的男客人、女客人、像我们这样的好友们，轮流和员工们自拍留念，抄下彼此的电话，约定之后更新去向。虽然再见面不会似走去西餐厅这般便利，但惜别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昨日黄花飘落去——惜别▲

我们三人离开时，餐厅里仍然是满的。

当我张开双臂走向尼澜雅的时候，我看到她的泪水已经从眼里渗了出来，我和她轻轻拥抱了一下，拍拍她手臂说：“一定要再见面，有了电话我们就不会失联。”她抹去眼泪，点了头。转身离开前，我们向站在柜枱后酷酷的琅西笑着挥手道别，他竟也腼腆地笑了，回应以挥手。

聚散有时，人情常在。我愿把美好的祝福，送给明天就分道扬镳的餐厅员工们，也期待着在某日和他们再次在其他的某处相逢。

一定要再见面▲

说到惜别，内地70后知名女演员朱媛媛前几天病逝，冲上热搜。

晚上在小区里散步，竟然又听到几位坐着乘凉的大妈，也在一起谈论着她：“就这么走了”“多好的一个人啊”……尤其对于北京观众来说，朱媛媛在沈好放执导，梁冠华、朱媛媛、霍思燕、赵倩、修宗迪、徐秀林主演的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里饰演的贤惠又乐观的云芳，几乎成了“好媳妇”的样板。

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

后来我看张乾文执导，苗侨伟、郭羨妮等人主演的港剧《缺宅男女》，同样被打动。

就像是一部港版的“张大民”，同样是兄弟几家与老妈挤在狭小的屋子里。有喜怒哀乐，有斗嘴争吵，为生计发愁，也免不了小聪明和算计。日子虽紧巴，却总能苦中作乐。家人团坐，灯火可亲，平平淡淡的日子里，涌动着丝丝点点的幸福。

港剧《缺宅男女》▲

朱媛媛是一位塑造小人物的“大演员”。

她的角色，几乎都是市井女性，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却因真实而动人，总是带着生活的粗粝与温度。人们哀悼她的离世，也在追忆那个用细腻表演和扎实剧本讲述普通人故事的年代。因为，她的离开仿佛一面镜子，映照出当下影视行业的某种失落，荧幕上那种烟火气，越来越稀少了。无论是内地还是香港，这个问题都是毋庸讳言的。

朱媛媛是一位塑造小人物的“大演员”▲

一些“大制作”，充斥着令人目眩的豪宅、无菌化的职场、游艇上的百亿商业纠纷、仙侠剧里的空洞幻境、循环上演的卧底复仇戏码。

流水线上批量产出着浮夸剧情、单薄人设，高饱和滤镜遮蔽了生活的本色。往昔北京胡同里，香港茶餐厅里，那些街坊们的儿女情长、柴米油盐，被各种精致的服化道和烧钱的特效所淹没。真正打动人心的艺术，不需要金玉其外的包装。它源于对生活的洞察，扎根于人性的共情。观众笑中带泪，触摸到生活的颗粒感──那是一种“在别人的故事里，看见自己”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