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跌坐在妻子常蜷缩的藤椅旁,藤条上还留着薄毯的褶皱,再也触不到那个会对他轻轻“嗯”一声的“小九”。这个曾用半生包容妻子精神失常的男人,第一次放任自己泣不成声:“我连她最美的样子都没见过……”
2000年7月21日傍晚,上海一间老屋的电话铃声刺破了平静。68岁的唐凤楼接到噩耗,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听筒——相伴27年的妻子杨丽坤因心梗离世。
他跌坐在妻子常蜷缩的藤椅旁,藤条上还留着薄毯的褶皱,再也触不到那个会对他轻轻“嗯”一声的“小九”。这个曾用半生包容妻子精神失常的男人,第一次放任自己泣不成声:“我连她最美的样子都没见过……”
时间倒回1973年,湖南郴州精神病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31岁的唐凤楼攥着一沓信纸,推开病房门时,呼吸几乎停滞。眼前的女人面色浮肿、目光涣散,与银幕上灵动的“阿诗玛”判若两人。
但他记得信中那些挣扎的文字:“我总听见有人骂我,可我不敢告诉别人……”这一刻,他决定娶这个被命运碾碎的女子。
这场婚姻的起点,藏着杨丽坤前半生的璀璨与破碎。1942年,她生于云南普洱的贫瘠山村,排行第九,自幼丧母。10岁前,她赤脚挖野菜、饿得瘦骨嶙峋,直到被大姐带到昆明。
命运的转折在12岁那年降临:歌舞团长发现擦玻璃的少女竟能踩着窗台即兴起舞。两年后,这个连小学都没读完的姑娘,已成为省歌舞团的台柱子。
1959年,导演王家乙为《五朵金花》选角踏破铁鞋,却在排练厅窗外窥见一抹惊鸿——17岁的杨丽坤踮脚擦窗,阳光勾勒出她微扬的丹凤眼与倔强的下颌线。四个月后,这个毫无表演经验的女孩,带着大理白族姑娘的鲜活气息征服亚非电影节,埃及总统点名要见“金花”。
1964年,《阿诗玛》的拍摄将她推向另一个高峰。为练好普通话,她含着石子朗诵台词;为呈现彝族少女的神韵,她在云南村寨一住半年。然而电影尚未公映,时代的飓风便席卷而来。敏感题材让她成为批判对象,铺天盖地的羞辱声中,幻听、幻觉开始侵蚀她的神经。
当唐凤楼在1970年通过友人陈泽涛得知杨丽坤的遭遇时,这位“60年代第一美人”已被药物摧残得身形走样。
书信往来中,他读到她颤抖的字迹:“他们说我是毒草,可我只是想跳舞……”一年后,他带着上海男人特有的细致,把婚戒套在她浮肿的手指上。新婚夜的家徒四壁里,他用德语为她念歌德的情诗。
婚姻的现实比想象更残酷。杨丽坤发病时会突然梳妆打扮,声称要去找“真正的丈夫”;清醒时又哭着要离婚,甚至想把妹妹嫁给唐凤楼。
最艰难时,他白天当矿工、夜间做翻译,攒钱买药却总被她打翻:“这药会害死我!”直到1974年,双胞胎的降生让杨丽坤短暂清醒。哺乳期停药导致病情反复,她含泪将婴儿托付给姐姐,重回精神病院。
80年代,唐凤楼下海经商,赚得第一桶金就买下进口黑大衣——妻子年轻时最爱美。深夜归家,常看见她裹着大衣在藤椅上沉睡,膝头摊着《阿诗玛》剧照。90年代别墅汽车俱全,他却坚持陪她住老屋:“这里每块砖都记得她健康时的笑声。
2000年葬礼上,两个儿子捧出母亲珍藏的铁盒:褪色的电影票根、泛黄的信件、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黑大衣。唐凤楼把一半骨灰撒在云南的苍山洱海——她至死不敢回去的故乡。
如今,78岁的唐凤楼仍会在深夜抚摸《阿诗玛》胶片。他创立的茶叶公司用“美神”命名高端普洱,包装印着杨丽坤21岁的剧照。有年轻员工问起照片里的姑娘,他总答:“这是云南最干净的星光。”语毕,转头望向窗外,仿佛又见藤椅上的爱人对他轻轻颔首。
岁月带走了那个会跳舞的“小九”,却永远凝固了唐凤楼记忆里的某个瞬间:某天清晨,杨丽坤突然起身,哼着《阿诗玛》的调子旋身起舞。晨光中,62岁的病人眼波流转,恍惚仍是苍山下的少女。那一刻,他终于窥见了妻子最美的模样。
来源:ll疯狂影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