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在长影厂跑龙套,演坏人,被嘲笑,被忽视,所有人都说:他永远成不了主角,可没人想到,这个“反派专业户”,最终成为“22大明星”。
文|避寒
编辑|避寒
《——【·前言·】——》
李亚林的脸,一开始就被认定是反派的脸,细长的眼,削瘦的面颊,站在人群里,像个阴影。
他在长影厂跑龙套,演坏人,被嘲笑,被忽视,所有人都说:他永远成不了主角,可没人想到,这个“反派专业户”,最终成为“22大明星”。
1953年,北京电影学校毕业分配,李亚林的名字被念到了长影厂,他捏着分配通知,兴奋又紧张。
大厂意味着机会,可刚进厂,他就被贴上标签。
“出身不好,形象也不行。” 领导看着他,面无表情,面部棱角分明,五官却尖削,不是正派人物该有的“浓眉大眼国字脸”。
角色一次次落在他头上,但都不是什么光彩人物。
《虎穴追踪》里的特务冯振辉,《患难之交》里的汉奸小棒子。
脸庞的线条似乎天生带着阴冷,成了他无法摆脱的命运印记。
他不吭声,咬着牙,一场场戏拍下去,跑龙套,演坏人,他琢磨着,“坏人也能演得让人记住。”
于是,他给角色加细节,眼神里的贪婪,动作里的怯懦,甚至说台词时那种吞吐的不安。
1956年,他听说《寂静的山林》选主角,直接报名,一个侦察员,正面形象,他站在导演面前,心跳得很快。
“不行。” 一句话斩断所有希望,王心刚拿走了角色,高大俊朗,浓眉大眼,典型的英雄脸。
李亚林没说话,转身走了,他明白,自己输给的不是演技,而是这张脸。
次年,《牧人之子》,他再试一次,结果依旧,王心刚那个总能演英雄的人,又站在主角的位置。
反派,成了他唯一的选择,一次次饰演小人、特务、叛徒,渐渐成了“反派专业户”,厂里的人开始笑他,“李亚林,天生坏人脸。”
可他没有停下来,《如此多情》中的费科长,心思细腻,表面奉承,背地里算计,他演得入木三分。,观众记住了那个角色,开始问:“这个演员叫什么?”
他知道,自己做到了,他能让人记住,即便是坏人。
1958年,长影厂新片《徐秋影案件》开拍,剧组缺一位侦察员,导演于彦夫翻着演员名单,停在李亚林的名字上。
正面角色,侦察员汪亮,一个正派到不能再正派的形象,厂里的人不解,李亚林?那个演坏人的?
没人看好他,连他自己也心里没底,但他站在镜头前,表情沉稳,眼神坚定,一句话说完,全场安静,导演没犹豫,“就是他。”
上映后,观众惊讶,李亚林不再是那个让人厌恶的反派,而是正义凛然的侦察员,票房火了,他也火了。
但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一年后,1959年,《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一个农村题材的电影,李亚林被选中饰演复员军人高占武。
穿着旧军装,站在田野上,阳光打在他粗糙的面庞上,他扛着锄头,笑着和村民聊天,干练又质朴,军人的利落和农民的踏实交织在一起。
影片上映,轰动全国,李亚林一夜之间成为青年偶像,高占武成了无数年轻人的榜样,农民、复员军人、新中国的象征。
他和女主角金迪一起,入选“22大明星”,从龙套到明星,他只用了不到五年。
可掌声和鲜花背后,是依旧冰冷的现实,长影厂内部,关于他的流言从未停歇,“出身不好,根子不正。” 即使是明星,也无法改变背景。
他的入党申请一次次被驳回,厂里开会,没人愿意坐他旁边,有人冷笑,“明星?不过是个黑尖子。”
他不争辩,甚至不再试图解释,他知道,镜头前他是高占武,是侦察员汪亮,但生活里,他还是那个“反派演员”,还是那个被人排斥的李亚林。
掌声褪去,依旧是孤独。
1966年,狂风卷起红色标语,长影厂成了一个巨大的舞台,可这次,没有剧本,只有斗争。
李亚林站在人群中,低着头,脊背绷紧,他听见有人点他的名字,“李亚林,反动家庭,资产阶级残渣!”
他抬头,目光冷静,目光中没有一丝愤怒,反驳没用,他清楚出身是原罪,他父母早已去世,家中没有人能为他辩解。
而那些曾与他称兄道弟的同事,此刻一个个避开他的目光。
他被揪上台,戴上高帽,泥土,纸屑,唾沫,一股脑地砸向他,他脸上挂着的,不是屈辱,而是麻木。
回到家,门已被涂满大字报,“黑尖子”“臭明星”,妻子贺小书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她也是演员,演过许多贤妻良母,如今却连屋门都进不去。
深夜敲门声响起,是红卫兵,李亚林攥紧妻子的手,“走。” 两人从后窗翻出,顺着小巷一路狂奔,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
他们逃到郊区,一户老同事家借宿,可第二天,风声就传来:“李亚林被列为重点打击对象。”
没有退路,1969年两人被下放吉林农村,大雪覆盖了荒地,空气冰冷刺骨,他们住进一间茅草屋,屋顶漏风,墙壁开裂,霉玉米面饼,苦得发涩。
李亚林每天清晨扛着锄头下地,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手上裂开的口子,流着血,结成硬痂。
贺小书咳嗽不止,脸色蜡黄,她原本柔嫩的手掌,如今满是粗糙的茧,可她从未哭过,每当李亚林走进屋,她就笑着迎上去,递给他一碗清水。
而李亚林,每晚坐在破旧的床沿上,沉默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是一幕幕银幕上的片段,是那些他曾用尽全力塑造的角色。
这些痛苦,他从未向任何人诉说,可他在心里记住了,每一寸冻土,每一口苦涩的面饼。
村里的人渐渐知道他过去是演员,偶尔有人来找他,让他讲讲电影的故事,他点点头,简单地说两句。
可他没提那些红地毯,也没提“22大明星”,他只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1975年,李亚林和贺小书被调回峨眉电影制片厂,可回到电影圈的李亚林,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他的头发灰白,眼角布满细纹。
没有导演愿意找他演主角,他知道,自己的脸不再有市场,“如果没人给我角色,那我自己拍。”
他转型导演,第一部作品《被爱情遗忘的角落》,拍的是工人生活。
没有浮夸的剧情,没有空洞的台词,他拍那些他见过的真实,拍工人下班后的疲惫,拍夫妻争吵后的沉默。
剧组的人说,李导太严苛,拍一场工人回家的戏,他要求演员穿着油污的旧工作服,头发必须乱糟糟的,他说,“真实比美更重要。”
接下来,他又拍了《为什么生我》《井》,他喜欢拍底层,喜欢那些平凡却有韧性的人。
有人问他,为什么总拍这些?他笑了笑没回答,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在苦难中积累的记忆,是他不愿忘记的挣扎。
《井》是他最满意的作品,故事简单,一个矿工为了养活一家老小,每天在矿井里拼命,最终被塌方掩埋。
李亚林拍这部戏时,甚至自己钻进矿井,一遍遍教演员怎么在狭窄空间里挣扎,怎么被黑暗吞没。
1987年,《井》获意大利陶米尔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三等奖,消息传回国内,大家都说:李亚林,终于成了国际获奖导演。
可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拍摄《井》期间,他头痛越来越频繁,医生诊断:脑瘤,恶性。
可他没有停下来,即使躺在病床上,仍要求剧组每天汇报拍摄进度。
病房里,窗帘拉着,光线昏暗,他看着助理拍来的片段,微微点头,“不错,光影要压一点,情绪更紧张。”
直到最后一场戏,他已无法站立,助理扶着他,他用沙哑的声音说:“拍,继续拍。”
1988年,57岁的李亚林病逝,最后时刻,他躺在病床上,嘴唇轻动,医生俯下身,听到他低语:“开机……潘虹,你这个戏不能这么演……”
他走了,没有遗言,没有告别,只有那张苍白却宁静的脸,像一帧褪色的胶片,永远定格在光影之中。
来源:底层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