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福子跑出去打听医院接生的行情，回来说：“医生来一趟是十块钱，只是看看，并不管接生。接生是二十块。要是难产的话，得到医院去，那就得几十块了。”

《骆驼祥子》中，虎妞难产，祥子请了接生婆、神婆都不管用。

小福子跑出去打听医院接生的行情，回来说：“医生来一趟是十块钱，只是看看，并不管接生。接生是二十块。要是难产的话，得到医院去，那就得几十块了。”

祥子没办法，只好等着，心道：该死的就死吧！

就这样，虎妞带着一个死胎，挣扎在痛苦中死去……

为什么祥子不肯把虎妞送到医院去？

穷，怕花钱，是一个原因。

但虎妞死后，祥子把车卖了给她办丧事，花钱如流水。虎妞的首饰与好一点的衣服，他没有留下，都带到棺材里去了。

这些钱假如当初花在送虎妞去医院上，她和孩子或许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祥子不送虎妞上医院，根本上不是因为穷，而是因为不爱她，甚至是恨她。

虎妞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在大龄未婚的时候，嫁给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男人普遍比女人心狠。

女人图男人的钱，即便不喜欢他，如果他对她好也能陪他过一辈子。但大部分男人要是娶了不喜欢的有钱女人，他会很不甘心。

他们一方面没能力，不得不靠女人生活，一方面又觉得憋屈，一旦有反抗的机会就会做出更凉薄绝情的事来。

01

虎妞出场时，已经三十七八岁了。

别说是在民国时期，放到现在，也已经是妥妥的大龄“剩女”。

虎妞迟迟嫁不出去，长得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自己也不想随便把自己嫁出去。

作为车厂老板的女儿，多少底层男人想娶虎妞实现阶级跨越。

但是虎妞有主见，她喜欢什么人，想嫁什么人，自有打算。

虎妞会看上祥子，他年轻力壮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祥子比别的车夫更尊重她这个丑女。

原著中这样写到：

虎妞更喜欢这个傻大个儿，她说什么，祥子老用心听着，不和她争辩；别的车夫，因为受尽苦楚，说话总是横着来；她一点不怕他们，可是也不愿多搭理他们；她的话，所以，都留给祥子听。

为什么别的车夫不愿听虎妞说话，跟虎妞说话横？就是嫌她又丑又凶，不把她当女人。

男人普遍对于长得丑的女人充满恶意，会不由自主地远离。

而祥子善良淳朴，从不欺负人，对给他提供住宿的车厂心怀感恩，自然更得虎妞的青睐。

02

虎妞比祥子大十多岁，她深知以自己的模样和年纪，想找一个比祥子更好的男人，是不可能了。

所以，她耍了一些心机和手段，在一个祥子拉车受挫、心情沮丧的夜晚，跟他喝酒，诱惑他上床。

老舍描写祥子与虎妞第一次的床戏时，用了隐喻手法，先是“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再是“好几个星”，最后“万星迷乱”，“忽然狂悦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条”……

这样的性描写很高明，也说明了祥子第一次跟虎妞的体验还是很美好的。

但是，男人得手后清醒过来，就比女人更现实。

虎妞跟他在一起时不是处女，这点是最让祥子痛恨的。

他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对她的评价是“她丑，老，厉害，不要脸！”

他感觉她从前对他的好，都是只是为了预谋昨夜。

男人的自尊心全无，有的只是被虎妞剥夺童贞的屈辱，以及未来娶“一清二白”老婆梦想的破灭……

03

祥子娶虎妞，虽然说是被虎妞用计，谎称怀孕逼迫的。但另一方面也是他走投无路之下，自己选择的结果。

与虎妞发生关系后，祥子像躲瘟疫似跑到曹家拉包月。

后来，因为他自己的愚钝懦弱，钱被孙侦探敲诈，只好灰溜溜地回车厂找虎妞。

两人的婚事，是虎妞一手操办的。

刘四爷生日宴上，父女俩大吵一架，虎妞当机立断要离家和祥子结婚。

“事情果然办得很快。虎妞在毛家湾一个大杂院里租到两间小北房；马上找了裱糊匠糊得四白落地。屋子糊好，她去讲轿子；一乘满天星的轿子，十六个响器。”

大到找房子，小到置办衣物，都是虎妞在出钱出力。

而祥子呢，他一方面心有不甘，一方面又想不到出路，不敢反抗虎妞。

新婚之夜，虎妞穿着红袄，脸上抹着白粉与胭脂，眼睛溜着他。

可他却不敢正眼看她，心里极度厌恶地想：

她也是既旧又新的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是姑娘，也是娘们；象女的，又象男的；象人，又像什么凶恶的走兽！这个走兽，穿着红袄，已经捉到他，还预备着细细地收拾他。

而实际上，虎妞虽然已经三十几岁了，对待爱情仍然像小姑娘似的浪漫。

即使后来知道她爹把车厂卖了，也不会帮衬她和祥子，她还是心甘情愿地跟着祥子过一辈子。

想到祥子，她“全身像一朵大的红花似的，香暖地在阳光下开开。不，舍不得祥子。任凭他去拉车，他去要饭，也得永远跟着他。”

婚后的虎妞会在祥子没回家之前早早准备好饭菜，会撒娇让祥子带着她出去逛逛。

明知道祥子不爱她，仍然全心付出，拿出积蓄给他买车。

一个女人，为了丈夫，情愿放弃自己舒适的生活，和他一起吃苦。

这份勇气，让人钦佩。

然而祥子一边抵挡不住虎妞的诱惑，一边又在心里咒骂她，甚至要掐死她。

“他恨不能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掐！掐！掐！一直到她翻了白眼。”

跟祥子在一起，虎妞总显得真诚得多，可爱得多。

祥子的眼里没有别人，他只要钱，只要买一辆自己的车。

在祥子身上，早先的老实纯朴开始慢慢消失。

城市的精明算计，逐渐腐蚀他的内心。

而虎妞从小生活在乌烟瘴气的洋车行里，竟然保留着一颗向往爱情的真心。

虎妞的死，让人唏嘘。

好吃懒动，子大难产，愚昧迷信，是虎妞死亡的直接原因。

而祥子的凉薄，爱情的毁灭，间接把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祥子对虎妞见死不救时，作者写了这么一句话：

“愚蠢与残忍是这里的一些现象；所以愚蠢，所以残忍，却另有原因。”

这句话凝聚了老舍对旧社会的深刻洞察：

“愚蠢”是底层民众被逼无奈的生存策略，“残忍”是他们饱受压迫的转移发泄。

而“另有原因”直指病态的社会结构，生存环境的恶劣，将人性中的良善与希望碾碎。

祥子第一次被军阀抢车时，他还相信天道酬勤；第二次被侦探敲诈时，他仍保留着对正义的期待；

但当他被迫钻进虎妞油腻腻的被窝，发现“自己已不是人，而只是一块肉。他没了自己，只在她的牙中挣扎着，象被猫叼住的一个小鼠。”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夫与妻，而是债主与囚徒。

虎妞用金钱购买爱情，祥子用肉体偿还债务。

他要哭，可是无泪；要骂，又无处可骂。

这种无处发泄的绝望，最终异化成虎妞难产时，见死不救的冷酷。

虎妞胎死腹中的悲剧提醒我们：不要硬和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结婚。

男人不爱你时，连你的死亡都会变成他们重获自由的庆典。

来源：芸扬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