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哪些记忆？”辅导员松了口气，接着问道。虽然不知道杨诗琪在说什么，但总归是愿意交流了，也不枉她苦口婆心的劝了一下午。

杨诗琪一直以来都有着超越同龄人的老成

她说是因为她那些“出生之前的记忆”

这些记忆得从公元前2100年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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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要那些记忆。”杨诗琪终于开口了，深重的黑眼圈之上，是暗淡无光的双眼。

“哪些记忆？”辅导员松了口气，接着问道。虽然不知道杨诗琪在说什么，但总归是愿意交流了，也不枉她苦口婆心的劝了一下午。

杨诗琪说：“我出生之前的记忆。”

年轻的辅导员拧紧了眉头，半晌无言，似乎在思考这句话是否有字面之外的含义，抑或是一种年轻人的新型语言模式。

辅导员也才参加工作刚刚三年，却总觉得与这些大学生之间有代沟。

“你出生之前，怎么会有记忆呢？”辅导员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大惊小怪。

“怎么会有记忆呢。”杨诗琪重复着辅导员的话，目光中渐渐聚起一团怜悯，却不知是在怜悯谁。

杨诗琪性格独立，敏感，寡言。她成绩优异，几乎每一科都能达到接近满分的成绩。或许是家境贫寒的缘故，她有着超出年龄的老成。

辅导员曾对她说过，希望她能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与莽撞。

而如今杨诗琪真的莽撞了，辅导员却不知如何应对了。

今天中午，保安室给辅导员打电话，他们从教学楼顶上拦下来一个她班级里的学生，看样子像是要轻生。

正和朋友们欢度周末的辅导员接到电话，从露营的帐篷里冲下山，慌慌张张打了车，火速赶回学校。

“诗琪，你得告诉老师，你到底遇到什么困难了？”辅导员不再追问什么“出生前的记忆”，她急需知道的是，为什么杨诗琪会站在楼顶的边缘。

“一时想不开，现在已经好了。”杨诗琪的神情也不再涣散，回到了她原本从容的样子。“我先回去了，老师。”她准备起身离开。

辅导员将她拽回座椅上。

“你知道你刚才是什么样子吗？眼睛空得吓人，老师问你什么你都没有反应。你之前有出现过这种状况吗？”

“老师，我真的没事了。”杨诗琪淡然说道：“只是一些学业上和家里的烦心事凑到一起了。”

辅导员却并不接受，她握住杨诗琪的手腕，“你得跟老师说实话，我不能让你这样回去。而且，我必须通知你家长来学校。”

“他们不在乎我死活的。”杨诗琪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着如此令人心疼的话。

就是这里。辅导员眼角微颤，她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大概是糟糕的家庭关系，导致了这个年轻女孩的精神崩溃。

“可以和我说说你家的事吗？或者，讲一讲你刚才说的那个，你出生前的记忆。”辅导员握着杨诗琪手腕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似乎在用握力表达着对学生的诚恳。

“那是很长的故事。”杨诗琪想抽回手却抽不动，对这个较真的年轻辅导员有点无奈。她看向办公室窗外的日落，说：“随便讲一讲，就可能要讲到半夜了。”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讲，我就愿意听。”这是辅导员希望达成的结果，但此刻她却莫名紧张。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年龄的女孩，会有放弃生命的念头，大概是遭受了某种侵害，可能是精神上的，也可能是身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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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哪里说起呢，杨诗琪陷入沉思，她看着辅导员炯炯的目光，沉积在心底的表达欲一点点浮向水面。她从没想过，这些事情可以宣之于口，但想倾诉的欲望并非是不存在的。

“从我有记忆开始说起吧。”杨诗琪将身体靠向椅背，以一个尽量舒适的姿态进行接下来讲述。这时，夕阳的橘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侧，映得这个年轻女孩显出几分暮气。

杨诗琪缓缓开口，“公元前2100年，在一个原始部落……”

“等一下。”辅导员打断她，目光在她的脸上探寻，“诗琪，你还记得我们刚才的话题吗？是要聊关于你的事情。”她瞥见自己胳膊上的汗毛正整齐地竖立着。她思忖着，杨诗琪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的可能性。

然而，杨诗琪神态自然，解释道，“你就当我在讲一个跟我有关的历史故事吧。”

“好……”辅导员疑虑着点了点头。

“这个原始部落只十几户人家，他们的家园并不适宜生存，树林里木材湿软，难以燃烧取火。周围的河流水流量很小，味道也很苦涩。农作物产量极低，人们靠采摘野菜为主食。和同时期其他部落相比，这个小部落不仅穷苦，而且人们体弱多病，常被其他强大的部落骚扰掠夺。

他们用树林里那些软木制成木质工具，去别的部落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维持着基本的生计。这一年，一个叫雀的少女决定带着自己制作的木质玩具，跟随置物小队一起，到外面的部落换取物资。

这是雀第一次见到部落以外的世界，她看到了外界的繁华，也意识到自己部落的落后。

雀发现，不同的部落，由于地理位置不同，都有各自盛产与缺乏的物资。她很快就在脑海里理出了思路，甲部落缺乏的，正好是丙部落盛产的，而乙部落又有丙部落急需的……

在之后的日子里，无论她自己有没有东西要置换，只要置物小队外出，她都会跟着去。一段时间后，她走遍了附近十几座部落。一张连通各个部落的蓝图在她的脑子里逐渐勾勒成型。

在此之前，物资交换从来都是双方各取所需，雀却打破了这种规矩。她用自制的木头玩具，置换来了自家并不需要的鱼钩，又用鱼钩换回了两条鱼，用鱼换回了鸟蛋，用鸟蛋换回了一把石斧，用石斧换回了一袋稻米。

部落里的人开始向雀学习，他们游走在各个部落之间，收集信息，然后层层置换。很快，雀又有了新的想法。不同部落间的物资需求具有时效性，她和族人需要不停的奔波、更新这些信息。她发现，这些信息本身就是一种极珍贵的物资，于是，她与族人一起，开始贩卖信息，换取物品。

雀为部落带来了生机，理所应当地成为了首领。在雀和族人们的努力下，他们迁徙到了更加宜居的地方，起初十几户的部落渐渐壮大成为上百户。在雀成为祖母的那年，她的家园已经成为当地最为繁盛的所在。

然而，时逢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过渡，部落里的男巫开始散布一些言论，他告诉人们，现在所有的部落都是男首领，让女人当首领将会激怒神明，给部落带来厄运。所以，必须推翻雀的统治，另立男首领。

几句谗言就令雀辛苦一生的成就被轻易推翻。久而久之，人们听信了男巫的话，将雀绑在架子上烧死。之后，男巫成了部落的新首领。”

3

故事告一段落，杨诗琪顿了顿。

“可……你和这个故事的关系是？”辅导员在大脑中搜罗着曾看过的小说，穿越？重生？她不懂杨诗琪此时讲述这个故事的用意。“诗琪，其实你有什么心事你可以直接说，不用做这么多铺垫。”

但杨诗琪并不理会辅导员的话，自顾自继续讲着故事：

“东汉，佛教开始传入中原，中原的土地上建起了寺庙。但佛祖管不了人世间的战火，战火烧到哪里，哪里的人们就成了难民，而寺庙常常成为难民们暂时落脚的地方。

一天深夜，马象寺的柴房里传出虚弱的婴孩啼哭声。僧人们循声聚集过来，发现一个女婴躺在柴堆里面。这是白天时在这歇脚的难民遗弃的孩子，僧人们商量过后，决定暂时收养她。

师父给她取名心尘。心尘从小喜欢听师父讲经，经文诵读一遍就会默写。师父和师兄们都很看重心尘的佛缘，不舍得将她送走。于是，六岁时，心尘正式皈依佛门。而心尘的性别，成了僧人们默许的秘密。

心尘小小的手刚能握住毛笔，就在经阁负责起了抄写经书的工作，她抄的经，从来没有一处错漏，这是修行多年的师兄们都做不到的程度。

心尘的童年平静而愉快，但随着她进入青春期，脱离了孩童时性别模糊的样貌，她开始感受到师兄弟们对自己的疏远。她自小就知道，自己在这里是特殊的，所以向来谨言慎行，只为能在这乱世中守住这一隅落脚之地。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无论如何谨小慎微，也无法管住他人的言行。

几个师兄在早课上打了起来。起因是净澄师兄当众质问心一师弟为什么每天都去经阁找经书，说他根本不是去找经，而是去偷看心尘。

心一气急了，朝净澄扔了一卷书简，又转而将矛头对准另一个师兄，‘你怎么不说净源师兄才是六根不净，他看到心尘在河边洗衣服，回来以后，念了一晚上的经。过了几天，又绕路去看心尘洗衣服……’

这事之后，住持罚了四个人，净澄、心一、净源，和心尘。

与这三位在寺庙中受罚的师兄弟们不同，住持让心尘在马象寺半里外的后山茅屋中禁闭，思过。

心尘日日思过，把早已烂熟于心的经文默念了多遍，却悟不出这件事自己到底是错在哪里。

住持说关禁闭三天，可是，三天又三天，心尘始终没有得到被召回的消息。她叫住来送饭的小师弟，问为什么还不让她回去，小师弟心性鲁钝，不懂这其中的人情世故，便将自己听来的话，毫无顾忌地讲给了她：师父们还在商议。前几天本来决定了将净澄、心一、净源三位犯戒的师兄逐出师门，但又怕这事传开，影响马象寺的声誉，所以，他们想要商讨出一个体面的名目，让心尘离开。

心尘明白，在马象寺的僧人心中，她已沦为禁忌，于是，就滋生出了诱惑。她只要继续存在，那些男人们自己守不住的清规戒律，都会被说成是因她而破。

在心尘准备离开的前一个夜晚，她睡得很轻，忽然，她感受到身上异常的重量，猛然张开双眼，一张大脸近在咫尺。她吓得喊叫起来，那张大脸的主人伸手捂住她的嘴，一边摸索着脱下她的裤子，一边小声而迅速地念着心经。心尘认得那个声音，他是那个负责监管僧人行为举止的僧值。

心尘在挣扎中，看到窗外有人影闪过。是掌管伙房的三师伯，她大叫着‘三师伯救命’，可那身影却定定地不动，心尘一瞬间心凉了。她不知自己究竟是身处噩梦还是现实，如果这是现实，为什么她平日里敬重的僧值，此时会压在她的身上？为什么小时候常常给她开小灶，在她生病时一口一口喂她喝面片汤的师伯，此时会不理她的呼救。

他们是一起来的，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会在他之后，让她再次承受同样的重创。

天亮后，心尘离开了后山，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半个月后，马象寺在一个深夜起火，这场火烧了三天才停，寺内无人生还。有人看到，一个女人身形，却是僧人打扮的人，在那散不去的烟雾中，站立了很久才离去。”

4

听到这里，辅导员攥紧了拳头，她小心翼翼地问，“诗琪，有男生欺负你吗？”

杨诗琪并不回答，她略作停顿，让自己从心尘的故事中抽离，接着讲述下一段故事：

来源：指尖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