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英语教师到直播带货，再到青年创业者，董宇辉的身份不断变化，也屡次成为互联网关注的焦点。而不变的是，他在商业规则与理想主义之间摸索平衡的努力，试图在流量之外走出一条更长远的路。

在《珍知酌见》最新一期节目中，主持人邓庆旭对话“与辉同行”创始人董宇辉。

从英语教师到直播带货，再到青年创业者，董宇辉的身份不断变化，也屡次成为互联网关注的焦点。而不变的是，他在商业规则与理想主义之间摸索平衡的努力，试图在流量之外走出一条更长远的路。

节目中，他分享凌晨4点的焦虑，也讲述一本书如何成为精神支柱。谈及事业，他直言组织不能僵化，学历不等于人才，企业的成长依赖于团队的共同进步。而产品质量与消费者体验，始终是企业生存的核心竞争力。

本期节目，带你走近董宇辉，探索他在数据潮水之外的坚持与抉择。更多内容请见本期专题。

【煮酒论英雄】

Q&A煮酒论英雄——您对董宇辉的印象？

邓庆旭：我觉得首先他很年轻；第二，挺有才华的；第三，他比较质朴。

Q&A煮酒论英雄——您最想了解他的哪个方面？

邓庆旭：对于他的所有方面都很好奇。

【化妆间】

邓庆旭：你晚上（直播）到几点啊？

董宇辉：晚上一般到家都12点多了，睡着要到凌晨四五点。

邓庆旭：你有周末吗？

董宇辉：不固定，去年后半年开始慢慢有（周末）。

【时间管理是怎么做的？】

邓庆旭：你现在的时间管理，包括你做节目的时间是怎么分配的？大概占你时间的多少？

董宇辉：其实公司的事我参与的比较少，很多事我并不一定比他们专业。

【董宇辉：公司管理我主要管大方向】

董宇辉：我会在大方向告诉他们，比如说：消费者的体验非常重要。一个商务团队，你主要需要负责三个东西，第一个是产品质量；第二是公道的价格，但是在农产品这一方面，我们并不希望它是被压到非常低的价格，因为农民本身他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第三个就是追求非常好的客户体验，这个公司的每个人不应该成为销售，而首先应该成为客服。简单总结就是：产品、价格、服务。

【董宇辉：管的太多组织会迅速僵化】

董宇辉：公司的一些相关部门，每周给我汇报这三个问题。如果说抓大还不放小的话，那有点控制欲过强，而且往往不见得是好事，员工也没有自觉性，也没有主动性，而且我给的建议也不见得对。而且这个组织会迅速地僵化。

邓庆旭：对，那这个团队那是你得信任才行。这个团队都是你自己搭建的吗？

【与辉同行的团队如何搭建】

董宇辉：对，就是我们在刚成立那会大概五六十个人，然后，慢慢地就招聘到了300多人。但这 300 多人其实事求是，我知道很多做企业的人会讲说招人是第一要事，所以企业的负责人必须直接对这个人力负责，要过每个招聘人。

实际我们公司招聘的这些人我都没见过，你会觉得很疯狂，那你会觉得这就是按照常理，大家会觉得你这公司能正常运转吗？如果不让他们招，他们永远不会招人。

【团队招的人不亲自见吗？】

邓庆旭：面试的时候你不过一关吗？

董宇辉：我不见啊。

邓庆旭：是因为有一定的标准吗？你虽然不见他，但是卡死了，必须是985、211。

董宇辉：我自己是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师的人，一个人学历有的时候不一定能筛选出来人才。

【董宇辉：好学历不是人才筛选标准】

董宇辉：在绝大多数时候学历能选出来一些，比如说智商比较高的孩子，但并不一定说好学历就等于一个能够非常好地适应这个岗位的员工。

而且包括我们在去年公司独立之后，我们也在和这些管理者们一直在聊，我说你们其实可以开放一些岗位，让感兴趣的学生可以过来实习的。实习过程，就是一个互相选择、双向奔赴的过程。你发现这个孩子他爱学，爱问，进步速度快，有想法，脑子灵活，你就对人好点。孩子也觉得在这公司感觉氛围还行，然后我也有进步，有成长，这一拍即合，毕业他就可以直接转正，我们很多员工就是这样转正。

董宇辉：比如您刚提到说，这一群管理岗很多都是小孩，你就让他去招人、去做决策，我必须要承受这个代价。企业要成长，不是说企业第一负责人要成长。是所有人都要成长。

【董宇辉：企业要成长是所有人都要成长】

董宇辉：你要知道罗马军团打胜仗的时候是一个军团里头所有人都训练有素，体格强壮。

【团队如果有更优秀的人你会怎么办？】

邓庆旭：比如说你现在是管理者，如果下面出来一个你看着比你还要优秀的人，你会怎么办？

董宇辉：如果你是个老师，有一天你没考上北大，你学生考上北大，你会嫉妒她（他）吗。

邓庆旭：这个场景一样吗？但学生从北大回来后，他要当教务长了。

董宇辉：那恭喜他。

邓庆旭：那咱也想当教务长呀。

董宇辉：那一个学校可以有两个教务长，甚至多个教务长。你凭什么不能接受一个年轻的人后来做得比你优秀，成为你的上级，或者说在社会价值上比你更大。

我后来真的就班里考过多个清华、北大，甚至18年，当时全省那个文科状元还在我班里上过几年呢。

董宇辉：但是也不能否定自己，比如说我自己通过自己努力，我日后也能逐渐进步，对吧？老师的优秀不在于培养出更多的学生吗？你手下良将如云，那是因为你牛啊。

邓庆旭：这就是格局，有时候格局这个东西还挺重要的。

【与辉同行员工的平均年龄？】

邓庆旭：你们现在员工的平均年龄有多大？

董宇辉：23岁。

【你是怎么激励年轻人的？】

邓庆旭：你是怎么激励这些年轻人的？

董宇辉：第一个就是让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有价值的，你知道年轻人都想改变世界。我曾经也有那个年龄，我现在也想改变世界，但是后来大家会发现限制条件太多了。其实你会发现我们总是说年轻人理想主义，他想着一个完美的环境，想着这个公司不存在那种冗长的、复杂的官僚主义，他希望上下级对于一个事情的看法是一致的，有着清晰的价值观，他希望他做的事情能够得到认可和支持，他希望他做的事情能够被理解，也能够被服务的客户所认同。

刚走出大学那会想的事情就是这些。但你说这些错了吗？没有任何错误。后来为啥放弃？是因为职场环境可能不符合，这个单笔投入太大了，可能最后审批没通过、这个事情被误会了，导致自己很难过，很伤心。也不是说没有理想主义，只是觉得它不可能实现，于是就判定当时年轻的自己是幼稚的。想那些天花乱坠不接地气的东西，以至于后来以一种老气横秋的态度说：你太年轻了。

但是我们现在就在试图创造那种环境，我们在外场的时候，有一天播放画面就抖了一下，我说为啥会抖？他说因为这个手机不行。我说那用什么设备能解决问题？他说换个摄像机。换完摄像机还不行，还要有一个背包，传递信号的背包，然后背包买了还不行，还要一个收信号的，然后全部采购完发现花了200多万。他说贵的话就不买了，我说买，因为消费者在看的时候不希望它中间有影响。其实我们把很多投入在公司你看不到的地方了，但是我们认为这既然是原则，那它就应该被践行。

董宇辉：这就是我们一个比较大的工区，其实那边还有公司，现在比较多的就是在工区直播。

董宇辉：除了像常规的这些运营短视频拍摄，其实我们现在最多的就是中台，它主要就是做资质审核、抽检、验厂。

邓庆旭：所以现在其实还是保持产品的质量？

董宇辉：对，投入的精力是最多的。

【董宇辉：最想感谢消费者】

邓庆旭：你现在就像一个小苗，长得越高越壮，抗风险的能力就越强。这个过程中，你有没有想感谢的人。

董宇辉：最应该感谢的是那些一直以来首先是宽容、支持以及相信我们的这些消费者。最想感谢的是消费者。

董宇辉：请您试图想象这样一种情况，一个农村家庭出生的孩子相貌平平，虽然有一些帅气，但确实相貌平平，没有任何值得人关注的点。他毕业的大学也很普通，那他毕业之后非常刻苦、非常努力的就是当教培机构的老师，仅此而已。他凭什么会有后来的这样的人生？请回答我，是他拯救了世界？

董宇辉：他读几本书？他读那点书又算得了什么？你在网上真的找一找，比他讲书精彩的大有人在。实事求是，我一直都非常坦诚地承认。后来在网上意外地走红，当然有很多人都不理解，不理解这种人怎么会火，就说“肯定是资本炒作的！”。我当时觉得有点委屈，但我换角度想想，如果我是一个旁观者，我说这肯定是资本的，这不可能。你意思是你有一天在网上突然就火了？我才不信这样的故事。

董宇辉：我们公司中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仅靠我们是无法做成这一件事情，你感谢谁？只能是消费者。

董宇辉：今天他（董宇辉）来到我们这城市，我去现场看他一下，个子小小的，瘦瘦的，头大大的，在这直播到半夜，有说有笑的。若有所思，想了很多，想了自己的孩子，想自己的家庭，也想了很多他讲的书，说的话，还甚至想了他今天一天去看那些景点，讲那些人文故事，心中若有所思就回家了。就是这些特别善良而又普通的人。

【董宇辉：喜欢我们是因为有烟火气】

邓庆旭：你这么高频的输出，怎么保证不断地思考和学习的？

董宇辉：表达肯定会有，就是你感觉到想表达东西越来越少的（情况）。以前教学生就很少面临这种问题。

邓庆旭：对。

董宇辉：因为这一届学生教完了，同样内容你可以讲给下一届。旧的观众，也是老朋友。说得久就会烦。

董宇辉：第一个让自己绞尽脑汁。第二个就是“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你得继续去看书，去看很多东西。第三个我觉得是活在现实中，你说我们是因为才华被人喜欢吗？醒醒吧，我们这算什么才华？你看一下王勃、白居易，这是真才华，这是老天爷生的。很多人喜欢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在镜头前真实有人间烟火气。

【知识型直播会被AI取代嘛】

邓庆旭：知识型直播会被AI取代吗？

董宇辉：嗯，非常有可能。AI是把现在已有的资料快速地学习、分类、检索和汇总，但人脑很难达到那样高的效率。实事求是，他就是在很多方面胜过我们。

【如果不做直播想从事什么行业？】

邓庆旭：如果你未来要彻底离开直播这个行业，你最想从事的职业？

董宇辉：老师，还有赛车手。我还问过韩寒，我去年有一次去他家，我们俩半夜聊天，我说：“那个韩导，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当赛车手吗？”他说：“唉呦，这个年龄确实有点大（哈哈哈）”，他说：“一般到你这都快退役了。”我说：“我一点机会都没了吗？”他说：“你可以选其他那种竞争程度小一点的。”

去年我们还去澳门录了一次，我跟另外一个赛车手聊，我说：“你觉得我当赛车手还有没有机会？”他说：“当然可以（哈哈哈），有赛车手跑到60多岁。”我说：“懂了懂了懂了，我赶快来练习。”

邓庆旭：那你骨子里还是有冒险精神。

董宇辉：我在想，如果说人的生命足够长的话，如果有机会的话，应该把所有职业都试一遍，再去很多地方。包括现在还有很多古建，由于已经人迹罕至，它是逐渐在消亡、在坍塌、在萎缩，它可能会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但你要知道那曾经是多么勤奋、聪明、智慧的一群人，努力了很长时间，举全家之力，做起了这么高的一座房子。房子落成那一天可能鞭炮齐鸣，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全都来祝贺他们。酒碰出杯言，酒过三巡，畅快大笑的那个场景。现在落寞成这个样子了，你想到这会你会有一种诗一般的哀伤。

邓庆旭：人家讲出来就这么诗意。

【当下完整读完一本书还有意义吗】

邓庆旭：你认为在当下，从头到尾阅读一本书的体验有什么独特的意义？

董宇辉：那种快乐真的是很多东西没有办法给你的，当时我们火了之后关注就是那个迟子建老师写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其实去年3月的时候，迟老师也来过我们公司，当时她就说已经卖过超过600万本了。600万本，是什么概念？很难很难。现在说1万本就叫畅销书，到今年这个数字已经超过很多。这本书是我在我们转型成功之前的一段时间看的。

董宇辉：北京的5月，杨柳树发芽，空气里全是杨柳絮，我又是一个重症的鼻炎患者。在当时那个5月，一方面是鼻子通不了气，晚上睡觉又得张着嘴，你口干舌燥又醒来，感觉非常难受。你连觉都睡不好的时候，觉得非常沮丧，甚至都怀疑你说活着的乐趣是什么。真的会这样的。感觉到自己前途未卜，生命的境地又是如此的窘迫……我感觉自己就是被历史的一个车轮甩出来在旁边暴晒的贝类或者鱼类。那刻我就是那样感受，感觉一点都不雅观，也非常的痛苦。在那个时候我开始看到这本书，我看这本书的时候真的茶不思饭不想，我晚上把它看完我才能睡着的。

董宇辉：在那个时候之前大概20来天，我回过一次陕西老家。因为当时在北京收入也降了，房租也交不上，贷款还不上，我当时就要把西安的车也卖了，房也卖了。卖之前，我就回一趟湖北老家。我从小听我爸讲老家在湖北，你就觉得你跟某个东西是有连接的，而其实我一直没去过，当时我们就回到湖北老家，到一个大山深处，绕过山路，大山深处只剩那几户人，树木郁郁葱葱，山底山谷里的水池能看见鱼，清晰可见边上种着水稻。

回到一个老人家里（同性的族人）我管她叫奶奶，身手特别矫健，70多岁的天天低头摘扁豆，进屋拿鸡蛋，自己酿罐子，取出个酒，给我们做一顿饭，我那天吃得很香甜，因为菜是真好吃。我就想“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董宇辉：再跟着我爸，爬到半山腰上，把草和木敞开之后，有五口青石板的祖坟。我爸说，我们就从这开始。他跪下磕头，我就沉默地磕着头。磕完头再跟他们往下山走的时候，因为风迎面吹来，感到异常的清爽。当然，一回到北京我又焦虑了，焦虑完之后我又看到这本书了。这本书就使我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不管是东北原始森林的驯鹿，还是在田间里头跳得很灵活的一个老人，都能够接受自己的生命在这个地方结束。

邓庆旭：嗯嗯。

董宇辉：她很平静，甚至很快乐。她给你做了一桌子菜。最后没有人，可能都没有人记得，甚至极少有人就是人迹罕至那五口青石板古坟呢。那一次的理解，是一种对于人生生死问题的理解。

邓庆旭：这是哪年的时候？

董宇辉：是2022年6月9日就火了，之前一个月的事。

邓庆旭：我就问你一句话，钱跟幸福的关联大吗。

【钱跟幸福的关联度大吗？】

董宇辉：有一定关系，但是超过一个度之后，就没用了。

邓庆旭：这个度在有多少人生挣多少钱。

董宇辉：如果你对这些没有特别奢侈的追求，如果你能接受，普通的、平常的这些衣服，你能穿多少钱？你能吃多少钱？剩下的那些快乐其实是来自你的精神世界。为什么我刚刚在讲这花了特别多的时间呢？我就是想回应那个问题。一本书看完，有的时候是能把你从绝境中拉出来的。你当时都呛了水了，你肺里都灌了一些冰凉的河水了，你抓着一个苇草，发现这个草竟然是结实的，你把自己拉出来了。这就是看一本书的感觉。当然这是人生的极端情况，不是所有人都要救命时候才看书的。日常中也有一点学习的快乐，对吧？

邓庆旭：你刚才讲了读书的渴望，还讲了对爱情的追求。你觉得在拥有一定财富后，还能获得纯粹的爱情吗？

董宇辉：能。

邓庆旭：那好，你家里人有人催婚吗？

【董宇辉也经常被催婚】

董宇辉：那几乎是天天催。

邓庆旭：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有没有给你一个结婚的deadline，或者生孩子的deadline？

董宇辉：父母已经催了我无数遍。最初的deadline是前年过年，后来推迟到了去年过年。

邓庆旭：那今年又是个坎。

邓庆旭：那你怎么面对这种催婚？

董宇辉：我觉得有时候需要非常认真地、正式地、面对面地跟父母聊。躲是躲不过的。你要让父母意识到你是一个成年人，你不是因为逃避、忽略或不在乎才导致结婚晚。你要让他们意识到这种决定是基于你所掌握的生活，因为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你的生活了。很多人的父母是会理解的。因为大部分父母都是好心，他们总觉得让你在近几年内完成“人生大事”是他们的责任。你不完成，他们也很痛苦。那他们念叨你，你就让他们说两句，怕什么？让他说。

邓庆旭：你之前讲过你喜欢的姑娘类型，长发飘飘，长裙飘飘。现在还是这样的标准吗？

董宇辉：其实我觉得对于人穿着和长相，更多只是当时聊到某个话题时的感性描述。她不一定非得是长发，她短发为啥不行？她为啥非得穿裙子，她穿牛仔裤为啥不行？

邓庆旭：那原先好多女生都为了符合你的标准，留起了长发，你现在又把这个标准打翻了。

董宇辉：我的意思是她可以是这样的，但不一定非得是这种类型。我想说的是，我可能更在意的并不单纯是一个人的外在形象。当然，外形有时候是会给我印象。

邓庆旭：给你的第一眼印象，第一眼。

董宇辉：对，人只能看到这些。但是长久的相处我也接触过，可能她的外表看起来很光鲜，但是长期来看两人可能没有共同语言。这个“共同”不存在任何的高低贵贱，它只是爱好。比如说，你喜欢的是清淡口味，可她喜欢吃辣，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好坏之分。

邓庆旭：无所谓好坏。

董宇辉：关键是要匹配，就类似于这种感觉。

邓庆旭：有网友问：如果不喜欢一个追求你的女生，该怎么拒绝比较好？

董宇辉：这种情况比较少，请原谅我。以前在上学的时候，很少会有女孩子喜欢我这种人。在那个年龄段我们都喜欢光鲜的人，而我在那个年龄绝对不是这种人。我在工作之后，其实谈过几段感情，但可能是当时的自己状态不够好，也不够成熟，等等原因之下，我现在连新认识一个人都比较难。

董宇辉：以前无法理解，当我还是一个局外人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他们最后找的都是圈内人？我现在理解了。

邓庆旭：你这一生还长着呢，到现在为止，你有狂热地追求过什么东西吗？

董宇辉：狂热追求的东西。我以前真的是个工作狂，对我来说，这其实挺好理解的。一方面是我性格本来就比较拼。但就算性格不是这样，我大概也会被环境逼成这样的人。我来自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成长过程中经历了不少历练和挑战。因为当时不太明朗的生活状态，会让一个少年形成很多的精神自我剥削。

【董宇辉：成长经历让我精神自我剥削】

邓庆旭：自我剥削。

董宇辉：总会觉得自己很糟糕，甚至会以此为耻，感觉很丢人。我们可能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都会经历过，当别人很光鲜，而你又看起来比较寒酸的时候，就会感觉很羞耻。

邓庆旭：嗯嗯，我理解。

董宇辉：而且那个年龄的我，根本没办法去消解这些东西。第一，我改变不了现实。第二，我没法跟别人倾诉，所以那个阶段其实挺痛苦的。后来真正帮我解开这个心结的，是《平凡的世界》这本书。我记得当时看那本书的时候，心里就特别震撼，觉得我就是他。只不过，我当时还没有他那种豁达，也没有他那种浪漫的情怀，或者那种像领袖一样的气质。你看书里的那个人物，他真的特别有力量。出身那么普通的家庭，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他觉得自己是体面的。他热爱读书，哪怕是在煤窑里都坚持看书，对他来说，只要有书读，生活就还有希望。

董宇辉：他不压抑自己，也不剥削自己，他是自洽的。而我做不到。其实我也经历过挺难的事，比如我腿曾经骨折过，要拄着拐去上学。那时候全班同学都在看我，真的特别难受，让我觉得自己很糟糕。后来我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去学校。我当时看《平凡的世界》就特别感慨，心想：为啥我就没他那么爽朗大方、开阔、坚毅勇敢呢？我总觉得自己扭扭捏捏的，唉，整个人就哼哼唧唧的，挺不痛快的。

董宇辉：嗯，少年容易沮丧，我也容易沮丧。你刚才问我大学怎么样，其实说实话，我大学那会儿状态也挺低落的。但后来进入工作以后，我变得非常勤奋，真的就是那种拼命三郎的状态。我记得工作才第二年，我就已经当上了教研主管。那个时候，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拿来做题、备课、学习、出差。别人不愿意干的活我都干，只想着一件事：我要进步快一点、再快一点。所以你刚刚问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其实我曾经真的很狂热地投入过工作。那是现实对我的要求，我当时只能那样活着。但你要说爱好，其实也有点别的，至少有些东西我觉得挺好的。比如赛车，我就觉得挺酷的，也挺有意思的。

邓庆旭：如果可以重新来一次，你想改变什么？

董宇辉：我可能会早点学会不那么纠结吧。有些事如果从很早就能想开，真的能减少我人生中很多痛苦。说到底，我这辈子到现在，其实没有真正挨过饿，也没遇到过因为疾病无法医治的情况。那些让我痛苦的，大多是自己脑子里想出来的，自己折磨自己。

邓庆旭：那你希望自己在哪些事上能不那么纠结？

董宇辉：我觉得我这几年的经历是很多，都是我自己的二次、三次、四次、五次成长。如果我们在2022年就认识，我相信你现在再看我，肯定会觉得我已经完全变了，跟那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邓庆旭：也就是说，你的蜕变就是，变得没那么纠结了。

邓庆旭：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可能有点早。如果八九十年后你去世了，你希望墓志铭上写点什么？

董宇辉：其实这个问题也算是刚才我绕了半天那个话题的核心吧，人的生死观的问题。

董宇辉：很抱歉现在我没法给你一个特别明确的答案，但我以前经常跟身边的同事、学生，还有在镜头前也讲过类似的事：你怎么知道一件事你将来会不会后悔？不是看你现在怎么想，而是想象一下，你八九十岁那年，躺在病床上，垂垂老矣，拍着肌肉松弛的大腿，跟子孙后代讲述你这一生。如果你那一刻回头看，觉得当年做的决定依然是对的、不后悔，那就说明现在这事值得做；要是你一想到未来的那一刻可能会后悔，那就别做。至于墓志铭怎么写，我现在还真没想好，但我知道，评判一生的方式就是这样：拉长时间维度，很多对错，是非，都会慢慢显现出来。

Q&A煮酒论英雄——采访后的印象是什么？

邓庆旭：我看到这家公司还是很健康的。每个幸运背后都有一个必然性的东西。

Q&A煮酒论英雄——董宇辉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吗？

邓庆旭：他是理想主义，但不理想化。他会很现实地经营一家公司。

【后记】

邓庆旭：如果要为乡村孩子设计一门课程，你最想教什么？

董宇辉：我会告诉他们两件和知识无关的事。第一，我会带他们去看看这个世界有多精彩。我会让他们看到那些他们平时接触不到的风景、见不到的人，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的“上限”在哪里。然后我会跟他们说：请你踏踏实实努力，因为总有一天，那些你曾以为遥不可及的人和风景，都可能出现在你的人生中。

董宇辉：第二，我也会告诉他们，如果你没有如愿，没有那么幸运，没有达到期待的结果，别折磨自己，这是人生中很正常的一部分。

来源：新浪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