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弥留之际，他听见淑珍用年轻时在印尼学会的闽南语哼着童谣，看见四张讣告上的收件人姓名正慢慢褪色。

沈卓然倒在妻子淑珍的墓碑前时，手里攥着四张未寄出的讣告。

这是淑珍去世的第六个年头，病毒性带状疱疹引发的脏器衰竭带走了他最后一丝气力。

弥留之际，他听见淑珍用年轻时在印尼学会的闽南语哼着童谣，看见四张讣告上的收件人姓名正慢慢褪色。

这位70岁的退休司局级干部本不该走到这般境地。

三室两厅的200平米居所静静立在机关大院深处，每月8000多元的退休金准时打入银行账户，医保本上密密麻麻的报销记录印证着优渥的医疗保障。

海外定居的子女定期汇来外币，书柜里陈列的学术专著彰显着文化名人的身份。

可当共同生活52年的妻子离世后，这些令人艳羡的条件突然变成了沉重的枷锁。

淑珍的葬礼刚过三个月，说媒的人就开始叩响沈家的防盗门。

第一个踏进这间充满印尼香料味的客厅的，是军区医院护士长连亦怜。

50岁的离异女性穿着熨烫妥帖的制服，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手指划过红木沙发扶手。

用给病人做术前告知的语气提出五个条件：房产过户、78万存款转交、断绝亲戚往来、子女放弃继承、贵重物品归属。

沈卓然望着茶几上妻子手绘的青花瓷茶具，想起三十年前在物资局审批过的工程合同，突然觉得眼前这份"婚前协议"比任何招标文件都荒诞。

半年后在菜市场重遇连亦怜时，她正挽着地产商父亲的胳膊挑选基围虾。

这位曾经的护士长用棉签蘸酒精擦拭购物袋提手的习惯没变，只是无名指上的钻戒比当初展示的婚戒大了一圈。

沈卓然攥着妻子惯用的竹编菜篮，突然明白为什么连亦怜总说他是"会做事不会做人"。

老首长介绍的聂娟娟出现在次年开春。

60岁的科技高材生踩着沾满泥泞的登山靴进门，从帆布包里掏出三本泛黄的专利证书。

她拒绝食用含有麸质、乳糖、茄科植物的任何食物，却在深夜来电讨论量子物理对古典文学的影响。

当电话铃声在某个月夜彻底沉寂后，沈卓然在郊区某间地下室病房找到了挂着呼吸机的聂娟娟。

床头柜上的八字诀别信墨迹未干："谢相遇，歉相负，别相念。"

机关人事干部送来的吕媛像阵疾风，两周时间就把淑珍布置的厨房变成了战场。

这位自诩"将军配偶级"的理论教师，总把水龙头拧到半开状态，声称这是"节约用水的科学角度"。

当沈卓然第三次在卫生间发现未擦拭的水渍时，吕媛留下的最后通牒正贴在冰箱上："不男不女需补药"的评语旁，还画着个夸张的惊叹号。

乐水珊的香水味是在清明雨后飘进来的。

39岁的文化公司职员带着线装版《牡丹亭》登门，枕边夜话从汤显祖讲到跨境电商。

安眠药混在每晚的银耳羹里，多语种视频会议在书房通宵达旦。

当这个穿着真丝睡裙的"先锋女性"坦言借住只为拓展人脉时，沈卓然数着对方留下的八百元住宿费，突然想起连亦怜当年要走的存折数额正好是这个数字的一千倍。

病毒性带状疱疹发作时，沈卓然正往四个信封上贴邮票。

误诊延误让腰间的红疹蔓延成片，止痛药压不住的灼烧感中，他坚持要给连亦怜、聂娟娟、吕媛、乐水珊寄去讣告。

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进来时，老人正用颤抖的手在收件人栏补注：画中人、神仙、英雄、先锋。

淑珍的墓碑在第六年清明迎来了丈夫。

沈卓然最后的清醒时刻，用来擦拭照片上妻子16岁归国时的青涩面容。

当年那个放弃组织重点培养的印尼华侨少女，此刻在幻觉中伸出手，接过了他攥得发烫的四张讣告。

急救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时，沾着露水的信封正在石阶上慢慢洇开墨痕，收件地址栏里"重逢"二字渐渐晕染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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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影视大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