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还有的将不知转了几手的图发给我,说他聚会聚得好好的,闻到有人抽薄荷烟就哭了。
知名歌手席野被拍到小腹有刺青。
媒体质疑其私生活混乱,随后扒出了他的不良前女友。
幸好图糊,看不出是我。
刺青才哪到哪啊。
他胸前还有我打的钉子呢。
藏得好,没人发现罢了。
1\.
我跟席野谈过一段。
我占了他最生猛的日子。
不巧,他摊上了我最没钱的日子。
如果拿出伺候我的功夫傍富婆,他必定暴富。
我醉生梦死地和他在出租屋滚了四年。
某个夏日,再度听见不远处大学的广播声时,我突然就醒了。
他刚毕业,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席野睡眼朦胧地翻过身。
一手将我抱到怀里,一手极自然地穿进衣摆。
放在往常,高低又是一场大战。
我仍因宿醉昏沉,没动弹。
昨晚他说,他录的音频在网上小爆了。
有经纪公司联系他,希望能合作。
我花完了银行卡里的钱,买了最好的烟酒祝贺他。
席野不抽烟,也不喝酒。
我也是。
但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住一支接一支。
席野大概是害怕了。
他拧着眉,小心翼翼地搂着我。
「你是不是不想我签?你不愿意,我明天就不去了。」
我没说话,掰着他的脸,将烟气往他口中渡去。
薄荷甜味洇开,他睁大眼。
呛得很厉害,反应也来得很厉害。
年轻人,血气方刚。
阳光透过窗帘,洒下一线,有些刺眼。
我抚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许久。
他去和经纪公司面谈的那个下午,我处理完了一切。
成年人都擅长不告而别。
离开的头三个月,许多人给我发消息。
说席野到处找人,问遍了旧友故交。
还有的将不知转了几手的图发给我,说他聚会聚得好好的,闻到有人抽薄荷烟就哭了。
我悄悄关注了他的媒体号。
很少再发歌,也没有签约机构。
热度却还是一天天上涨。
每天刷,每天都能看到充满热情的新粉丝在评论区露脸。
夸他声线的辨识度,花式催促发新歌。
我听了一遍又一遍,觉得夸得很对。
分开的第六个月,我很少再想起他。
可我的生活里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他。
席野的歌火了。
不论走到哪条街,好像都能在拐角听见熟悉的声音。
令人头痛。
好在,朋友都接受了我们分开的消息,不再对我提起旧事。
但清净的时间没有多长。
两年不到,故友发来的信息又密了。
这一回,话里都带上了惋惜。
「你要是还跟他在一起,现在大小也是个嫂子。」
「你不开穿孔店了?那在做什么?」
「看热搜没?席野进爆榜了。」
席野签约最大的经纪公司天越,用三首爆款完成了首秀。
彼时,我在出租屋里焦头烂额地画图。
手稿堆了满桌,都是画到一半被废弃的。
精疲力竭时,我收到了一笔钱。
是天越娱乐打来的封口费,要我绝口不提与席野的过往。
我一口应允。
不由自主,便点开了席野的歌。
声音是最原初的咒语。
分明许久未见,那张脸却不受控地浮现在脑海。
我有了灵感。
这张刺青图,是我初见他时就觉得合适的。
花了五天,我将图细化到了尾端。
甲方很满意。
说艺人看了图也非常喜欢,和音乐风格相当契合。
付了翻倍的报酬。
从穿孔转行刺青,这是我的第一步。
靠着这张图,我有了名气。
许多走潮流嘻哈路线的歌手,都来找我定制适合自己的刺青。
我打出了名声。
先是线上出图,在各个城市游走。
认识的同行越来越多,和同样有能力的刺青师达成了合作。
盘下店铺,背上房贷。
店面越来越规整,接待的客人越来越舍得花钱。
我一心一意为柴米油盐努力,刻意忘掉了从前。
每个夜晚,我都在感谢那天找我约稿的甲方。
直到今天。
看到席野腰上那处刺青,我才恍然得知。
命运指引我画下的图,在我从未想过的时刻,回到了它的主人那。
同事的客人还没来。
她滑着屏幕,上下三个都有关席野。
「不回应,席野该不会是还在跟那个社会女谈吧?」姜潭随口道,「扒了这么久还只有这么糊的图,这群搞音乐的嘴这么严?」
按理说,有糊图都稀奇。
天越的公关和压舆论的手段,不知道救了多少劣迹艺人。
当年知道我和席野谈的人不少,到现在一个爆料都没有。
我低着头,消毒器械。
「那不会,」我说,「人家这么火,肯定早分了。」
「确实。估计是记者拿着清晰的照片等着要价呢。不过他又不是爱豆,谈了就谈了。」
姜潭瘫回沙发,又说,「等会我有个客人,不知道是大网红还是艺人,他们那边要求清场。」
我应声,「好。我清理完东西就走。」
做卫生是很机械的活。
工作室里有完备的消毒设施,有些活还是要人来慢慢地干。
我喜欢做这些事。
不费脑子,有充分的借口让自己的精神放松些。
耳边营销号的声音始终不绝。
我也脱下手套,鬼使神差般点开了席野的热搜。
是一段演唱会视频。
台上水幕打湿衣物,席野抬手时,湿透的白衬衫移高了三寸。
尖叫声刺耳,我关掉了声音。
画面一帧帧移近,定格在他劲韧腰间的一抹暗色上。
完美的作品。
我出了会神,被敲门声惊醒。
糟了。
客人来得这么快。
我戴上口罩,连忙拎包往外走。
几个保镖挡住了路。
我侧身避让,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没人动弹。
我抬起头,微微愣住。
察觉自己眼眶干涩时,我自嘲地想:
如果是韩剧女主,这时候应该泪水涟涟,相顾无言了。
而我甚至没有过多的波动,只是心脏用力地跳了一下。
智力如常,情绪如常。
反应快到,连他伸手来解我的口罩,都被我极灵敏地避开。
席野的手停在半空,低着眼皮看我。
又偏开脸,吞咽了一下。
我说,「好久不……」
他径直撞开我,走进工作室。
肩头隐隐作痛,我沉默许久,带上了门。
说来好笑,相恋四年,我没怎么见过他闹脾气。
一般这种人,我称之为倒霉惯了。
倒霉惯了,情绪就稳定。
但席野相反。
他顺得令人咋舌。
有事没事去刮几注彩票,都能中个几百块。
或许他平生最倒霉的事,也就是碰上了我。
2\.
初见时,他约莫十八九。
我在汉城区大学城附近开一家穿孔店。
门脸不大。
外面是工作室,最里头是卧房。
称不上正经工作,混吃等死而已。
来穿孔的客人不多,大半都只是好奇。
在门口犹豫半天,才敢进来问上几句。
少数来过许多次,混到我眼熟,才一咬牙,打了个耳洞。
多数人闲聊几句,便不再来了。
席野是最例外的。
夏季多雨。
乌云一聚,风沙卷起,雨珠簌簌,一地尘土气息。
视野顷刻被雨幕模糊,我估量着,不会再有客人。
正伸手拉下卷帘,忽有人闯进门中。
抹着脸,用力甩了甩头。
被雨淋湿的漂亮德牧,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郁老板。」
他准确地叫出我名姓,举起手机给我看。
「听朋友说,你这儿很好。」
究竟是什么很好,我也不太明白。
毕竟开业至今,穿孔的客人不多,来找我喝茶闲聊的倒不少。
「我想来做兼职,你缺人吗?」
他神情很稳,仿佛被拒绝了也能坦然说好。
我笑笑,「抱歉,养不起员工。」
他又擦了擦脸,水珠顺着发丝滚到下巴上。
「那给我打个钉子吧。」
我从书中抬起头,扫过他的脸。
平眉锐目,碎发剪得很散漫。
兴许是年轻的缘故,面庞线条还微微带着钝感。
不是很乖的长相,也没有我们这种人流浪狗一般的气质。
并非嘲笑。
来找我穿孔的,不论男女,总是叛逆又仿佛没有家,穷得只剩下自由。
席野显然不属于此列。
「好。」我没多问,「想穿在哪?」
他想了想,没说话,将湿透的黑 T 恤脱了。
我低低嚯了一声。
看不出来,玩反差的。
我将视线挪开,尽力看着他的脸说话。
「不是谁都适合打,需要确定一下条件。如果能打,你就挑中意的钉子。」
注意事项讲了一堆。
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只是点头。
我叹了口气,指指里头的卫生间。
「算了,你先去冲个澡吧。」
湿淋淋的,一会别躺脏了我的工作床。
他犹豫不动,眉头拧得很紧。
「是不是不太好?」
「……」我揉着头,「不要多想。里面一次性用品都有,去吧。」
话虽如此。
他解衣躺在工作床上时,我还是多想了。
被蒸汽熏染过的皮肤泛着粉。
暴露在空气中,不可控地紧绷起。
「打这儿会很疼。」我说,「新手,换个地方穿刺更好。」
他没说话。
从脖子红到了脸,扯过抱枕按在脸上。
外头雨下得更大了。
砸在卷帘门上,哗哗不止。
我俯身预备消毒,棉签每触碰一下,那人的战栗都剧烈三分。
冲澡后的热气褪去,胸口渐渐回白。
釉般的肤色,干干净净。
我将他脸上的抱枕挪开。
「不要遮着脸,看镜子。」我按住他,定点划线,「款式和位置,你确定一下。」
他面红耳赤,突然握住我手腕。
「你……」他闭紧眼,「你离远一点,我有点痒。」
我拉起口罩,确认呼吸不会落在他身上。
他潦草看了几眼,便定下了最终的效果。
穿透肌肤时,他骤然弓起了腰。
我发出今天第一声爆笑。
是该让雏鸟见识见识什么叫痛。
「好了,你还有一个选择的机会。那一边,打不打?」
席野蜷着身子,喘得很厉害。
我耐心换着针头,等了好半晌。
他满额冷汗,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眼疾手快,挡住了他触碰伤处的手。
「不能动,还没上纱布呢。记得,好之前不能沾水,勤喷生理盐水。有问题再来找我,我这儿包售后。」
「包售后……?」他睁开眼,吐息急促,「什么售后。」
我想到自己要说什么就想笑。
「那当然是,」我板着脸,「再给你打一遍。」
席野绷着的腰彻底断了。
仰头靠在床上,嘶声沙哑。
少年人的红温代表一切。
我一边包纱布一边乐,好心地替他免了单。
「等雨停再走吧。」我脱着手套,「不然回去就发炎,疼起来可是很要命的。」
结果雨下了一整晚。
我掏出所剩不多的啤酒和菜,潦草做了顿饭。
席野白着脸跟我碰杯,面如死灰。
本以为他很快就会来摘掉,没想到他竟真留着,养好了。
因着那颗钉子,他成了我店里的常客。
混熟了,倒提起初见时。
他靠在躺椅上替我看店,冷不防问我。
「你一个人在这,不会很危险吗?」
我埋头在电脑前,随口应,「为什么危险?」
「你这里……很多男客人吧。」他回过头,「你还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这种问题通常没人问。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总归有些门路的。
我故意逗他。
「能做这行的,哪有什么好人?」
他却认了真,将我的电脑椅拉到面前,仰头看了半晌。
「靠自己的手挣饭,就是好人。」
我无言以对。
想了许久,只好说:
「果然是学生好骗。赶紧回学校吧,你下午不是有专业课?」
他点点头走了。
不多时又掉头回来,提着几份果切。
「路上看到的,挺新鲜,你吃吧。」
我怔了片刻,叉起一块薄切橙子。
清爽的酸味。
尽数吃完,我按着心口,觉得可能还是我比较好骗。
心动是顺理成章的事。
虽然只有三分。
但被席野发现,他就能顺杆爬,逼着人交到七分。
窗户纸被捅烂那天,我只是劝了他一句不要和人起冲突。
是前些日子生客来穿孔,嬉皮笑脸地说了几句秽语。
他倒好。
抄起酒瓶,差点让我赔完几年利润。
人是打了,判的互殴。
最后怎么摆平的,我确实不清楚。
席野没让我去公安局。
那以后,地头蛇见我都恭恭敬敬。
我放不下心。
趁着他被放出来,好好地谈了一场。
我正苦口婆心地说着年轻人不要气盛,稀里糊涂被抱进了卧房。
「我在跟你说话,下回碰到事忍忍……等等,你别扒我衣服……唔!」
翻来覆去。
理智失重时,他汗津津地吻上我锁骨。
「郁清。」
他喘着气,「我想你。」
我什么也说不出了。
和我在一起,在席野的朋友圈里,是相当轰动的事。
他凭借着天赋,在社团里很吃香。
因此在他屡屡缺席操场音乐节后,很快有人发现了他与我的关系。
名校出身的音乐之星被穿孔店不良女青年勾走,令人扼腕。
陆续有人慕名而来,想看看我究竟长什么样。
一来二去,我的客人也渐渐多起来。
算算看,席野救了我三回。
第一回,是在我人生的最低谷爬上了我的床。
第二回,是借着他的名气,盘活了我的小店。
第三回,是我穷途末路时,他定了那张刺青图。
钱和性,他都给得很痛快。
我不愿意欠谁。
所以当差距越发明显,我断得很利落。
如今再相见,彼此都已经过了为爱颠倒的年纪。
我站在路边,买了份煎饼果子。
突然接到电话。
是姜潭。
「郁清,你走了吗?」
她试探着,「刚才来的是席野,本来约好重新刺图,那边突然说不要了……他一直在跟我问你,你们认识?」
我顿了会。
「他腰上刺青是我画的稿,别的没什么了。」
「哦,对,他还提了那个刺青,说要补色,」她应声,「我把他推给你。你熟,下回你接待他。」
刚想拒绝,抬眼竟望见席野。
他在行道树旁,戴着口罩,脸遮得很严。
鸭舌帽下雾沉沉的一双眼,不知看了我多久。
我咬着煎饼,突然狼狈地想哭。
喉头有声音呼之欲出。
我想你。
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但生活是无数次欲言又止。
他收起了手机,放进衣兜,上了路边一辆商务车。
约莫只是停步,接了个电话而已。
我目送那辆黑车消失在车流中,被迫吐掉了嘴里的煎饼。
太干了,堵在喉管里,咽不下。
包里嗡嗡震响。
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是邓漪白,一位熟客。
「郁小姐,」他说,「阿玥有演出,明天走。之前找你约的图样,她想当面和你再聊一聊,有空吗?」
我拼命喘了几次气,调稳呼吸。
「我不在工作室,到我家来吧,正好一起吃个饭。」
那边静了几刻。
「好。」他顿了顿,「郁清,你还好吧?」
我说,「还好。」
他们抵达速度很快。
开门时,邓漪白一手拎着女朋友,一手拎着菜。
将秦玥往我身边一搁,轻车熟路进了厨房。
「替我看着,我来做饭。」
这位女乐手性格很孤僻,思维也和普通人不大一样。
我取出图纸,一一和她核对细节。
一边吃一边谈,图纸还剩最后的问题,需要用可擦染料印上身试一试。
秦玥借了我的卫生间冲澡,邓漪白在洗碗。
水声哗哗。
温馨得可怕,让人想起过去。
我躺在沙发上,感觉刚放松下来,又被捅了一刀。
手机忽然响起来。
席野通过了好友申请,电话来得强硬。
「郁老板。」
对面声音有些沙,仿佛刚补完觉。
「我要定几张新图,你过来谈谈概念。」
我说,「今天不太方便,我有客人。」
他冷声,「我很快有新行程。等我回来就要成稿,没空再和你约别的时间。」
我正要开口。
「洗好了吗?」邓漪白敲着卫生间门,「我给你拿衣服。」
那头霎时静下来。
「呵。」
他深深吸气,语调微扬。
「有客人。什么客人,跟我一样的客人?」
我轻声,「席先生,我在忙,改天再约。」
「忙什么?」他笑得很重,「做?」
我将电话按断。
秦玥披着浴衣出来,又复述了一遍要求。
但她行程提前立马就要走,不能再留下聊。
送客出门,夜风有些凉。
我回卧室休息了两小时,醒来便接到邓漪白的新消息,请我开门。
「你怎么回来了?有东西落下了吗?」
我将他请进门,烧上热水。
他摇摇头。
「我刚送阿玥去了机场。她说临走前,说你今天情绪很奇怪,要我再来看看你。」
我笑得大概有些难看。
邓漪白和秦玥是我最早的一批顾客。
认识到现在,能称上有来有往的朋友。
旧茶沉底,一朝激起,许多事不吐不快。
但秦玥不在,没有越过她,和她男朋友诉苦的道理。
「没事。」我说,「睡了一觉,现在好多了。」
他舒气,递来一只礼盒。
「那就好。今天打扰你了,这是她送你的礼物,托我交给你。她说,你有空可以去看她的演出,给你安排最好的亲友座。」
礼盒里是条羊绒披肩。
初夏送披肩啊。
有种莫名其妙的幽默感。
我没忍住笑,试了试。
「替我谢谢她。」我将披肩放回盒中,「也谢谢你的饭。」
他起身告辞。
我立在楼下,目送邓漪白的车开远。
周遭昏沉。
不远处一辆黑车,几乎与暗色融为一体,只亮着浅黄内灯。
车窗缓缓降下,烟头泛出明灭的红。
席野。
显然,方才的一切是很能让人误会的。
我意识到了不对。
抱着某种隐秘的心绪,我不打算对此做出解释。
我的脑子已经累成了一滩浆糊,无力再来招待他。
掉头往楼上走时,两道光柱直直打在我前方,引擎声急促轰鸣。
轮胎剧烈摩擦,车身在我背后停下。
我愕然回头,几乎被钢铁顶着踉跄了一步。
席野松开攥着方向盘的手,慢条斯理地下车。
「郁清,你好得很。」他笑着,口气很温柔,眼中却几乎要沁出血来,「我真想跟你一块完蛋。」
四周没有发现记者。
我叹息。
「你想撞我的事要是被拍下来,可能会比我先完蛋。」
「我只不过是和业内有名的刺青师开个玩笑而已。」
他一步步走近,影子将我尽数遮蔽。
「郁小姐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我没动。
「席野,我今天没精神招待你。」
「带我上楼。」他俯身低声,「或者我亲自抱你上去。」
滚烫掌心扼着我侧腰,极暧昧地攥紧。
有些暗示被刻在骨子里。
我想起他从前那些恶劣的行径,不再言语,兀自进了楼道。
电梯太过密闭,放大了感官。
浓烈的薄荷味自身后传来,凉意钻心。
模糊倒影中,他一点点扯松了衣领。
我拧开门锁,任他踏入。
客厅,卫生间,卧室。
他一遍遍扫视周遭,眼中是浓烈的冷意。
「浴巾浴袍一次性拖鞋,郁老板真是敬业,把家里都变成酒店了。」
我坐在茶几边一颗一颗剥桔子,恍若未闻。
他捉着我手腕,将桔瓣喂到自己嘴边。
「往家里带客人也要挑一挑,就比如刚才那位,他可是有主的。要是被找上门,啧。」
我抽出手,没抬头。
「我知道。」我说,「那又怎么了?」
对面人霎时绷紧,怒极反笑。
「知道?从前喜欢小的,现在喜欢老的。几年没见,已经沦落到做情妇的地步了?」
我坐正,默然思量。
「席野,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就刚成年吧?」
我按下怀念的神情,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谈恋爱向来不管什么道德的。自己看中的人,没办法。」
他猝然将我拽到腿边,指节发抖。
我皱眉挣扎数次,徒劳无功。
僵持良久,他突然笑了。
「好。」他松开手,神色温柔,「郁清,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说那句话。」
门重重摔紧。
自窗外望,那辆车一脚油门,轰鸣着汇入了车流。
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见到前任,总想比对方表现得更潇洒。
论赚钱比不过他,只好胡诌一个爱人,假装我情场风光得意。
我坐在客厅里,听着指针咔哒走过数圈。
该休息了。
来源:艾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