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每一座山的‘皮肤质感’都不太一样——有的挂着雪,有的满是葱郁;有的是不是还长痘了?生出了皱纹?”土黄嵌着黑,加上凸起的纹理,那座山看起来便像是位迟暮老人。张子枫讲起以上内容时,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这是一些不必努力回想就唾手可得的记忆。
“每一座山的‘皮肤质感’都不太一样——有的挂着雪,有的满是葱郁;有的是不是还长痘了?生出了皱纹?”土黄嵌着黑,加上凸起的纹理,那座山看起来便像是位迟暮老人。张子枫讲起以上内容时,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这是一些不必努力回想就唾手可得的记忆。
她原本计划着去一处村落中捏泥巴,更确切地说是去看看当地居民是如何过元宵节的,听闻那天会燃起熊熊篝火。她还想爬到高处去看一次日落。
“我发现,强制性地规划旅程,或者说刻意去寻找我以为会得到的感受……不行的,大自然和想象中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特别触动我的瞬间反而发生在计划之外。”
回到北京后,张子枫一直沉迷于石塑黏土。她觉得,也许自己对于没能成行的计划还是有点耿耿于怀吧。
但这事儿她不打算搞明白了。她觉得,至少捏黏土的时候自己是专注且投入的。在她的描述中,她好像总是慢半拍似的,总是在上一个角色剥落的某些瞬间里才会意识到,原来“我”已经与“她”共生了这么久。张子枫也愈发理解,生活中或许并没有那么多能够言说的、关于“成长”的瞬间,一帧又一帧的画面是流动的、无法被定义的。
要的是她曾感受过,也都还记得。
“你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吗?你为什么还在坚持呢?这是你最后的挣扎了么?你为什么要去那座岛?”作为演员,张子枫在心里问过林沫沫太多的问题。
在李玉执导的电影《下一个台风》中,张子枫饰演了这个眼睛受伤、背负着哀伤过往的城市女孩林沫沫。当她闯入陌生的海岛,遇见了生活于此的失语女孩阿汐(张伟丽饰),自此二人彼此支撑,相互治愈,并作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
张子枫几乎是在接触到文本的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林沫沫压抑许久、不知何时会爆发的隐痛。“最开始特别触动我的是,当看到一场沫沫跟父亲打电话的戏,我忽然意识到在面对极端事件时,她不仅得不到外界的理解,就连家人都没能选择和她站在一起。她所谓的坚持,可能是唯一能留住自己的方式。”她想象不出一个女孩如何做到将极致的痛完全内化。
她检索、拼凑着文字中关于林沫沫的种种细节——一个学艺术的女孩,大概有着异于旁人的感知力;在没有受伤之前,她该是个天性中相信世间所有微小美好的人,甚至有些理想主义;她喜爱诗歌,总能体察到事物的多面性,让她不得不承受一些无法被他人理解的痛苦。那她又是如何与人相处的?和家人、闺蜜的关系呢?她是否也曾设想过自己的未来?
关于这个女孩的问题越来越多,答案总有些模糊,直到她跳开文字,开始用林沫沫的方式——绘画去寻找。在前期沟通的过程中,导演李玉对于林沫沫绘画风格的提示是:因为内心缺乏安全感,所以她会把画面填得很满。后来,张子枫陆续收到了主创团队四处勘景的照片、视频。当设想跃然眼前,她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
“在遇到林沫沫之前我自己也喜欢画画,它是我拍戏之余表达自己的方式。”张子枫认为,这一点是最初令她想要走近这个人物的原因。
“我觉得林沫沫的画更纯粹,因为在经历了伤痛之后,这几乎成为了她唯一的发声方式,也只有在画画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在一个被接纳和倾听的世界中。”无疑,因为有了绘画,张子枫在这一次的创作中有了除却表演之外,可以贯穿始终的另一种“语言”。她也尝试着通过这一层面的变化,让观众明确地感受到林沫沫的变化。
例如故事的开头,当林沫沫沉默着不愿提及任何伤害时,她会用尖利的铅笔在纸上不停涂鸦。情绪的爆发变成了折断的笔芯和被风卷进海水中的黑漆漆的涂鸦。她与阿汐、青蚵嫂的快乐记忆是用手沾上色粉在墙上涂抹。
张子枫觉得这种如孩子一般的作画方式,是属于那个原本的、纯粹的林沫沫的。张子枫找到了与林沫沫最为贴合的媒介——水彩,是她在和导演的探讨中忽然想到的。在她看来,水彩的覆盖力不强,在不断加水混合的过程中色彩彼此交融,混沌不明,就像是林沫沫所经历的一切。也许都会好起来,可留下来的疤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抹去的。
“我感觉这部作品挺特别的地方是,我在前期做准备的时候,进入到了一个我未曾涉及过的领域。他们都开玩笑说我像是成了主创之一,参与到了有点内部形式的探讨中了。我觉得好有趣,大家可以一同商讨关于这个人物的所有内容。”
包括片尾出字幕的时候,制作部门使用了张子枫在拍摄期间画下的一本画册,里面的每一张都是她作为林沫沫的所见,所感,所思,和表达。
她说,“抛开角色,作为演员这是件好幸福的事儿。”她觉得当看到全部工作人员的名字盖在了自己的画上,而自己的画仅仅“作为了底”出现时,这对自己来说是一种全然不同的新体验。
张子枫认为,故事中的林沫沫和阿汐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失语者。而现实世界里,自己与合作伙伴张伟丽似乎也不约而同地沿用了这样“沉默”的方式。
她回忆起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彼时正值张伟丽的备赛期,对方无法亲自到场,二人便打了个视频电话。那天网络不稳定,时断时续,并且恰巧卡在了一个张伟丽笑着的画面。张子枫觉得或许就是那一刻,她看到了属于阿汐的部分,生发出了天然的信任感。
“我俩最开始都是默默关注对方。我老是看她,她也老在那儿看我。后来我们聊的时候才知道,那个时候彼此心里可能都觉得对方很内向吧。”戏中,阿汐只能用动作来“说话”,在片场的两个人亦是如此。
海边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等待的间隙里,张子枫和张伟丽就抱着一根爬满藤壶的柱子。即便冻到几乎要失温,身上被割伤,也还有人跟自己聊些奇思妙想,比方她们会猜测在海的更深处还住着哪些生物,聊满是泥泞的来路。
张子枫说:“我记得有一条只有退潮之后才能看到的路,就好像我们俩不仅是在故事里,也是跟彼此这么走了一遭,完全是共患难的感受,好像确实会不自觉地变得亲近。我记得有一场戏之后,我实在是绷不住了,上去拥抱了一下伟丽姐,而她也很快意识到了我为什么要抱她,回馈给了我一个很温暖的拥抱。”每每有了补给品,张伟丽也是第一个想到张子枫,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给予对方支持。
那个时候,张子枫每天“上下班”都要坐几十分钟的船。她特别喜欢这些安静的、晃晃悠悠的时刻,无论是夜色中的粼粼光亮还是一场等待许久的日出。以至于后来回到陆地上,她还总是能感受到这种晃荡。
她形容那种摇晃着的感受,林沫沫应该也曾经感受过。在霞浦生活的日子,不拍摄的绝大部分时间,张子枫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不停地画。画累了,她也懒得爬到床上,便把卫衣的帽子一扣,倒头就睡。
她几乎从未换上过自己的睡衣,从来都是用卫衣裹着。她说最初自己是想用这种包裹感去寻找林沫沫初到海岛时的状态。
房间的窗口成了她观看外界的方式。她记得节日之外,岛上会多几分荒凉的味道,偶尔有人从周边开车到海边露营,围在一起唱歌做饭。每到有人来的时候,总会有几个骑着三轮车的大叔去海滩上卖烟花,为此她获得了不少免费欣赏的机会,盘算着等到杀青的时候自己也要放一把。
她会看到自己的皮肤被越晒越黑,唯独被眼罩盖住的一只眼睛周围的颜色偏浅。
“但其实我最后也没去放烟花。有时候我看着那片海会觉得这里的生活很迷幻:在烟火衬托下,它是温馨又浪漫的;可夜深人静之后,一眼望去便又是黑黢黢的深海。可我也知道,过不了多久日出会把那片海滩再次衬托得充满希望。红光下会有小鸟落在我的窗口,因为那儿总有许多小虫子可以吃。定眼便会发现,明明昨天晚上还在外面爬行的虫子,一早就只剩下空壳。”
她形容,那是一个生死共存的地方,而那片海也是无法被替代的。
“我从前在塑造一个角色的时候,自然地希望她是有成长的,并且能清楚地被观众接收。可在经历了最近的几个角色之后,我意识到,即便一个人自始至终停留在某一种固定状态下,一个人物的深度依旧值得被挖掘。我有点想要打破某种模式。也许展现出一个人在面对不同关系时产生的多面性,是我现在给自己留的功课。”
张子枫意识到自己为“成长”标下了不一样的注解。从前杀青时,她习惯带走一些有关角色的道具,而关于林沫沫,那些象征性的物件她都没拿,哪怕是那只陪了她很久的眼罩。她揣上了一只在拍摄之外破掉的红色气球、一枝小树杈,还有工作人员捡到的一只海螺。
“我好像下意识地赋予这些东西浪漫的色彩,因为其实破了的气球好像也只是一个破了的气球,但是因为我对它有一些美好意义的留存,所以它在我的眼中会变得更加的浪漫和诗意起来。有时候我也分不清这样的方式到底是因为我的意识中产生了什么,还是现实的、可以触摸到的具体的东西打动了我。”
意义或许并不那么重要,张子枫觉得眼下能够按照自己的方式认真生活,尊重每一刻真实的感受,才是她在乎的。就像她某天在家捏泥土,无意间从海螺中掉下了几粒属于霞浦海滩的沙子。那一刻,她似乎又能看到那团氤氲的水汽和并不总是湛蓝的海。
摄影 / 雷文晴骜
编辑、造型 / Ting
艺人统筹 / 姚金纳
化妆 / 薛冰冰
发型 / 潇天
撰文 / 在安
制片 / Sunny @cside_production
美术 / Joe
执行制片 / Yoyo @ cside_production
摄影助理 / 李昂、郭玉坤
服装助理 / 馨予、Leah
新媒体设计/CChen
视频团队
导演 / Zewen Li @拉弗ler
剪辑 / Larer
摄像 / hu
编辑 / Summer
美术/ Joe
特别鸣谢 / CHANEL
来源:InStyle iLa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