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露天电影

天堂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3-23 01:54 1

摘要:一提起露天电影,尘封在岁月深处有关家乡和露天电影的记忆如同胶片上的画面一样一帧帧被牵动起来。流年似水,永远不复返,而小时候看的那一场场露天电影,一句句出神入化的经典台词、一首首耳熟能详的插曲、一节节模糊的片段,还有那些和伙伴们簇拥着看露天电影带给我们的童趣和快

一提起露天电影,尘封在岁月深处有关家乡和露天电影的记忆如同胶片上的画面一样一帧帧被牵动起来。流年似水,永远不复返,而小时候看的那一场场露天电影,一句句出神入化的经典台词、一首首耳熟能详的插曲、一节节模糊的片段,还有那些和伙伴们簇拥着看露天电影带给我们的童趣和快乐时光挥之不去,愈久弥新,如同当时头顶上的那片熠熠星光,闪耀在记忆深处。

露天电影是文革中后期开始流行的。我生活的小县城当时只有一个以放映电影为主,兼演出、会议为一体的大礼堂,这里是每晚人群聚集最多最热闹的地方。那时无论是成人还是小孩,除了看电影外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然一角钱一张的电影票对于我们小孩自然是买不起的,每天只得采取爬墙翻窗户或趁观众进场混杂其中进入。

有了露天电影后,广场就成了我们县城的中心,基本上这里能两周放映一次。只要哪天下午靠黄昏时,有人往广场拉放映设备、桌子、挂大白幕布、音乐升起时,大家包括大人孩子都欢呼雀跃起来。 “今晚广场放电影”、“今晚广场放电影”,很快传遍了县城里的大街小巷,就连城周边的乡下百姓知道后,也会不惜徒步赶来,披星戴月而归。那天,所有人的脸上都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盛开着喜悦的期待。在那个影像匮乏的时代,一场露天电影如同过节一样,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的盛宴,能够调动整个县城的热闹,给小城平淡的生活出人意料加了一勺子蜜糖。

我们那个县城很小,广场上喧嚣的音乐飘扬在县城的上空,划破了小城黄昏时分的宁静,更刺激了我们这些孩子急促的心理。那时学校放学回家后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家庭作业的,放在平时我们早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玩去了。今天却不同,广场上有电影,连家长都知道,他们做饭早,而我们还一个劲催。趁着还未吃饭或把碗端出吃饭的时间,孩子们聚在一起,揣猜今天放什么电影,遇上熟悉的电影,往往我们就围绕着这电影讨论开去,偶尔获悉是一部我们没看过的新片,我们就从影片片名,演绎编撰着这部电影的故事情节,倒像那么回事。

那时候,我们热爱露天电影,不仅仅因为它是“免费的晚餐”,更是一种精神追求,那个年代的人们都充满着朴素的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的情怀,充满着对英雄人物的一种尊崇和膜拜。一部电影只能是坏人死,不能是好人死,好人把坏人打赢了,就会获得全场观众不约而同的雷鸣般的掌声,否则这部电影就是失败。孩子们最喜欢看的永远还是战斗片,只要片头一出现金光闪闪的八一军徽、响起解放军进行曲时,大家马上欢呼起来,因为当时八一厂拍的多是战斗片。那时的战斗片基本上同一个模式,影片快进入尾声时,嘹亮的冲锋号吹响,解放军喊着“冲啊",勇敢地跳出战壕,敌人如潮水般溃败,然后红旗在高高的山头迎风飘扬。通常军号一响起,观众们知道电影就要结束了,激动地站起来,情不自禁地挥起手臂为战士们呐喊助威,荧幕上下喊杀声震耳欲聋。人们的热情便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只是往往在看过电影之后的第二天,在学校里、外就有孩子们学电影里董存瑞炸碉堡的镜头,把书包当炸药包单手举过头顶,两目直视,高呼:“为了新中国,前进——”,然后自己配音“轰——”,倒在地上;学王成,把貌似握着步话机话筒的右手攥紧,放在嘴前:“黄河黄河,我是851,我是王成!我被敌人包围了,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然后双手握紧一把扫帚充作爆破筒,做拉开爆破筒末端导火索状,纵身跳上前与“敌人”同归于尽;有时小伙伴多了,就分成两队,一队扮我方人员的“好人”,另一队扮敌方人员的“坏人”, 但常为谁作“好人”谁作“坏人”要争个面红耳赤,游戏开始时双方还只用木头枪、塑料枪瞄准对方“啪啪”,被击中的模仿电影里的画面“啊”一声捂住伤口,就势倒了下去,到了近距离白刃搏击时,“死人”又复活了,木棍、树枝当成了刺刀大刀拼杀,一招一式,杀声四起,酣畅淋漓,打得不可开交,往往此时,班里的女同学或路人都避之不及。一次四毛扮演《平原游击队》的李向阳,在和扮演敌人的同学对打中耳朵负伤,鲜血从捂住的手掌中汩汩流出,还不忘嘟哝: “电影里李向阳没负伤”,“李向阳没负过伤”。

电影中的场景被我们搬到了生活中,光影中一个个英雄形象曾经在无数个日子风靡,触及心灵的温床。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凝重与轻视——一种融合的信仰在灵魂深处震荡。善恶有报,爱憎分明,一代人最初的道德观、是非观和对生命的理解、对人生的梦想,全部就来自于当年的露天电影。

大人小孩都喜欢模仿电影里面的台词,当时人们说得最多并成了口头禅至今仍传诵不衰的台词有《闪闪的红星》中的"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小兵张嘎》中的“别看你今天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决裂》中的“今天讲马尾巴的功能”,《智取威虎山》中的“脸红什么?精神焕发;怎么又黄啦?天冷涂的蜡”。前段时间朋友相聚,有人抱怨收入低,物价高,生活困难,我边是插科打诨边是善意宽慰,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这是苏联影片《列宁在1918》的台词。早几年在一个城市,我还看到一家蛋糕店门口竖着的“糕,实在是高”的广告牌,联想起《地道战》中敌军汤司令的“高,实在是高”的台词,记忆犹新,忍俊不禁。

有露天电影那天,天还亮堂,孩子们早就按捺不住激动兴奋的心情,搬着凳子,向人声鼎沸的广场奔去。我们先选好位置,把带来的凳子、椅子一个个摆好,有的带来的椅子、凳子实在不够,便就地捡几块砖头、一块木板放在那里,示意这里已被人占了位。一切就绪后,孩子们开始在广场里里外外的人群中到处晃悠,追逐打闹。广场南侧靠北门大桥一端是县体校和附近一小学的跳高跳远训练场,也是人们出入广场的主要通道,铺着一层厚厚的沙粒,在等待电影开映的时候,孩子们许是受了《地雷战》的启发,在沙层上挖出一个个深坑,用废木条、树枝、树叶搭上,盖上浮沙,只看见一个个行人“踩雷”——单脚或双脚跌下深坑,令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更有甚者踩下去,只听“妈呀”一声,腿抽出来却沾了满鞋满腿的屎,气得破口大骂,孩子们一哄而散。

盼天黑天似乎总是黑不下来,太阳要不遗余力耗尽一天最后的能量,天才能完全黑下来。在等待的过程中,通往广场的街道,扶老携幼的人群,像赶集似的,一波波涌过来;熟识不熟识的相邻而坐的大人们则嘻嘻哈哈打着招呼,闲扯着天南海北、家长里短。广场上人山人海,一片欢乐喜庆。各种嘈杂的声浪掺杂着童稚的期待、盼望和激动,如旋风般呼啸飞扬。忽然,音乐停止,孩子们知道电影马上要放映了,喧嚣声遽然消逝,有的迅速找到自己的凳子,有的扑入父母的怀里。放映机前的那盏灯却未熄灭,原来有领导要讲话。观众们开始躁动了:大人们继续着他们没聊完的话题,小孩们叽叽喳喳地嚷嚷个不停,这些全然未影响领导讲话的情绪,知道没有人听,还有板有眼、一字一句念着稿子,例行公事。有时碰上没有领导讲话,电影正片放映前也照例先放那红底黄字的幻灯,内容无外乎是配合当时政治宣传的标语,或是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的时事纪录片。我们把这段在正片前额外放映的片子叫加映。

好不容易等到领导讲话或加映完毕,正片开始放映。一道明亮的光线划过半空,映着空气中的浮尘与蜉蝣,再投射到银幕之上,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在放映机轻微的旋转声的伴随下,片中响亮的人物对白和音乐像长了翅膀一样,腾空而起,透过寂静的夜色和空旷的广场冉冉飘向远方,远方有凉风明月、有满天的星斗,还有县城周边绵延肃穆的群山。人们全神贯注凝视着屏幕上的每一个画面,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什么精彩情节。 正当大家滋滋有味欣赏的时候,碰上一个不懂味的妇女扯长嗓子找孩子:“三宝——”“三宝——”,如果碰巧此时电影里的情节正好有人应:“唉——,我在这儿 ”,于是大家一阵开怀大笑。人们的喜悦,在此时在此地好象被不可名状放大了无数倍。

欢乐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电影的斑斓色彩辉映下的痴迷观众,展开的剧情令他们或欢呼喝彩,手舞足蹈,或唏嘘不已,喟然长叹。只有在这个时候,一天的劳累、经济的拮据、生活的辛辣、邻里的恩怨、端着的庄重都付诸脑后,消失殆尽。大家热血沸腾,随着潺潺缓缓的电影故事和人物命运的发展起伏跌宕,同悲同喜。原来看电影是需要气氛的。有时放映机前面的人会忍不住要上厕所,免不了会一不小心挡几秒镜头的射光。那可不得了,全场炸开了锅,骂声一片。

广场上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带了凳子,却因来得迟,只有站在带来的凳子上看。从前面看过来,观众依次是坐在地上的、坐在凳子和椅子上的,还有站着、踮脚站着和踩在砖头上观看的,一行一列,虽不整齐,但也层次分明。有远道骑车赶来的人实在看不到了,索性就将自行车架在观众最后面,站在车架上观看,有的攀上边上的一截围墙,还有的爬上了广场两侧的树上。银幕背后倒是一个很好的观看电影的地方,看到的画面虽完整,但字是反的、方向是反的,全是左手打枪、舞刀。我有一个左撇子同学,他说就是小时候每每看银幕背面“传染”上的。席地而坐的人们在这里总是看得那么饶有兴致。只是在电影放完后,突然一堆孩子冲向银幕,四处找寻,原来他们是想捡电影里射出的子弹壳。

看露天电影,你心理上要有许多准备。记得有次电影放到一半时,电忽然停了,那是全城停电,人们鼓噪起来,首先大骂电厂,让大家业已调动起来的情绪戛然而止,继而议论起刚刚放映的电影里的人物、情节,漆黑的广场上闪烁的是乱射的手电、用煤油、桐油做燃料的马灯和点点的烟火,还有那一双双因刚刚看电影而兴奋得发亮的眼睛。晚风习习送来阵阵草香,广场边上是一条河流,河滩上是一大片蓬乱的草地和齐整的旱地,空中萤火虫眨巴眨巴着眼睛,似乎在窃笑着广场上的人们。

所有人在无尽的期盼中等着,谁也不肯退场,生怕来电了错过了赓续的电影情节。有时等了许久,都没来电的意思,放映员就会调来两台当时很稀罕的脚踏式发电机,形状跟自行车差不多,人坐在凳子上,不停地用力蹬踹,带动电机运转。许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发电机,不少人无心看电影,围拢来看这宝贝。两个放映员累得浑身大汗,无奈银幕上黑一下白一下,声音拉长、低沉、走调——电源不稳定,好在观众也不计较,照样看得有滋有味。有两个年轻小伙看到放映员踩累了,主动请缨,坐在上面踩将起来,开始并未找到窍门,一上去猛踩,只叫累得不行,后面知道用劲均匀踩即可,呵哧呵哧流一身臭汗,电影没怎么看到,倒也洋洋得意:一是露了脸,二是过了车瘾,要知道那时能有辆自行车骑着也是一件风光的事。

广场上的露天电影是特意选择在天气好的日子放的,但有时人算不如天算,放映中途变了天。刮起的风使银幕急促地抖动着,放映在上面的画面歪歪扭扭,画面上的一个胖子被扯成瘦长的马脸,直挺挺的一杆长枪枪杆变得弯弯曲曲,射出的一颗颗子弹弹道成了抛物线,都会使观众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雨开始下了下来,却丝毫没有影响观众的情绪,放映设备用塑料布盖好,放映员撑着伞伺立在侧。观众们备了伞的拿出伞撑开,却又得东挪西移避着身后观众的视线,没伞的拿着几张报纸罩着脑袋的上方。雨大了,有东西挡的和没有东西挡的都一样,脚下是水,身上是水,头上也是水,连观众投向银幕的视线都得穿过层层密麻的雨帘。电影放完起身时,身上“哗”的一声一瓢水泼向地上。

这样的露天电影正片一般是放两个片子,当最后“剧终”二字映在银幕上时,已是夜半更深。广场如一锅瞬时煮沸的开水一样欢腾开来,寻人的声音、孩子的哭闹声和对影片的评论声,此起彼伏,各自散乱离去的人群如水面上荡起的一层层的涟漪,渐渐辐射散开,由大街到小街再到小巷,进入各自家门,悠悠走向自己的梦里。

还有远道而来的乡下朋友,他们刚刚看到了乡村之外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此时却要走出城,披着稀疏的星光,沿着乡间弯曲的小道跌跌撞撞往回走,走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通往农村的路没有路灯,自制的火把、马灯和手电筒从县城延伸到四周的大山,在夜空中、在山道上星星点点,像散开的光的河流,又像一条条舞动的长龙,蜿蜒游动。走路的沙沙声,小溪的湍流声,鸟儿的啼鸣声与刚刚饕餮一场电影大餐后的愉悦欢畅交汇在一起,令他们脚步更加坚实有力,毅然前行。

他们能什么时候到家呢?(石少华)

来源:河鸣经典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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