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杨凭早年丧父,母亲以织网为生,那双眼睛熬得昏黄浑浊,海风一吹便要流泪。杨凭母亲苦熬多年,终于养成一子,此次他只身进京,家中老母必然满心担忧,盼着归期,若送回去的是具尸首。”
庄寒雁为复仇,几入地狱。
十七岁时,才满血归家,不过两个月,锒铛入狱,面临大理寺十二道大刑。
柴靖想杀了杨凭这颗定时炸弹,庄寒雁却说了这样一段话:
“杨凭早年丧父,母亲以织网为生,那双眼睛熬得昏黄浑浊,海风一吹便要流泪。杨凭母亲苦熬多年,终于养成一子,此次他只身进京,家中老母必然满心担忧,盼着归期,若送回去的是具尸首。”
周姨娘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几欲除之而后快,杨凭就是淬了毒的利箭,可她反过来心疼这利箭,然而这利箭终究刺向心脏,失去最忠勇之人。
庄寒雁与周姨娘不是简单的争权夺利,而是你死我活。
周姨娘更是布了一盘大棋。
杨凭是周姨娘花了二百两银子,变卖金银首饰收买的。
周姨娘得掌家之权后,就绞尽脑汁要给庄寒雁致命一击,只是几次交锋下来,都未能伤到皮毛,反而搭上儿子女儿罚去了庄子,连过年都不能回庄家。
打蛇打七寸,杨凭因为耳朵被庄寒雁咬残,以至于无缘科举,甚至连成为举人都被拒之门外,这种被断了活路的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能咬掉庄寒雁一层肉。
不过,周姨娘清楚,把事情成败放在杨凭身上并不保险,所以在此之前,又上演一场撕脸皮大战。
“三小姐,乾坤未定,现在论成败,未免太早了。一局溃败就再来一局,这世上从来没有常胜将军。”
是下战书,也是最后一战,周姨娘要调动庄寒雁战前紧绷神经,如此庄寒雁就会顺理成章把精力放在杨凭身上,而杨凭只要受控制,就能轻易化解危机。
殊不知,另一个危险人物悄然登台。
浥南会馆大祭当天,庄寒雁让柴靖绑架了杨凭,可不知周姨娘几次张望,找的人压根不是杨凭。
大祭刚结束,周姨娘就端着张佑昌夫妻的灵位等着庄寒雁,逼得她不得不当众承认养女身份,而这层亲眷关系一成,就意味着一旦澹州杀人案公开,庄寒雁的海匪杀人一说就有了疑点。
琅儿这个曾经的庄家丫鬟,拿着澹州南漳仵作实录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庄寒雁已经百口莫辩。
当着大理寺卿的面,发生存疑的命案,即便有大理寺少卿担保,也都会毁了大理寺的名誉,周姨娘赢了,赢得很彻底。
这里有一个隐线,没人追究杨凭,或者说杨凭消失或出现,对周姨娘来说无关紧要。
杨凭出现,琅儿就消失,而且比起琅儿和庄寒雁那点过节,杨凭几乎能当场创飞庄寒雁,效果更佳。
杨凭未出现,那本致命的证据握在周姨娘手里,换个人出马,结果都差不过。
一旦入狱,满盘皆输。
在那些只知道行刑的刽子手面前,再强的三寸不烂之舌都没有用,因为十二道大刑是大理寺雷打不动的规矩。
此后余生,周姨娘是庄家掌家之人,是庄家主母,那一双吃人肉的儿女,女儿嫁高枝,儿子娶高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不知道锒铛入狱的庄寒雁,是否后悔没有对周姨娘赶尽杀绝,是否后悔那点妇人之仁,是否还会认为妇人之仁能少一条无辜冤魂,在她成了那条冤魂之后。
还真是可笑,你死我活里,还会有人要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在我看来却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德行。古今多少大丈夫,为了所谓的宏图伟业,为了争权夺利,将人命视为草芥,在这人世间挑起无数战乱纷争,却能博得百世流芳,万世美名,这才最为可笑,若是他们能多一份妇人之仁,那这世上便能少一条无辜冤魂。”
庄寒雁解释的“妇人之仁”很美,美到柴靖不忍反驳。
虽说柴靖把庄寒雁当作救命恩人,当作主人效忠,但柴靖更想把庄寒雁当作亲人呵护。
庄寒雁要仁慈,柴靖就仁慈,庄寒雁要杀人,柴靖就杀人。只要庄寒雁好好的,柴靖死也是瞑目的。
柴靖每时每刻都记得庄寒雁从地狱归来的真正目的,报血仇是要流血的,是要死人的。
杨凭母亲吃再多苦,都不妨碍杨凭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小人,所以,柴靖的回答是“那又如何?”
杀了杨凭一了百了,送回去一个尸体就一个尸体,不学好的人早死晚死都是死。可庄寒雁选择折中,只让柴靖把人绑了,甚至想过和谈,化干戈为玉帛。
“今夜子时,便要受十二道大刑,拶指夹棍,挑筋剥皮,断手刖足,残杀亲眷,有悖人伦,重刑,午门外,凌迟。”
傅云夕说的每一个字犹如钢钉,逐字逐句地钉在柴靖心脏上,她怎能忍心让庄寒雁承受这些,这可是她用心呵护的小姑娘啊。
既然仁慈要付出代价,这条血路如果要有人死亡,那么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为庄寒雁开路。
没有人不为柴靖的忠勇慨叹,都是小姑娘,主动受酷刑而死,是个男人都未必能做到甘之如饴。
傅云夕想知道她的故事,无关恩怨,如此令人敬佩,总得有属于她的故事。
可她与庄寒雁真没什么感人的,不过一个快死了,一个也快死了,快死的救了另外一个快死的,然后相依为命而已。
只是后者把前者的命放在自己性命之前,没多动人,却很感人。
“我去自首,人是我杀的。左右不过一死,没有值不值得,能救她就好。不要告诉她,是我。”
傅云夕在听到柴靖提最后一个要求的时候,用了“请”字。
要说柴靖和庄寒雁那点情,傅云夕才是见惯生死的,毕竟大理寺少卿可是很清楚十二大刑的,可这单纯的像白纸一样的情感,着实让人措手不及。
庄寒雁一定能第一时间知道谁替自己顶罪了,她会后悔吗?
后悔死了!
可阴阳两隔,回天乏术,更何况活着的庄寒雁未必能好活,迎接她的将是周姨娘一次胜过一次的碾压,而且每一次都是生死之战。
苦命之人不该苦命的生,苦命的死,那么强悍,又那么重情,情字几许,直教人生死相许,可怜,可悲,可叹。
有些事情,只许一次,像生命,有些人只有一次机会,失去了,再无法挽回。
一个非常现实的点:
当一个人思虑太多的时候,发叉的旁支会牵绊主线,甚至让主线失败。
在庄寒雁斗倒了周姨娘的一双女儿之后,阮惜文是有一丝寄托的,竟希望她们母女能全身而退。
可庄寒雁入狱了,阮惜文的态度是想撞南墙的人一定要去撞,不撞怎么知道还有南墙等着人去撞,只是这个撞墙的人终究是另外一个人。
庄寒雁死不了。
因为有柴靖。
这个时候的阮惜文再次收到宇文长安的密信,只有八个大字:“事已办妥,等你号令。”
阮惜文对庄家恨透了,蹉跎几十年,苦于证据不足,如今有了宇文长安的保证,再加上手里拿出那份不可辩驳的证据,就能彻底拉庄家下地狱。
只是,生为庄家一份子,阮惜文也不能幸免。
做事情总要付出代价,不同的是,阮惜文的所有谋划,都包括自己。
更悲剧的是,阮惜文和庄寒雁之间那点微薄的母女情又要斩断了,庄寒雁抱怨阮惜文不近人情,宁愿自焚,也要带上整个庄家。
而阮惜文自从下嫁庄家开始,早已心死。
有些恩怨掩埋太深,以至于无从诉说,也不足以外人道,这里的外人包括亲近之人,当年事只有当事人懂。
即便是母女。
庄寒雁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命,在周姨娘和杨凭的交易里,仅值两百两,还是从一百两到一百五十两一步步合计出来的。
命是保住了,可她还有什么?
“庄寒雁,别不识抬举,今夜便由我做主,将你许配给尤公子。来人啊,备一间上好的客房,叫这对新人快快地圆房。”
不管庄寒雁是否想过要害人性命,是否想过把科考舞弊一事闹到宫中,周姨娘一家对她的安排早已明确。
不过十几岁,刚刚及笄之年的庶子,仗着庄家独苗,就用最歹毒的方式筹谋,似豺狼般静待时机。
赶狗不入穷巷,你在别人心尖上剜了一块血肉,别人势必在你心尖上同样剜一块血肉。
只是,周姨娘的一双儿女还活着,日后还能回来,而柴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一场赌,一场空,一无所有。
还想问句,还敢妇人之仁吗,代价a之大,惨痛无比,追悔莫及。
来源:阿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