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每晚6点后的抖音,15000个团在镜头前打擂台——西装小脚裤的“下沉战神”与高仿韩团短兵相接,古风、玩偶服等小众赛道暗流涌动。榜单随时随地刷新,团播榜的厮杀比黄金档卫视综艺更惨烈。
作者|莉拉
谁是下一个短剧?或者这么说,如果短剧能迭代掉长剧,那么谁能迭代掉传统综艺?
对于这个答案,许多传统综艺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市场规模高达2095亿元的娱乐直播间。
每晚6点后的抖音,15000个团在镜头前打擂台——西装小脚裤的“下沉战神”与高仿韩团短兵相接,古风、玩偶服等小众赛道暗流涌动。榜单随时随地刷新,团播榜的厮杀比黄金档卫视综艺更惨烈。
20天前,方方第一次点进某个团播间,随手刷了1000元礼物。主播们停下舞步,齐声喊出她的ID,用一段专属舞蹈致谢。这瞬间的“被看见”,让她想起追秀星时为爱发电的疯狂。只是这次,钱花得更快,情绪来得更猛。
2025年,我们曾经报道综艺行业只能容纳2000人,这时这批创造过黄金年代的从业者们,选择了及时转向,投入直播领域。其中一类是类似《星光大道》的音乐直播间,另一类则是知名综艺人扎堆的团播。据业内人士预估,2025年是团播爆发之年,整体市场规模会达到160-200亿元,共解决100万人就业。
在长沙林立着这些从综艺转向团播的团队。娱乐资本论在一个周末拜访了白鸟文澜和七维动力两家公司,想看看他们到底如何操作一个团播,团播和综艺究竟有什么相通与互斥之处?
聊完后我们发现两家公司恰似硬币两面——脱下长衫的“普世派”选择用人海战术+低成本稳住盈利,不求多高大上,只要保证运转。高举高打的“理想派”则一上来就走精品化思路,用综艺内容人的逻辑,把打歌节目浓缩进一方手机屏幕里。
普世派:给普通人机会,每个人都能赚钱
白鸟文澜的办公室坐落在长沙马栏山的一个文创园里。曾几何时“马栏山”更像是综艺团队的聚居地。在这个大大曾经到访过的地方,孵化过许多个出身于湖南广电,走向各个平台,创造出国产综艺黄金年代的制作人团队。
采访宋秉华的时候,正值傍晚。在公司露台上,我们看见一轮落日正在下沉,晨昏转换的景色仿佛当下的综艺向团播的大范围转型。
宋秉华第一次关注到团播是在2023年的二三月,那时他还在抖音负责综艺业务,打造了重点综艺项目《百川综艺季》。
这一年正是团播的复兴之年,团播从早期的YY、斗鱼等平台向抖音迁徙。以团体舞蹈表演为主要形式的团播,吸引了一波造星节目消失后,长时间待业的练习生、爱豆,也吸引了一批MCN纷纷入股。
“团播这个品类的增速非常惊人,2023到2024年每一个季度都在快速增长,到2024年我入局的时候,团播已经占据直播市场份额的相当大的比例了。”
在团播巨大的增长空间之外,更吸引宋秉华的,是团播以“人”为核心的底色。在他看来,当下的综艺内容塑造“人”的能力逐渐减弱。“一个综艺节目里面有制作人的炫技,明星的自我宣传,以及大量品牌露出,但却越来越少地打造新人。”
团播、娱播则把镜头对准了人,主播们依靠才艺、情商、和活泼吸引观众,观众的正向反馈也能第一时间作用在主播身上。
当下,团播的热度已经不再局限于抖音、快手站内。上个月末,SK公会的头部主播卡卡拿下公会赛月度第一,引发了粉黑大战。战火从抖音蔓延到微博,#SK卡卡话题上升到热搜12位,在榜6小时。
看SK公会赛的视频卡段,内娱粉丝估计会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进入了SNH48的总决选。几百个女主播各自上前表演才艺,由观众打赏选出当晚的冠军。
公会赛是一场规模更大的团播。更日常的版本是10个以内的主播站在定机位前,每两分钟进行一轮pk。最后半小时里,所有人齐聚一堂,观众集中打赏,完成当日排位赛。
这个模式看上去更像建立在直播生态之上、更“草根”的造星。但宋秉华认为两者全然不同。
在他看来,传统的练习生模式是经纪公司、综艺团队在耗费大量的时间、人力、成本之后,从上百个素人里筛选出5个人出道,剩下大多数人是陪跑者,“很多人最终无人问津,相当于拿大多数人的青春去赌5个人能为公司赚钱。”
但在团播领域,所有人的起点一致。外貌不够优秀可以用滤镜和才艺弥补,才艺不够可以通过实践和培训来精进。实践的前期,公司还能给一些资金扶持。“这可能不是造星,但实实在在的为数以百万计的年轻人创造可持续的就业机会,这与我们过去那些大综艺的功能完全是相反的。”
AI作图 by娱乐资本论
白鸟文澜目前运营着5人男团BN 海王星和6人女团 BN-Venus,每天会直播两场以上。
在直播间里,几乎无法再看到当年做《这就是街舞》“天猫双十一晚会”,一切追求高规格的综艺人“长衫”。这样的转向来自于宋秉华对以往综艺模式的思考和反抗。
点开BN的直播间,风格与上下刷到的大多数团播差别并不显著,画面简洁、流程清晰。没有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声光电组合、舞台装置,也没有变换过多的灯光、镜头,有的只是主播们热烈的舞蹈、与观众直接的互动以及相对固定的BGM、和受欢迎舞蹈动作的循环。
曾经的综艺习惯了烧钱的模式。1亿预算里,最多的预算用在艺人身上,相对小的部分用在制作上,而制作公司的利润可能只有百分之几。制作费中,真正用于节目研发的直接费用也就几十万,却支撑这一档节目的核心内容。
在团播领域,几十万却可以成为一个团的全部投入成本。每月十几万营收足够养一支的团队,运营得当的话,投入的成本在 1-3 个月内收回就是健康的状态。
相比创造“人气泡沫”,宋秉华认为正向营收的关键还是在于每一个环节的成本控制。
首先是团队的高效与精简。白鸟所有团播的运转,都在一间排练室,两间直播间,加上房间外共享的办公空间里完成。一个不到 15人的团队运营起了这两个团。
公司的架构开放而扁平。在以宋秉华为主的管理层下,是解决技术问题的中台、运营团队、10多个主播以及服化团队。
对于一场团播来说,运营是最重要的一环,在整个直播中,既要控流程,也要关照灯光、设备每一环节,对直播数据、用户反应做分析与复盘,同时也要兼顾一部分粉丝群的运营的工作。
主播与工作人员的配置为1:1,团播中有多少主播就有多少相关的工作人员。但宋秉华的预期中,等整体流程更为完善,公司在团播业务更成熟后,这个配置会变为1:0.8。
公司选择主播有几个标准,其中最重要的是勤奋。加上妆发、排练、直播时间,一个主播日常的工作时长通常会达到 8-9 个小时,如若没有驱动力以及勤奋的态度很难啃下来。其次则是自身条件尽量好一些,第三是学习能力足够强,要在两周的培训时间里迅速适应团播的节奏与表演内容,最后是有一定的才艺。
离开白鸟文澜之前,小娱经过其中一间排练室。接近晚上8点的时间,这群年轻人仍在排练着舞蹈动作,打招呼时却没什么疲惫感,不像结束了一天工作的状态。
这群年轻人将团播当成事业在对待,团播主播的收入通常在高于所在城市的平均收入,只要足够努力,每个月解决生活外还有一份不错的留存。
“你要去先帮助一些年轻人,让他们能够先挣到钱,解决生活费,然后再从里面看到优质的苗子,等到合适的时机给他们机会,他就会爆发。”
理想派: 高举高打,赌一个未来
相比起白鸟文澜,七维动力属于更“烧钱”的那一种。
七维动力的团播SLAY D在今年2月开播,可谓是市场中入局最晚的一批人,而这决定了“差异化”打法才是他们能够从饱和的市场中出头的关键。
一方面,七维动力擅长将综艺创作经验转化为内容优势;另一方面,在高成本的前期投入之下,他们创造着一种市场上少见的团播样态。
以往业内对于七维动力的印象就是擅长舞台类综艺,做出过《为歌而赞》《剧好听的歌》《创造101》等音综与选秀综艺。负责人芦林曾担任《歌手》《创造101》的总编剧。
这种优势清晰地体现在SLAY D的风格上。相比标准化的团播,小娱看SLAY D更像在看一场打歌舞台,处处都能发现综艺人的影子。
直播镜头没有标准化的滤镜、拉腿。23位主播分为男女两队,他们有着统一的团服着装,更符合“爱豆”风格的妆造。绝大部分表演曲目都来自KPOP、和国内的男女团单曲。
从单人亮相到双人pk到团体pk,再到每突破一个点赞数会跳的团舞,SLAY D的直播环节有着更缜密的编排,更完整的流程以及情绪推进。主播收到一个嘉年华,就有一次换装的福利,为此直播间后台准备着大量的舞台服装。镜头外总有主播在忙碌地换衣服。
直播通常在晚上8点,从中午开始是准备时间。主播们会在午饭后开始妆造、排练。芦林同样忙碌,他带着小娱在几层楼之间穿梭,像节目开录之前check一切的制片人,确保每一个工种都在运转。
在办公室驻扎的是选角导演,出身于湖南卫视,拥有丰富的选角经验。
SLAY D目前23人阵容的选角周期持续了半年时间,与各大综艺节目的选角周期一致。从标准上,七维动力更看重观众亲和力和过硬的舞蹈能力,因此他们在大量练习生、舞蹈团队、舞蹈老师中选人。
SLAY D团播中的吴海、屈柏宇,曾经就参加过《创造营2021》以及《少年之名》,“他们其实已经是艺人了,来做团播更多还是出于对舞台的热爱和对自己的要求。你拿以往团播的舞台,怎么说服他们来?”
镜头外每个人都在为这个“舞台”服务。服装师、化妆师穿梭在主播中间,完成每天不重样的造型。灯光师操控着专业舞台灯光设备。两台固定摄像,一台移动机位便于舞蹈时运镜,右侧架高一个平台便于俯拍。
中控台后的运营堪比总导演,负责控制好每一个流程,与灯光摄像配合,随时关注公屏评论,与主播互动。
这一切都说明SLAY D要做的不只是主播,而是一种“偶像生态”,目标受众是更年轻,更喜欢潮流文化的群体。
事实证明,SLAY D精准找到了目标受众,后台数据显示直播间人群以年轻女性为主。无论是公屏上玩梗,还是粉丝们的控评文案,都体现出一大群KPOP粉、爱豆粉、潮流文化爱好者在涌进直播间。
芦林表示,他还是想要打造一个优质团,做优质的团播内容,这背后必然要用高成本来买单。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平台的朋友,以及同样在做团播的同行们,都为高昂的成本造价感到焦虑。
但芦林当下仍然选择与焦虑同行。“我们入局已经晚了,在晚别人一步的状态下,我们需要把综艺人的优势发挥出来,这就是我把配置拉高的原因,灯光、空间、人要呈现出好的效果,成本必然会更高。”
金钱成本之外还有大量的时间与人力成本。在正式直播开始前,所有人都保持高度紧张的准备状态,在每晚12点结束直播后,各工种会留下来开会,复盘当天的直播,策划第二天的直播环节,这个会往往持续到后半夜。
许多有趣的环节来源于所有人的头脑风暴。例如SLAY D开播前期23个人一起穿上斗篷跳EXO的《MAMA》,就来自于开播前大家临时想到的idea。在决定好策划后,工作团队临时租借衣服,又为了俯拍机位临时搭建了高台。
此外,芦林仍在思考主播和粉丝之间的界限。要如何在保持主播与粉丝距离的前提下,维护双向互动、粉丝粘性。
团播观众方方就因为曾经打赏的主播,在微信朝她要打赏而“下头”。她表示,自己享受的是团播的陪伴感,但这种陪伴来自于观众的主观意愿,而不是主播的强行绑定。
芦林和宋秉华都表示他们不会让主播去大哥大姐的“饭局”,也不会让主播与粉丝过于密切地接触,为此芦林专门设置了专门的岗位来保证良性的粉丝互动。
对于芦林来说,他身上仍然有内容人的使命,在他看来无论是长综艺内容,还是短视频内容,抑或是直播,都不应该只有“去做”这个动作,而是要传达创作者的意识形态,“内容产品是否带有正向的价值观,带有引导性,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我觉得这某种程度上是内容的使命。”
截至目前,SLAY D已经开播了一个月,最高在线人数超过了9500人,人均最高观看时长达到9.61分钟,最高单期点赞突破了350万。阶段性成果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他的坚持有所收获,好的内容在不同的形态下都能创造价值。
普世、理想殊途同归,团播的路仍在摸索
见到芦林和宋秉华那天,恰逢歌手方大同不幸逝世。两个人都在一定程度上感叹了时代的变化,无论是娱乐内容的形式,还是观众的喜好,都在发生飞速的变化。
综艺人转向的“不容易”在于理解团播并跨过综艺的那道坎,真正融入团播生态。为此宋秉华走访了国内大大小小的团播公会,像“实习生”一样在每个工种上学习,而芦林用了大半年时间筹备,向平台与团播从业者讨教经验。
宋秉华选择顺应团播的普世模式,在控制成本的基础上稳步扩张自己的业务,因为他认为观众对于娱乐直播的需求足够大,哪怕同质化的内容供给依然能奏效。
芦林选择“差异化”的另一条路,他选择做更精品优质的团播模式,补足市场上的空白,重点放在内容价值而非商业模式的探索上。
但殊途同归的是,“团播”都只是转型的第一步,从一两个团,到拓展为多团体的公会再到形成完整的生态,是他们共同追求的目标。
宋秉华想要用10-20年的时间去做“个人创作者的加速器”,帮助他们高频、低成本地进行内容创作,覆盖到所有的个人创作者。
芦林的下一步会先将SLAY D轻量化拆分为男团、女团,而后一边培养新人一边扩展团播的矩阵,形成一套培养、团播再到艺人的完整链条。
“希望能够孵化出一些自己的艺人来,再用我们的综艺能力能够为他赋能。用我们的艺人产出我们自己的综艺内容,这个是我们做过综艺的优势,要运用起来。”
现在,他们尚且在踏出起步的第一程。增设什么样的岗位、选择什么样的主播、观众真正的需求究竟是什么,都还是不断摸索的命题。但无论如何,坚定地踏出这一步,这个动作就足够重要。
这篇报道讲的是传统综艺行业不景气,很多从业者转行搞起了直播团播(一群人组团直播表演)。现在这个市场规模已经快200亿了,能解决上百万人就业,比做综艺赚钱多了。
重点讲了两家典型公司:
省钱务实派(白鸟文澜):像开直播工厂,专招普通年轻人,靠人多(每天直播两场)和低成本运作(排练室+简单设备)。主播主要靠跳舞和互动,观众打赏就能赚钱,主播月收入比当地平均工资高。老板说:不搞虚的,先让年轻人赚到生活费最重要。烧钱梦想派(七维动力):用做综艺的经验搞精品团播,像把《创造101》搬进直播间。严格选角(半年挑23人),每天换装表演,直播流程像打歌节目。投入成本高(服装、排练、专业团队),赌的是未来能捧出明星。行业现状:
每天抖音有1.5万个团在直播PK,观众打赏比看综艺还疯狂,甚至能冲上热搜。很多失业的练习生、综艺幕后人员都转行做团播,长沙成了转型大本营。简单说,传统综艺凉了,但直播团播让这些人找到了新饭碗,有人走薄利多销路线,有人想复制明星梦,整个行业现在卷得飞起。
来源:娱乐资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