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董钧在路数日,到达益州府,住进公馆才知道,此次进京射策应考的学子共有16人,年龄参差不齐,最大的有三十挂零,最小的如董钧刚满16岁。益州牧把学子们集中起来,讲了许多关于宫廷的礼仪,并各样礼仪进行了操练。董钧一直怀着心事,又加年少好奇,总想知道进京后到底会是怎样
董钧在路数日,到达益州府,住进公馆才知道,此次进京射策应考的学子共有16人,年龄参差不齐,最大的有三十挂零,最小的如董钧刚满16岁。益州牧把学子们集中起来,讲了许多关于宫廷的礼仪,并各样礼仪进行了操练。董钧一直怀着心事,又加年少好奇,总想知道进京后到底会是怎样的状况,因而逢人就想问个究竟,只是学子们彼此都差不到哪里去,大家也都不甚了了。公馆里人来人往,有从下边到州府禀报事务的官员,也有上边乃至朝廷官员到州府传达旨意、送达文书等等,董钧对下边来的小人物不感兴趣,却对那些来自上边的人特别注意,揪住机会就想接近他们,听他们说什么,希图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一些朝中的境况,或者知晓一些关于射策应考后学子们的结局。他甚至盼望着某个官员(当然是上边,而且是朝中来人),对他董钧感到兴趣,念他年少,逗他说说话,问问他的根底什么的,这样他就和那官员拉上关系,套上近乎,接触多了,就从官员(当然还是朝廷官员为最好)那里讨得朝廷的许多规矩什么的,免得进京后一无所知。董钧的这些想法,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别人并不了解他心底里想些什么,自然也没有他所希望的官员青睐于他,找他说话,甚至连多看他几眼的人也没有。董钧为此感到很失落,除却操练什么的,整天便是闷闷不乐,少言寡语。学子们不知道他的心事,只道他是不善言语,也就不太注意他,不怎么接触他。更有年长者,认为他年纪轻轻,能有多少学识,居然也会被举荐进京射策应考,多半是凭了什么关系或是有什么背景,有学问的人不屑于和他交往,因而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样一来,董钧就倍感孤单,终日形影相吊,显得十分的少年老成。
董钧的心事,倒是被仆人董安洞穿一二。董安说,公子想得太多,其实大可不必,此次进京,能选取就选取,不能选取,小的陪着公子回来就是了,只要进京见了世面,心里也就知足了。董钧无话可说,倦意袭来,早早上床,睡觉。
然而,董钧毕竟心里有事,倒下床却总也无法入眠,脑子里嗡嗡的想个不停,耳根边好似许许多多金丝般的声鸣缠绕着,一刻也不消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开始还是细细的雨声,后来渐渐的听得出雨滴打在瓦房上的叮当声,并且还有风,呜呜的风声时而由远及近,时而由近及远,加上耳边金丝般的蜂鸣,董钧感觉更难入眠。
董钧翻来覆去,强迫自己入睡,但是越是强迫越是思来想去,脑海里总有那么多乱七糟八的念头走马灯似的闪现。他试图用背诵诗文促使大脑产生疲劳,岂料越背却越是头脑清醒,居然把平时不甚记得牢的诗文一一的都背了下来。背着背着,董钧感到太兴奋,干脆一骨碌坐了起来,点起了油灯,把实在背不到的或是自己感觉背得不甚准确的诗句翻开书本加深印象。就在董钧刚刚点亮油灯之际,突然听得由远及近的传来人喊马嘶,紧接着就是公馆里鼎沸的人声,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喊叫着“公馆里人都听好了,全都在屋子里待着不得开门,更不得出门走动,违令者,一律斩首!......那是谁的房间,有灯光的那间,把灯灭了,快快灭了!”董钧不知道是在叫喊他,他以为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也点了灯,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有人在他的房间使劲拍打,叫喊快灭灯,董钧感到心惊肉跳,稍稍迟疑的功夫,仆人董安动作快,跳下床,一口就把灯灭了。
因为有令,没人敢于出门,公馆里只闻叫喊声、吆喝声,很快就有人破口大骂,骂当今大司马王莽是大奸臣,大阴谋家,骂王莽最终不得好死。叫骂声响彻寰宇,间搭兵器的碰撞声、器物的摔砸声,使人感到几分恐怖,也感到莫名的惊惧。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一切归于平静,风也小了,雨也住了,天也慢慢的放亮。一夜未曾合眼的董钧听得近处有了开门的声音,也便悄悄的指使董安从门缝里往外张望,看见有几个门窗已经张开,有人试探着走出房门,董钧也就走出房门。
满院子浓浓的血水,腥气扑鼻。董钧感到阵阵恶心,赶紧退回屋去。其他人也是神色慌张,惊惧不已。确实有胆大的,也不知是问别人还是问自己,站在院子里毫无目标的询问,哪来的血,血是哪来的?没有人说得清血是哪来的,自然也就没有人回答那个不断询问的人关于血是哪来的。
早膳已是不同往日,学子们因为晚上不明原因的惊惧,更因为不明原因的遍地血水败坏了众人的胃口,谁都对这天的早膳不感兴趣。尽管领队吆喝大家快快用膳,用完膳要继续礼仪的操练,但是学子们却毫无胃口,甚至有人忍不住恶心,哇哇的干呕起来。一人作呕,众人受感染,居然尽都干呕,有的还呕出了黄水什么的,这样一来,基本就更没有人用膳了。
早膳基本没有人吃得下,董钧也一样。少小年纪的董钧,昨夜晚基本是听到公馆里恐怖的声响从开始到结束,天明后满院子的血水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昨晚院子里杀了人,而且被杀的估计不止一两人。前后院、过道,到处都有血,那些被杀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而那些杀人的人,又是什么人?杀人的不像是强盗,如果是强盗,肯定是到处乱砸,乱杀一气。而昨晚的杀人好像是有备而来,而且没有人出来制止,官兵没有出动,显然,杀人的本身就是官兵。而被杀的人,多半是与当今朝廷有关,听他们叫喊、痛骂,那些人肯定是与当今大司马王莽有仇,他们逃到益州,王莽派人追到益州,终于遭到杀戮。那么,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会被追杀?董钧百思不得其解,越是思考,越是疑惑。
在董钧看来,当今大司马王莽是万民拥戴的大司马,很多年前就听说了朝廷出了一个好官,这个好官就是王莽,而今王莽已是大司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昨晚居然有人大骂王莽是大奸臣,大骗子,不得好死,骂这样话的人,知道王莽一些什么呢,王莽真是大奸臣、大骗子吗?董钧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后来,董钧到了朝廷,慢慢的终于明白了王莽是什么样人。为了早早理解董钧的思想演变,这里就把董钧后来知道的王莽其人做个交待,看看后来董钧眼里的王莽究竟是什么样人。
王莽最初应该是个苦命人。王莽出生一个大官宦的家庭,按说应该很是显赫。他姑母王政君是孝元皇帝刘奭的老婆,姑母做皇后,姑母娘家人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首先是王政君的老爸王禁被封为阳平侯,王禁死了,王禁的弟弟王凤继承侯爵。这还不算,王政君的六个弟弟和一个堂弟,全都封了侯爵。可惜王莽命苦,王政君还没当上皇后,王莽他老爸就死了,因而没有封侯,王莽家自然就没地位了。王莽的堂兄堂弟,一个个仗着老爸们有爵位,有钱财,全都趾高气扬,根本不把王莽这个堂兄弟放在眼里,弄不好还时时奚落他,甚至欺负他。
想想,如果一个人,生活在同等条件的环境里,大家都彼此彼此,心里自然就很平衡;而王莽却生活在大家都十分光鲜、唯独他却十分寒碜的环境里,他心里哪能平衡。不平衡就怄气,一怄气就自己躲在家里不出门,因而王莽非常孤独,孤独的时候就想许多事情,想得最多的,则是终有一天,他也要做人上人。
王莽懂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因此孤独的时候便拼命的读书。书读得多是要受人称赞的,因此王莽在王氏家族中名声越来越大,都晓得他满腹经纶,学富甲天下。而王莽因为家里贫穷,不能与身为侯爵的堂兄弟们为伍,却与下层布衣来往相交而且很频繁而且还很密切。虽然王莽姑母是皇后,按说身价极高,一般平头布衣不敢与他平起平坐,然而他却不把自己的身价当一回事,偏偏与布衣平头们打得火热,加上他渊博的知识,民间便对王莽格外尊重,都视他为天下大儒。加上他好于帮助他人,乐善好施,其美名更是广为传扬。
更为可贵的是,王莽的哥哥死了,临死时哥哥留下遗言,希望弟弟王莽善待嫂嫂,帮忙把哥哥的儿子抚养成人。王莽不负厚望,孝敬母亲,照顾嫂嫂,抚养侄儿,面面俱到,恭敬有礼,毫无越礼之举,远远近近更是美名盛传。
王氏家族侯爵满堂,但是一个个都是朽木不可雕,没有能成才的。唯有王莽良才可用,然而却“龙游浅水,虎落平阳”,没有用武之地。皇后王政君知道有这么个侄儿,有心要提携,便把王莽叫到宫中,通过观察,感觉王莽确实是有用之才。恰好王政君的兄弟、也就是王莽的伯父——大司马王凤病重,卧床不起,王莽看望伯父时,主动要求照顾伯父。按理说,大司马卧病,侍女仆人应该不少,但是这些人终是比不得自己的亲人,不是那么尽心,而王凤的儿孙们,一个个享受惯了,自身都要人服侍,老父卧病,屎尿无节制,脏兮兮的闻到就作呕,哪个肯照顾。王莽这个傻儿,居然就自找臭闻,自己揽些臭事来做。王凤的儿孙们却乐得隔岸袖手,自寻欢乐去了。
说来王莽还真是孝子。他一天到晚守候在伯父床前,药来了,亲自尝尝,不冷不热了才给伯父喝。伯父拉屎撒尿,王莽毫无厌烦,端屎倒尿,总是自己干。他甚至几个月不换衣服,不洗脸不梳头。为什么,因为照顾伯父太忙,顾不了自己。
王莽这些举动,不仅感动着伯父,更得到王府内外广泛赞誉。王莽的美名更是越传越远。王凤死的时候,特别交代皇太后(王政君已是皇太后,而且是把持朝政的角色),要给王莽官位。因此,王莽被任命为黄门郎,开始走上仕途。后来王莽一步一步的升迁,射身校尉、新都侯、骑都尉光禄大夫。不管官儿升多大,王莽始终保持谦恭节俭的本色,他不仅对人礼遇有加,还为赈济宾客散尽自己的钱财,搞得自己家徒四壁,一无所有。
然而无论家道怎样拮据,王莽却坚持卑恭纳士,结交了许许多多的士卿大夫。他不负哥哥死后的嘱托,给侄儿请了最好的老师教导侄儿。他经常去看望侄儿及其老师,每次去都要带上美酒和丰厚的礼物,不仅老师和侄儿有份,就是老师所有的门徒人人都有份,因此王莽礼贤下士的美名越是广为传扬。就是千里往外的益州,学子们也都晓得当今大司马是天下公认的大好人。
如此美名天下盛传的大好人,怎么会有人骂他大奸臣、大骗子?董钧确实想不明白。怎么才能想得明白,看来只有去了京都,并且还要去了皇宫才会知晓了。
来源:妙笔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