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佟珍瑶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好在佟贵妃挺身而出,主动扛过了这些人的言语,没多久她们就去慈宁宫请安了,而佟珍瑶因为之前没有报给太皇太后,得到允许见面,就留在了承乾宫。
“皇贵妃这里还缺好厨子?怎么不给妹妹做些合口味的?”
说吃的也不行吗!
佟珍瑶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好在佟贵妃挺身而出,主动扛过了这些人的言语,没多久她们就去慈宁宫请安了,而佟珍瑶因为之前没有报给太皇太后,得到允许见面,就留在了承乾宫。
不过佟珍瑶一点也不觉得无聊,毕竟四阿哥逗八阿哥这种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她眼看着胤禛起床,小脸面无表情的问了宫人佟贵妃的去向,然后又觉得弟弟们太懒,挨个去看了七阿哥胤祐和八阿哥胤禩,七阿哥这时候醒着,胤禛很有哥哥范的问了几句睡得好不好,脚有没有不舒服的话,可惜胤祐年纪尚小,没有自己回答,只是看着哥哥傻乐。
胤禩就更小了,他根本就没在这个时段醒,胤禛绷着脸嘀咕了几句懒,没想到胤禩一嗓子就哭出来,然后睁开了眼睛,胤禛只能又慌忙哄,等发现是他便溺之后,脸臭得不行,看得佟珍瑶在一边极力忍笑。
“姨母——”转眼胤禛绷着小脸就过来了,“姨母安~”
佟珍瑶眼中的笑意化作惊讶漾开,完全没想到他会过来请安式的打招呼。
“四阿哥早上好~”
“姨母,讲故事吗?”胤禛又问。
“现在吗?”一大早的要讲故事?你真的好积极。
“今天要和谙达读书。”
所以早饭后有安排了,以致于他机灵的小脑瓜让他试图饭前听,佟珍瑶理解了他的目的,也不好意思不讲,毕竟是她提醒佟贵妃胤禛不能耽误学习的。
“好吧,上回讲到美猴王远渡重洋,千辛万苦寻访后,拜师菩提老祖学艺,得名悟空,因他是灵明石猴,心思灵慧,学得比师兄弟都快,想要学习更厉害的法术,老祖便留下暗示让他领悟。这一回说他半夜三更去找老祖,老祖预备传授他变化法术,但他有三十六般变化和七十二般变化之术,问悟空要学哪一种……”
这一次的故事停在了悟空回花果山,发现了猴子老病而死,胤禛一脸的期待,然而佟珍瑶端起碗就吃,把他的视线屏蔽在外,还告诉他食不言,给胤禛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
回来的佟贵妃看到都要笑出声了,这两个一到一起就这样,真不知道哪里的冤家,偏偏关系又好。
“额娘?”胤禛眼神疑惑。
“没什么,吃饭吧。”佟贵妃接过宫女盛的汤,也开始认真吃饭。
佟珍瑶觉得作为早餐有点有点油腻了,什么鸡啊鸭的还不算,这桌上已经有牛肉了,你们清宫吃这么猛?!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桌上也有粥一类的明显是汉人厨子做的菜,勉强让她有了一丝的喘息余地,虽说这辈子她身份是满人,但她的胃还真一直是汉人的,满人的吃法她消受不来。
吃过早饭,胤禛和佟贵妃母子两腻歪了几句,就乖乖去学习了,留下佟贵妃和佟珍瑶说话。
“老祖宗说有空见见你,我想着也不着急,你先熟悉熟悉,荣妃她们说什么你只不理她们,我佟家的格格轮不到她们多嘴。”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佟珍瑶只能猜测她们去请安发生了什么,佟贵妃觉得不中听,要她说,这就是。
“太闲了。”
佟珍瑶看着佟贵妃重复,“她们太闲了,孩子也不用太费神,姐姐你平日还要处理宫务,还要见命妇们,她们却没这些事情,要不,随便是玩的还是什么,给她们找点事情做?这样我不信她们还关心一个亲戚家的孩子。”
这毕竟是封建时代,佟贵妃比佟珍瑶更知道后妃的生活,进出宫都要报给主位,出来不是请安就是逛逛小花园,又因为节俭,不比前明时宫人时常打秋千做各种游戏,确实是有些无趣了。
就是她,在有余裕的时候也难免冒出深宫寂寞的想法,何况妃嫔们呢?大约只有养了小格格的和养着六阿哥的德妃,还有些别的事情可做。可表哥又是个不看重后宫的,前朝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来,也只有住在身边的太子才能日日见到表哥,人闲着难免生事,也该让后妃们做点事情。
“你有什么想法?”佟贵妃想先听一听妹妹的主意。
“其实没什么想法,就是一些玩的,在宫里听戏听书的总有外人来,显得不方便,要是有自己能玩的就好多了,有一种牌倒是颇能打发时间,就我知道的,基本没有玩上之后不喜欢的。”杀时间当然是麻将啊!要吵就吵输赢。
“牌?”
接下来的时间,佟珍瑶全方位的科普了这种牌的规则和玩法,并且延伸性的把输赢的筹码换成了一些事情,赌钱什么的太俗了对风气又不好,那不如换成做某个糕点,要某人拿手的东西,或者扣例钱做慈善,这不就干干净净了吗?
佟贵妃本来无可无不可,对她说的效果将信将疑,但是听到这里她倒是觉得可行,这些人哪里是缺钱的主,这些涉及脸面的才要紧,说不准真能让她们少些事。
“叫匠作的人来一趟,听格格吩咐。”
匠作问得很仔细,除了牌的数量花色,还问了要什么风格的图案,有什么定例,佟珍瑶只说了几种类别,就让匠作去自己发挥了。
发挥的结果么,她没看到,因为佟国纲要休假了,佟贵妃放她回去见家人,说之后再接她来。
————
佟家。
佟国纲在厅上来回踱步,说不出的焦躁,觉罗氏轻叹出一口气,转开视线只不理他,还是舒穆禄氏看烦了,忍不住说他。
“你坐下,哈宜乎是个心宽的好孩子,你这样倒叫她拿不准了,爷两第一次见就闹得紧张你觉得好吗?”
“哎——”佟国纲叹息着坐下来。
谁能想到家里遇上这样的事,但是既然亲生的女儿能找回来,就没必要冒着混淆血脉欺君的风险养别人的女儿。可这回都回来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相处,原本的婉月就是他额娘和福晋觉罗氏带的,见得也不多,现在换成了亲女儿,他一样不知道该对女儿说什么啊!
说话间外头就有了响动,佟珍瑶带着张氏,笑着和舒穆禄氏的嬷嬷招呼。
“劳烦嬷嬷等我~这几日越来越热了,嬷嬷可还好?”
几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廊下,穿过纱帘进了正厅。
其他人都见过了,佟珍瑶下意识往佟国纲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大汉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手撑着膝盖,看起来气势十足,但是佟珍瑶的眼神没和他对上,就叫她觉得这气势其实有几分强撑,当即笑嘻嘻的请了安。
“这就是阿玛吧?可算见着了~”
佟国纲绷紧的背放松了一点,“嗯,这些天住得可还习惯?”
“我是随遇而安的,哪能有什么不习惯~就是……我能提一个小要求吗?阿玛?”
咳~这能不同意吗?“你说。”
“家里可不可以多点素菜?刚回来我吃的不是很习惯,可又没必要再请厨子,所以我想稍微加一点点素菜,就——”佟珍瑶伸手比划,“这么一点。”
这个意见也是佟珍瑶认真想的,因为到了京城她才发现,这些满人是真的不把蔬菜当一回事啊!在他们眼里肉才是好的,虽然能够理解这时候肉食的紧缺,所以下意识觉得肉是好的,但是她真的做不到不吃蔬菜,再靠喝茶什么的通畅啊!
“我当是多大的事!我佟国纲的女儿难道缺这口吃的?准了!”佟国纲大手一挥答应。
觉罗氏先是不高兴,转脸一想,这丫头好歹有分寸,没闹得要厨子,一点菜罢了,又能花几个钱?
有了这一出,佟国纲也觉得能正常说话,没有那份生疏和隔阂了,开始打探起女儿过去的生活。
“我在杭州府,那边没遭受什么事,倒是还好,不过和当地人的隔阂还是有的,刚去的时候有人在背后用南府的话议论,后来我跑出去说书,他们知道我听得明白才没说了,不过这也不干那些平民的事,他们对谁都一样,莫说驻军,就是那些大户哪有不欺负他们的。”
听得女儿如此说话,佟国纲仔细又看了女儿几眼,这可不像是小格格说出来的话,话里话外说的都是杭州的形势,叫鄂伦岱几个说这样的话怕是也说不出来。
想到这里,他严肃道,“江南之地向来要紧,你觉得如何能安稳?”
觉罗氏一愣,转脸看向丈夫,不明白他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这哪里像是关心女儿,倒像是考校了。
佟珍瑶却没有多犹豫,“自然是把已经得罪的得罪到底,没得罪的拉拢到手了,那些大族早在我们的人入驻时,便已经给得罪了,往日他们在城里就是脸面,连州官都未必能奈何,但我们的人是驻军进去的,他们便不敢得罪了,只改成暗地里抱怨。”
这就不得不感谢她曾经的教育了,江南的士绅集团坐大,在明时就是问题了,女真人大喇喇的带着死亡的威胁进驻的,虽然有那些见风使舵的在逢迎,但是这好处绝对比不得现在的八旗满人自己赚啊!
即使上辈子是汉人,但是佟珍瑶也对那些吸民脂民膏的人没好感,那话怎么说来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统治者到底什么民族甚至种族,对底层吃饱都难的百姓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是顶着前朝的发式做佃农,或是顶着如今的发式做佃农。
“这话虽简单,但颇有几分见地!”佟国纲笑着夸她,“好啊!我得了个好女儿,若是个儿郎,我佟家何愁不兴!福晋啊,你晚上传她那几个兄弟来一起吃饭,一家子骨肉,怎么能不见呢?”
觉罗氏自然不会对佟国纲的吩咐有意见,当场应下,又跟着舒穆禄氏问了她在宫里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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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宫里也有人在惦记她。
“姨母,不告而别,坏人!”胤禛委屈的看着佟佳氏,一脸的控诉。
佟佳氏短暂的挪开了视线,佟国纲近来被排了差事,假也休得匆忙,但她总得让妹妹回去见家人,忘了和胤禛说也很正常吧?
“对!姨母坏,下次罚她讲两个故事!”
但是她也心疼儿子啊。
“三个!说三个我才原谅姨母!”胤禛噙着一包眼泪加码。
“好~就要狠狠罚她!怎么能忘了我们胤禛呢!”佟佳氏跟着控诉。
第5章 奇形怪状的家人
佟珍瑶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但是这都能算夏天了,不能感冒吧?
她没忍住快步走进摆饭的正堂,不巧撞见了提前来见母亲的鄂伦岱,佟国纲家里三个儿子分两个母亲,只有这位十三岁的鄂伦岱是觉罗氏亲生,因为佟国纲的关系,已经补了个侍卫的缺应卯。
她一进门,这位哥哥的视线就毫无顾忌的打量着他,佟珍瑶也毫不客气的看回去,个子瘦高瘦高的,看着不太结实,长相嘛,也就一般,比较像觉罗氏,但是觉罗氏从姓氏就知道是宗室,典型的满人长相,她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好看。
只是鄂伦岱也有一个很明显的特质,他眼里明里暗里的都有一种傲气,浑身上下的姿态都展示着他的自我,佟珍瑶直觉和法海夸岱两人有关。
虽然没有很了解,但是私底下从丫鬟嘴里,她也知道法海夸岱都是读书的,和鄂伦岱的路线不一样,这大概已经对智商做出了明示,但是鄂伦岱又嫡又长,对着这样两个弟弟,怎么会没有压服的心思?
这些思绪也就是一念间,佟珍瑶面上笑眯眯的,仰头对着鄂伦岱挥了挥手,“哥哥好~”
鄂伦岱丝毫不客气,抬手就捏住了她的脸颊肉,“胆子可以啊~比前一个好多了。”
觉罗氏瞪他,“这是你妹妹!”
“知道是妹妹,我下手有分寸。”鄂伦岱不是很情愿的松了手,在腰间摸了几把,把匕首解开放到佟珍瑶手里,“喏~见面礼。”
匕首入手佟珍瑶的胳膊往下沉了沉,还是挺有分量的,鞘上绕着金银丝嵌着宝石,但是手柄部分只是包着皮革,大约是有实用性的,这样一件匕首说不准是鄂伦岱常用的,就这么给她作风也是有点随意了。
“多谢哥哥割爱~不过我的见面礼要晚一些日子了。”
眼看佟珍瑶没有任何不高兴,鄂伦岱这才露出一点喜色,“你这个妹妹我认了,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大哥!”
“鄂伦岱!”觉罗氏不高兴的警告再一次响起,她心中气结,这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冤孽!妹妹那是要你认的吗?得亏这一个是个不在意的。
佟珍瑶岂止是不在意啊,她完全有点不在意过了头,已经在兴致勃勃的询问鄂伦岱平时的娱乐消遣了,觉罗氏听了都不知道怎么说,这女儿毕竟刚认回来,轻不得重不得的,丈夫瞧着还很喜欢。
好在她没烦心多久,法海和夸岱就来给她请安了,她也总算能够打断这两个,给两边互相引荐,然后顺着问一些最近学习可还好、生活可还好、奴才可还听话之类的问题。
法海夸岱两人都回说好。
佟珍瑶一边看着,总觉得想起了什么,法海这个名字总是很容易想起一些著名和尚,但是她又觉得不对,这样的话他大概是个清朝知名人物,不然很难叫她有印象,所以为什么她记得法海不记得鄂伦岱呢?
想了一圈,佟珍瑶还是想不起来,佟国纲都已经到了,于是只好作罢,因为舒穆禄氏被请去了隔壁佟国维家,这就已经能够开始摆饭了,她终于和这个家的全部人口齐聚一堂了。
如果不算被忽略的妾室的话。
场上也不是没有妾侍,有两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妾侍正在捧盘安箸,只能说徐氏白氏没有出现,大约也是觉罗氏对有子妾室的一种宽容,免得做子女的尴尬。
“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菜,珍瑶你尝尝这胡瓜和茄子,看合不合胃口?”觉罗氏招呼道,费了力就要显出来,不然谁知道?
佟珍瑶谢过,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尝试,要说好么,那很不够,茄子就算了,黄瓜的味道真的有点不对,这玩意居然是用荤油炒的!这么奢侈吗?
觉罗氏一直看着她,所以察觉了她脸上一瞬间的微妙,“怎么?不合胃口?明儿叫厨房换个厨子。”
佟珍瑶纠结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没有素油么?”
“素油?咱们家荤油又不是吃不起,这有什么问题么?”这是佟国纲的诧异。
佟珍瑶再三求证,才发现这个时代真的觉得荤油好,能吃荤油的那是好人家,只有下等人才吃菜油豆油多,可还是那句话,荤素搭配啊!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不好啊!
她只好从养生的角度提出摄入要平衡,po海废整理本文裙寺二耳儿巫救仪思七但是不知不觉的话题就转到了豆油的榨取,她随口几句热压榨取,就让自己多了个任务。
“就这样说定了,外头庄子上的油坊就由你处置了,你们三个有空就送妹妹去,听到没!”佟国纲直接拍板做了决定。
佟珍瑶顶着三兄弟时不时飘过来的视线,在心中疾呼,亲爹啊!你到底哪来的自信,把油坊给十岁出头的亲闺女玩啊!
殊不知佟国纲自觉有几分看人的眼光,见女儿言之凿凿说得确定,心里已经信了她不是胡诌,总归一点豆子嘛!他是爱吃荤油的,这又不影响他什么。
…………
半夜,佟珍瑶猛的睁开眼睛,等等!
能出门去油坊,那不就是间接有了出门自由?之前还愁该怎么出门呢!现在现成的理由。
于是第二天她便积极给长辈们请了安,斗志昂扬的表示不能辜负期待,带着仆人们出了城,一路上排场铺得不小,行人皆退避。
这也是无法的事情,她既然有任务,那就不可能立刻返回,怎么说也要住几天的,所以一应的生活用品她都得带上,除此之外她还带上了一个不必要的存在——鄂伦岱。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乡下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有虫子,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鄂伦岱在马上扭身看向旁边的佟珍瑶。
佟珍瑶和鄂伦岱并辔走着,因为不是很熟练,并没有转头看他,“乡下不算什么,哥哥你见过贫民窟吗?就那些挤在窝棚里,下一顿饭都不知道有没有着落的人,我觉得那里令人作呕的气息不亚于战场。”
虽然没有刻意了解,但八旗兵丁在江南一带的所作所为,免不了通过各种方式传达到她身边,不过如今那些士绅大族开始恢复元气,倒霉的更多还是百姓,这样挣扎了生存线上的人就多了起来。
佟珍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做不了什么大事,但也没有到对眼前的苦难视而不见,因此很自然的想起了窝棚,想起了那些躺在地上,眼睛里毫无生气的人。
“你还去过那种地方?!你之前过的什么日子?”鄂伦岱的语气里满是诧异。
佟珍瑶忽然沉默了,这才是真的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少爷,恐怕连外城都不愿意踏足,难怪能傲气呢,有几个人有这个底子。
“也就是远看了一眼,南边,你知道的……”
佟珍瑶含糊过去,岂止去了啊,她还从那里捞了点人出来,还是不要给知道了。
“那倒是,还好你回来了,我的妹妹怎么能受这个苦。”鄂伦岱感叹得啧啧有声。
一时间佟珍瑶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他的兄弟爱,只能闷着头骑马,随口问着庄子上的情况。
这个庄子,很不出所料的是圈来的,里面的汉人直接做了包衣,不过佟家实际上也是汉军旗镶黄旗,是满是汉并不要紧。
再者她入宫一趟也发现,在宫人眼里,德妃的出身很不低!包衣和包衣之间区别也如云泥,好的做到当朝大员都行,差的那就真是包一件衣服,随时在生死线挣扎。
其间区别不过是主子的不同,所以这个庄子上的包衣,也就是佟家的家奴而已。
庄子上的油坊规模并不大,主要是供给佟家的旁支人家了,佟国纲佟国维两兄弟是吃得起荤油的,所以都不会在乎这个。
佟珍瑶一到庄子,庄头就诚惶诚恐的出来迎接,好在他年节上要到佟家磕头,认得鄂伦岱,又有佟国维的长随口信,痛快的应了佟珍瑶的要求。
于是在丫鬟小厮去布置房间的时候,佟珍瑶和鄂伦岱已经摸到了油坊里,豆腥气并不好闻,佟珍瑶只好拿打湿的帕子蒙了脸进去查看。
鄂伦岱拉不下脸,不能学小姑娘拿帕子蒙脸,只好勇敢的冲了进去,努力的适应。
“哥哥这回可给你牺牲大了。”
佟珍瑶看了,这里的设备虽然简陋,但功能没有问题,就把自己知道的一点思路告诉了油坊的负责人。
然后事情就卡在了她想不到的地方——
“柴禾?”
佟珍瑶先是一愣,忽然又觉得合理,因为要改为热榨,加热的燃料用量肯定增加,而能捡的柴禾有限,多了也是要钱的!
“乡下还能缺柴禾?!”鄂伦岱气冲冲的开口,已经觉得这人有问题,恨不得拉下去打一顿,哪有这样信口开河的?
佟珍瑶忙去拉他的胳膊,“哥哥,他没说错,这是个问题,烧菜做饭用不了太多,但是整日的烧用量就大了,一日就要不少柴的,咱们也不能不吃饭啊。”
“你向着他?这油坊你不想弄了?”鄂伦岱瞪着她,大有不给他一个合理解释,兄妹情就此了断的架势。
佟珍瑶不想挑战脆弱的兄妹情,脑子飞快的转动,开始搜寻解决方案。
“能买到煤吗?”
“能!牛羊市里就有。”刚才错过开口机会的庄头趁机插进话题,这老余就是轴,非要和大小姐说个子丑寅某,糊弄走了不就得了?随她做什么呢?
“你要烧煤?还嫌这里味道不够难闻?”鄂伦岱又挑剔到。
“不直接烧,谢谢哥哥关心,放心吧哥哥~”佟珍瑶笑眯眯的看着他,虽然下半张脸被遮住了,但是弯起的眉眼透露出了好心情。
多好的机会啊,豆油不算什么,这是原本就有的,但是弄成蜂窝煤还是小赚一点的,这就算是她京城事业的起步吧。
第6章 蜂窝煤与再进宫
鄂伦岱对着这个妹妹只能纵容,毕竟一个完全不怕他,开口闭口谢谢哥哥的妹妹,他还能怎样?
所以就算是佟珍瑶吩咐买碎一些的煤块,又叫来了木匠凿圆筒子,还让庄丁挖黄泥和泥巴,他也只是看着。
没想到这一看还真就惊到了他,煤他知道啊,又不是没见过烧煤,但这圆筒子里出来捅了洞的煤块,怎么味道小了,烧的时间也长了?!
“妹啊,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佟珍瑶擦掉手上的煤灰,一心想着进账,头也没回的答,“就是知道啊~”
她才不会解释这个,真要说出道理是很麻烦的,里面的那点物化常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和天书区别在哪?
鄂伦岱又问了几遍,问不出所以然,佟珍瑶怕他有情绪,立刻提到了另一件事,“哥哥,你现在钱够用嘛~”
“干什么?真没钱了!”鄂伦岱立即捂紧荷包,煤就是花他的钱买的,这个月都没钱花了。
佟珍瑶无语的抿起嘴,甩出一个受伤的眼神,“我明明是怕你钱不够花,想给你点零花钱,你就这么想妹妹?”
“零花钱?”不是很理解,但能理解是钱,鄂伦岱立刻就看妹妹顺眼了,什么拉不下脸开口道歉完全没有,“是大哥的问题。”
佟珍瑶也没有多啰嗦,指着炉子道,“你也看到了,这合出来的煤块,虽说塞灶眼里也能用,还是要这个炉子才好烧,煤呢肯定是给家里处置。”
“但是这炉子,哥哥你完全可以在同僚里宣传,虽说现在天气热,但凉了总要用到的,哪怕是放在休息处烧点水呢?总比那小风炉好用合算。”
鄂伦岱看了看炉子,又看了看妹妹,语气怀疑,“你让我给同僚卖炉子换钱?我可是佟……”
“好了好了~”佟珍瑶胳膊肘撞他一下,“知道你是佟家的大少爷,但又不要你亲自卖货,就当是给你那些同僚卖个好,他们知道了好处自己会找的,这时候你率先拿出炉子来,钱还能跑了?”
“这还差不多……”鄂伦岱嘟囔着,还是应下了这份零花钱礼物。
余下的事情便没有多麻烦了,豆油热压是可行的,解决了燃料问题,换来出油率的提升,整体算来还是划算的,油坊负责人也兢兢业业忙上了。
于是佟珍瑶记录了数据,打包了全套蜂窝煤炉设备,预备回城。
只是半路上,她忽然看着天空试图憋出一点眼泪,“哥哥,我能去巴雅拉家看看吗?”
“巴雅拉……”鄂伦岱差点脱口而出要问出是谁了,忽然想起了妹妹的养父家,似乎就是巴什么吧,这怎么还忽然想起养父家了,在家住得不舒服,还是庄子上有人说闲话了?
“自从我回来,父母关爱,还有这样好的哥哥陪我,实在很难不和从前做个对比,他们一家能回京已是很好了,但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从前样样都艰难,吃穿都要可着花,我忽然就想着送一点豆油去看看,可是阿玛额娘会不会有意见?”佟珍瑶故作为难。
鄂伦岱嗤了一声,“这有什么?别学那小家子气!一点豆油罢了,再说怎么也养了你几年,虽说吃了苦头,那也是对你有恩情,你去就是!”
佟珍瑶故作惊喜,“那就劳烦哥哥带这些东西先回去禀报家里啦~”
实际上佟珍瑶就没想过鄂伦岱不同意,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把这些事情看在眼里,只是想让他一起在佟国纲面前背个书,这父子两关系又不好,不会刨根问底猜到她的动机。
原本应该报备了佟家光明正大的拜访,但奈何她有私事啊!在佟家那些老嬷嬷的眼皮子底下,她不觉得能遮掩,难得这一次没有嬷嬷跟出来,她得抓紧时间安排了。
胡同里。
丫鬟欲言又止,奈何与新主子不熟,只能看着她利落的下马,上前扣响了木门。
“谁呀~”一道稚嫩的童声传出来。
佟珍瑶听出了是她的妹妹雅利奇,心立刻软了一分。
“是姐姐啊——”
“姐姐!”门一打开,小姑娘就扑到了佟珍瑶腿上,“哈宜乎姐姐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呀~”
五岁的小姑娘对于佟家真假千金那一套不明白,只知道很久没见到姐姐,根本没有顾及身后的呼喊,直接就做出了动作。
佟珍瑶一手扶着她,看向面带迟疑的仆妇,大约是巴雅拉家新请的养娘,“家里的福晋在吗?”
“在!”仆妇这才反应过来,呼喊着叫出了布尔察氏。
布尔察氏一见她就激动起来,拉着就往里面去,“哈宜乎?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当着丫鬟的面,佟珍瑶还是招呼她们把一桶豆油放了进来,“来送点东西,您可千万别嫌弃!”
等到拉着妹妹的手走进了里间,丫鬟也被布尔察氏的人支走,她才说了实话,“我就是想着也该来一趟了,毕竟小元他们几个还在这里,麻烦太久了不好,也怕他们有别的想法,这次是去城外的庄子,刚好有点豆油,我就借这个理由过来了。”
布尔察氏打量着她,满眼的心疼,絮絮叨叨着,“怎么看着瘦了?佟家的规矩大吗?你好不容易出来,何必惦记我们,那一桶豆油少说也有一二十斤,置办起来也不便宜了。小元几个都是好孩子,在家里时常帮着我们做事,留在这也不要紧……”
佟珍瑶难得没说什么体面话,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她被阿克墩抱回家的时候,两人已经成婚七年了,一直没有孩子,便直接当做亲女儿疼,后来生下了叶克书也是一样的,并没有因为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就对她苛责,甚至隐约觉得这孩子是她带来的。
但她觉得是水土改变了,挪到南方去多少有些不一样,也许就是某样环境改变了呢?
总之她能做出上街说书这种事,已经能看出家里多惯着她了,虽说有点钱补贴,但那也不是第一天就能够掉下来的。
“对了,叶克书呢?”
“他啊,不知道怎么给头人许可去读书了,我觉着还是借了佟家的力。”
既然是正经的去处,佟珍瑶不再多问,转而从腰上细细接下荷包,倒出两块金子,推给布尔察氏。
“额娘——”她压低声音,“你拿去兑了,给小元几个放了身契,再叫他们几个去外城买个宅子,多的叫他们老办法处理,顺便留意京里的大小事,我估计之后还会正经来拜访一次,到时候您把他们的地址说给我,我应该也有人使唤了。”
布尔察氏会意,收下了金子,“要不别都放了,留个小的,像是冬儿什么的,有叶克书在,家里有这个小子在也是常理,他也方便往来这里,等你安排妥了再放了他的不迟。”
“额娘看着安排就是。”佟珍瑶恢复了一脸笑的表情,“前些日子我进宫去了,不然怎么也该递个信来,本来想给额娘买个花戴的,这下也不成了。”
“我要什么花!”布尔察氏拍她的手,“你在宫里怎么样?可好相处?”
佟珍瑶全然不当回事,“那打个扁方戴?娘娘管着后宫,性子又和善,谁能和我过不去,我好着呢。”
“不要你……”布尔察话未说完,看到了端着点心进来的人,立刻转了话头,“芒芒来了,你肯定有事交代吧。”
那低着头装丫鬟的家伙立刻就是一笑,“老大,你怎么才来!”
“你老大我可是分身乏术啊!”
当初她能在城里做起生意,靠的就不是她单打独斗,这些和她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少男少女,都是她从棚户区捡回来的孩子,名字基本就是从四季里取的,像芒芒就说自己是夏天生的,从芒种节气里取了自己的名字。
这几个孩子靠着帮她跑腿、唱童谣、递消息,立起来了最初的生活,后面又学着谈本子的买卖,刻版,在场子卖零嘴卖花,给自己拉了点进项。
原本她要上京时,也提议给他们分钱自己过活,但这几个都觉得没了满人做靠山,他们在城里也是被排挤,听她说亲爹是个大官之后,就毅然挂在巴雅拉家名下跟着来京城了。
佟珍瑶也用惯了他们,虽然说不方便做原本的生意,但也不耽误她留自己的班底找别的生意。
从巴雅拉家出去,再回到佟家,还没等她打好腹稿解释,觉罗氏身边的嬷嬷就慌忙迎上来。
“姑娘怎么才回来?娘娘传令叫你明日进宫呢!”
瞬间佟珍瑶的纠结就不存在了,她被催着去收拾东西,这次佟贵妃说明了是小住,所以她也是要带人带物的。
于是她只来得及递话,问鄂伦岱有没有把话带清楚,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就在院子里收拾开了。
第二天,仍旧是熟悉的时间熟悉的路线,她再一次进了承乾宫,这一次她直接承受了胤禛的冷脸。
“这是怎么了?不想见到姨母?姨母没有不告而别啊……别哭啊!下次不会了!”
天呐!四阿哥哭了,以后她不会被记恨吧?娘娘你在那边看热闹真的好吗?!
与此同时,乾清宫。
“确有其事?”
“奴才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你如何得知?”康熙拿着佟国纲连夜写的折子问道。
佟国纲的直接是在康熙面前挂了号的,这次也十分直接的表示,“是奴才的女儿试出来的。”
康熙不是很确定,“你有几个女儿?”
“奴才只有一个独女。”
第7章 对太子和大阿哥的输出
“可算是给他哄好了,娘娘你也不帮忙劝劝~”佟珍瑶顾不得什么优雅,直接把一盏温热的茶水倒在嘴里。
佟佳氏睨她一眼,“还不是你招惹的,我可没这么多故事给他讲!”
“……”这倒是无可辩驳的,职业惯性犯了。
“说来你那个牌有点意思,现在消停多了,德妃有喜了精神短,输了绣品,如今闭门带着庶妃们闲时苦练,妃位的牌局由成嫔顶着。”
佟珍瑶不意外打牌管用,但是德妃输得多?这可真是有点让人意外了,果然真人和臆想的形象总是会有出入的,那佟贵妃……
“娘娘呢?可玩过了?”
佟佳氏脸上稍稍有些不自然,“我自有宫务处理,哪有空玩这些。”
“那娘娘要不试试?”佟珍瑶揶揄道。
两人正准备讨价还价,忽的听说太子过来请安了。
佟珍瑶环视四周,预备找个地方避开,佟佳氏却稳稳坐在那里,“你坐着就是了。”
太子不是轻率的人,既然前来,说不准还是奔着妹妹来的,何必躲闪?
门口一叠声的动静响起,身着宝蓝色袍子的少年一脚跨过门槛,快步走到佟贵妃面前请了个安。
佟珍瑶趁机打量着这个著名倒霉蛋,如今他也就九十岁的样子,看动作已经很有仪态了,虽然佟珍瑶没见过多少贵人,但是就莫名看出了那种养尊处优的气势,大约是如今他作为被偏爱的继承人,有这样的底气。
至于长相,佟珍瑶只能夸一句不错,有了仪态加持也能算个小帅哥,但这是建立在他能把头发续上的基础上,在这个自带颜值debuff的时代,想让人由衷地感慨是个帅哥,简直是挑战不可能。
说起来是不是有传教士夸过谁来着?她能在这个时代见到真帅哥吗?
“这位就是佟额娘的妹妹吧?听四弟说她很擅长讲故事?”
啊?
佟珍瑶回过神来,浑身都开始紧绷,冲我来的啊!那什么九子夺嫡,什么两废两立,她可是一点不想沾染的!暗地里刷一刷未来雍正的好感度也差不多了吧!
“殿下过誉了,只是一点浅见,四阿哥还小,听个新鲜而已。”佟珍瑶试图用谦虚说服。
太子也十分坚持,“近来四弟进学积极了许多,佟格格说了什么故事?”
“呃……”佟珍瑶努力组织语言,“就是根据前朝西游记改的故事,大概就是一个和尚带着三个有来历的徒弟,一路大妖怪取经的故事。”
影视版《西游记》的魅力谁懂啊!绝对的童年回忆,比起难啃的原著,趣味性疯狂攀升,胤禛一个四岁小孩有兴趣不奇怪啊!
“有趣在哪里?这和学业又有什么干系?”太子不解。
佟珍瑶刚想解释,忽然回忆起了对太子的一些传闻,要是他聪明不是假的呢?一年休五天,然而太子好像早早就出阁讲学,没有被康熙这种家长挑到任何不适,所以也许、可能……他就是觉得学习才有趣呢!
想到这里她忽然换了口气,“那换一个故事吧,我说个很短故事给殿下?也许殿下会觉得这个有趣?”
“你说。”太子骄矜的点头,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这是一桩奇事,发生在西洋番邦的一个岛国,此国男女皆可继承王位,在传一个女王的手里时,国力颇为强盛。女王二十来岁与另一番邦联姻,生有子女,其中长子,我们姑且叫他大王子,大王子自诞生以来,便拥有了最靠前的继承顺序,大约也就是我们这里太子的地位。”
太子的表情有了一点变动,大约是对相似身份的人产生了一点兴趣。
“可事情就奇在这里,女王是个相当长寿的女王,中间大王子行为也曾出格过,但到底不是大事,他的王储资格一直不成被剥夺,就这么到了他六十岁,他忍不住暗叹——天下岂有六十年之太子?”
佟佳氏眉心一跳,看向妹妹,这话有些古怪,为什么选这样一个故事?
“谁知眼看着又有十年过去,王储仍然是王储,这一次已经有许多人嘲笑——天下岂有七十年之太子?你莫不是要走在女王前面?”
太子的表情迷惑起来。
“可巧这事过去不是很久,女王就病了,几个月后便病逝了,七十多岁的大王子加冕成国王,众人都叹,天下竟真有七十年之太子登基!”
故事讲完,佟珍瑶看了一眼太子的表情,很好,很一言难尽,希望能记住这个故事吧,人家七十年都干了,别再叹什么三十年了,跟人家比你真是个弟弟!
太子的确是从中得到了一丝玄妙的感悟,他觉得佟格格讲这个故事并不是随便说的,其中颇有指向性,但到底是想暗示什么呢?暗示汗阿玛长寿?暗示他只要不行差踏错,总会到那一步?佟格格怎么知道的?又怎么想着这样暗示他的?
他倒是一点没有猜疑这是不是佟家挑拨离间,一是佟家没必要,虽然有皇贵妃在宫里,但是膝下无子,做汗阿玛的母族才是稳当的,二是佟格格这么一个刚回来的女儿,不能突然被委以重任,再者是他主动去的,佟格格事先不可能有准备。
…………
可是知道归知道,太子还是忍不住观察起康熙的身体,最后观察的结果是,很健康!完全不像汗玛法同时期的脆弱,看起来活几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得出了这个结论,太子难免又联想起那个故事,虽说就是一个故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时不时想起来。
如此一来,他的文课尚可,在武课上走神难免被大阿哥胤褆抓到错处。
“太子近来可真是越发用心了!”胤褆看着离靶心老远的箭簇嘲讽道。
胤礽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要是汗阿玛真能活到九十,这家伙早该没了吧?和他计较什么呢?
“你这是什么眼神!”胤禔不满道。
武课结束,胤褆仍然觉得太子不对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连康熙都没察觉在眼皮子底下的太子有什么问题,反而对关心颇为受用,一向头脑并不是很发达的胤褆却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于是承乾宫再次迎来了意料之外的访客。
胤褆遇上了佟贵妃不在的时候,只好随便找了一个弟弟做工具,假装自然的见了佟珍瑶。
“你和太子说什么了?”
佟珍瑶一头雾水,看着被他抗在肩上的小八,顾不得回答,赶紧把孩子先放下来,这才有空猜测眼前人的身份。
宫里,男孩,看着比太子大,然后这理直气壮的说法方式,不出意外的话……
“大阿哥是来兴师问罪的?”
胤褆梗住,“不是,就问问。”
真不会说话啊!
佟珍瑶在心里摇头,难怪之后那么失败呢,明明也是上过战场,封了郡王,管了旗务的,倒得居然那么快。
“太子殿下来问四阿哥的近况,我只是讲了个小故事,再没有更多接触,要不给大阿哥也讲个故事?”佟珍瑶冲着那一丝微弱的怜悯,决定原谅一下。
胤褆哪里想听故事,但是想着太子都听了,还是留了下来,“和太子那个差不多就行。”
“那恐怕不行。”佟珍瑶瞥了他一眼,“不过也有类似,我讲了一番邦小国的故事,现在给大阿哥也讲一个番邦小国的故事吧。”
“这个国家地域狭小,不像我们地大物博,但是因为临海,它也很难扩张领土,于是某一代的国王,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开始大规模的支持航海。于是百年间,这个国家的船已经抵达了从前不曾涉足的地方,给这个国家的人们带来了大量的财富。”
“大阿哥好像不是很相信?”佟珍瑶注意到他的状态,都开始看小八够玩具了,显然是没听进去。
“蕞尔小国,知道什么叫财富!”大阿哥拿出了他的理由。
佟珍瑶突然笑了,笑得大阿哥有些莫名其妙,“如果他们找到了新作物,征服了新的海外土地,甚至略卖当地的土人做奴隶,控制着远超领土和国民的区域,这也不算财富么?”
“这怎么可能!那……那是孤悬海外的地方!前明连倭患尚且不能平定,如今收服台湾尚且借了郑家人的力,番邦小国如何能控制倍于自己的地方?”胤褆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怎么不可能呢?大阿哥也说了收服台湾,从谁手里收服?可也是番邦夷人?说实在的,有些岛国还没有台湾岛大呢~这不就是活生生控制海外土地的例子?”
“再者大阿哥可听说过万国坤舆图?那些常行海上的番邦,只会比这个了解得更精细,若能得他们的地图,大阿哥可以自己分辨他们控制了多少土地。”
佟珍瑶的反驳有理有据,胤褆一时间表情凝重起来,有些迟疑的放软了语气,“这是如何做到的?”
“沆瀣一气。”佟珍瑶只给出了四个字。
“什么意思?”胤褆的表情疑惑起来。
佟珍瑶看着他,“就是说,他们背后的人,只要能分享这份利益,便会无条件的支持他们的行为,无论是对土人举起屠刀,还是在海上扮演海盗劫掠商船,又或者无礼的对某地政权开战,番邦之地,只认利益。”
胤褆仿佛受到了冲击。
佟珍瑶还状似无意的感慨,“论起仁义道德,他们真是差得远了,怪不得是番邦蛮夷——”
第8章 忽如其来的暴露
可是满人……也是蛮夷来着啊!
胤褆带着被冲击的观念离开了承乾宫,一时间对于和太子过不去也失去了兴趣,武课师傅们难得轻松了一些日子。
于是在时常检查课业的康熙眼里,这事情就变得奇怪了,这两个不省心的儿子,最近居然都消停了,什么原因?臭小子不会憋着什么坏准备来个大的吧?
一番调查后,佟佳氏的妹妹进入了他的视线,虽然对这个佟格格曾经说过书有所耳闻,但什么书能让这两个家伙安静下来?
再想到佟国纲只有一个独女,蜂窝煤也是她弄出来的,一时间康熙的好奇达到了顶峰。
于是在佟珍瑶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穿越以来最大的考验出现了。
康熙以散心为由,忽然拐进了承乾宫,佟佳氏一脸意外的接待了他,却等来他说要召见妹妹,一时间脸色很是精彩。
“想什么呢!就是见见你的妹妹。”
佟佳氏脸上一松,似乎是放下了猜疑,但是心里仍不断的怀疑,这事吧,不好说,如今宫里住着一个赫舍里庶妃,有个钮祜禄氏的贵妃,宜妃有一个同出郭络罗氏的妹妹,实在很难想到这不是轮到她了。
但是她又无法提醒妹妹,只能期望表哥说话算数,或者是看在妹妹黑黢黢的野丫头的份上,打消这个想法。
佟珍瑶扎扎实实的行了礼,按照张氏的吩咐,不敢抬头看康熙,其实她真的很好奇康熙脸上是不是有麻子,但是为了小命,她还能选择了低调的融入环境。
“你就是舅舅那个做出了蜂窝煤的女儿?”
听到这里,佟佳氏和佟珍瑶的反应截然不同,佟佳氏以为是因前朝事,来问候表彰,佟珍瑶的心里却无可抑制的紧绷起来。
她表面上看就是一个流落在外,被普通满人家庭收养的女孩,一回来就能弄出蜂窝煤,是哪里来的见识呢?这很难解释清楚,这并不比故事,可以说是凭空想象编出来的,在一个本身就跟着传教士学习数理知识的皇帝面前,是很难混过去的,她总不能赌这时候康熙的知识储备吧!
可她又不能不回答,怎么办才好……
“回皇上,只是机缘巧合,我也是试验了方才知道真假。”
“哦?何出此言啊?”康熙的茶碗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这声音在佟珍瑶耳中却无限放大了,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民女可以讲个故事吗?皇上听了,要是……就当个故事听吧。”
思来想去,佟珍瑶觉得还是说个八分的实情好,蜂窝煤这事就是在佟家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她再怎么搪塞也没用,说在江南见过?江南用煤的都少,怎么会有蜂窝煤?何况她也就在杭州待过,要查还不容易吗?杭州肯定是没有蜂窝煤的,这一对她就得露馅。
说自己发明?还是那个道理,她没怎么接触过煤啊!今年回来也已经是不用烧煤烧炭取暖的时候了,更何况佟家取暖也是烧炭,哪里见得到烟气大的煤?这样一来,她莫名的对煤有改良的想法也很站不住脚。
更重要的是,这个原理她说不出来啊!虽然她知道是和空气的接触面大了,但是这要怎么说?只能说被亲爹坑了这一回,谁能想到亲爹的反应不是赚一笔,而是上报呢?
康熙似乎沉默了一会,佟珍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打量自己,试图从各个角度看出她的紧张和即将出口的谎话。
“你讲吧,朕的儿子们都喜欢听你的故事,那朕也听一个。”
佟珍瑶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的开始了讲述。
“事情的由来其实是一个梦,或者不能说是一个梦,是一个人的梦……我好像梦到了未来,梦到了大清以后的未来。”
笃——
康熙手里的物件放下了。
“有兴就有亡,不错,这梦中未来如何啊?”
“太具体的不得而知,民女只能从零散片段中拼凑出一点,梦里我听闻两个学生谈话,说清朝居然存在了快三百年,要是早一些亡,也许还不至于让中华这么惨……”
“中华?”这个用法并不多,但是意思是很明显的,到底什么样的改朝换代,能让这梦里如此评价?“你继续说。”
“我就听他们说起来什么鸦片战争,什么慈禧太后,又是像年号的什么同治、宣统一类的,大约都是接近末年的事情。”
太后专权?康熙忱度着这个可能性。
“啊~想起来了,鸦片战争是和什么英国打的,听他们的描述是个西洋国家,他们还说什么就是这个搞得哪哪都是割地赔款,还有八个西洋国家一起,把圆明园抢完烧了,弄得国宝外流!”
洋人!康熙几乎呼吸不稳,但就是这样的荒谬,反而叫他开始相信了,一个十来岁的格格,怎么也编不出这样荒谬的事,就是再怎么看前朝故事,也编不出这样的理由,何况她说得并不完整,的确是东一句西一句的,撒谎是撒不成这样的。
可这样一来,他就不得弄明白洋人怎么做到的了,就他接触的传教士而言,这些西洋人还是颇为识时务的,背后竟有如此狼子野心么?
“那圆明园是一个在京城的园子,好像是雍正皇帝胤——”佟珍瑶在这里狠狠的停顿了,吊足了在场二人的胃口。
“是谁?说出来!”佟珍瑶的忽然消音,让康熙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他的儿子辈,但这样的反应也说明不是太子,不然她不必如此紧张,所以太子出什么事了?
“胤禛……”佟珍瑶调到了超小声,对不起了小四,姨妈也是没办法啊!而且现在剧透搞事,说不定有个更光明的大清呢!
佟佳氏吸了一口气,“胤禛?!小四?”
怎么会是胤禛?那之前珍瑶说四阿哥和姐姐亲近……原来是这个意思!
“胤禛……”康熙的表情开始变得深沉,一个还没有正式开蒙上学的小阿哥,他也不能这时候就看出贤愚,还是知道更多的信息更要紧,“太子如何?”
“听说是两立两废。”佟珍瑶的心已经麻木,完全不会痛了,都到这一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现在要做的就是剧透,狠狠地剧透!反正最操心的绝对不是她!
“康熙……我是说您的年号,用了六十一年了,而康熙年间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九子夺嫡。”
康熙的瞳孔忍不住放大,废两次太子已经很超出他的预料了,比起这个活到七十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安慰了,但是那个九子夺嫡是怎么回事?
“这个细说!”
“这个……好像不能细说,我大概就知道康熙……您、有二十多个儿子,大一些的儿子里不少人都卷进了储位之争,然后关的关圈的圈,就到雍正皇帝即位了。”佟珍瑶说得磕磕巴巴。
“准你呼朕的年号。”
二十多个……
康熙和佟佳氏的表情都有点麻木,我/表哥真能生啊!
要知道早年康熙可没少死孩子,就比如胤禛吧,他实际上是第十一子,可是重新序齿后他变成四阿哥了,这几年孩子才逐渐养活了一些,这时候忽然听说有二十几个儿子,还是很有一种诡异的安慰感的。
“也有人开玩笑说,康熙把后面的孩子都生完了,所以之后的皇帝都不怎么行,生孩子都困难。”佟珍瑶仍然是那副回忆的表情。
康熙和佟佳氏对视一眼,胤禛孩子不多?
“不过也有人说,是生活方式的问题,说是孩子病了就给净饿着,加上饮食结构的变化,孩子就难养活了。那时候的后人好像是很讲究荤素搭配的,对净吃荤的和不沾荤腥都不认可。”
康熙和佟佳氏再次对视,宫里是真的有这个习惯的,但那不是积了食吗?到底是哪一代的后代傻到吃的饭不一样还不改规矩啊?
“那些后世之人对于落后西洋很不乐意,一心想着在什么科技上超越,可是那时候他们有天上飞的,地上的铁轨上跑的,平时还总是用电什么的,竟然还觉得科技落后?”佟珍瑶控制着再次隐晦的画出一个饼。
“科技……”康熙隐约能理解这是一个翻译来的词,的确是西洋的错不了!这个就这么重要吗?
“科技是什么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后世之人常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科技大约是和数理化相关的,这个词,我想想——对!数学,物理,化学!”佟珍瑶再次假装回答问题,让康熙对这方面加以重视。
康熙隐约觉得这样沟通有问题,“罢了,朕来问,你来答吧,对我大清的皇帝,你知道多少?”
“他们通常是说年号,自您的年号往下,有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
“八个,还算不错,近二百年,那一个人总有个二三十年的时间。”换成贤能的还是能做出一些事的。
“好像不是,那个乾隆似乎是也做了六十年的皇帝,后面还做了太上皇。”
“怎么还有太上皇?莫不是这里乱起来的?”康熙瞬间警觉,太上皇这能是个好词吗?
“这倒不是,根据后人的讲述,似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那时候,就说您,他的祖父康熙皇帝,做了六十一年皇帝,他不会超过您,毕竟他二十多岁才登基,没想到自己能活那么久,可到了那时候他也只好退位了,只是朝政还在他手里掌着。”
初听,康熙是觉得气愤,这孙子怎么回事,还拿起祖宗做筏子了?再听,他就觉得很不对了,他能活七十,那个孙子能活八十多,二十多岁就登基了,那中间的胤禛呢?!
这么想他也就这么问了,佟珍瑶假做思考才说,“他们说雍正皇帝是累死的,做了十三年皇帝,一次也没有出巡,走得最远的是圆明园避暑。”
这么一听还是个好皇帝,但是佟佳氏已经忍不住了,“所以小四勤勤恳恳的,最后那一点园子还被洋人毁了?!”
康熙对于表妹忽然高涨的情绪也很意外,但是考虑到表妹无子,目前和胤禛相处良好,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忽略了什么。
“皇贵妃如何?”
第9章 剧透后的代价
“大约是早逝,后妃的事情后人讨论得不多,只听说雍正皇帝和生母不睦,生母甚至觉得应该是小儿子登上皇位。”
“小六?”佟佳氏哼了一声,她不信这个被德妃娇养着的孩子能比胤禛强。
“不,说的是十四阿哥。”
康熙再一次察觉到了什么,“朕那二十多个儿子,都活到成年了吗?”
佟珍瑶暗赞康熙的敏锐,“并没有,其中也有早逝的,似乎一个小阿哥还和第一次废太子有关。”
康熙难得感到了迷茫,什么小儿子能比保成重要啊?现在的小七小八他都不怎么看了,胤禛也是在表妹这里才知道得多一点。这是怎么关联上的?民间野史吧!
“我想起来了!有一点和废太子有关的,您要听吗?”
“说!”很好,让我听听是什么理由。
“有人说是因为您没做过太子,不知道这个位置的艰难,又对太子期望过高,于是太子的压力非常大,所以所以最后有些承受不住。也有人说是和朝堂有关,依附太子的党羽过多,您因为逐渐年迈开始忌惮,但同时有人驳斥说太子一直住在宫里,聚集不了这么多党羽,所以他们只是打着这个旗号给自己找好处。”
康熙难得的沉默了,后一条先不说,前面那个不知道这个位置的艰难是怎么回事?太子很难做吗?明明他很相信保成啊,什么好东西都给他,保成学得也很优秀啊。
“皇上——”康熙身边的大太监在屋外的窗下轻声提醒,刚才佟珍瑶一开口,屋里伺候的人就都被遣出去了,这位忙着敲打封口去了,如今一回来,眼看着时间要到了,是走还是留在承乾宫,该做个决定了。
“贵妃,你的妹妹就暂且留在宫里,与——几位公主一同上学吧。”原本是没有学上的,但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对这个会梦到后世的表妹,上学对他们几人的名声都好。
康熙斟酌了还是起身准备离开,他向来是个有计划的,今天已经计划好了去钮祜禄氏处,不好临时变卦。
“你过往表现就很好,对外头不可透露,若想起什么要事,便通过贵妃交予朕。”
佟珍瑶自然是顺着同意,等到外头远远的传来起架的声音,她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一把软在地上。
佟佳氏连忙扶起她,带着尚且没有从梦里抽离的思绪问道,“这么大的事怎么就突然对皇上说出来了?”
佟珍瑶顺着力气起来,把自己摊到榻上,裙裙整里本文饲二尓弍巫酒一亖七“姐姐啊,哪里是突然说,那蜂窝煤也是梦里瞥到的,谁能想到阿玛报给皇上了,这我怎么也说不清怎么想来的啊……”
这倒也是,佟佳氏只有比佟珍瑶更了解康熙的,十来岁的小孩忽然间就弄出了有用的东西,这并不是天赋异禀,书可以读得快,武可以练得快,但是没见过的东西没有直接做出来的道理。
“难为你了~”佟佳氏叹了一声,“所以你那些故事,就是梦中得来的?”
“是的,其实说是故事,很多就是梦中后世的真实,我之前说的那个孟氏女的故事,便是本朝未来一位女笔者所做。”
“难怪你说得遮遮掩掩的,分明故事都有了,却说作者没想好。”佟佳氏迅速的想明白了里面的关窍,“你给太子说的那个,也是真事?”
佟珍瑶对上佟佳氏的视线,给出了一个确认的眼神,仍旧心有戚戚,不敢多言。
刚才看似糊弄过去了,但是康熙可不是好糊弄的人,这才是个开始,等康熙被冲击的情绪下去了,还有考验在后头呢,这时候还是别透露更多信息了吧。
“你这孩子命里怕是不简单,又是丢失又是有奇梦的,改明儿老祖宗去五台山了,我也给你求个护身符镇一镇。”
五台山护身符什么的佟珍瑶尚且没记挂,这边她就又包袱款款的回了家,康熙为了把事情隐下,不仅择了块地方给公主们做书房,还通知京中要为公主们选伴读同学,于是她就这么回家走流程去了。
回家自然也不是一个人回的,她身边有了一个叫莺儿的宫女,名义上是佟佳氏送的,实际上清宫的宫女哪有能随便送人的,包衣是参加小选做宫女不错,但是她家里人保不齐能做什么官,佟珍瑶还真不配带出来当丫鬟使唤。
带着这个眼线,佟珍瑶的行为收敛了很多,在家里也就是正常的给各位长辈请了安,见了回家的三兄弟一面,谁能想到,就这么正常的时候,她忽然倒下了。
这一病就病得来势汹汹,她在床上泪眼汪汪的咽下太医开的药,浑身烧得没有力气,几乎怀疑会因为发烧这个原因结束穿越之旅。
殊不知她这一病,整个皇宫内苑都忙了起来,康熙也顾不得思考她对大清是好是坏,总之先把人抱住要紧,另一边也怀疑是否是因为泄露了天机,这才招来了反噬。
佟佳氏作为秘密的见证者,又多了一层亲属关系,更是虔诚的开始求神拜佛起来,只希望堂妹能好起来。
总算在八天后,出宫的内侍带来了好消息,佟珍瑶的烧终于不再反复,彻底的退了。
佟珍瑶久违的走出房间,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退了烧脑子清醒,他大概也搞清楚了为什么病,原本她就在这不怎么样的交通环境下,跨越千里回京,回来之后又是认清又是进宫,事情一件接一件,精神上还是紧绷的,这一会经历了极致的紧张之后放松,那些隐藏的问题就爆发出来了。
她倒是不后悔搞这些事,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早进行退烧药的研究,靠中药退烧什么的,效果不说没有,也是聊胜于无吧。
“格格披件衫子吧——”
要说这次病倒的后遗症也有,身边的人越发殷勤了,太医看病,贵妃问候,这阵仗谁能不高看她一眼啊!这会儿她反倒有点期待进宫了,那里都是身份比她高的。
但是没办法,她从莺儿那里得知,前几天忽然爆出圈好的书房窗户需要修缮,伴读入宫的时间有所推辞,所以她只能在家里多待几天,面对一些自己不想面对,又不得不接待的亲戚。
“可算是好了!真是长生天保佑啊——”
赫舍里氏表情生动的感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担心隔房的侄女。
佟珍瑶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拿手撑着头,反正病着也没人能说什么。
“劳你关心她,不过是一时不适应,住久了也就好了。”觉罗氏见状接过了话头,和赫舍里氏来往起来。
就这赫舍里氏还不忘百忙之中招呼女儿,“馨兰,去照看点你姐姐。”
佟珍瑶能对赫舍里氏爱搭不理,却没办法这么对内秀的堂妹,只好强打精神,“去我院子里坐坐吧。”
赫舍里氏手下讨生活的庶女是没那么好做的,佟国维的女儿多,除了宫里的皇贵妃,大约有送进宫这个指望,其余的不是关在家里做绣活,早早嫁了人,就是成日里带着在外交际,指望选个好人家。
虽说如今名义上都是要选秀的,但是佟国维家已经有个女儿在宫里,想也知道其他的不会被选中,指婚宗室除了实在是被皇帝惦记的,那也是要私下的默契的。
总之佟珍瑶第一次见,就觉得才七岁的佟馨兰,有一种奇怪的安静柔顺,就像是红楼里的迎春,一点这个年纪的活力都没有。
这根本不是满人女孩子的养法,如今满人多半是不吃汉人那一套的,比如觉罗氏,对她家里家外的闹腾,就没有任何意见,佟馨兰这种才是奇怪,她完全想不通也是典型满人的赫舍里氏,怎么会这么养女儿。
不过她关注佟馨兰还有一个原因,佟国维目前没有更小的女儿了,那她很有可能会是那个小佟贵妃,一样的无所出,在宫里就这么困到死。
出于这点同情,她就带着玩了,毕竟佟佳氏如今听说了她的剧透,难保不会更关注养生,说不准就能改变死亡的时间,也就不用再送个小佟佳氏进宫了,拿这个堂妹做什么不行呢?只要不被赫舍里氏或者佟国维随便安排了。
“托你一件事,你只要应了,笔墨我全包了!”
也就是在来往中,佟珍瑶意外发现了佟馨兰的色感,她能准确分辨出染差了一点的丝线颜色,她就想到了一个很需要色感的行业——美术。
于是灵感就此萌生,她打算让佟馨兰画西游记的连环画,这样不管谁问,都是给四阿哥画的,给自家女儿养着的阿哥画画,赫舍里氏总没有拦下的理由吧?借此机会,佟馨兰也能光明正大的与她来往,摆脱那些应酬和做工。
佟馨兰也不是个笨的,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这次一落座就问起具体的要求,佟珍瑶简述了第一回 的石猴出世,然后借口口述太麻烦,说要给她递抄本。
看着佟馨兰身边跟着的嬷嬷变来变去的表情,佟珍瑶难得收获了一点愉悦,根据觉罗氏提供的信息,赫舍里氏这几年是不让女儿读书认字的,可是偏偏两家免不了有些攀比,之前都是拿着女红和性情在炫耀。
现在人换成了她佟珍瑶,也就被迫开辟了新赛道,有她的话在这里,回去之后赫舍里氏绝对不会说什么女儿不识字,佟馨兰的课也就有着落了,至于课本么,随它去,反正她的故事觉得比课本吸引人,佟馨兰眼界开阔了到底听谁的还不一定呢!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