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马奶奶躺在老式木床上，手背上的输液管随着呼吸轻微晃动。她凝视着墙角的樟木箱子，里面装着她年轻时的嫁妆。运河畔的老宅之中，中药味氤氲弥漫。马思艺紧握着奶奶的手，记录遗嘱。马奶奶用最后力气重复着：房子证放在樟木箱夹层，周老四答应帮我卖掉。这句话她三天内说过多次。

马奶奶躺在老式木床上，手背上的输液管随着呼吸轻微晃动。她凝视着墙角的樟木箱子，里面装着她年轻时的嫁妆。运河畔的老宅之中，中药味氤氲弥漫。马思艺紧握着奶奶的手，记录遗嘱。马奶奶用最后力气重复着：房子证放在樟木箱夹层，周老四答应帮我卖掉。这句话她三天内说过多次。

窗外的运河货船鸣笛声传来时，马奶奶攥紧孙女的校服衣袖。这个动作，令马思艺回想起六年前母亲改嫁的那个夜晚，彼时奶奶也是这般紧紧抓着她，不肯松手。床头柜上摆着周爷爷送来的降压药，药盒上的生产日期显示已过期三个月。马思艺知道奶奶舍不得吃新药，每月退休金要存着给她交补习费。此刻她清晰感受到老人掌心的温度在消退，就像运河冬天封冻时逐渐凝固的波纹。

谢望和躺在急诊室时，手术灯照得他睁不开眼。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味道，右耳还能听见大华子在走廊打电话借钱的声音。三天前在码头仓库，海哥手下用钢管砸他膝盖时，他分明看见对方戴着去年生日马思艺送他的同款运动手表。这个发现让他挨打时笑出了声，导致腹部又多挨了两脚。

律师带来的赔偿协议摆在病床上，谢望和用没骨折的左手攥着笔，在乙方签名处画出歪扭的"谢"字。他想起两个月前马奶奶说"遇事别逞强"时的眼神，那天下着雨，老人撑着破油纸伞站在校门口等他放学。现在这笔赔偿金需要多少个这样的雨天才能攒够，马思艺的复习资料费还欠着书店老板八百块。

马思艺在ATM机前站了四十分钟，手里攥着几张银行卡。最旧的那张属于母亲，十年前开户行地址写着"花街储蓄所"。她尝试输入自己生日组合，第三次错误时机器吞卡提示音惊得她后退半步。雨水顺着卷闸门缝隙流进来，打湿了她校服裤脚。周爷爷电话里说"房款下周到账"时，她正看着便利店挂钟。

急救车警笛声划破雨夜时，马思艺以为是幻听。直到看见邻居王婶穿着拖鞋追担架跑，她才意识到120停在了自家院门口。抢救室外的塑料椅上留着奶奶常坐的凹陷，椅背上还搭着老人织了一半的毛线袜。护士递来的死亡证明需要家属签字，马思艺发现笔迹和月考卷上的"马思艺"三个字意外相似。

马思艺带着周爷爷准备的东西走进考场。监考老师第三次提醒"请检查答题卡"时，她正在草稿纸上画运河货船。数学卷最后大题关于抛物线轨迹的题目，让她想起谢望和被打那晚的运动弧线。交了白卷。交卷铃声响起前，她把作文纸折成纸船塞进笔袋，这是奶奶教她的第一个手工。

走廊里家长们讨论着数学难度时，马思艺站在教学楼天台看货船驶过运河。她数到第三十七艘船时，收到谢望和的出院通知。

有人看见马思艺眼中闪过类似运河落日的光泽。社会学者认为这是对教育体系的反抗，心理专家解读为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巷口修车的老张说：这丫头眼神跟当年她奶奶拒领低保金时一模一样。在"躺平"与"内卷"的舆论拉锯战中，这个选择究竟是清醒的自我认知，还是绝望中的非理性宣泄？

来源：幸运芒果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