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是新中国第一部影片《桥》中的炼钢工人吴一竹，他是《英雄虎胆》的侦察英雄曾泰，他是《暴风骤雨》的土改工作队的肖队长……31岁时，他入选享誉中国的“22大明星”。他就是著名表演艺术家于洋。
▌李娟娟
他是新中国第一部影片《桥》中的炼钢工人吴一竹，他是《英雄虎胆》的侦察英雄曾泰，他是《暴风骤雨》的土改工作队的肖队长……31岁时，他入选享誉中国的“22大明星”。他就是著名表演艺术家于洋。
他参演了新中国早期的多部电影，此后随着新中国电影共同成长，见证了新中国电影事业的发展历程。他也是久经考验的革命家：15岁时，他成为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他也曾深入虎穴亲临剿匪战场，历经生死的考验。
在他生前，笔者曾撰写过他的传记。如今，斯人已逝，谨以此文以示怀念。
于洋全家福
17岁时出演连长
1930年，于洋出生在山东黄县双庙于家村，这是位于渤海边的一个村庄。自幼失去父亲的于洋，6岁就跟随母亲踏上了闯关东的艰难之路。
童年的于洋，生活在日本侵略者铁蹄下的长春，饱尝了生活的艰辛和亡国的耻辱。他的二哥是中共党员，在二哥的影响下，小小年纪的于洋知道，世上有一支八路军队伍，他们要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让穷苦人都过上好日子……
1945年8月15日，日本侵略者投降。15岁的于洋，亲眼看到日本侵略者滚出了中国的土地。但此时的东北，仍然笼罩在战争的烟云下。在二哥的影响下，他很快参加了中共地下党领导的“东北电影工作者联盟”，又通过二哥，加入长春公安局做秘密工作。10月1日，共产党领导下的东北电影公司（以下简称“东影公司”）正式成立，于洋也成为公司演员科年龄最小的演员。
此前，于洋有幸在电影《园林春色》和《表》中出演过儿童角色，因此，对于电影表演，他并不陌生。成为东影公司的一员后，他虚心向老演员学习，专心阅读有关表演的书籍。
此时的长春，正处在复杂的政治斗争形势之下，面对国民党军队的大举进犯，东影公司决定暂时迁往哈尔滨。没来得及撤退的于洋，被国民党抓进了监狱。任凭敌人威逼恫吓，他始终没有泄露半点秘密。在友人的帮助下，于洋不久被释放。于洋也冲破国民党的重重封锁，来到了哈尔滨，回到了东影公司。
1947年，东影公司更名为东北电影制片厂，并开始筹拍故事片《留下他打老蒋》。经历了土改、剿匪革命的锻炼，17岁的于洋被导演伊琳选中出演片中的连长。
这是中国共产党人拍摄的第一部故事片，也是于洋第一次参加革命电影的拍摄。为了让于洋演好连长，东影厂领导陈波儿（原名陈舜华、陈佐芬，新中国电影事业的开创者，代表作品有《马门教授》《赵一曼》《白毛女》《中华女儿》《民主东北》等）把警卫佩戴的匣子枪，放到于洋手中：“这是人物需要的枪，子弹给你几粒，不能乱动，影片拍完要全部归还。”
老演员陈强告诉他，要想演好这个角色，生活中就应该像个连长的样子。导演伊琳亲自为于洋示范，教他行军礼，纠正姿势……17岁的于洋深深感到一种对中国革命电影的使命感。
凭借刻苦的努力，于洋用生活、土改、剿匪实践中得来的朴实、忠诚感情，将一位从贫苦农民成长起来的东北民主联军连长的形象，塑造于银幕之上。虽然这时的于洋，还不懂得如何理解角色，还处于一种纯朴、原始的状态，但17岁的“连长”无疑是他革命电影生涯的良好开端。
《英雄虎胆》中出演男主角曾泰
《桥》中饰演炼钢工人吴一竹
18岁饰演《桥》中的炼钢工人
1948年10月下旬，以展现东北钢厂工人为支援前线忘我劳动，抢修松花江铁桥动人故事为内容的《桥》，开始筹备拍摄（该片后来也成为新中国第一部长故事片）。影片创作人员大部是来自延安的老同志，只有18岁的于洋非常幸运地在片中扮演主要角色之一：青年炼钢工人吴一竹。
当时，《桥》的摄制组只有少数几个人参加过电影的拍摄，有些人甚至没有看过电影。导演王滨首先要求演员们到哈尔滨三十六棚铁路车辆厂深入生活。为了解真正的炼钢工人，于洋也换上工人的衣服，顶着钢炉的隆隆巨响，忍受上千摄氏度的高温，和工人们一起在炼钢炉前干活。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王滨导演非常满意，很高兴地说：“你看于洋还像个演员吗？他已经和工人分不开了！”
在拍摄时，面对镜头，于洋最初有些紧张，导演对于洋说：“吴一竹就是你这样的，你不要故意去表演。他就是一个小积极分子，懵头懵脑的，愣头青。分镜头我就是按你这个样子分的。”受到启发的于洋，终于塑造出一个充满革命激情的年轻炼钢工人的形象。
1949年4月中旬，拍摄完毕的《桥》到北平送审，中央领导看了后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周恩来在接见主创人员时说：“你们拍了一部很好的影片，电影拍得很有气势！”
5月1日，《桥》在南京、上海等获得解放的地区公映，受到了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和赞赏。
《英雄虎胆》响遍中华大地
1958年，八一电影制片厂著名导演严寄洲筹拍影片《英雄虎胆》。一向善选演员、知人善任的严寄洲选中于洋出演男主角曾泰。
此时距拍摄《桥》时已过了10年，这期间，于洋不仅先后拍摄了《中华女儿》、《卫国保家》、《山间铃响马帮来》及《怒海轻骑》等影片，更和妻子杨静参加了北京电影学院演员进修班为期两年的学习，该课程由苏联专家亲自授课。此时的于洋，对于电影的理解，更加成熟。
严寄洲对于洋说：“我就冲着你的两只眼睛找你的，你的眼睛里有‘贼光’。在匪徒里面，你的‘贼气’可以演出来；在自己的队伍里，同志之间，你也有亲善的一面，当然也因为你是专家班的学生。”
《英雄虎胆》上映后，立刻在全国引起巨大轰动，于洋饰演的侦察科长曾泰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每天于洋都会收到观众来信几十封，更有一个天津观众写信告诉于洋说，只因为太喜欢《英雄虎胆》，他前前后后总共看了226回。
谈起当年出演《英雄虎胆》的侦察科长曾泰，于洋曾这样回忆：
“曾泰是解放军部队里很受信任的基层领导干部，又曾在东南亚一带展开工作，他常来往于港澳一带，与商人打交道，对灯红酒绿的资本主义社会比较熟悉。因此，他对冒充台湾来的副司令的生活状态不会陌生。到了匪徒中他又能表现出一个副司令的狂傲，这就是曾泰‘人’和‘鬼’的两个面孔。刻画这个角色，就要具备两种情感，一个是对同志的真心，一个是做给敌人看的假意。这就需要演员对两面的表演分寸都要掌握准确，明确人物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打入匪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对不能让敌人看出破绽来。因此在表演上应该把握住一条，就是要比敌人更像敌人一点……”
为了塑造好曾泰的“两个面孔”，于洋不仅虚心学习剧情需要的伦巴舞，还精心为曾泰设计了一套洋味儿“行头”，即外穿笔挺的国民党军服，戴着吕宋帽，手持拐杖，身揣进口的万能打火机……这些服装和道具的设置，虽然让于洋在七八月炎热的广州拍摄遭了不少罪，但却非常符合在台湾、香港长大的剧中人物的身份。
《英雄虎胆》受到了热烈欢迎，当年的公安部长罗瑞卿见了于洋就叫他“科长”。《英雄虎胆》还出口到苏联和东德，后来甚至还与美国好莱坞影片打擂台，并击败了对手。
《英雄虎胆》也成为于洋最成功的代表作品之一，其辉煌的成就和巨大的影响力，为20世纪的中国电影增添了一抹亮丽的光彩。
做导演寻求新突破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于洋开始从事导演工作。1981年初，《戴手铐的旅客》公映，这是于洋首次自导自演的影片。该片以“文革”初期为背景，讲述了某科研单位一名研究人员被谋杀、导弹燃料被盗后，一位公安人员被错误地怀疑为这些事件的凶手而被追捕的故事。
拍摄中，为力求表演真实，50岁的于洋不用替身，实实在在地亲身和“敌人”打斗，这种实打实的打戏，也让于洋头昏脑涨，有一次还拉伤了脚，住了两天医院，但他仍然拄着拐杖指挥拍文戏。那时一般的拍摄进度是一天12个镜头，但于洋每天连续工作18个小时，带领摄制组创造了两夜一天拍出75个镜头的奇迹。
影片公映后的一天下午，于洋来到北京西四胜利电影院。听到观众的掌声和呼喊声，看到影片结束后灯光亮起时，有很多观众在热烈地讨论，甚至还有些观众热泪盈眶，于洋的心又一次激动了……
《戴手铐的旅客》既有侦破片的惊险，也有文艺片的深沉和激情，是一部具有一定探索性惊险样式的情节片。它是一部不以探索破案为唯一目的，而是着重挖掘人情、人性的全新风格的影片，也是对新中国“反特”题材电影的新突破。
从演员到导演，于洋塑造了众多角色，拍摄了一部又一部经典的影片，为中国电影的发展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值得一提的是，于洋还有一个“电影之家”，他的家庭里走出了4位导演。
于洋的夫人杨静，也叫德勒格尔玛，她骑术精湛、多才多艺，是第一个登上新中国电影银幕出任主角的蒙古族女演员。1945年，在抗日战争胜利的革命形势鼓舞下，17岁的杨静走出呼伦贝尔大草原，来到了东北军政大学，走上革命道路。杨静在上学期间，就因和同学一起编写、主演话剧《奔向光明》，而在学校里引起轰动。
新中国成立后，杨静进入北京电影制片厂，并相继在《卫国保家》《结婚》《生活的浪花》《英雄岛》等多部电影中担任主演。
1981年，她和于洋共同导演电影《大海在呼唤》。此后，夫妻二人携手合作，又接连导演了《骑士的荣誉》《驼峰上的爱》《孤帆远影》等影片。夫妻二人为繁荣中国电影做出了卓越贡献。
他们的女儿于静江在家庭的熏陶下，早早走上了导演之路。她先后在《铁甲008》、《零点起飞》《琵琶行》《再生之地》等影片中担任副导演。
“电影之家”的第4位导演就是他们的儿子于晓阳。1987年，他拍摄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翡翠麻将》。2004年底，为筹拍电影《北纬30度》，于晓阳离开北京奔赴湖北神农架。在从湖北采景归来的途中，因连日奔波，他在火车上突发哮喘去世。
2007年，中国电影学会授予于洋“终身成就奖”；2009年，中国文联颁给于洋“六十名观众喜爱的电影形象”奖章和“60年60位人民喜爱艺术家”称号；2010年，中国第19届金鸡、百花奖颁奖现场的舞台上，于洋捧起了“终身成就奖”的奖杯。
2025年3月1日，于洋逝世，享年95岁。他为新中国电影做出的贡献，后人永不会忘记。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