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项军备竞赛的领头羊是迪士尼和皮克斯。它们会为了诸如衣服和皮肤的褶皱、毛发和衣物的纹理，以及雨水落地时的质感等细节，去开发新的工具，研究新的算法。在SIGGRAPH等国际顶级的计算机图形学年度会议上，迪士尼和皮克斯发表了大量关于算法研究的科研论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3D动画电影的制作，逐渐变成了一项关于技术的军备竞赛。
这项军备竞赛的领头羊是迪士尼和皮克斯。它们会为了诸如衣服和皮肤的褶皱、毛发和衣物的纹理，以及雨水落地时的质感等细节，去开发新的工具，研究新的算法。在SIGGRAPH等国际顶级的计算机图形学年度会议上，迪士尼和皮克斯发表了大量关于算法研究的科研论文。
这些技术上的开发投入，使得迪士尼和皮克斯能够在3D动画电影中，呈现出越来越逼真的画面效果，以及越来越炫目的特效场景。
技术上的领先，帮助迪士尼和皮克斯在3D动画电影领域一骑绝尘：在全球最高动画电影票房榜单上，二者的出品占据着绝对多数；在奥斯卡奖的评选中，二者更是获得了迄今24个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中的15个。
甚至，迪士尼和皮克斯也在很大程度上定义了3D动画电影的形式。在2025年之前的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中，除了迪士尼和皮克斯的作品，剩下的八部作品中也有一半是迪士尼和皮克斯式的高技术力的3D动画电影。
《快乐的大脚》2007年获得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该片不是迪士尼或皮克斯出品，却具有二者的风格。资料图
这种以技术为驱动力的3D动画电影制作方式，又决定了这类动画电影的故事类型和叙事模式。这种对画面和细节的追求，使得3D动画电影变成了一项需要巨量的时间、算力与资金成本投入的大工程。正如《哪吒之魔童闹海》中，一个在影片中仅仅十秒钟的，哪吒被穿心咒撕裂的画面，就花费了制作团队一年时间去制作。
如此巨大的投入，就要求影片有足够的票房回报。这意味着电影的题材、内容，以及叙事方式和手法，都力争迎合尽可能大的受众群体。由此形成了一整套模板：以家庭、自我认同、成长等价值观为主题，严格遵循三幕剧式的结构，以大团圆结局收尾。就连其中的笑点安排，都是经过精心计算与考量的，放在最应该出现的地方，用来调节观众的情绪。
2025年获得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的《猫猫的奇幻漂流》，却以完全相反的方式，呈现出了3D动画电影的另一种可能性。
该片的预算为350万欧元，约合400万美元。作为对比，同年上映的《头脑特工队2》的预算为2亿美元，是前者的50倍。
《猫猫的奇幻漂流》的核心团队仅为4到5人，参与制作的全体人员则不到50人。制作整部影片所用的，仅为几台个人电脑以及免费的3D软件blender。
如此低的成本，就使得这部来自拉脱维亚的3D动画电影，在画面上处处都透着一股“简陋”的气息。
《猫猫的奇幻漂流》的主角。资料图
在《猫猫的奇幻漂流》中，完全看不到迪士尼和皮克斯的动画电影中惯常出现的光影魔法。影片中各种动物的毛发全都是简单粗糙的一团，颜色渐变和阴影只是用明显的色块来体现。在诸如水面、光线以及背景植物等处，《猫猫的奇幻漂流》也显得格外粗糙。
但是，在这种表面上的粗糙与简陋之下，导演兹巴洛迪斯选择在另外一个层面去做到尽可能的真实。那就是动物的神态。
作为影片“主角”的猫猫，不管是接触未知动物和环境时小心试探的样子，还是受惊时耳朵后略的细节，以及放松玩耍时的细微动作等等，都尽可能地还原了真实的猫的状态。
不仅是猫，影片中的其他动物，除了在必须要推动剧情的时候，会有一些刻意设计的“戏份”之外，在影片中的大部分段落里，都呈现出了这种动物在现实中应该有的样子。
《猫猫的奇幻漂流》中的几个动物。资料图
就这样，兹巴洛迪斯以这种方式，在预算极为有限的情况下，使影片达到了一种类似于国画所追求的“神似”的意境。
在故事上，《猫猫的奇幻漂流》也与国画的一种表达方式异曲同工，那就是留白。
迪士尼和皮克斯式的动画电影，会以精心安排的情节和桥段，来填满整部影片，以避免观众在观影过程中感到困惑或者乏味。
相较之下，《猫猫的奇幻漂流》的故事显得非常“空”。
影片中的大部分内容，就是猫猫和它的动物朋友们随着船只游荡，并在船上进行各种只属于动物的嬉戏。而导演有意设计的那一小部分情节，看上去也显得点到即止，暧昧不明。
这种国画式的大幅留白，含义内敛的表达方式，反而给了这部影片多重的解读空间。
从最简单直白的角度去看，这是一部以动物为主题的，带有超自然元素的“公路电影”。这场以洪水突然而至开启，到洪水突然退去而止的旅程，就是电影的全部。这也正是本片的中文片名《猫猫的奇幻漂流》所概括的内容。
如果从影片中的洪水，以及随处可见的破败的人类遗迹切入，则可以将这部影片看做是对于现实中人类所造成的各种气候变化的环保主题电影。
而站在主角猫猫的角度去看，猫猫从一开始对各种动物和环境的警惕与躲避，到最后主动帮助困在船上的狗狗脱离险境。这又是一部讲述学会接纳自我和与他人共处的成长电影。
而整部影片诺亚方舟式的故事，以及影片最后，猫猫和蛇鹫进入的那段玄妙的场景，又可以从神学角度去解读。
《猫猫的奇幻漂流》中“诺亚方舟”式的帆船。资料图
如果将《猫猫的奇幻漂流》与《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做交叉比对，可以认为前者中的各种动物，实际上是主角视角下，面对危机时的自我保护机制。如此一来，整部影片中看似抒情、诗意的画面与情节，都有了一重阴影。而本片的主题，也走向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可能性。
对于这部影片的各种解读，就像是养猫之人可以从猫的“喵喵”叫声中听出各种意思一样。这些意思实际上是养猫之人自己的想法。这也暗合了国画中“画为心迹，观者自照”的创作和欣赏理念。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海客
责编 刘悠翔
来源：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