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吴慷仁在片中饰演的听障人士阿邦,全程无台词,仅凭手语、表情与肢体语言传递着内心的绝望与深情。
2024年,电影《富都青年》为观众诠释了何为“演技炸裂”。
吴慷仁在片中饰演的听障人士阿邦,全程无台词,仅凭手语、表情与肢体语言传递着内心的绝望与深情。
(《富都青年》截影)
影片后段长达四分钟的手语独白,青筋暴起,涕泪横流。
那是一个内心压抑许久的底层人对社会不公的“无声”控诉。
(《富都青年》截影)
凭借封神演技,吴慷仁摘得当届金马影帝,被盛誉为“演技天花板”。
同时,影片也让更多人开始关注听力障碍者,也就是“聋人”群体。
听不见声音,不等于没有表达的权利。
说到这个群体,就不得不提到另外一部电影——
2022年第94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健听女孩》。
(《健听女孩》截影)
影片英文名“CODA”,是“Child of Deaf Adults”的缩写,指代出生在听障家庭但听力正常的孩子。
主人公露比的父母和哥哥都是聋人,只能通过手语交流。
作为家中唯一听力健全的成员,露比自然成了家人与外界沟通的桥梁,也因此承受着诸多歧视与嘲笑。
(《健听女孩》截影)
音乐梦想与家庭责任的矛盾让露比陷入艰难抉择。
幸运的是,凭借自身的天赋和努力,以及家人、良师的鼓励与帮助,露比最终找到了个体价值与家庭羁绊的平衡点。
如果说《富都青年》聚焦于听力障碍者和社会其他“边缘人群”的生存困境,那么《健听女孩》则展现着听障家庭的温情与挣扎。
但无一例外地,都为观众打开了了解“无声世界”的窗口。
(《健听女孩》截影)
去年,日本也拍了一部类似的影片,主角同样是一名“CODA”。
该片在第26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提名了金爵奖“最佳影片”,最近刚刚上线,豆瓣评分7.5,口碑不俗。
今天,我们就一起来聊聊它。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
ぼくが生きてる、ふたつの世界
本片导演是曾凭借《只在那里发光》在2014年第38届蒙特利尔电影节获得最佳导演奖的韩裔日本女导演吴美保。
日本人气男星吉泽亮领衔,代表作《河畔》《王者天下》等,为他在日本电影学院奖中赢得过多个奖项。
与《健听女孩》类似,本片中饰演母亲角色的忍足亚希子,也是一位听障演员。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不点就是主人公五十岚大,我们叫他小大。
这天,是他出生百天纪念。
只不过,襁褓中的他还不明白出生在一个有点“特殊”的家庭,对他意味着什么。
伴随着缓慢而真实的生活碎片,那些细腻的情感逐渐显露,“有声”与“无声”的两个世界开始变得清晰而立体。
01
温情戛然而止
小大的父母都是听力障碍者,但他是一名健听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幸运的。
只不过,从小到大,父母照顾起来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比如,妈妈明子(忍足亚希子 饰)听不见孩子的哭声,不能及时了解孩子处于的危险情况等等。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晚上睡觉的时候,妈妈会把绳子一头拴在自己的手臂,另一头绑在小大的腿上。
这样,孩子哭闹的时候,她才能及时醒来安抚。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磕磕绊绊、无比艰难的育儿岁月中,小大渐渐长大了。
他学会了手语,能和爸爸妈妈交流。
父母很爱他,他也很爱爸爸妈妈。
他会把胡萝卜让给最爱的妈妈吃,当然这也可能只是挑食的小心思。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闲暇的时候,爸爸会带上小大去钓鱼。
虽然钓上来的只是一坨海带,但并不影响全家人的温馨时光。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小大学会了写字,和母亲有了更多交流的方式。
他们互相写便条投进信箱里,玩着邮递员的游戏,不亦乐乎。
外出买菜,小大会提醒妈妈躲开从后面驶过的车辆。
他还是妈妈和菜贩之间的“翻译官”。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日子慢慢流逝,平静如水。
童年的小大还是能感受到自己家庭的“不同”之处,只是那种感觉并不强烈。
直到,他又长大了一些。
上门的推销员和妈妈“沟通无果”,小大告诉了妈妈是听障的事实之后,推销员的一句“小朋友,加油”让小大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
自己需要加油吗?
难道,在别人眼里,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之中就是可怜的吗?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小大开始变得愈发敏感,和母亲有了疏离感。
在菜场,他不再主动充当妈妈的“翻译”,而是独自发呆。
面对妈妈的问话,他只是扭头走开。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学校组织家长参观日,小大也没有告诉妈妈。
妈妈追问原因,他说了实话,他不想让妈妈去。
潜台词很简单,他不想让同学们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一名听障者,是一名残疾人。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小大被人冤枉,作为母亲,明子第一时间选择保护自己的孩子。
可是对方不懂手语,她的辩白毫无作用。
小大跑开了。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童年的稚气,慢慢被委屈与愤懑取代,美好的温情戛然而止。
只剩下那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
02
叛逆如期而至
在当今疯狂“内卷”的教育环境中,有一句话显得格外“清醒”——
「父母要接受孩子的平庸」
事实上,这句话反过来看,也同样值得深思。
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又是从哪一刻开始认识到自己的家庭是“普通”的呢?
从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内心又产生了哪些变化?
如果,不仅仅是“普通”,还是“特殊”的。
比如“残障”,比如“贫穷”,他们又将如何捡拾自尊?
因此,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进入青春期,小大的不良情绪开始转化成了对于家庭的嫌恶与反感。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影片中,虽然没有正面呈现他因为“听障者子女”所遭受的不公待遇和歧视。
但是,他的自尊、他的心灵已经向内坍缩了。
升学的事情上,别人的父母忙前忙后,选学校,找补课班。
可自己的父母没有过报考的经历,根本帮不上忙。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考试失利,小大爆发了积攒已久的愤懑。
他把一切都归咎于家庭,是自己的妈妈太不负责了。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他直言,根本不想出生在这种家庭中,忍受辛苦不说,还要遭受别人的白眼。
就连在餐厅吃饭,也会被其他食客在背后指指点点。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面对儿子的指责,妈妈沉默了。
她表情复杂地看着颓然的小大。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听障,或者说残障,终归成了母子关系破裂的原罪。
命运如此,她没得选。
可是年轻的小大,还有机会的吧?
“去东京闯一闯吧。”
爸爸对儿子这样说道,他了解小大的心思。
既然家庭环境让孩子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孩子长大了,他有选择离开的权利。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童年与青春的岁月,如同火车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致。
那里,埋藏着苦和乐,悲与喜。
一幅幅模糊却又深刻的画面,交织成生命的底色。
那是小大的过往——“无声”的家庭世界。
前方那个“有声”的世界,会是他期许的未来吗?
03
内敛与炽烈
在观看本片时,不自觉地就会和《健听女孩》做对比。
的确,《我生活的两个世界》的主人公经历“性转”之后,成了“健听男孩”。
虽然主题相似,但在叙事手法和情感呈现上,本片则是内敛的。
角色设定上来说,小大不是露比那样拥有天赋的孩子,也没有考入高等音乐学院实现阶层跃迁。
他在东京只是靠打零工为生,慢慢地才有了一份相对稳定的文字编辑工作。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如果说《健听女孩》是略带传奇色彩的励志“鸡汤”,那么本片就是实实在在的现实“白开水”。
不徐不疾,白描一般地推进着故事情节,让整部影片有了一种特殊的“纪录”质感。
会有那么一刻,让观众忘了这是电影中的故事,只觉得是在偷窥一个真实的人生。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小时候,小派邻居家的夫妇就是一对听障者,他们的三个子女都是健听者。
而且,因为小派家人工作的关系,也经常能接触到一些听障者。
印象中,年幼的小派经常会被那些叔叔阿姨们的“比比画画”和“过度热情”吓得哇哇大哭。
多年之后回想起来,他们其实在表达“喜欢与关爱”。
只是,在表达的程度上有一些“夸张”而已。
因此,很多听障者的性格会稍显急躁、倔强,甚至是执拗。
这绝不是无端猜测和刻板印象,因为在社会中生存,他们需要克服的是更多的阻力与艰难,他们需要更强大的内心。
健全的、非健全的,每一个人都有追求生活的权利。
就像小大的爸爸妈妈,他们曾经为了爱情私奔。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就像小大在东京结识的一些听障朋友,他们告诉小大,很多事情他们自己是能独立完成的。
不需要格外地照顾和帮忙。
身有残障,但并不等于要成为别人的拖累。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还有那位手语互助小组的阿姨,她也说不想因为听不见就被人同情或者担心,甚至是可怜。
因为,这就是她的人生。
没有办法选择,那就好好接受。
或许小大从这时才开始明白父母这一生的艰辛。
他们是如何成长的,经历过比自己多得多的苦痛与歧视吗?
他们又是怎样克服重重困难把自己养育成人的呢?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接触了与原生家庭相似的群体,经历了现实生活的种种冷遇,小大与家庭的和解,自然水到渠成。
说实话,这里的情节稍显套路。
不去到大城市,不经历成长,不接触更多的听障者,就真的难以和故乡、家庭、父母和解了吗?
但话说回来,套路归套路,情感输出依然饱满而炽烈,温暖而治愈。
一句“对不起”,迟到了八年。
但好在,还不至于太晚。
(《我生活的两个世界》截影)
在妈妈心里,有没有这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会记得孩子的冷言冷语。
她始终记得,临去东京之前,小大和她在餐厅在车上,用手语聊了很久,说了很多。
那就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妈妈在不同时期的每一张面容,她用手语说过的每一句话,如同无法擦除的快剪片段,牢牢地印刻在小大的脑海之中。
他真的“恨”自己的父母吗?
并不尽然,那可能只是一种对现实生活的无力感。
不能否认,每个人或多或少地都有过“逃离家庭”的冲动与执念。
家庭的意义,从来不是完美的。有爱就有恨,有美好就有不完美,误解、争吵、窒息……
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的是理解与包容。
家庭如此,全社会亦是如此。
听障者、视障者、残障者,以及所有生活在社会边缘的群体,他们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平等地尊重与接纳。
下一次看到听障者用手语讲话的时候,不必惊讶,不用注视,那只是很普通的聊天而已。
“有声”与“无声”,其实我们都活在同一个世界。
来源:分派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