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红灯记》的故事简单到可以用一句话概括:东北铁路工人李玉和一家三代,为传递密电码和日本人斗智斗勇。但若真这么简单,它又怎会成为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电影院里,总少不了一盏红灯。
这灯不是道具,却比道具更亮;不是主角,却比主角更让人惦记。李玉和提着它走进粥棚时,观众就知道——好戏要开场了。
《红灯记》的故事简单到可以用一句话概括:东北铁路工人李玉和一家三代,为传递密电码和日本人斗智斗勇。但若真这么简单,它又怎会成为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一盏灯,三代人
李玉和出场时总拎着那盏红灯,说是铁路工人的标配,实则藏着玄机。这灯从“二七”大罢工传到抗战,灯油换了不知多少回,灯罩上的煤灰倒是越擦越亮。李奶奶说:“红灯是咱们的传家宝。”铁梅接话:“传家宝?那我爹咋不传我个金镯子?”您瞧,革命家庭的烟火气,全藏在这些台词里。
日本人鸠山来“赴宴”那场戏最有意思。李玉和穿着补丁褂子往太师椅上一坐,鸠山一身和服油光水滑,活像古董店掌柜遇上当铺朝奉。一个说“人生几何”,一个回“荣华富贵”,话里藏刀,酒里下套。演鸠山的袁世海为这角色专门研究过日本歌舞伎,脑门涂油光,活脱脱从浮世绘里走出来的反派,偏偏碰上李玉和那句:“两股道上跑的车”,噎得他直翻白眼。
“三突出”里的小心思
样板戏讲究“三突出”:正面人物要近、大、亮,反面人物得远、小、黑。可《红灯记》偏在这框框里玩出花活。磨刀人和宪兵周旋时,镜头一晃,李玉和顺手把粥倒进饭盒,还不忘冲宪兵鞠躬一笑——活脱脱一副“您查您的,我溜我的”的市井智慧。
钱浩梁演李玉和,人高马大往台上一戳,确实像铁路工人。但真正让观众记住的,是他被拷打时唱的那句“狱警传似狼嚎”。您听听,这调门哪是受刑?分明是站在刑场上给敌人上课。据说当年有观众看到这儿,一拍大腿:“这才叫共产党员!”
唱段里的烟火江湖
要说这片子最绝的,还得是那些唱段。李玉和“提篮小卖拾煤渣”一开口,台下老大爷都能跟着哼;铁梅举着红灯喊“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活脱脱胡同里炸毛的小姑娘。您说这是样板戏?我倒觉得像加了二胡的摇滚。
当年导演成荫拍这片子,把京剧程式化动作全掰碎了揉进生活里。李玉和喝粥用袖子抹嘴,铁梅扎辫子嫌头绳太紧,连鸠山摔茶杯都得先掸掸和服袖子——这些细节搁现在看或许夸张,可放在那个全民看戏如追剧的年代,恰是勾住观众的鱼饵。
红灯不灭
五十年后再看《红灯记》,那些“高大全”的标签早被时光磨淡,剩下的反倒是一股子混着煤灰味的人情冷暖。红灯从李奶奶传给铁梅时,银幕前多少孩子偷偷攥紧了拳头;李玉和赴刑前整了整破棉袄,影院里多少老人抹了眼角。
如今影视剧里的英雄飞天遁地,我却总想起铁梅家那盏积着油垢的红灯。它不炫酷,不智能,但灯芯一挑,照亮的何止三代人——那是一个时代最朴素的信仰。
来源:忆时光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