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年一度的农历春节来临,生活在东北农村的程家老两口(李保田与赵丽蓉饰)满心欢喜地等待儿女回家过年。去年的团圆饭不欢而散,因此母亲更加盼望这次能过个愉快的团圆年。不久,子女们陆续回来:长子(六小龄童饰)木讷老实,大媳妇(丁嘉丽饰)泼辣刁蛮;干部大姐夫(葛优饰)不
时至今日,著名导演黄健中的电影《过年》,依然是一部经典。
一年一度的农历春节来临,生活在东北农村的程家老两口(李保田与赵丽蓉饰)满心欢喜地等待儿女回家过年。去年的团圆饭不欢而散,因此母亲更加盼望这次能过个愉快的团圆年。不久,子女们陆续回来:长子(六小龄童饰)木讷老实,大媳妇(丁嘉丽饰)泼辣刁蛮;干部大姐夫(葛优饰)不走正道,在外拈花惹草,还强逼妻子堕胎;小儿子(梁天饰)不务正业,贪图享乐,只知道伸手要钱;父亲最疼爱的二女儿当初忤逆父命嫁给架子工(申军谊饰),如今自食其力干出事业的小两口也再次归来。看似喜庆祥和的兄弟妯娌们却各有各的小九九,不知今年的年夜饭该如何收场……
影片展现了上世纪90年代初,在经历十来年的改革开放后,向钱看向权看的不良社会氛围。钱与权是衡量人生价值的标杆,也成为各种话题的中心,凸显着物质文明发展背后精神文明的贫瘠,人人都被刺激着向着钱权争先恐后地赛跑,却缺少了一根道德的准绳。另外,这部影片更多地讽刺了过年所包含的遗风陋俗。亲情的交流变成了金钱互换式钩心斗角的游戏,养儿防老观念的不合时宜以及内在苦果,婆媳关系、翁婿关系的物质化,兄弟姐妹们交流中的虚情假意与尔虞我诈,以及夫妻间因过年而产生的内在不可调和的矛盾。说到底,一到过年,老人们是最辛苦的,也是最无奈的,却又是最渴望欢乐的。对过年的理解,老年人与青年人之间有着代沟,其中有时代的变迁与外来文化涌入的原因,更多的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导致沟通的减少与意识不到的隔阂。
余世存在《节日之书》中说:“天增岁月人增寿。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普天同庆。爆竹声里一岁除,且把新桃换旧符。除了这些套辞外,我们还知道什么?”如果你熟悉中国式大家庭的生态景象,你就会理解电影《过年》真实到戳心的程度。从编剧、导演再到演员,电影非常精准地抓住了那个年代大家庭的特质,每一个人物都能在生活中找到原型,完美体现了艺术源于生活这句话。电影中的这个家庭,不仅局限于农村,也是中国万千个家庭的缩影。中国家庭的次序、伦理、家庭成员的关系剪不断却又嫌隙丛生,相互依赖着,也相互打压着,构成了一幅尽显戏谑与批判底色的浮世绘。
2024年春节是农历新年被确定为联合国假日的第一个春节。法新社、路透社均关注到,2024年春运是中国新冠疫情防控转段后第一个常态化春运。中国交通运输部数据显示,2024年春运,40天内大概有90亿人次出游、探亲、休闲。路透社向读者描摹了这样一幅画面:在一年一度的农历新年假期前夕,中国进入了“高速运转状态”,旅客们登上火车和飞机,回到自己的家乡,家人们则准备传统团圆饭迎接,大家都“期待着家乡的味道”。法新社写道:“列车上的空气中,弥漫着方便面散发出的香味;车厢内的窗边,乘客们怀着期待的心情,眺望归途中的乡土风光。”
在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度,春节最大的主题,就是回家。
赵丽蓉扮演的母亲形象犹如地母般宽厚慈爱,她出生在旧中国,比老公大八岁,应该是童养媳。她对生活的苦难照单全收,毫无怨言。大儿媳想算计她的金戒指,她说戒指是土改时分的,后来破四旧又要收回去,但金戒指已经长在她手上取不下来了。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社会动荡,她全然不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生活是怎样造成了她的苦难,唯有忍受。赵丽蓉老师将这个角色诠释得非常到位,尤其是那种悲苦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让人很动容。这种表情一共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大年三十儿女都没回家,老两口单独过年说起儿女的不孝时;第二次是她劝说大女儿忍受家暴的女婿时;第三次是电影末尾老两口决定离开家,她依依不舍地回头凝望老屋时。她对每一位家庭成员都慈爱有加,扮演着老头和儿女关系的润滑剂,用一生的心血,供养着老公和五个子女。这位地母般的中国妇女,生活在万千个中国家庭中,像骡子一样默默地付出。
电影中的老父亲扮演着传统大家庭家长的角色,严肃、固执、控制欲强,但他确实承担了家长的责任,即使儿女都已成年,他还是出去工作,并在过年时带回一笔可观的收入,这也成为儿女矛盾爆发的根源。他反对二女儿的婚姻,因此在二女儿偷了家里的户口本私奔时,好几年都未和二女儿见面。这次二女儿带着二女婿回家,他虽然还是生气,却担心着女儿是否所嫁非人而四处旁敲侧击。他希望保持家长的权威,像以前那样,自己说一不二。他又痛恨儿子不争气,大儿子懦弱,任由媳妇欺负,二儿子和小儿子又总惦记着自己的钱,让他伤心失望。
简单、写实,电影还原了一整个中国的家庭,电影写的就是我们身边每一个家庭,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个小家都有自己的故事,没有圣人,大家都是怀小心思的普通人。写实到我能在他们身上看到自己亲友的身影。中国式的亲友关系非常微妙,或亲或疏,生活的智慧处处皆是,调和好一大家子并不简单。现在的团圆饭桌上,大家和和气气热热闹闹,貌合神离的并不少。上一辈宽厚的性情现在似乎很少被下一辈继承,因为一个“钱”字就能翻脸,在老人们看来不可理喻的表现如今在某些家庭却是常态。我们身处其中,我们平静接纳它的同时,不要忘了我们应该有的生活姿态。再过二十三十年,这部电影也许更老了,但它说的人和人性,是不老的。
余世存先生说:“年在我们的民间传说里是一头凶狠的怪兽,驱邪避害是我们过年的要义。这也跟信仰情怀有关。……我想,对于年关,如果我们自习俗、传统、言行里经过审慎的分析诠释和概念重构,将会发现我们的‘日用’一定跟现代文明理性对生命的理解一致,我相信我们文明的习俗的核心也是对生命的至上尊重。生生之为大德,一定是体现在日常履践里。唐逸先生说过,在自家文化传统中,发现这由过往至现时而通向未来的道,只有惊喜与感恩。”节日不仅是为了纪念,为了生活的仪式,也是为了认同和表达。
“从白天以至初夜的疑虑,全给祝福的空气一扫而空了。”影片结尾,一场尖锐激烈的家庭矛盾冲突归于平息,当我们还沉浸在悲剧体验之中时,人物的情绪节奏出现了新的变化:一切烦人的争吵声、摔打声、哭闹声消隐了,场景转到一片宁静的白桦林,朝阳暖暖地投下光辉,白雪在阳光下亮晶晶地闪耀;程老汉和老伴驾着马车在林海雪原上飞奔,马铃声清脆悦耳,音乐轻快活泼,程老汉一向锁着的眉头此时完全舒展开来,脸上竟洋溢着孩子般的纯真的笑容。这一变化使影片的情绪基调昂扬起来,使人终于感受到了过年的意味。
(来源:检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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