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放弃治疗那天,魏成风拿到了他的第三座奖杯,成为了最年轻的三金影帝。
我放弃治疗那天,魏成风拿到了他的第三座奖杯,成为了最年轻的三金影帝。
主持人采访他,「此时此刻,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魏成风抿着唇笑得粲然,他举着奖杯,眼睛晶晶亮:「现在我终于有资格对你说出我一直想说的那句话——我们在一起吧。」
微博热搜广场上全是他与张雪琪的cp粉在狂欢。
我揉了揉酸痛的眼眶,看着手背一个个青紫的针孔,默默放下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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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电视上正在播报着今日金表奖的获奖情况,魏成风赫然在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之列。
随着主持人的报幕声,灯光聚集到魏成风脚下,这一刻,他闪闪发光。
「恭喜魏成风,斩获金表奖最佳男主角!」
魏成风招着手,看起来意气风发,他把奖杯抱在怀里,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
他像是拿到糖果的孩童,嘴角的微笑满是心满意足。
看着屏幕上的他,我情不自禁也勾起嘴角笑了。
「这已经是您获得的第三座奖杯,恭喜您成为最年轻的三金影帝。请问,此时此刻,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魏成风定了定,他攥了攥拳,捏紧了手中的话筒,眼神一瞬间变得坚定又温柔,就这么看着镜头。
这眼神有我熟悉的少年气,好像把我带回到了我心中脑中滚过无数遍的校园之中。
我几乎快要被溺毙在这样的眼神中,一如当年我与他并肩走在枫林大道上。
「曾经,我告诉自己,等我拿到第三座奖杯的时候就勇敢地向喜欢的女孩告白。
我一直为之奋斗,希望她能够等等我。
现在我终于有资格对你说出我一直想说的那句话——我们在一起吧。」
话音落下,饮品店里一片欢呼。
「我磕的cp终于成真了!」
「这也太浪漫了吧!魏成风你小子活该和张雪琪在一起!」
邻桌的两个高中女生在兴奋地欢呼。
我大口吸了吸杯中的青梅茶,又酸又苦,一点也不甜。
邻桌的女生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饮品店,也把遮挡的阳光还给了我。
一道光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同时,也将我手背上的青紫曝光得不明显了些。
店长收拾着邻桌,正巧看到我的手,我下意识藏了藏。
「今天酬宾,送你一杯牛奶,甜的哦。」他走进去没一会,端了一杯牛奶给我,「小姑娘还是经常开心些好,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微微点点头,翻看着魏成风的关联的微博热搜,广场上全是他和张雪琪的cp狂欢撒糖。
张雪琪还在剪辑视频下点了赞,被人指出后发博配文,「从前或现在,我一直都愿意。」
「实相点都给我们官配随份子!」
「我看是谁疯了?是我疯了!我看是谁疯了?是我疯了!我看是谁疯了?是我疯了!」
「他们好喜欢对方他们是宇宙最配的小情侣!希望他们永远像现在这样甜!保佑他们永远像现在这样!」
「我的cp是真的!我的cp是真的!风雪cp就是最真的!」
诸如此类的评论不胜枚举。
我努力压下心里的酸涩,在他们的微博下面点下赞。
他们很般配。就像当年一样。
我看着手上青紫的针孔,似乎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幸好,能看到他幸福。
2
我在街角坐到很晚才回家,月亮已经下沉,天空一片漆黑,仅有几颗星星眨着眼睛。
我就这么站在窗边,把窗子开到最大,自由地把头探到窗外,感受冷风扑在人身上的凛冽。
「宋映星,你不活了!」何岁岁大力地把我拉回来,给我裹上一层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
我裹紧了被子,「岁岁,我好像真的有点,想放弃了。」
「呸呸呸。」她抱住我,眼泪滴在我的脖颈,凉凉的,「你忍心让我没有朋友吗?」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滚动,最后砸在了柔软的带着何岁岁的气息的被子上。
3
何岁岁替我掖好被角,硬塞给我一个娃娃。
我盖着棉被,柔软和温暖包裹住我,昏昏沉沉间,我做了一个独属于我的学生时代的梦。
「宋映星,你可以陪我对戏吗?」魏成风穿着蓝白校服,晃着手里的话剧剧本。
他另一只手挠着头,看起来格外不好意思。
「可是,我没有试过,我可以吗?」我看向他,心中满是忐忑,我的手搓着衣角,「会不会拖你的后腿?」
他连连摆手,「不会,只要你愿意。」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剧本,是王子公主的戏码,老土的掉渣。
只要有文艺汇演,向来都是他和张雪琪挑大梁,他们两个人是清平中学的金童玉女,风云人物。
「可是我患了重病,你还是走吧。」
「只要能有一天,就相爱一天。我爱你,我只爱你,死生相依,生死不弃。」
他念着台词,阳光正对着他的脸,柔和了他脸上的棱角,在风里,若修竹。
他盯着我的眼,这一刻万籁俱寂。
我的心噗通作响。
下一秒,张雪琪走过来,拍了拍魏成风的肩。
她笑得明媚张扬,像是一朵盛开的红玫瑰。
「我比她专业多了,你要对的话我帮你啊。」
她从我手中扯过剧本,有说有笑地拉着魏成风,对我眨眨眼说道,「不要打扰我们俩哦。」
手里忽然空了,连带着我的心里也空落落的。我索性坐在草坪上看书,可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往魏成风那瞟。
他们对剧本对得认真,有商有量,看起来确实专业得很。
我呼出一口气,抱着怀里的书走了。
4
话剧还缺一个背景板角色,是结局中公主与王子许下爱情誓言的树。
班主任说,我的成绩出色,所以我肯定学得快,能做好这件事。
我在台上站在一角,脸上画着绿色的妆容,头戴着塑料做的树冠。
我心里惴惴不安,索性闭上了眼。
「很可爱。」
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轻轻说,睁开眼,是魏成风。
此刻我这少女时期浅尝辄止的心动,是晦涩难懂的喑哑。
汇演很成功。
公主和王子在树下许下了永恒的誓言,上帝祝福他们忠贞不渝的爱情,所以消除了公主的病痛,让他们永远的幸福生活下去。
所有人都在称赞着魏成风和张雪琪的般配。
没人注意到那棵树。
一如我的暗恋,是聚光灯旁的黑暗。
5
「你发烧了。」何岁岁把毛巾敷在我头上,给我一遍一遍倒腾着换水。
我哑着嗓子,咳了两声,「对不起,我又把自己搞病了。」
她闻言不高兴地撇了撇嘴,「那你就快点好起来!不许道歉!」
她给我冲好药,怕我无聊似的,给我递了一个iPad,我划进短视频平台,里面正巧是一档综艺节目的撒糖cut。
视频里的张雪琪和魏成风重返学生时代,一起追忆当年发生的一切。
「对,我和成风是高中同学,我们还一起合作了不少汇演。」陆雪琪对着镜头甜甜一笑,红着脸看了魏成风一眼又一眼。
魏成风点点头,没作声。
但他的眼睛盯着舞台上的那棵树,很久。
大概是在怀念他们两个人在树下许下永恒的誓言。
不知不觉间,一滴泪砸在屏幕上,我慌乱地用袖子擦掉,评论区里的评论在我手中不断重复着,磋磨着、凌迟着我的心。
诉说着我的暗恋是不堪的,无法得见光明的。
我注定,是无法得偿所愿的。
6
我躺在床上,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天花板,把眼睛看得酸涩了。
我索性闭上眼,可脑海中满满都是当年。
在梦境与现实之间,虚与实的交际,魏成风总是无孔不入,他的名字、他的声音、他的身影,穿插在我的琐碎之间。
或许我是一个低劣的人吧,总是难以释怀,难以忘怀。总是鬼使神差地觉得他大概对我有点喜欢,自以为是地觉得只要坚持,就一定能让他看见我。
可他已经表白了,张雪琪也看见了,他们现在大概已经很幸福地在一起了。
像王子与公主一样。
老一辈常说,入梦三次,便是缘尽。
我和他的缘分,大概也快尽了。
梦里,我又梦到了他。
是高中毕业之后的同学聚会。
饭后大家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啤酒瓶转到谁,就问谁。
几轮之后,转到了魏成风。
「这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我条件反射般看向了张雪琪,她笑着看向魏成风,脸微微泛红。
我期待他说没有,即使我心知肚明,却还满怀期待。
「有。」
班级里的人起了哄,不少人看向张雪琪。
我低下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瓶子,慢慢失去焦点。
紧接着下一轮,瓶子转到我。
「我来!映星,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人!」何岁岁主动挥舞着手直起身子,不论是谁她都先问这个问题,主打的就是一视同仁。
「有。」我在何岁岁的吱哇乱叫之中点了点头。
「哇,宋大学霸也有喜欢的人!太劲爆了!是谁啊!」她戳了戳我,凑在我的耳朵上,「你小声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不行不行,这是第二个问题!」我摇摇头。
「好嘛,小气鬼。」
最后一轮,瓶子又摇到了魏成风那边。
「你什么时候和你喜欢的人表白?」何岁岁的问题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又八卦,把魏成风问的脸红脖子粗。
「嗯……等我配得上她的时候吧。」他沉吟了一会,「她太优秀,希望她能等等我。」
玩闹结束之后,大家纷纷回家。
我们都知道,这可能就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我走得很快,走的时候看到张雪琪把魏成风叫到一边,我知道,她肯定有许多话要说。
我也有,可是我没有资格说。
我又何必把我隐秘的爱恋来回拿出鞭笞。
所以我走了,即使我听见魏成风在叫我,也依旧没回头地走了。
7
后来,进入A大之后,魏成风考入我隔壁的电影学院,经常来看我。
那是我刚进入A大的第一个周,还没开学的魏成风来我的学校找我。
「好久不见。」
我招招手,心里的雀跃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递给我一个星星手链,帮我绑在手上。
「喜欢吗?」他认真地看着我,耳尖泛红。
「喜欢,喜欢的。」
水晶星星在路灯底下闪着银白色的光,星子璀璨,在仲夏夜的柔风里闪得浪漫。
我们漫步在A大校园里,像是一对情侣。
「你那天,为什么走?我叫你,你也不回头。」
「因为……我看见我喜欢的人和别的女孩站在一起,很难受。」
他猛地停住了,我跟着他停下。
「那你还喜欢他吗?」
我下意识点点头,苦笑了一声。
「非得是他吗?」
我皱皱眉,没听明白。
「非得喜欢他吗?」
他盯着我,好像快要把我看穿。
我几乎以为他知道了我的心事。
谁都有明知没有结果还是想要努力的事,谁都有明知无法得到却还是无法忘怀的人,谁都有。
我盯着他的眼睛。
这一刻,我好像陷入了清晰与模糊的分界线,在无悔与无望之间盘旋。
「对,非得是。」
他听到之后好像泄了气,呆呆地站了很久很久。好像是有些手足无措。
喜欢他,就让他这么为难吗?
「对不起。」
我轻轻说,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为了不让他看见,我大步朝前。
秋夜的风夹杂着树叶的哗哗声,恰好赶上晚自习下课,校园里车流涌动,一时间车铃声、喇叭声纷纷扰扰。
「就不能是我吗?」
他的声音影影绰绰,我听不真切。
我抹掉眼泪,回头望向他,等他向我走近。
很快他跟上来。
「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没有。」
果然是我听错了。
从那之后,我们逐渐少了联系,随着我辗转各个城市治病,联系方式也渐渐停用。
8
我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见到魏成风。
来到c城,我和何岁岁开了一家小花店。
我只求今世种花,来世漂亮。
不光求能有艳丽夺目的好皮囊,也求能有一具健康的身体,能够长命百岁。
可我坐在院子里插花的时候,见到了魏成风。
他在附近拍戏,而我恰巧被剧组订购了他向女主告白的鲜花。
此时正值傍晚,凉风习习,他站在那,身影不断和当年的少年重合。
「这是你们订的红玫瑰,祝你们拍摄顺利。」
我骑着小电驴,把花束送到工作人员手里,刚要离开。
「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
工作人员是个小姐姐,她看我冻的鼻子通红,替我拢了拢围巾。
我没推脱,坐进了传说中的房车。
车内空间很大,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古朴又沉静。
她递给我一杯姜茶,让我慢点喝。
我们聊了一会,眼看着快要收工,我急匆匆道别。
却没想到撞到了魏成风。
他看见我一怔愣,而后是激动。
我呆呆地被他抱着,想回抱却又觉得不妥,索性放下手什么也不做。
「好久不见。」
我听见他说。
我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何种字词来表达我心中变换不断的情绪的万分之一 ,我只知道,我的心在噗通作响。
9
我们漫步在长街上,一如往日的时光。
「我找遍了你的联系方式,但是都打不通。」
我和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他看起来满腹委屈,幽怨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神忽然有一种难言的罪恶感在心里升腾,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找我干什么?」我有些疑惑。
但他没有回答我,反而是反问我,「你知道我获得了金表奖吗?」
我点点头,「我看到了。很优秀。很成功。」
「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我,蹲在我身前,眼神中的情愫涌动。
「我确实忘了对你说声恭喜。」
我尴尬地笑了笑,打哈哈似的想要站起来。
「我喜欢你,现在,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会是我?」
他像是自我认可一般,也像是在说服我,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地,极其清晰:「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霎那间,我感觉我的世界都在跳跃,只有他在定格。
原来我的美梦,不是遥不可及的。
10
从那天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
可我没想到张雪琪会找上门来。
她把我约到咖啡店,说要和我谈谈。
她开门见山地扔给我一张支票,我看着上面的数字,只觉得有种娇妻文学走进现实的可笑。
「离开魏成风吧。你配不上他。」
我摇了摇头,刚要说些什么。
她或许以为我要加价挑衅她,好像更生气了,气冲冲地推了我一把。
这一推不要紧,我的假发掉在地上,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她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没事吧。」
我抿着唇对她柔柔一笑,「放心吧,是我生病了,不是你的问题。」
我把假发慢慢戴好,对张雪琪道,「我活不长了,拿你的钱没用,别在我身上费工夫了。」
她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搅动着杯中的奶盖,见我要走,才站起来慌慌忙忙地小声道:「对不起。」
我摇摇头,走出咖啡店。
手中的手机此刻响起,屏幕上赫然是林医生。
「你想好了吗?如果继续放任不管的话,只有一年可活了。」
我沉吟了一下,试着把语气放得轻快些,「一年就够了。晚期,我怕是治不好的。」
11
魏成风或许是听说了张雪琪来找我的事,火急火燎地跑到花店。
看到他,我手上剪花枝的动作没停。
我抢在他之前开口,「魏成风,不要来找我了,我不喜欢你。」
他蹲下来,看着我,「是不是张雪琪给你说什么了?星星,你听我说,我不喜欢她,是她炒cp,我只喜欢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我不敢抬眼,我怕我看见他眼中的情绪。
我几乎能从支离破碎的言语中感受到他受伤的逐渐破碎的心。
可是我,我的心此刻也是酸楚的、破碎的。
可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是对他的不负责任。
我已经不负责任地决定放弃治疗,我可以对自己不负责,但不可以对别人也如此。
更何况,他是我眼中的熠熠星辉。
「不好。」
「我会一直等你。」
「别等我了。我不喜欢你。」
「你这谎话真够蹩脚的。星星,我不信。」
我摆弄着花枝,没应声。
12
我似乎低估了魏成风对我的爱与坚持,也高估了我放狠话的能力。
我对他铺天盖地的爱束手无策。
我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他送我的满天星玫瑰花束,每天都会收到微信上的嘘寒问暖的话语。
即使他藏的很好,可也让狗仔发现了我的存在。
他们拍下了捕风捉影的照片,上传到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正处于风波正中心的我,刚拉开花店大门,就被一群媒体记者围堵。
「快看啊,这就是影帝一直偷偷见的人。」
「小姐,你和魏成风是什么关系?」
「小姐,小姐,你这样属不属于插足?」
「小姐,你和魏成风魏影帝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一个凑上前来的话筒几乎挤的我喘不过气,我无力地拒绝着,可步步退让硬来的却是步步紧逼。
更有甚者,将长枪大炮怼到我的脸上。
争执与吵闹之间,我的假发被扯掉,露出刚长出些许毛茬的头皮。
何岁岁用外套护着我,让我不那么难堪。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素人的吗?」
「有你们这样的记者吗!良心呢!」
何岁岁咆哮着,可是根本没人听她说了什么,也没人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停下来。
场面似乎只因为那假发而静了一瞬,但接下来是更加密集的闪光灯与话筒。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滚!」
魏成风挤进来挡在我身前,严严实实护住。
他握着我的手,手掌温暖,紧紧攥着我。
在聚光灯下,我一阵头晕眼花,总感觉难以支撑身体。
左右推搡之间,我重重地倒了下去。
意识模糊之时,我听见好多声音。
有嘈杂的人声,救护车的警报声,还有摄影机的咔擦声,以及魏成风的呜咽声。
13
我睁开眼,是医院的天花板。
有人紧紧攥着我的手,是趴在我床边昏睡的魏成风。
他脸上冒出了很多青色的胡茬,我想要伸手摸摸,不小心把他惊醒了。
「星星,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他慌乱地开始倒水,试了试温度之后递给我,关心地看着我。
「我不饿。」我摇摇头,「你去忙工作吧,我自己呆着就好。」
「在你眼里我是这么狠心的人吗?」他难得地对我发了脾气,而后眼眶微红,紧紧抱住我,「何岁岁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了,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多久?」
我轻轻问,他的声音掺了些颤抖的哭腔,但依旧坚定。
「一辈子。」
我听见这三个字觉得有些太沉重,「我是癌症,晚期。一辈子对我来说,是奢求。」
「星星,有一天,我们就相爱一天,有多久,我们就相爱多久,只要你愿意。」
「可我……」
和魏成风在一起一直是我遥不可及的梦,而此刻,是梦醒与沉溺的抉择。
「星星,你不知道你对我而言有多重要。你对我而言就像是一颗星,我在一千二百五十亿个星系间,遇见你,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我们积极治疗,总有办法的,我们最后再为彼此争取一下。」
我看着他的眼睛,顿了顿,「好。」
我只要自私这一回,贪心这一次。
我要我们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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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炽热而哀恸。
更何况,对我而言,我就是一盏破灯,风一吹就该散了。
魏成风为了我推掉了许多工作,偶尔去客串电影。
渐渐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病秧子女友,耽误着他,配不上他。
我的微博号也被扒出来,私信里是成千上万条辱骂。
有的是cp粉的狂怒,有的是张雪琪粉丝的羞辱,更多的是他的事业粉的苦口婆心。
他们骂我我不在乎。可是魏成风的主页评论里全部都是爱他的粉丝在为他惋惜。
「我们分开吧。」
在魏成风给我喂粥的时候,我若无其事地说。
他拿勺子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我说,我们分开吧。」
我打掉了勺子,粥洒在他的手背上,他还是没说话。
他的嗓音沙哑,像是粗粝相纸在摩擦,带着哭腔:「别不要我。」
我几乎难以自持地滑下泪滴,声音止不住颤抖,「你和我在一起,会耽误你,会辜负真正爱你的人。」
我这样的人,就该独自眺望求不得的你,而不是去触碰。
我会让我的星星蒙尘。
他抱住我,紧紧框住我,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我们已经错过了这么久,哪怕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挣扎地相爱的机会,你也要剥夺吗?」
我缓缓闭上眼睛,像是认命了一般。
15
之后,魏成风的工作渐渐又堆满了。
他或许在粉丝群里说了什么,可我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体力越来越不好。
他不在的时间,我总会看他录制的节目消遣度日。
恰巧今天看到了他参加的恋综,他在里面担任恋爱观察员。
「魏老师,听说你有一个圈外女友,是真的吗?」主持人主动cue到。
魏成风点点头,笑得甜蜜,「对,她是我喜欢了八年的女孩,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能和我们分享一下你们的故事吗?」
「我们是高中同学,第一次见她,她在小巷子从一群小混混手里救了我,还抽走了我五块钱当保护费。
「元旦的时候,我回不去家,她拿着保温桶,装着热汤圆来学校,用课本挡着和我吃,她以为班主任看不见,其实头顶都在冒烟。她分给我一大大半,很甜,很甜。
「文艺汇演的时候,她扮演了一棵树,脸都涂绿了。很可爱。结束之后她好像很落寞,当时我就希望能够有一天,让她成为我人生中独一无二的女主角。
「是她治愈了我,温暖了我,成就了我,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从不知道他喜欢我这么早。
记忆扎根在我的心窝,密密麻麻。
要是我真的像故事中的公主一样就好了,能够健康的和你幸福一辈子。
16
魏成风忽然没来由地说要和我完成所有情侣之间的99件小事,他专门买了一个小册子,做完一条就打一道小小的对号。
然后像揣着什么珍宝一样写下什么,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我问他要也不给。
我被他稀里糊涂安排了很多行程。
当我数不清第多少次坐在化妆间被化妆师摆弄的时候,我刷到了魏成风的新微博。
「我这个小小星云,于一千二百五十亿个星系间,能碰到你这么璀璨明亮的星星,已是我最大的幸运。」
配图是他偷拍的正在打扮的我。
我们一起在游乐园玩到暮色升起的时候,在摩天轮的最顶端,看天边的群星闪耀。
此时月色正好,满月当空,流转着光影。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眼神灼灼,「有人说,一起坐过摩天轮的情侣最后都会分手,但如果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接吻,就会陪伴彼此一生一世,永远不会分开。」
他说着边向我靠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边,我们的鼻息渐渐纠缠。
他小心翼翼地在我唇瓣上落下一吻。
「这样我们就能一辈子都在一起了。」
他眼里闪闪发光,语气里满是笃定。
我笑着点点头。
17
可我很快就病倒了。
我浑身疼痛的时候,脑子里不断掰着手指头数数。
原来一年多的时间,过得这么快。
我才刚换上漂亮的白纱裙,被何岁岁骗到那个被魏成风种满满天星的花园。
任由我怎么打电话也打不通,于是我就赌气,把魏成风的微信拉黑了。
可我昏倒的时间实在是凑巧。
巧到魏成风才刚刚掏出来一颗钻戒,巧到我还没来得及说「我愿意。」
幸好我还没说出我愿意。
省得魏成风落了个克妻的名声,万一以后找不到老婆就完蛋了。
「你别难过。我只是,累了。」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说了一句,眼皮越来越沉重。
我好像什么也看不清了。
我残存的意志也开始慢慢不清晰,在魏成风和何岁岁的呼唤中,慢慢湮灭。
我常刷到,人死前最后一个消失的感官是听觉,如今我算是真的感受到了。
「宋映星,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宋映星,宋映星,你看看我,你再说说话好不好。」
「我们说好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宋映星,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不能走。」
「老天爷,你能不能睁开眼看看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
18
我死了,成了一个魂魄。
我看到魏成风在我家里,枯坐在我房间,翻看着怀里的小本子。
是他一直不给我看的那个。
我凑近了偷偷看,上面写满了他的心事。
密密麻麻,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我离世那天,我凑近了看,上面写着:「我差点就要触碰到我的星星了。」
「老人都说,人死后会到生前的地方看,你什么时候来看看我。」
他声音低低的,一瓶一瓶酒入肚,咽下的是苦涩和麻木。
「别喝了,你胃不好。」我想拦下他,可怎么也触碰不到。
他手机上对我发的消息全是红色感叹号,我忽然想起来,那天忘记重新把他加回来了。
我尴尬地挠挠鼻子,「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他一个人哭得几近颤抖,在他的经纪人俪姐进来之后,硬撑着平复了些。
「我的爱人,太任性了,我怎么样都加不回她的微信。她肯定是因为生气,才离开我的。」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星星,我好想你。」
俪姐拍拍他肩膀,劝他少喝点。
「不行,我想她想得睡不着,她就入不了我的梦。只有喝酒才能睡过去,她才能回来见我。」
他在俪姐走后在窗边站了很久,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有一颗很亮很亮的星。
我摸索着进了他的梦,梦里,他拿着那颗钻戒,我这才看清,上面是两颗星星。
真可惜。
「我现在可是鬼哦。」我故意吓唬他。
魏成风是胆小鬼,他每次看恐怖电影都会被吓到,每次去鬼屋都要扯着我的手。
「我不怕。我怎么可能怕你,你是我朝思暮想的人。」
他单膝下跪,对我说出在唇齿间反复辗转的誓言。
这一次,在梦里我真正戴上了他给我的戒指,说出了那声「我愿意」。
我的满腔爱意,早就已经覆水难收。
19
魏影帝又成了从前那副工作狂人的样子,只是脸上的笑容少了,眼里的感情也浅了。
可是狗仔再也没有拍到过他和他的女友在一起的照片。
结合着魏影帝的微博暂停营业,他们纷纷猜测是不是影帝被甩了。
毕竟,魏影帝的最后一条是,「我差点就要触碰到我的星星了,可惜梦醒了。」
在魏影帝三十岁获得影帝大满贯的当天,他宣布就此息影,并且创立基金救助癌症患者。
活动结束之后,他被媒体记者围堵在大堂。
「能告诉我是什么契机让你做出这个决定吗?」
「为什么?真的像营销号传言一样,你为情所伤,被甩了吗?」
他陡然红了眼眶。
之后,他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后来网友扒出了他记录恋爱的小号,记录了这一年点点滴滴的时光。
他们才明白,那个魏成风心爱的人,变成了一颗星星。
20
很久之前,魏成风是破碎的。
他总是因为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而受欺负,直到宋映星的出现,他的黑暗世界才有了一颗星的光亮。
宋映星会给他带暖呼呼的汤圆,会给他讲他怎么也学不会的数学题,更是赋予了他爱一个人的能力。
他一直在为配得上宋映星而努力,当他得知宋映星喜欢的人一直是他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他们彼此错过的时间都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可宋映星就这么离开了。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能早一些见她。
「如果神明肯听一听我的愿望,那么我想你,晚安,愿我的梦里总有星星。」
他一遍遍在他们相爱的笔记本上写下,希望神明能看到,满足他的梦想。
可是他只梦到过宋映星一次。
仅仅一次。
其实真正杀死他的,从来都不是得知她离开那一瞬的消息,而是平静下来的某一刻,他突然想到与她有关的零碎记忆,点点滴滴,都是凌迟。
于是他不再依托于虚无缥缈的梦境。
在那片满天星花园中,他去见他的星星了。
21
番外
我在地府待了很久很久。
主要是因为,我无论怎么喝孟婆汤也忘不掉魏成风。
渐渐的,整个地府都知道有一个人执念太深,整整五年过去也没能忘掉自己的爱人。
托魏成风的福,总有很多不认识的人给我烧了很多很多钱,还有的人给我烧了魏成风的影片和各种周边。
魏成风这些年好像没有什么新作品。
我几乎都快要看腻了。
今天地府不知道怎么了,人乌泱乌泱地,据说来了一个名人。
我打着哈欠,把翻了无数遍的魏成风的写真放起来,猫着腰掏出一堆影片,问我旁边看热血动漫的女孩,能不能和她换换。
她神神秘秘地递给我一张满是小鲜肉的杂志,我揣在怀里,光看封面我都觉得有些露骨。
我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翻开了。
可是一只手遮住了杂志上的好身材。
「是我不好看吗?」
我抬头,看见了魏成风。
我有些意外,按道理讲,他今年不过三十冒头的年纪,不能死的这么早。
「诶,你到这里来了,这可是我们这的老人了,整整五年,喝了上千碗孟婆汤都忘不了爱人。宋映星,还不赶紧跟人打个招呼。」
黑白无常走到我身边,给魏成风介绍。
「魏成风,我想你。」
我抱住他,一再收紧手臂,我怕他像是雾气一样,转眼就散开不见踪影。
黑白无常捂着眼,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好了,你俩快去投胎吧,可别占着地府资源,我看你看得眼都起茧子了。
我都安排好了,下辈子,你绝对漂亮、健康、有钱,和魏成风青梅竹马,幸福圆满。」
我和魏成风被光圈吞噬,慢慢化成虚无。
这一次,我们要把爱说千千万万遍。
晨昏相伴,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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