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导演陈冲的人生

天堂影视 内地明星 2025-01-31 09:01 2

摘要:陈冲,1961年生于上海。演员、电影导演、作家。主演电影《小花》《末代皇帝》《红玫瑰白玫瑰》《误杀》等,执导电影《英格力士》《世间有她》等。陈冲从小跟姥姥长大,她姥姥原名史人范,1908年生于江苏,长大后她觉得为人模范太累,于是自己改名为史伊凡。姥姥的父亲史蛰

陈冲,1961年生于上海。演员、电影导演、作家。主演电影《小花》《末代皇帝》《红玫瑰白玫瑰》《误杀》等,执导电影《英格力士》《世间有她》等。陈冲从小跟姥姥长大,她姥姥原名史人范,1908年生于江苏,长大后她觉得为人模范太累,于是自己改名为史伊凡。姥姥的父亲史蛰夫是一代国学泰斗史贻直的直系后裔,史蛰夫同样在国学上造诣颇深,尤其在篆刻上,瞿秋白就曾追随他学习篆刻,是他的得意门生。史蛰夫治家严厉,但陈冲讲姥姥史伊凡从小叛逆,1922年入苏州女子师范,卷入学生运动,高举反封建旗帜,曾三次在报上宣告与父亲脱离父女关系。1926年史伊凡从苏州出走,投奔北伐,被分配到国民党总政治部秘书长王昆仑手下办事,但因感到国民党内部风气不正,就离开了,1927年考入国立第四中山大学文学院,也就是后来的国立中央大学。

1930年,陈冲的姥姥作为学联代表认识了上海医学院的学联代表张昌绍,这个人后来成为陈冲的外公。陈冲在书中考据式地回顾了她外公和姥姥在相识前的经历,当外公在他学校的校报上发表《平民教育与平民生计在今日孰为重要》的时候,姥姥则在她学校的校报上发表了《群众运动之动机》,陈冲写道:“这两位素不相识的少年,在同时感受和思考着时代与自身所带来的困境,寻找着更理想的生存方式,向往着更正义与平等的社会。”1928年两人分别赴南京上学,其间并无交集,直到1932年“一·二八事变”,两人都报名参加了上海医学院组织的第四救护队,他们就此相识,先是前线救援队的战友,而后成为恋人,“一·二八事变”几个月后,两人结婚了。

陈冲的外公张昌绍是中国药理学的奠基人,1937年他以全中国庚款留学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赴英国留学,先在伦敦大学,后又赴牛津大学进修,1939年他获得医学博士与哲学博士学位,1940年他又赴哈佛大学进修,当时有不少英美实验室邀请他担任要职,但他毅然在1941年回国。他颇具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风范,渊博,同时刻苦。陈冲在书中提到,她的外公出生在一个清贫的乡村教师家庭,他的气质和人格完全来自他不断地学习和提高。他一生自学了好几门外语,大学期间掌握了英文和日文,毕业后自学德文和法文,1950年代又自学俄文,组织翻译了苏联的药理学专著。逝世之后,家人还在他的床头柜里发现了一大沓意大利文的笔记。

有了家庭后,无论是外公,还是姥姥,都没有放下自己的志向。陈冲讲到,1935年北京发生一·二九学运,当时怀着身孕的姥姥与史良等人组织了上海妇女界救国会,后发展为中华救国会。生下陈冲二姨后,她把婴儿留在了上海红十字会,立马投入《中华医学杂志》的编辑工作中。1937年淞沪会战爆发后,她又全身心投入伤兵医院。年底战事失败,她丢下两个孩子,远赴伦敦陪读,陈冲直言,这件事给她的母亲和二姨带来了久远的心理阴影。1939年回国后,她仍未回到孩子身边,又马不停蹄协助国立医学院的迁校任务,他们经轮船和铁路迁至云南昆明郊区,后又跋山涉水前往重庆。

陈冲在书中讲起当年姥姥陪她一起读《简·爱》,《简·爱》中有一段写道:“我没有办法,我的个性中有一种骚动不安的东西,有时它搅得我很痛苦……一般人都认为女人应当平平静静,但女人跟男人一样的有感觉。她们需要发挥自己的才能,而且也像兄弟们一样需要有用武之地。”陈冲说她能想象姥姥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女人,“她一定也向往去发现外面更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完善和证实自己,并从中找到生存的意义”,于是她做了选择,这个选择有其代价,那就是她成了女儿眼中失败的母亲。但陈冲说,姥姥绝非不爱自己的女儿。她向来不重视物质财富,家里传下来的钻戒和图章,她一时高兴就会转手送人,但两封女儿写给她的信,她却一直用心保存着,跟着她到伦敦、到云南、到缅甸、到重庆,再到上海。信上的内容很普通,写的是:“妈妈大人,我接到你的信,心里很快乐,我身体很好,现在胖多了,脸色也红了,晚上不踢被子了。”

陈冲母亲张安中生于1933年,10岁那年她终于与母亲团聚,一家住进重庆歌乐山一间竹篾糊泥巴的房子。在战争的大后方,他们过了几年艰苦的日子,但精神上却很充实。当时陈冲外公日日等待那些从国外寄来的书籍包裹,一到手便迫不及待阅读,在这样的条件下写出了当时国内十分稀缺的医学书籍,并在国外著名的科学杂志上发布了不少论文。而陈冲母亲入读英国教会办的圣光中学,她跟同学读书,唱歌,上树下河,有时也得躲日本飞机的轰炸,她们有句口号:“一个灯笼不用跑,两个灯笼慢慢跑,三个灯笼飞快跑。”也是那几年,一个叫作陈星荣的男孩举家迁至歌乐山,但当时他并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叫张安中的上海女孩,他也不知道他们后来会结识,成为夫妻,并生下女儿陈冲。

陈星荣家中都是医生,他父亲,也就是陈冲的爷爷毕业于湘雅医学院,在抗日战争时期曾任重庆宽仁医院的外科主任。而陈星荣先是考到了哈尔滨工业大学,1949年后,又重新考至上海医学院。这一年,陈冲母亲张安中随家里迁回上海,随后也入读上海医学院。陈星荣和张安中在这里成为同班同学,还分在同一个八人自习小组,坐在了同一个桌角。陈冲在书中写道:“岁月的后镜仿佛一台神奇的织布机,千丝万缕地为我编织出两个人命运的图案——错综、美丽、不可思议。细想想,人的存在真是十分偶然的奇迹,你的父母如果没有遇见,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了。”

1978年,陈冲母亲张安中参加了派遣出国留学考试,医学界一共录取了三位,她是其中一位。陈冲外公张昌绍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提出吗啡在脑内作用的高度选择性,很可能是针对某种高度选择性、专一性的细胞组织的作用,并预测那将是药物作用原理的核心。十年后,西方科学家发现了内源性吗啡受体,验证了张昌绍的预测,而这时张昌绍已经自杀去世了。张安中接过了父亲的班,继续研究神经药理,陈冲在书中说留学资格对母亲意义重大,她在时代和环境中失去和消耗了太多,包括亲人、年华、机会,这一刻她终于有希望去继承她父亲“未酬的壮志”。

张安中后来去了位于纽约的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进修。陈冲回忆,母亲有一度在圣·伊丽莎白精神病院做研究。这家医院在南北战争时期曾是军队的医院和墓地,最高峰的时候,这里有八千多个精神病人。陈冲母亲在的1981年,刺杀里根总统的约翰·辛克利就关在这里。陈冲在书中写道:“走廊上偶尔会有穿着束缚衣的病人,被高大的男性护士领着走过,夜里偶尔会传来病人野兽般的叫喊,令人毛骨悚然”,而母亲全身心沉浸在工作和学习中。陈冲还提及在圣诞长假前的一晚,母亲请了实验室的同事,在医院走廊里开晚会,他们吃比萨,喝饮料,听当时风靡一时的摇滚歌曲《中国女孩》,有人还带来一只迪斯科舞灯挂了起来,所有人在五颜六色的炫光里跳舞。

在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张安中应邀与杜邦公司合作,研究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这成为她后半生最重要的工作之一。陈冲记得有一天,母亲带着她所有的行李出现在她洛杉矶的家中,那时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可能就源于工作压力。她对这款药物寄予很大希望,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一直到她去世,这款药物也没能制成。在去世前,她坦然地跟陈冲说:“科学虽然是掌握知识最好的工具和途径,但它只能发现自然规律,不能改变自然的规律。”

研究了一辈子的神经药理,张安中在人生的最后几年却对自己的大脑毫无办法,她患癌,失忆,她向陈冲感叹:“我的脑子要比我的心脏先走了。”2021年12月,张安中在上海去世,陈冲没能赶到,她写道:“此生第一个爱我的人,也是我第一个爱的人在水深火热中受难,我却没有在她身边,人怎么可能从这样的遗憾中走出来。”陈冲在书中深情地怀念了母亲,她说:“英语里的bereavement——丧亲之痛——是一个词,也意味着一段无法绕过的时间,也许我写母亲的故事是为了度过它;也许悲伤是黑镜中的美,看到了美,就能瞥见更深远的东西。”

陈冲所记述的这个由四代知识分子组成的家庭,每一个名字其实都如雷贯耳,太公史蛰夫是国学泰斗,外公张昌绍是中国药理学奠基人,外婆史伊凡是知名社会活动家,母亲张安中是著名的神经药理学家,培养了一批著名学者,父亲陈星荣是放射科方面专家,曾任上海华山医院院长,这当中每一个人都能连通海量的家国历史。但在陈冲的写作中,这些被一笔带过了,她似乎更注重打捞这些人生命中的一刻,尤其这一刻中的情感。这似乎是陈冲独特的体悟人生的方式,她在一个对谈活动中讲道:“我觉得可能记忆是一个个碎片的画面。你们闭上眼睛,想一个遥远的事情,肯定是一个个记忆的碎片,然后从碎片当中寻找到某一场景。这本书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回忆录,它是我对记忆的模样的一种寻找,我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什么形状的,什么滋味的。”

所以她写她姥姥,她尤为要写下的是当年她从美国回国探亲,别人从美国回家,都要带一台电视机或者冰箱什么的,她问姥姥要什么,姥姥请她买“一个有波浪的假发套,一个前扣式文胸,一支眉笔和一块羊奶芝士”,等她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递到姥姥手上的时候,“(姥姥)笑得眼睛眯起来,好像所有的贪婪都得到了满足”。她写外公,她来到外公曾待过的一栋老楼,她想象外公在楼上楼下忙着倒痰盂、扫地、搓棉签,夜里回到带老虎窗的阁楼里刻苦学习中学课程,她说这里承载了一个少年无尽的辛劳、激情和梦想,离别的时候她依依不舍,她写道:“离开了这个少年的影子,像一个母亲永别了她的孩子。”她写母亲在病中的呓语,写父亲因为她没赶上母亲的临终而责怪她,她说:“父亲的悲哀是一座无声的孤岛,令我为他心痛,但是我与他都没有能力跨越这道无形的深渊,去抚慰对方。”

陈冲打捞的这些记忆是美的、深情的,同时又是复杂的,甚至也有残忍的部分,相比于其他的回忆录,它显得没有那么具象,像是一幅幅细腻敏感的抽象画。但这可能正是陈冲的目的所在,也是她作为写作者的天赋所在,她在采访中说:有形的东西会消逝,比如一张相片会褪色开裂,但无形的东西可能反倒是无限的,“把整个人生的画面变成一种无形的东西,让它无限,我觉得回望的意义正在于此”。

出生在这样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但陈冲和她的哥哥却相继都走上了艺术的道路,哥哥陈川是一名画家,而她成了一名演员。在多个媒体采访中,陈冲都坦言,在家庭的影响下,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觉得演戏是一个正当职业,她甚至为此常常觉得自己浅薄无知。但到今天,她已经作为一名电影人工作了半个世纪之久,这个她曾经认为的“青春饭”成了她毕生的事业,也是她由衷热爱的事业。

来源: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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