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但把自己打扮成维尼,还把一个德高望重的心理专家装进跳跳虎的公仔服里。
(前文在上一篇)
自打季驰宇扮成维尼熊带封星星逛了游乐场。
封星星就天天念叨着“维尼哥哥”。
我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打电话请季驰宇再次出马。
季驰宇自是求之不得。
不但把自己打扮成维尼,还把一个德高望重的心理专家装进跳跳虎的公仔服里。
全国有名的心理学专家,扮成“跳跳虎大叔”,亲自上门为封星星提供心理治疗。
听起来很荒唐,但封星星发病的次数明显减少,笑容也一天比一天灿烂。
就连保姆陈姨都说:“星星丫头变得开朗了,脸都比之前更圆润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跳跳虎大叔”终于无需再提供上门治疗。
而季驰宇也终于可以脱下公仔服,用本来的面目出现在我家里。
生活似乎在日渐向好。
然而一封寄到家里的匿名信,打碎了这一切。
那天,我下班回到家,还在楼下,就听见封星星在屋里惊恐尖叫的声音。
一进门,就见客厅的地面上,散落着好几张被撕碎的照片。
我捡起碎片,拼接……
在看清照片上的人后,我无法自控地战栗起来。
照片右下角印着日期,正是封星星出事的日子。
照片中的男人搂着昏迷的女子,踏进酒店大堂。
不是别人,正是江逾白与昏迷的封星星!
墙角的封星星还在失声尖叫。
陈姨还在艰难地做着安抚工作。
我刚朝她们迈出一步,就瘫软在地上。
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看见我半边肩膀都会拧过脸去的男人。
那个一次又一次犹如神兵天降般保护我的男人!
我近乎愚昧地信任着他,甚至天真地以为可以借这个男人的手,替妹妹复仇!
难道这个“正人君子”才是伤害妹妹的真凶?
我偏执地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
“会不会只是巧合?
“会不会他刚好见到封星星晕倒,出于好心,才把人带到安全的地方休息?”
紧接着,我就否认了这个荒诞无稽的猜测。
如果只是意外捡到了昏迷不醒的封星星,为什么没有送去医院,而是带进酒店?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
他和尚婉婉本就是一伙人!
也许是出于最后的不甘。
也许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
我决定用自己的办法,最后对江逾白试探一次。
我预定了一家高档法式餐厅,隆重地邀请江逾白共进烛光晚餐。
江逾白原本有商务应酬。
忽然接到我的邀约,立马推掉应酬,盛装赴约。
我特意穿上了晚礼裙,挽着低发髻、画着优雅淡妆,站在情侣包间内等他。
在他推开门那一刻,我捕捉到了他脸上的惊喜。
情侣包间里灯光昏暗。
银色烛台上插着寓意长久的九支蜡烛。
火苗跃动。
江逾白足足在门边呆了十几秒。
直到我笑着说“进来呀”,他才像骤然回魂似的,在我的对面缓缓坐下。
他端起手边的柠檬水,猛灌了一口,这才平复狂跳的心,佯装镇定问: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缓缓勾起嫣红的唇,定定地瞧着男人,风情万种地说:
“是你成为我男朋友的第100天。”
他讷讷地说:“我以为……”
我以为我只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
我以为这个头衔只是为了帮助你摆脱季驰宇的纠缠。
我以为你对我永远不会有超乎友谊的感情。
但是你为什么会记得第100天这么不好记的日子?
我知道他想要说这些,但我选择继续装傻:“以为什么?”
江逾白垂下眼睑,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复杂的情愫:
“……以为你不会当真。”
我一听,假装不高兴地噘了噘嘴:
“原来你并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当真。”
“不是的!”江逾白连声解释。
“不是的清清,我对你是认真的……其实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被他如此直接地表白,我的心情反而下坠了几分。
因为这无疑进一步印证了,眼前这个他对封星星所做的一切。
我抿唇低笑,纤长的手指勾起一缕鬓边的头发。
黑色发丝在白皙的指缝里绕啊绕。
我灌了他很多酒。
向来自律的江逾白,破天荒地被我劝着不停地喝。
以至于一餐结束,需要我扶着他,才能跌跌撞撞地走进总统套房。
我在床尾用一根手指的指尖抵住男人的胸口,轻轻一推。
他便倒进了柔软的大床,我俯下身,把带着口红的吻印在了他的唇上。
他用颤抖不止的手,轻抚我的脖颈和面颊。
最终,他虔诚的吻印在我光裸的肩窝上。
我眼看时机成熟,便贴在他耳边暧昧地问:“逾白……还记得我肩膀上的胎记吗?”
江逾白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含混不清地答道:
“记得……
“月牙形的,很美……
“为什么要祛掉呢?”
我骤然睁开双眼。
眸中的柔情蜜意不复存在,只剩下认清现实后的刻骨寒凉。
江逾白仿佛感应到我骤然冷却的态度。
刚想换个方式讨欢,就被我粗暴地推开了。
我翻身下床,皱着双眉,不死心地追问:
“你什么时候见过这块胎记?”
江逾白的酒登时醒了一半。
他掐了掐眉心,胡诌道:
“抱歉……大学的时候,有一回你穿连衣裙,我、我无意间瞟到了……我不应该乱看……是我的错……清清,我向你道歉……”
然而江逾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多错多。
我身上根本没有胎记,有胎记的那个人是封星星。
江逾白为了掩饰那件事而自称在其他场合见过胎记,无疑坐实了他在说谎。
那个玷污了封星星的男人——就是他!
我的目光变得异常冰冷,落在江逾白身上,巴不得比刀尖还锋利。
江逾白醉意全无,眼睁睁地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向总统套房的大门。
他慌乱无措地扣住我的手腕,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我冷冷说:“江逾白,放手。”
男人却将五指锁得更紧,红着眼眶,像个孩子一般执拗地说:“不放。”
我一根一根掰开江逾白的手指。
毫不留情地抽身而去。
一切未知都有了答案。
然而答案揭晓之后,我却发现自己度日如年。
如果伤害妹妹的是别人,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复仇,最不济也要与对方同归于尽。
谁知道这个人会是江逾白。
难怪找不出任何犯罪证据,以江家的实力,抹平这件事简直轻而易举。
我不禁想,当我流泪卖惨,哀求他对付尚婉婉的时候,江逾白心里在想什么?
看我热闹,还是嘲我愚蠢?
对付一个尚婉婉已经让我搏上半条命,我用什么去抗衡江逾白那种天之骄子?
曾几何时,我见过无数在酒吧里买醉的人。
那时我看不起他们,笑他们懦弱无能。
谁曾想,有朝一日我也成了那个靠买醉来逃避现实的懦夫。
我带着这些胡思乱想,一口抽干了面前冒着蓝色火焰的B52轰炸机。
调酒师是我的旧识,担心地说:“你别喝了,该醉了。 ”
我摆摆手:“再来一杯。”
调酒师忽然看向我身后,热情地招呼道:“季少,好久不见!”
我支起下巴,痴痴傻笑:
“少拿姓季的吓唬我!他现在是我的……”
调酒师连连用眼神示意我留意身后。
我浑然未觉,醉眼惺忪地说:“季驰宇现在可是我的……”
“你的什么?”
呼吸轻扫在耳廓上。
我一个激灵,仿佛半边身体石化了。
我僵硬地转头,对着季驰宇近在咫尺的俊脸,笑着说:
“……我的老板。”
季驰宇拉开高脚凳坐下,半开玩笑地问:
“封清清,你现在胆子肥了,工作时间不在岗,独自跑来酒吧买醉?
“怎么,你是觉得季总人傻钱多好糊弄,还是不想在他手底下干了呀?”
我偷偷掐着虎口,迫使自己快速清醒。
正琢磨着如何应付季驰宇,就见对面那人咧出一个坏坏的笑:
“要不,你别做什么员工了,当我的老板娘吧?”
我撑着额头,无奈地笑了。
这个人还是与六年前初遇时一样,肆意潇洒,为所欲为。
他爱一个人时,可以把人捧在手心里,宠得无法无天。
他不爱一个人时,又可以将人弃如敝屣,甚至还要踏上几脚。
我收敛笑意,既是回答季驰宇,更是告诫自己:
“我不会再把你的玩笑当真了。”
季驰宇撑着吧台,凑近我的耳朵,低声说:
“可是我当真,封清清,我从未对谁这么当真。”
感应到熟悉的危险气息向我靠近,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
“季少,请你自重一点,你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季驰宇没有耐心跟人玩猫鼠游戏,一把扳住我的肩膀,强行缩短两人的距离。
“封清清,我再说一遍。”
“我没有订婚,更没有什么未婚妻。”
“我长这么大没爱过别人,我只爱你。”
“我们和好吧封清清。”
“算我求你。”
我怔怔地看着季驰宇。
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季驰宇带来的压迫感,我感到呼吸急促、思绪混乱。
我将季驰宇推到一臂之外:
“不好意思,酒喝多了,我去趟洗手间。”
封清清用冷水一捧又一捧浇自己,迫使发烧的头脑快速降温。
衣袖都濡湿一大半,我才撑着洗手台,大口大口地喘息。
氧气灌进大脑,理智也一并归位。
没错。
反正我已经是个烂人,那就烂得再彻底一些吧。
既然可以利用江逾白来收拾尚婉婉,为什么不能利用季驰宇,来对付江逾白?
我擦净脸上的水渍,对着镜子调整微笑,重新走出洗手间。
季驰宇正在门口徘徊:
“怎么这么久?再不出来我都要闯女洗手间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去,轻轻地搂住了季驰宇的腰。
季驰宇的双手还插在裤子口袋里,我感受到和我贴在一起的身躯颤抖了一瞬。
“你……”
我把声音放得软软的,靠在他胸口问:
“季驰宇,你真的还爱我?”
“当然,千真万确。”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说:
“我也是。”
三个字,足以把季驰宇砸得晕头转向。
DJ刚好换了一首重金属摇滚。
酒吧里的灯光变得摇摆闪烁。
整个场子随着音乐鼓点沸腾起来,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两个。
季驰宇猛地将我抵在墙上,惶急地托起我的脸,迫切地说:
“太吵了,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我迎着男人狂热的目光,耐心地重复道:
“我说我还爱你,季……”
“萧”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炽烈的吻堵了回去。
心跳声被无限放大,盖过聒噪的音乐、鼎沸的欢呼。
漫长的吻。
从凶狠到温柔。
从急切到从容。
一直到DJ打完了几首劲歌,换回舒缓的音乐,季驰宇才抵着我的额头,让我重新开口。
他低低地笑,一直笑,像个傻子。
好半晌才说:“我会对你好的,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夏去秋来,我们定下在立秋附近举办订婚宴。
季驰宇亲手写下请帖,送到了不少人手里。
他是这个圈子里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那些富二代甚至富一代,收到他的请帖都会给几分薄面前来赴约。
他还故意给江逾白寄了一封,说是要让江逾白亲眼见证我嫁给他。
我笑着捧起他的脸亲一亲,打趣道:“醋坛子。”
这点报复是不够的。
我需要季驰宇的权利,只有调动他的权利,或许我才能拿到当年他把星星带进酒店的证据。
所以几天前季驰宇跟我求婚,我毫不犹豫便同意了。
即使我清楚,他和尚婉婉之间,大概依然藕断丝连。
他说他爱我,我信。
因为看向我的眼神不会骗人。
但是他说他只爱我一个人。
这一回我不可能再相信了。
订婚宴那天,我穿上了曳地长裙,把柔顺的长发挽起发髻,在发髻上簪了一枝铃兰。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好像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可以松一口气了。
再坚持一下吧。
我长舒一口气,拎起裙摆,婷婷袅袅地走进宴会厅。
季驰宇早就到了。
他看见我从门廊下走出来,立刻朝我伸出了手。
他牵着我走到大厅里,递了一杯香槟过来。
我喝了一口,杯口上落下一个淡淡的唇印。
他痴痴地看着我:“你今天很美。”
“平时不美吗?”我揶揄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笑了笑,自然地挽住了他。
江逾白这时也到了,他拿了一杯香槟,径直走过来:“清清,可以聊聊吗?”
季驰宇不以为意地笑了:
“江总想跟我的未婚妻聊什么?”
我拍了拍季驰宇的手,凑近他耳边撒娇道:“不如让我跟过去道个别?”
季驰宇这才不情不愿地将我松开。
我和江逾白走到了窗前,此时月色正美,但我的神色冷了下来。
“江总想说什么?”
“清清,是我那晚太心急了吗?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江总说笑了,只是发现我们并没有那么合适罢了。”
“是我哪里不够好?我可以改!”
我张了张嘴,正想说话,突然人群一阵骚乱。
季驰宇拿着手机,匆匆跑了过来。
我清晰地听见了手机那边,尚婉婉传来了惨叫的声音。
“清清……尚婉婉出事了。”
“所以呢?”我的心开始往下沉。
“清清,那是一条人命,我必须去救她。”
我淡淡地笑了,三年时光把我们都变了。
我也清楚,他爱我,只是不止爱我。
我最后一次对他挽留:“现在报警,让警察去救她,如果你今天走了,我们就真的永不相见了。”
季驰宇只犹豫了两秒:“你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等救下婉婉,我依然会跟你订婚,你相信我!”
我缓缓放下手,订婚现场这么多人,每个人仿佛都在嘲笑我。
“看呐,封清清又被抛弃了。”
我吸了口气,并没有想象中的心痛。
“你去吧。”
他端详了两秒,确认我脸上并没有怒意,便着急地离开了。
我看向站在一旁,痴痴望着我的江逾白,缓缓开口:“江逾白,你带我走吧。”
我们的订婚宴,原本是没有打算邀请尚婉婉的。
但我在季驰宇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尚婉婉得知了我们订婚的消息。
按照尚婉婉的性格,即便被尚父禁足,她也一定会来搞破坏。
她怎么会轻易对季驰宇放手呢?
她恨父亲不再纵容他。
恨江逾白站在我这边。
恨季驰宇抛弃她和我订婚。
更恨我抢走了她的一切。
所以她一定会来报仇,她要让我在和季驰宇订婚这天,出尽洋相。
至于手段,和三年前一样。
我在走出化妆间的时候,发现尚婉婉如果所料,已经来到订婚宴。
她穿上了服务生的工作服,混迹在工作人员的队列里,还带上了口罩。
江逾白来找我之前,拿了一个香槟杯,而那个端着托盘的人,正是做了伪装的尚婉婉。
她像要让我和江逾白重演三年前的事。
可惜我不会让她如愿以偿。
江逾白那杯酒我们谁也没喝,但尚婉婉却喝了自己带去的水。
她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实则每一步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不到半小时,她便感觉全身灼烧一般发热,混乱中走到了酒店的客房部。
被一个丑陋肥胖的男人拖进了房间。
男人狞笑着向她爬过来,一圈一圈的脂肪来回颤动。
恶心,又恐怖。
阴森幽暗的卧室里。
只剩下撕毁布料的声音,和尚婉婉凄厉绝望的惨叫。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拨通了季驰宇的电话。
可酒店客房这么多,等季驰宇找到她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尚婉婉被凌辱得不成样子。
季驰宇脱下西服外套,盖在她身上,迅速打了120.
救护车的鸣笛在压过了高雅的乐曲声,几乎来参加订婚宴的所有人,都看见了尚婉婉衣不蔽体地被抬上救护车。
她的尊严在这个夜晚彻底碎裂。
所有的噩梦都反噬回了自己身上。
她被抬出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酒店对面,江逾白的车上。
我的侧脸在救护车蓝红交替的灯光下映照得明明灭灭。
江逾白在看着我,他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
而我假装不知道,也不予回应。
一直到看到救护车开走,我才呼了口气,下了车。
江逾白问我要去哪儿。
“回家。”
之后他在说任何话,我都不再理会。
入秋后,夜晚的街道上四处都是落叶,路灯昏黄,却照亮了回家的路。
尚氏富家女的丑闻,在各大媒体曝光。
尚婉婉身败名裂,沦为全世界的笑柄。
尚家的生意也随之遭受重创,一落千丈。
尚父一气之下与尚婉婉断绝了父女关系,将她赶出家门。
一夜之间,娇生惯养的尚婉婉失去了富家女的光环。
亲人、朋友、爱人都离她而去。
入不敷出,朝不保夕。
自订婚宴之后,我再也没见到过季驰宇。
但我还是在他的酒店上着班。
星星在心理专家的治疗下,状态越来越稳定。
我本来以为事情会告一段落,可我还是低估了尚婉婉的恶毒。
那天我搭上末班车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
白天事情很多,我这会让已经十分疲惫了,在公交车上眯了一会,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看见陈姨的来电显示,我的心就跟着沉了一下。
我忙划开接听键:“喂?陈姨?”
电话里传出陈姨惶恐急切的哭诉。
“清清!出大事啦!
“有个疯子……有个疯子拿着刀……把星星丫头劫持了!”
……
老旧小区的天台上。
夜风呼呼地吹着,刮得人眼饧口涩、遍体生寒。
然而屋顶上的一幕,才真正令人头皮发麻。
两个年轻女子紧贴在一起,背靠在生锈的铁栏杆上。
风刮起她们的长发,在黑沉沉的夜幕里,纠缠、撕扯。
尚婉婉枯槁的手臂死死箍住封星星的脖子,将一把锋利的刀抵在对方兀自跳动的颈动脉上。
封星星已经被吓傻了。
不敢哭,也不敢叫,只能任凭尚婉婉摆布。
刀尖刺破皮肤,鲜血顺着刀口涌出来,成了这个恐怖夜幕里唯一的艳色。
“不要过来!”
尚婉婉一声怒吼,天台上另外两个人,同时止住了脚步。
我冲到天台时,江逾白已经赶到了。
“你是谁?”陈姨警惕地问。
江逾白说:“我不是坏人,先救人。”
他全身紧绷,十分紧张,甚至没注意到我出现在了天台门口。
也没发现眼前这个“封清清”,和平时那个处变不惊的封清清,不太一样。
然而尚婉婉没有给他深究的时间。
只见她那张狰狞的面容上,缓缓裂开一个比厉鬼还恐怖的笑,用一种不似人声的嘶哑嗓音说道:
“我现在……就送封清清下地狱!”
就在这时,另一侧天台口冲出了另一个身影,是季驰宇。
“婉婉住手!”
他大吼一声,居然止住了尚婉婉落下去的刀。
尚婉婉的眼眶瞬间湿润,有点魔怔地看向季驰宇:
“宇哥……我好久没听你这样叫我了……”
季驰宇撑着膝盖,喘着粗气:
“婉婉,你喜欢听,我可以一直这么叫你,只要你放开她。”
尚婉婉听罢,又不正常地狞笑起来:
“哈哈哈哈……原来还是为了封清清!”
说着,她又缓缓举起了匕首。
“尚婉婉!你抓错人了!”
我大吼一声,从天台门口走出。
尚婉婉与江逾白俱是一愣,他们一定很奇怪,怎么会有两个封清清?
季驰宇一把拉住封清清的手腕: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别来吗?”
“那怎么可能!”
我甩开季驰宇的手,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住天台边的两个人。
我眨了眨眼,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为了星星,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尚婉婉……你的仇人是我……你冲我来……我求求你……放了我妹妹……”
我朝着尚婉婉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但我顾不得疼痛,一心只求尚婉婉放了星星。
“你说什么?”江逾白怔怔地看着我,“你妹妹?”
始终一言不发的封星星,也在看见我跪下后,虚弱地喊了声:
“姐……”
尚婉婉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啧啧啧啧,你看看你,封清清,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
“所有人都追着你、哄着你,全世界都围着你转!
“我呢?我一无所有!
“凭什么我要落得如此下场!”
她说到激动处,刀尖在封星星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
我吓得心脏都拧成一团,朝尚婉婉膝行了几步,泣不成声地说:
“我错了尚婉婉……”
“我不该抢你的东西,我对不起你……”
“你杀了我吧……求你放过我妹妹……”
“她是无辜的……她真的是无辜的……”
尚婉婉却将手臂又勒紧了几分:
“封清清,你该死,但你妹妹也别想活!”
说罢,她高举匕首,朝着封星星的颈动脉狠狠地刺下去。
咻——
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裹挟着劲风,穿透了尚婉婉的心脏。
二十分钟之前,我已经用短信报了警,警察回复我让我不要轻举妄动,我这才一直在天台口等候。
警察在另一栋高楼上安排了狙击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了。
尚婉婉失去重心。
但她的手臂仍旧死死地箍住封星星,拉着她朝生锈了的铁栅栏倒去。
随着一声刺耳的锐响,年久失修的铁栅栏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从中间断裂!
“星星——”
我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悍然不顾地朝妹妹扑过去。
但江逾白猛地推了我一把,抢在我前头,冲向封星星。
危急关头,封星星的衣服被栅栏勾了一下,为她赢得了宝贵的0.1秒。
江逾白趁机伸手一捞,捞住了封星星的手臂。
尚婉婉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直挺挺地向下坠去,眨眼工夫,变成一具扭曲的尸肉。
众人七手八脚地跑上去帮忙,迅速将封星星拉回安全的地方。
我紧紧地抱住妹妹,哭成个泪人。
警察和医生纷纷赶到,天台上忙成一团。
季驰宇撞了一下江逾白的胳膊,不情不愿地说:
“让你小子抢风头了,那个,谢了。”
然而这一回,江逾白没有跟季驰宇抬杠。
他死死地盯着封星星破损的衣物里露出了左肩。
在那里……
有个清晰无比的月牙形胎记。
星星收到了太多了惊吓,我在医院陪了她整整三天,她才缓过来。
这期间季驰宇来了,给星星带来了绘本。
但这一次我彻底地拒绝了他。
“我那天说过了,如果你那天走了,我们就真的永不相见了。”
“季驰宇,算了吧。”
我叹了口气。
医院的走廊上十分安静,仿佛把我的叹气声无限放大。
“清清……你不相信我爱你吗?”
“尚婉婉那天在电话里叫喊得太凄惨了,所以我才……”
他有些颓唐地蹲了下去,抱着头,似乎很痛苦。
“季驰宇,我觉得没意思。”我淡淡地说。
尚婉婉死了,我还要利用季驰宇来对付江逾白吗?
我自问着,季驰宇却站了起来。
他眼眶通红,全然没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们沉默了半晌,他突然递来了一个U盘:“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一瞬间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我颤抖着问他:“你想用证据威胁我?”
“清清,不是的,是我对不起你,这里面,是我给你和星星的补偿。”
见我愣了一瞬,他又补充道:“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回报,你拿去吧。”
我接过U盘,仿佛有千斤重。
我终于可以为星星报仇了。
“谢谢。”
我含着眼泪轻声说道。
季驰宇走后,我把视频转到了手机里,完整看一遍后,我的心被狠狠地捏住了。
整整三年!
我为了这段让我撕心裂肺的视频奔波了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
我捂着嘴在星星床边失声痛哭了整晚。
次日清晨,我带着视频走进了派出所。
江逾白那一夜的所作所为,被清楚地记录了下来。
他根本无法逃脱。
我坐着警车前往江逾白的公司,一路上似乎越发轻快起来。
我请求警察在公司楼下等,我希望最后再跟他说几句话。
警察同意了。
我敲开他的办公室门,他回头看着我,穿着熨帖的西服,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一样。
我走上前昂首瞪视着江逾白,猛地扇了他一耳光,冷冷地说:
“这一巴掌,是我替封星星打的。”
江逾白脸上看不出一丝愤怒,反而透露出些许释然。
“我知道。”
我沉默地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
赫然是三年前被抹除的酒店监控录像。
监控镜头清晰地记录着江逾白将封星星抱进总统套房的全过程。
我说:“这段视频,我已经交给警方了,他们就在楼下。
“我之所以没有请他们上楼,是看在你救了我妹妹的份上,给江总保留最后的体面。”
江逾白不慌不忙地朝我勾起嘴角。
“清清,对不起。”
“我本来也已经准备自首了。”
他伸出手想碰我的脸,被我侧身躲开了。
他的手顿了顿,垂了下去。
江逾白走出办公室前,最后深深地、深深地朝我凝望了一眼:
“清清,我走了,你保重。”
男人拉开办公室的门,留下一道孤寂的背影。
我掉下了两行清泪。
不知道是为他而哭,还是为星星喜极而泣。
我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不知对谁轻轻说了声:
“保重。”
遭遇绑架、死里逃生,我最担心的就是妹妹的病情因此恶化。
然而经此一遭之后,封星星不但情绪稳定、不哭不闹,就连智力都出现了恢复迹象。
我这才欣喜地发现,原来在接受了长达一年的心理治疗后,封星星早已不是那个懦弱的小妹。
妹妹康复出院的那天,我忽然问她:
“星星,想不想换个环境?”
封星星眨巴着眼睛问:“换个环境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换个房子、换个城市,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
“就咱俩么?”
封清清笑着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你还想有谁?”
“陈姨呢?”
“陈姨抱小孙子了,很快就要回老家了。”
妹妹又问:“那维尼哥哥呢?”
尽管见到了头套下的真面目,封星星还是习惯性地称季驰宇为“维尼哥哥”。
我一愣,眸色暗沉下去:“维尼哥哥……要留在这里。”
星星似乎有些失望,垂下头“哦”了一声。
我以为妹妹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谁知封星星忽然一把抱住了我,亲昵地靠在我肩头说:
“姐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我心头一暖,轻戳着妹妹的额头说:
“从哪儿学来的酸话。”
我预定了出国的机票。
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思考要不要向季驰宇最后道个别。
想着想着,我自嘲地摇了摇头。
三年前分手都没道过别,如今又以什么名分道别。
离开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封星星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得像只欢脱的小兔子。
琥珀色酒液浸湿我的膝盖和手掌。
「“微」刚把手机凑到耳边,听筒里立刻传来季驰宇略显卑微的声音:
“封清清,你就要离开了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在恨我吗?”
我沉默许久,只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和星星搭上了飞机。
仿佛飞机划过天空,把我们痛苦的回忆都留在了原点。
往后余生,我和星星要向着明媚前行。
从那天起,再也没有季驰宇的消息了。
好像真的,都重新开始了。
直到两年后,我收到了一个文件夹。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财产转让书,转让人是季驰宇。
我恍如隔世,拿起手机搜了一下关于他的消息。
找到了两个月前的一条新闻。
#季氏继承人自杀身亡#
这一刻我的眼泪汹涌出来,我们那些爱恨情仇,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但在进入今天的零点戛然而止。
季驰宇的时间停止在了两个月前,他把股份和财产都转移到了我名下。
我叹了口气,久久仰望地仰望着天空。
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我将那些财产大部分都捐赠给了关爱残障儿童基金会,我希望像星星这样的孩子,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我带着星星短暂地回国了。
给季驰宇带了一束铃兰花,我和妹妹站在他的墓前静默。
微风摇晃着我们的裙摆,我看着灰色的墓碑,轻轻说了声:
“季驰宇,好久不见。”
【完】
来源:快乐的阳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