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漂白》陷“漂白”争议

天堂影视 内地剧 2025-01-22 09:14 2

摘要:前《南方都市报》深度调查记者王猛连发两篇文章声讨《漂白》,直斥该剧“抄袭”了其2012年发表在南方都市报的同名深度调查报道,“把事实全部给搬过去了,甚至连标题都不改一下”。原调查报道梳理的是1998-2004年,以罪犯杨树彬为首的哈尔滨三男一女团伙流窜多地杀人

【文/新潮观鱼】

1月20日起,由郭京飞、王千源、赵今麦主演,改编自陈枰同名小说的爱奇艺新剧《漂白》陷入“抄袭”风波。

前《南方都市报》深度调查记者王猛连发两篇文章声讨《漂白》,直斥该剧“抄袭”了其2012年发表在南方都市报的同名深度调查报道,“把事实全部给搬过去了,甚至连标题都不改一下”。原调查报道梳理的是1998-2004年,以罪犯杨树彬为首的哈尔滨三男一女团伙流窜多地杀人碎尸10人后买通河南和山西等地相关人员,改名改年龄“漂白”身份的全过程,公安部2011年发起“清网行动”成功将四名逃犯缉拿归案。

据王猛自述,该报道当年的“独家性”很强,其他媒体调查得没有这么深,“《漂白》这个标题出自南方都市报原深度部编辑吴倩。虽只有两个字,但非常精辟。”

另一边,《漂白》编剧兼监制、国家一级编剧陈枰20日深夜发文回应称,她受邀创作剧本时走访多地、补充了大量人物细节资料,并称“身份漂白”一词是她采访中听到的,是“警界惯用术语”,也是“公有领域词汇”。

这一说法遭到王猛驳斥,双方21日展开了新一轮“舌战”。

王猛放出了陈枰2022年出版的小说《漂白》和其2012年发表的深度报道行文“高度相似”的多处段落,再指陈枰明目张胆“抄袭”。陈枰21日的回击则值得玩味,她未回应是否看过王猛的深度报道,只愿意讨论此事在法律上是否构成侵权,称王猛提到的所谓“抄袭事实”均属于“公有领域内容或有限表达,不受《著作权法》保护”,“在法律上不构成抄袭事实”。

截至发稿前,爱奇艺剧集《漂白》官方社交账号暂未回应此事。

这一持续发酵的风波,让影视行业著作权纠纷再次进入公众视野,从去年11月编剧王雨铭和杨涵宣布其起诉网剧《隐秘的角落》出品方未给他们编剧署名一案历经四年终胜诉,到前段时间电影《好东西》因“创意撞车”被碰瓷“抄袭”后另一导演滕丛丛帮忙澄清,编剧和剧方的纠纷一次次冲上热搜。在信息发达的“知识开放”时代,剧本侵犯著作权判定标准、编剧署名权,以及基于采访的调查类报道著作权如何判定引发我们的思考。

陈枰曾编剧《激情燃烧的岁月》《推拿》《北辙南辕》,“并非第一次陷抄袭争议”

王猛在“声讨”文中称,爱奇艺新剧《漂白》1月17日开播后,很多人发消息提醒他,说跟他当年做的报道“特别特别像”,他看了剧情简介和前几集后,认为该剧剧名和剧情都“漂白”了他的深度调查报道,“该案横跨十来年和近十个省份,牵涉人物众多,初稿我写了近6万字,最终成稿1.5万字,耗时一个月”。

王猛称,剧集《漂白》的创作团队事先没有联系他和南方都市报,在宣发材料中,也没有标示原作出处。他20日接受凤凰网科技采访时表示:“对内容创作来说,尊重是最起码的……媒体本来就已经凋敝了,这种深度调查报道已经没有多少人去做了,好不容易做点东西,这样的心血别人就轻而易举地给剽窃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特别地愤慨。”

他还告诉凤凰网科技,1月20日,爱奇艺《漂白》制片人马好向其致电表达了平息风波的愿望,“说这是他们爱奇艺的热播剧,意思是,手下留情,轻拍一下,说我有什么诉求可以跟他们说。”

对此,1月20日深夜,《漂白》编剧兼监制陈枰在社交平台发文回应称,2016年,一名电影制片人邀请其作为编剧创作一部以“杨树彬团伙911杀人碎尸案”为原型的电影剧本,在充分了解整个案情后,她决定将此故事改编为小说。2022年3月,小说《漂白》出版,其后她将小说改编为剧本,2023年底,将剧本著作权转让给制片公司。陈枰未提到她了解案情的过程中是否读过王猛的同名深度报道。

陈枰坚称,“身份漂白”一词是“警界惯用术语”,并强调该词是“公有领域词汇”,她在采访案件主办人员时第一次听到警方用“身份漂白”来形容逃犯洗白身份、逃脱追捕的行为,所以从写小说开始她就将“身份漂白”作为核心创作概念之一,“对所有原型的采访、案头工作我都有留存证据和证明”。

此外,陈枰称,剧集中依靠自救逃脱魔爪的女高中生甄珍(赵今麦 饰)从受害者变成警察的“故事主线”是她原创的,自己更支持双方诉诸法律。

“故事主线”这个词很关键,曾经吃过官司的陈枰知道故事基本内容原创的重要性。

2001年,陈枰编剧、改编自石钟山中篇小说《父亲进城》的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孙海英、吕丽萍主演)就曾陷入过“抄袭”争议,被指“97处抄袭邓一光小说《我是太阳》”,该案2004年终审判决《激情燃烧的岁月》未侵权,法院审理查明“二者虽然有相似之处,但这是由于两部作品题材相同造成的,这些内容不属于著作权法所保护的具有独创性的表达或表达方式”。

值得一提的是,法院终审认定《激情燃烧的岁月》使用了《我是太阳》的部分内容,但认为,判断被控侵权作品是否构成对原有作品改编权的侵犯,应当取决于其是否使用了原作品的基本内容,而本案中涉及的相同或相似内容,不能构成《我是太阳》的基本内容,因而《激情燃烧的岁月》不构成对《我是太阳》的改编,亦不构成对摄制权的侵犯。

2013年,陈枰担任编剧、改编自毕飞宇获茅盾文学奖作品《推拿》的同名电视剧开播,她同年在未经毕飞宇同意的情况下在西苑出版社出版了改编剧本。2014年9月,法院判定陈枰、西苑出版社侵害了毕飞宇《推拿》一书的改编权,应承担停止侵害、赔偿损失的民事责任,陈枰、西苑出版社赔偿毕飞宇损失14万元,赔偿人民文学出版社8万元及合理费用5千元。

陈枰编剧作品最近一次陷入抄袭争议是冯小刚导演的《北辕南辙》。2021年8月,知名公众号作者“格十三”发文《想问问冯小刚:“北辙南辕”干的这种事您知道吗?》,称该剧台词和陈枰2021年7月出版的《北辙南辕》小说中的多处文字,与自己早前发布的公众号内容和2019年12月出版的书籍《了不起的中年妇女》内容雷同,涉嫌抄袭。

“格十三”彼时愤慨表示:“也许有人还想说‘字数又不多,大方点呗’。那再给你普及一个知识点:字不在多少,在价值……对于文字工作者来说,大多数时候,一个字背后是成千上万的脑细胞,是彻夜的冥思苦想……要是每一个文字创作者的作品,都可以如此被随意抓取使用,未经许可,不用知会,视我们为空气,那我就想问问,踩在我们肩膀上看风景的‘大编剧’,您不怕脚滑吗……再问问剧方,就算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就算不把我当回事,也不能把那么多观众和粉丝当傻子是吧?这都2021年喽喂!”当时,陈枰以“闭关写作,免打扰”为由拒绝直接回应此事。

2025年了,类似的争议还在上演。

互联网上有关《漂白》“抄袭”还是“巧合”的争论,主要围绕“漂白”这个词是否属于“警界惯用术语”、王猛调查报道中的案情细节是否具有“独家性”展开。

《漂白》第一集中,犯罪团伙在楼上碎尸导致楼下下水道堵了,警察(郭京飞 饰)与眼看东窗事发急忙逃窜的罪犯(王千源 饰)在楼道里擦肩而过,王猛的调查报道《漂白》中记录了类似细节。他接受凤凰网科技采访时称,这个细节是他2012年专门跑到吉林市采访当年负责此案的刑警大队队长才得知的。

爱奇艺《漂白》剧照

王猛在南方都市报发表的报道《漂白》原文节选

陈枰则在声明中称,2016年,她为了解案情走访多地,对案件主办人员哈尔滨市公安局副局长许建国和原吉林省刑警大队队长袁韧进行了详尽的采访,暗示很多细节是她采访获得的“一手资料”。

王猛在第二篇讨伐爱奇艺《漂白》制作方的文章中,搬出了陈枰2022年出版的小说《漂白》与自己2012年发表的深度报道《漂白》行文相似的段落,包括“警方材料中没有的‘独家’采访内容”和“连错误也抄走的段落”,称“正是全书精华的第四和第五两部分,大段大段抄袭南方都市报的报道,也就是圈内所谓的‘洗稿’,更令人发指的是,一些表述甚至一模一样”。

王猛主张的“相似”段落

王猛还称:“陈枰自称曾到哈尔滨采访过办案人员以及杨树彬的弟弟,那么专案组和杨树彬弟弟不知道的细节,她又从哪获知? 为何这么巧和南方都市报的报道雷同,甚至一些语句完全一样。”

对于陈枰主张“漂白”是“警界惯用术语”一事,王猛更是嗤之以鼻,“2010年代初,社会上曝出诸多冒名顶替上学和工作的新闻,为何全国成千上万家媒体和记者没用‘漂白’作为标题?常用汉字就这些,听起来都是大白话,但如有珠玉在前,并且公开发表,就不能抄袭。”

陈枰同日再次发文回击,继续强调“漂白”属于“公有领域概念”,并非作者独创,并称王猛主张的“几处大致雷同的词语”在数量上占比不到小说《漂白》字数的1%,指责王猛的言论“均属于没有法律知识的臆想,无法律依据”。

影视行业剧本成侵权“重灾区”?

近年来,网络小说和改编剧本涉嫌抄袭的事件多次成为热议话题,对比行文相似度的调色盘举证层出不穷。

此前,作者庄羽起诉郭敬明作品《梦里花落知多少》抄袭《圈里圈外》并最终胜诉,2020年底收到了郭敬明迟来15年的道歉;琼瑶2014年起诉于正编剧的《宫锁连城》多处剧情抄袭《梅花烙》后胜诉,于正直到2020年底才发文向琼瑶道歉;2024年6月28日,作者祖占发文宣布其起诉作者玖月晞作品《小南风》侵犯其创作的《越过时间拥抱你》著作权一案胜诉,玖月晞同日表示将提起上诉;法院2019年判定作家秦简(真名周静)《锦绣未央》侵犯沈文文小说《身历六帝宠不衰》的著作权……

一些影视大IP也曾陷入“抄袭”风波,电视剧《花千骨》原著《仙侠奇缘之花千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原著、流潋紫的《后宫甄嬛传》和《后宫如懿传》都陷入过类似争议。

著作权纠纷中,除了抄袭争议,编剧的署名问题也牵出影视行业的创作生态。

第29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中国电视剧单元评委、《县委大院》编剧王小枪去年6月告诉观察者网等媒体,提到编剧话语权好像在开“诉苦大会”,但是行业的现状无法忽视,“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这几天很多平台公布了片单,剧集海报上大多看不到编剧名字”,“就是没有想起来,就是忽略了”。

此类纠纷也出现在更广泛的文字行业,有关基于采访的深度调查类报道著作权就引发过热议。

2024年11月4日,《人物》杂志发布声明,称其2020年9月发表的爆款文章《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是作者赖祐萱和编辑张跃历经16个月独立操作的原创报道,并非基于对某个学者的采访。《人物》称,受访谈学者孙萍(中国社科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副研究员、中国社科院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系主任)多次以《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原作者”“原始研究者”的身份出席讲座、公开活动,在《人物》与其正式沟通后,在其参与的媒体采访、出版物推荐语中,又多次出现“《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是‘基于孙萍的研究结论’‘基于孙萍的田野研究’”等不实观点。

孙萍则发文回应称,她本人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任何地点、任何时间说过《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这篇文章是她写的。

1月20日,在接受凤凰网科技采访时,被问及影视圈“不尊重调查类报道版权”的现象,深度报道《漂白》作者王猛称:“只是内地做得很差劲,港台就不一样,陈可辛当年拍的拐卖儿童题材作品《亲爱的》,当时南方都市报等广东媒体都报道过,陈可辛团队拍摄之前跟媒体都联系过,电影的片头还把合作媒体进行了展示,他们的版权与法律意识很强。”

其实,是否侵犯著作权在法律上有明确的界定,不是谁主张谁有理,因“创意撞车”产生的“抄袭乌龙”案例也出现过,还要看法院审理判定;而在法律和职业道德的模糊界限内是否对得起“原创”二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来源:大郭影视迷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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