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涛,又名胡三寿,1992年出生于陕西省商洛市山阳县。2013年,他在西安美术学院上学期间,参与了吴文光发起的民间记忆计划,返回老家村子采访老人记忆并拍摄纪录片,完成纪录片长片处女作《山旮旯》。此后12年,他的摄影机再也没有离开老家,先后完成了纪录片《古精》、《偷羞子》、《地洞》、《复活》。胡涛新片《复活》讲述家乡因修建高速公路,迁移坟墓的故事。胡涛说,高速公路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进入到我的家乡。我无法改变或者阻挡,拍摄既成为一种反抗,也成为了一种见证。当我拍摄的时间越长,高速公路的修建所引发的思考越难以被言说。吴文光曾也曾评价《复活》:“现代化”碾压故土,故去之人遭遇“二次埋葬”。作者不仅影像记录“作见证”,并为那些命若草芥故人“影像立传”。凹凸镜DOC获得胡涛授权,将转载4篇他的回村笔记。回村笔记10:又一座坟被砸开了。一座坟,一口棺材,葬了两个人——一位母亲和她肚子里的婴儿。这位母亲叫刘晓芳,1982年出生,24岁嫁到湘子店村。我还记得刘晓芳结婚的时候,在婚房里,我看见她穿着红衣服,个子不高、人苗条,和我妈正聊天,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或许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我向我妈提起这段记忆,她却不记得了。周记叔是刘晓芳的丈夫,他和我们家是亲戚,我妈说他们结婚的时候,周记叔要么背个背笼,要么骑个自行车,要么骑个摩托车去把刘晓芳接回来的。我爸和我妈结婚时,我爸背着背笼把我妈接回来,那是1991年的时候;我猜想周记叔是骑着摩托车去接的,因为那一年是2006年,摩托车在村子正兴。刘晓芳来到湘子店村的头一年就怀孕了,村医说,这一年母婴保健政策才开始施行。刘晓芳有妊娠高血压,视力变得有些模糊,村医让她和家里人去县城签个合同享受母婴保健政策,还没得及签,她就要分娩,家里人把他拉到了镇上的卫生院。当时银花镇卫生院,有一个女的叫周艳珍,是河南(村名)人。医院有个谢医生,正在给人包红伤,周艳珍去他那里拿了钳子。有妊娠高血压的孕妇在分娩的这段时间最危险,娃要出生,大人没力气,娃就生不出来。周艳珍意思是把娃的生命灭了,把大人保下。经家里人同意,她就把钳子伸到刘晓芳的子宫,把娃抓烂,往出拽,娃没得了,大人承受不了,最后大人也没得了。当时村子去了几十名村民在银花镇卫生院闹。医院院长叫李登高,他们让李登高跪在刘晓芳的尸体前,弄了一张白纸缠到他头上,让他跪着烧纸。最后医院给了三万块钱,事情才了结。刘晓芳死的时候25岁,我奶奶说婴儿刚露出了头,就再也出不来了。在他们死了十六年后,村里人合力把她们的棺材从墓洞里拖出来,婴儿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却以零碎的尸骨到达这个世界。“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喊了几十年,在秦岭腹中的湘子店村,将以什么方式去往大山外的世界?我面对着这个腐朽不堪的棺材,大家用木板七拼八凑地将它箍住,凑合着挪到三十米开外的新坟。我向村民打听刘晓芳的过去,说她死的冤,谈及她为什么会死?有以下说法:第一种说法是时代所致,放到现在就死不了;第二种说法是没来得及签母婴保健政策的合同;第三种说法是医院耽搁了;第四种说法是周记叔在外打工,家里人不提前让刘晓芳去县医院住院,一家人舍不得钱;第五种说法是自身体质差,拿着生命代价去生娃。从时代到集体、从集体到家庭、从家庭到个人,直至让新生命胎死腹中。在因高速公路而迁坟的众多坟墓主人之中,婴儿是最小,他/她本该生于2006年。我向刘晓芳的婆婆打听关于刘晓芳的过去时,她说:“提她干什么呢?如果你周记叔在家的话,估计连提都不敢提!”我想到在迁坟现场,刘晓芳的娘家人坐在一边心事重重地看这眼前的一切;周记叔看见我在用摄像机纪录,有些不高兴。刘晓芳和婴儿的死,十六年来都是这个家庭的禁忌,苦难深深埋藏在每个人心里,像被再次被捆扎紧实的棺材一样,被迅速地丢进另一座坟墓,墓口又被封死,等待时间一点点让一切腐烂全无。剧照、海报由导演提供编辑:张先声凹凸镜DOCID:pjw-documentary微博|豆瓣|知乎:@凹凸镜DOC摘要:胡涛,又名胡三寿,1992年出生于陕西省商洛市山阳县。2013年,他在西安美术学院上学期间,参与了吴文光发起的民间记忆计划,返回老家村子采访老人记忆并拍摄纪录片,完成纪录片长片处女作《山旮旯》。此后12年,他的摄影机再也没有离开老家,先后完成了纪录片《古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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