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菜“砸中”后，她撬开行业天花板

摘要：这样的画面可能很多人都不会陌生：镜头前女孩抱起一颗白菜，不必喊开始，鸵鸟嘴就已经“光速”抵达。像开了10倍速的打桩机一样，鸵鸟们伸长脖子，绕过女孩的肩膀，头争先恐后地砸下来，拼命抢食她怀里的白菜。白菜汁水四溅，碎叶乱飞，不用几分钟，网友就能看到一个正常人如何快

一颗大白菜多久能被四五只鸵鸟吃完？

占云实践的结果是不到一分钟。

这样的画面可能很多人都不会陌生：镜头前女孩抱起一颗白菜，不必喊开始，鸵鸟嘴就已经“光速”抵达。像开了10倍速的打桩机一样，鸵鸟们伸长脖子，绕过女孩的肩膀，头争先恐后地砸下来，拼命抢食她怀里的白菜。白菜汁水四溅，碎叶乱飞，不用几分钟，网友就能看到一个正常人如何快速“落魄”。而女孩虽然龇牙咧嘴，却依然不动如山，颇有点“真女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意思。

与略显癫狂的鸵鸟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和网友快问快答的 “人类助播”——用最淡定的表情，回答最离谱的问题。就这样，主播鸵鸟干饭，助播鸵飞飞话痨，辅播白菜清脆多汁，平静中透着一丝疯感，凌乱中带着一种秩序，网友的 “大型减速带”已经形成。

鸵鸟吃菜被称为“大型减速带”（图源：2024抖音电商创作者故事《“顶流”养成记》）

手机里的“鸵飞飞”，和面前的占云，是两个人。

脱离了手机屏幕的占云安静内敛。她的语速很慢，每个回答都要在肚子里咀嚼一下，再说出一个简短的句子。手里的纸屑被搓成长条。

镜头之外，她喜欢躲起来，抗拒待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养殖场工人说：“我们不跟老板搭话，老板不会主动跟我们说。”

这样一个标准的“i人”，似乎和“爆火”“出圈”“百万粉丝”这些词天生绝缘。她的走红背后，是一对夫妇人生的重启，也是一个传统产业的自救。

下午3点左右，占云出现在养殖场，脱掉灰色呢大衣，换上标志性的绒面豹纹连帽睡衣。

这套睡衣是她的经典“皮肤”，最早可以追溯到2022年的直播，由此可见，质量不错——因为一般的睡衣可经受不住鸵鸟的千叨万咬。鸵鸟的嘴虽然并不尖锐，但采食的力度很大，每叨一口都会留下一块淤青，最开始时一场直播下来，占云整条胳膊都是青的。后来，她夏天穿着摩托车护甲衣开播，到了冬天就靠厚睡衣缓冲。

睡衣外面套着雨衣，防水用的。鸵鸟相当于白菜粉碎机，如果不穿雨衣，身上一会儿就被菜汁打湿了。

下午3点左右，占云正在直播

占云直播的设备很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

装白菜的是工地上运沙子用的手推翻斗车，车斗一角焊接了一根竖直的钢管，钢管上端用封箱胶带缠着一把黑伞，是为了挡住阳光，好看清手机屏幕。钢管上有两张提词纸，上面写满了俏皮话，是另一个新人主播贴的。占云利落地拿掉，“我不用这个”。

手机一架上，鸵鸟自然聚拢过来。最早，它们对这个发光物体好奇，用嘴探索，叨碎过屏幕。现在，它们早已对手机失去兴趣，知道只要手机一架，就有白菜吃了。

3点20分左右，直播即将开始。占云不习惯被人围观直播，一丝尴尬的微笑浮现在嘴角，又在开播的那一刻消失。一瞬间，占云迅速进入亢奋状态，鸵鸟叨白菜发出密集的“嚓嚓”声充满整个直播间，让直播间很快聚集人气。

鸵鸟的体温在40度左右，冬天蹭在脸上暖呼呼的，占云对这种触觉习以为常，她的注意力在评论区。

@鸵飞飞的直播是一个占云和粉丝一起参与的游戏，粉丝抛梗，占云接梗。英雄难过美人关，鸵鸟难过白菜关，而粉丝难过的是鸵飞飞关。很多老粉说，对这个直播间的热爱，是“始于鸵鸟，忠于鸵飞飞”。“每次刷到都愿意停下来听她说话。”

一些老粉挑起老梗，占云有时插科打诨，并不接茬。“她很少重复自己的梗，有些梗你让她照着说也找不到当时的感觉。”占云的丈夫单海飞说。

新鲜的话题才可以让占云真正兴奋，每当网友抛出一个奇葩的问题，就会有一个新的梗诞生，金句如落珠一般涌出：

——鸵鸟有智力吗？

——它要有智力，在里面吃白菜的就是我。

——鸵鸟可以剪头发吗？

——鸵鸟没有舅舅，可以剪。

——鸵鸟有第五人格吗？

——鸵鸟只有鸟格，千鸟格。

……

占云的幽默机智“圈粉”了很多人（图源：2024抖音电商创作者故事《“顶流”养成记》）

“我喜欢自己有创新。”占云说。

今年是占云直播的第7个年头。2018年，那时账号还叫 “顺通鸵鸟养殖场”，短视频和直播传递的都是鸵鸟养殖技术和非洲鸵鸟知识，主播也不是占云，而是她的丈夫单海飞。他希望通过抖音吸引更多人养鸵鸟，来买他的鸵鸟幼崽。

占云夫妇原本做的是传统的鸵鸟繁育生意。2015年，单海飞从朋友的鸵鸟养殖场回来，清算了手上的建材生意，用所有积蓄搭建了一座鸵鸟养殖场，买来百余只鸵鸟种鸟。

占云记得第一次近距离遭遇鸵鸟的感受，那天，工人在车厢和地面之间搭起一块木板，30多只鸵鸟自己跑下车，体型高大，超过2米，扇着翅膀，露出的白中泛蓝的大腿粗壮有力，空气和地面都在震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很遥远，“以前只在《动物世界》看过鸵鸟”。

占云和鸵鸟早期的相处被网友称为“鸵鸟驯服人类”画面（图源：2024抖音电商创作者故事《“顶流”养成记》）

对于鸵鸟，她毫无经验。“如果我的生物老师知道我干养殖了，并且是鸵鸟养殖，还有一些小小小小成就，那他一定饭都吃不下去。”

彼时，她以为自己只要负责养殖场的文职工作，但故事的发展显然超出了她的想象。与别的养殖业不同，国内关于鸵鸟养殖的信息稀少，买回来的《鸵鸟健康养殖有问必答》只有薄薄一册。很多东西单海飞不懂，也不知道问谁，只能自己摸索。

第一个夏天，气候有些不同寻常，阴雨连绵两个多月，当时的养殖场地势低，鸵鸟圈里的水洼连成片。非洲鸵鸟喜干，十几只种鸟陆续死亡。每隔几天，单海飞就要处理死掉的鸵鸟。

占云看在眼里，也打包行李住进了养殖场。在那之前，她是一个花艺学徒，一直梦想着开一家花店，“香香的，会让人心情变好。”而后来，她几乎和鸵鸟生存在一起，对于聚集在养殖场经久不散的粪便气息，她已然习惯。

占云习惯了和鸵鸟相处

这些年，想养花的占云把鸵鸟养得很好，单海飞也明显感到自己比以前更“坐得住”了。鸵鸟幼苗繁育是一门需要耐得住性子的生意，要等，等种鸟成熟到可以繁育的年纪。“前三年都不要想赚钱。”

从2015年到2018年，鸵鸟养殖场耗尽了单海飞的100多万存款，还要东拼西凑地借钱。时间越久，钱越难借，“人家都说太不靠谱了”。为钱发愁的时候，占云平时喜欢刷的抖音给了他灵感。

单海飞播了一段时间养殖技术，反响平平。正逢繁育高峰，占云接过直播间，改播“捡蛋日常”：一个披头散发的小个子女孩俯身钻进鸵鸟圈，在2米高的鸵鸟群中穿梭，单手捡起一颗鸵鸟蛋，再钻出来，健步如飞。这个有点奇奇怪怪的画面，引起了一些网友的关注。

早年直播中的“捡蛋日常”

而真正让直播间实现“破圈”的那颗白菜，堪比砸中牛顿的苹果。

平日里，鸵鸟的食物以饲料为主，白菜之类的新鲜蔬菜算是它们的零食。某种程度上，白菜对鸵鸟的吸引力，就像辣条之于小学生。不过，当时养殖场送来的大多是各式各样的碎菜叶，鸵鸟在食槽里的抢食没有太强的视觉冲击力，也没有形成固定“节目”。

2020年的一天，占云正在直播，菜市场运来几颗相对完整的白菜，占云便抱起一颗站在了鸵鸟面前。

整颗白菜引来鸵鸟疯抢（图源：2024抖音电商创作者故事《“顶流”养成记》）

没想到，一颗白菜改变了这个直播间的命运。鸵鸟疯狂抢食的魔性画面和咔咔作响的咀嚼声让网友大开眼界，直呼“解压”，在线人数也跟着疯涨，从一两千人冲到5位数，接着，6位数。“当时随便剪辑的切片视频都能爆。”占云说。

一颗白菜，成就了一部《“顶流”养成记》。后来，鸵鸟“吃播”伴随着占云的“单口相声”成了常规操作。一场直播下来，几只鸵鸟能造掉200斤白菜。

忽然之间，一切像被按下加速键。

在禽类养殖行业，一般需要经历一段时间积累客源，鸵鸟养殖所需的时间则更久。鸵鸟“吃播”走红后，顺通鸵鸟养殖场一炮而红，单海飞很快售出鸵鸟幼崽，五年来终于回本。

那时，占云夫妇以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行业的天花板正在被撬动。

占云能很敏锐地察觉出流量的走势，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然增加很多时，一定又是某条切片视频火了。这些切片视频大多出自一位河南粉丝之手，经占云夫妇筛选后，由粉丝代为发布。这也解释了为何养殖场在江苏，而@鸵飞飞的IP却常年显示“河南”。

除了“为爱发电”的河南粉丝。一直以来，在顺通鸵鸟养殖场的故事中，粉丝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2020年到2023年，占云带着她的鸵鸟和白菜在互联网的各个角落出没。越看越“上头”的网友对鸵鸟的兴趣愈发浓厚，像追明星周边一样，向占云提出了购买鸵鸟周边的需求，“想买点东西支持鸵飞飞”的声音不绝于耳。

其实，早在占云的直播走红之初，单海飞就设想过，在鸵鸟繁育生意之外，是否有其他产品可以通过电商获得盈利。

但养殖场能产出的产品有限：随着繁育技术提高，未受精鸵鸟蛋的产量低，不适合大规模销售；鸵鸟幼崽承接不了那么大的需求，已经找到足够的线下卖家；鸵鸟肉需要冷链运输，这又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用什么样的产品打开电商市场，占云夫妇经过了深思熟虑（图源：2024抖音电商创作者故事《“顶流”养成记》）

带货其他品类呢？比如总有人好奇占云的棉睡衣。“如果卖别的东西，不是我们产出的，质量主导权在别人手上，很难避免一些问题。”

流量变现的路子始终卡在鸵鸟养殖场的门前。在这个争分夺秒的快时代，占云夫妇爱惜羽毛，也被羽毛改写命运。

占云夫妇最终做起了鸵鸟毛的生意（图源：2024抖音电商创作者故事《“顶流”养成记》）

“鸵鸟毛掸子”够实用，可量产，易运输，品控有把握，适合作为电商产品，这是他们思虑再三后决定推出的产品

在此之前，国内也有厂家在生产鸵鸟毛掸子，用的是每公斤40元到50元的国产鸵鸟毛。占云和单海飞养非洲鸵鸟，他们很清楚，和国产鸵鸟毛相比，进口非洲鸵鸟的毛更柔软、密度更高。如果是产自热带沙漠的毛，品质会更好，价格也翻了十倍还多，每公斤500元到600元。

占云在查看毛掸

为什么一定要用最好的毛？他们比较过，进口鸵鸟毛掸子除尘效果更好，也不会划伤家具，这是国产鸵鸟毛掸子做不到的。“国产鸵鸟毛掸子投入低，回报也低，走不长远。”

为了把自己的进口鸵鸟毛掸子和其他同类产品区别开来，占云和单海飞还特意注册了品牌“鸵飞飞”，后来索性把抖音名同步换掉。也是从那天起，单海飞越来越忙，被稀缺的毛源催动着，时时保持运转。

“进口的”“非洲鸵鸟的”“翅尖上的”，几个限制条件再加上@鸵飞飞直播间几年积攒的消费力，让他们很难找到稳定的供应商。“我们的要求高、体量又大，很多供应商供了几次，就供不上了。”

单海飞和占云在挑选鸵鸟毛（图源：2024抖音电商创作者故事《“顶流”养成记》）

单海飞几乎是“手搓”了一条鸵鸟毛供应线。联系方式是从外贸网站上查的，用翻译器跟对方谈生意，看视频挑毛。南非时间比北京慢6小时，他的时间也被分成两部分，清晨和夜晚跟南非兄弟聊价格，白天带着村里大姐扎掸子。

无论是多大的订单，单海飞都要求南非人少量多次发货，这样一旦发现质量偏差，可以立即叫停。日子一长，南非的鸵鸟商人都知道“中国的单老板”，在网上卖鸵鸟毛掸子，量大又稳定，自然也就识趣，不会以次充好。

不仅是南非，伊朗、埃塞俄比亚……只要是非洲鸵鸟的优势产区，单海飞都接触过，“差不多薅光了全世界的非洲鸵鸟”。

工人正在对到货的鸵鸟毛进行挑选

养殖场旁的办公室里，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鸵鸟毛掸子样品，随便拿起一支，占云都能说出打版时的情形。“我们的发展完全是靠粉丝推动。”

最初只是一根灰色木柄的掸子，在粉丝的喊话下，手柄有了榉木、楠竹、胡桃木、不锈钢，长度分28公分车载版、40公分、50公分、60公分、1米9伸缩。

买回常规款毛掸的猫主子们意外解锁了“逗猫”的隐藏功能，“没见过世面的猫一玩一个不吱声”。占云和单海飞又对常规款加以改进，推出专门的逗猫棒。和市面上只有几片羽毛的普通逗猫棒不同，鸵飞飞的逗猫棒足足有30多片鸵鸟毛，更像是常规版鸵鸟毛掸子的小样。于是，一款既能扫灰又能逗猫，价格也更低的“销量王者”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