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俞振飞是著名的京昆大师，他将昆曲中边歌边舞的特殊手段带进了京剧，将浓郁的书卷气引入京剧表演。同时他又把京剧明快强烈的风格引入昆曲，促进了两个剧种的相互交流和共同提高，也形成了余派小生的独特风格。

俞振飞是著名的京昆大师，他将昆曲中边歌边舞的特殊手段带进了京剧，将浓郁的书卷气引入京剧表演。同时他又把京剧明快强烈的风格引入昆曲，促进了两个剧种的相互交流和共同提高，也形成了余派小生的独特风格。

俞振飞整理、改编并主演的《游园惊梦》《墙头马上》《长生殿》《翡翠园》等昆曲，堪称经典。

俞振飞还与梅兰芳、程砚秋等30余位京剧大家共同演出了《玉堂春》《红拂传》《龙凤呈祥》《四郎探母》《青霜剑》等众多优秀京剧剧目。

俞振飞事业辉煌，但婚姻坎坷，一生有过5次婚姻，唯一的儿子不满15岁就不幸夭亡。

京剧名家言慧珠是俞振飞的第4任妻子，言慧珠是带着儿子言清卿与俞振飞再婚的。

俞振飞抚养言清卿多年，然而继子却对他耿耿于怀，这是为何？

俞振飞原名俞远威，祖籍江苏省松江娄县（后划归上海），1902年7月15日出生于苏州义巷。

俞振飞的父亲俞粟庐是昆曲“叶派唱口”唯一传人，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俞振飞5岁时，父亲就开始教他读《四书五经》，并练习书法。

俞家藏书颇多，俞振飞读遍了家中的经史子集等各类书籍。

俞振飞6岁时，父亲开始教他学唱昆曲。《纳书楹曲谱》中有200多首曲子，父亲逐一教俞振飞唱，只要他有一个字唱得不对，父亲就让他再唱100遍。

程继先（仙）余叔岩《镇潭州》剧照

两年后，父亲又请沈锡卿、沈月泉、程继先教俞振飞唱昆曲。昆曲的清唱叫清工，登台演出叫戏工。

俞粟庐给予老师丰厚的报酬，因此老师教学非常严格，俞振飞除了学唱段，每天还要练习打把子、拉云手、踢腿、下腰等基本功。

1916年俞振飞14岁时，第一次在苏州演出《望乡》，引起小小的轰动。俞粟庐特别激动，没想到儿子的扮相那么儒雅帅气，身段、动作那么美。

就在1916年，父亲又安排俞振飞拜著名画家陆廉夫、冯超然为师，系统学习绘画。这造就了俞振飞的博学多才，为他后来成为京昆大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俞振飞19岁时，学完了《纳书楹曲谱》中的200多首昆曲。同时，他的书法、绘画也有相当高的造诣。

上海商人谢绳祖喜欢昆曲，有意拜俞粟庐为师。1920年俞粟庐已经年近60岁，不想出远门，便让儿子代替自己去上海教谢绳祖学唱昆曲。

到达上海后，俞振飞在上海舞台演出昆曲《游园惊梦》《跪池》《断桥》，引起巨大的反响。

媒体这样评价：俞振飞是将昆曲历来就有的清工与戏工，融为一炉最成功的人。

为全方位提升自己，俞振飞在上海教谢绳祖昆曲期间，又跟蒋砚香学唱京剧小生，学会了《贩马记》《群英会》《白门楼》《九龙山》《罗成叫关》等一系列京剧剧目。

1924年，俞振飞在上海第一次登台演出京剧《奇双会》，受到广泛好评。

京剧、昆曲都能演，且都很出色，俞振飞受人追捧。

年轻时的俞振飞飘逸俊秀，浑身散发儒雅的书卷气。谢绳祖的妹妹谢佩贞迷上了俞振飞，主动追求他，两人相爱了。

但旧社会唱戏的被称为“戏子”，社会地位低下，谢佩贞的母亲很势利，一心想让女儿嫁个有钱人，她根本看不上俞振飞。

谢母明确要求女儿与俞振飞分手，一对年轻人很坚贞，不愿分开。

于是，谢佩贞的母亲便安排来谢家教绘画的冯超然，偷偷去给俞振飞提亲。

冯超然有个远房表妹叫范品珍，她不识字，没有文化，父母双亡，冯超然决定将她介绍给俞振飞。

冯超然是画家，还是京剧票友，与俞粟庐很熟悉。冯超然登门提亲，俞粟庐一口应承下来。他不知道儿子已经与谢佩贞相爱，便去范品珍家下聘礼，将俞振飞的婚事定下来了。

旧社会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轻人是不能自由恋爱的。既然父亲已经将自己的婚事定了，俞振飞只得忍痛与谢佩贞分手。

1923年，俞振飞与范品珍在苏州结婚，1924年范品珍生下儿子俞经漳。

婚后，俞振飞在上海学戏、演戏，范品珍带着儿子住在苏州，夫妻两地分居。

俞振飞与妻子没有感情，心中毫无爱可言，他很少回苏州，也很少与妻子同房。

1925年，俞振飞在上海认识了陆佩贞。她学过京剧，崇拜俞振飞，两人有共同的爱好，感情融洽。

陆佩贞命运坎坷，她与丈夫离婚了，娘家不接纳她，父母经常骂她，还将她赶出门。俞振飞同情她的遭遇，准备纳她为妾。

1926年，俞振飞将陆佩贞带回苏州。父亲同意他纳妾，于是陆佩贞成了俞振飞的二房。

范品珍接受不了，经常与陆佩贞吵架，还撕扯她的头发，抓破她的脸。陆佩贞在俞家待不下去了，1927年俞振飞将她接到上海，两人租房生活。

当时俞振飞虽然有一定的知名度，但演出酬劳并不高，他要养父母，养妻儿，还要养陆佩贞，经济拮据。

陆佩贞的前夫是有钱人，她在第一次婚姻中不缺钱，可与俞振飞生活在一起，她连一条旗袍都买不起。

1928年，陆佩贞不堪贫穷折磨，离开了俞振飞，两人解除了婚姻。不久，陆佩贞又嫁给了一个有钱人。

俞振飞与范品珍的婚姻名存实亡，两人除了一个儿子没有任何牵扯。1932年，俞振飞与范品珍离婚了，范品珍将儿子带走了。

1936年，俞振飞去北平跟随王瑶卿学京剧，遇到了戏迷黄曼耘。当时黄曼耘有婚姻，她的丈夫找了个有钱的女人，偷偷跟随女方去中国台湾，黄曼耘办不了离婚手续。

王瑶卿（1881年-1954年）

黄曼耘很善良，她将自己家的房子腾出来让俞振飞住，帮他省下了一笔房租。黄曼耘还在家里给俞振飞做饭，将他的皮鞋擦得锃亮。

俞振飞在婚姻中从来没有享受到这样的照顾，心里很温暖，与黄曼耘同居了。

直到1940年，黄曼耘与前夫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俞振飞才将她接到上海，两人正式组建家庭。黄曼耘成了俞振飞的第三任妻子。

俞振飞命运坎坷，唯一的儿子余经漳在1938年因肺炎不幸夭亡，还不满15岁。

儿子走后，俞振飞陷入巨大的悲痛中。

与黄曼耘结婚后，俞振飞迫切希望有自己的儿子，他计划生两到三个儿女。但不知为什么，黄曼耘始终怀不上孩子。

俞振飞与妻子看过医生，两人都没有器质性疾病，在医生的指导下，他们还吃过中药、西药，可始终不见效。

没有孩子，成了俞振飞的心病，他多次在家里落泪。黄曼耘觉得自己对不起丈夫，含泪说：你纳个妾吧，也许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

俞振飞尝透了拥有妻妾的苦头，坚决不愿意纳妾。

（京剧《武家坡》剧照。程砚秋（左）饰王宝钏，俞振飞饰薛平贵。）

俞振飞婚姻坎坷，人生有缺憾，但他事业辉煌。从1921年至1950年近30年中，俞振飞除了与梅兰芳、程砚秋长期演出，还与周信芳、奚啸伯、袁世海、童芷苓、裘盛戎、李玉茹等30余位京剧名家合作演出。

1939年，俞振飞与姜妙香、叶盛兰、金仲仁，并称“京剧四大小生”。

俞振飞能演《四郎探母》《玉堂春》《红鬃烈马》《杨家将》《春秋配》等数十出京剧剧目，是少有的京昆大家。

俞振飞还主演了《三堂会审》《游园惊梦》《断桥》等5部戏曲电影。

上世纪30年代，梅兰芳在上海定居，每个星期都会请俞振飞去他家里教昆曲，每次教两个小时。

梅兰芳比俞振飞大8岁，名气也比他大，但梅兰芳非常尊重他，每次上课都车接车送。

1948年，俞振飞应邀赴香港与张君秋、马连良合作演出，由于香港的京剧市场萎缩，俞振飞与黄曼耘一度生计困难。

蒋介石多次派人动员俞振飞去台湾，许诺高官厚禄，都被俞振飞拒绝了。

1954年，在总理的关怀下，文化部部长夏衍给俞振飞写信，请他回内地发展。

当时梅兰芳也在筹备昆曲电影《断桥》，指名道姓要与俞振飞合作。

1955年，总理直接给香港《大公报》的社长费彝民打电话，请他安排俞振飞回内地。在费彝民等人的多方运作下，1955年4月，俞振飞与妻子黄曼耘回到上海。

1956年，黄曼耘不幸患病身亡。临走前，她含泪对俞振飞说：对不起，我没能为你生下一儿半女，如果有来生，我还要给你做妻子，给你生宝宝。

俞振飞拭去妻子眼角的清泪：别自责，没有孩子，我们在一起也很幸福。

回到内地后，俞振飞与梅兰芳合作拍摄昆曲电影《断桥》《游园惊梦》。这两部昆曲电影，是中国戏曲艺术的标志性成果，是不可多得的经典。

俞振飞参与创作、修改的昆曲《十五贯》，也是不可多得的经典之作。指导杭州那边的演员排练时，俞振飞经常忙到凌晨两三点钟才睡觉。

排练过程中，俞振飞不断修改剧本，前前后后不下10次。

1957年，俞振飞被安排担任上海戏曲学校校长，言慧珠担任副校长。

言慧珠1919年出生于北平，父亲是京剧“言派”的创始人言菊朋。言慧珠的哥哥言少朋、弟弟言小朋，都是京剧名家。

言慧珠得到了梅兰芳的亲传，是著名的梅派青衣。她学过昆曲，昆曲水平也很高。

1961年7月，俞振飞与言慧珠在上海再婚。俞振飞的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争议。

据跟随俞振飞30多年的秘书郑利寅回忆，俞振飞这场婚姻是个错误。

他说，俞振飞并不想与言慧珠结婚，是言慧珠追得紧。当时言慧珠与童芷苓、李玉茹在上海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她生性好强，一心想超越对方，便想跟随俞振飞演昆曲，全方位提升自己。

1956年，俞振飞在江西演出时，言慧珠特意赶了过去，与俞振飞合演了《长生殿》，在南昌引起轰动。

言慧珠认为俞振飞是自己最好的舞台搭档，如果能与他结婚，自己既可以演昆曲，又可以演京剧。

现实条件也为言慧珠接近俞振飞提供了便利。两人是上海戏曲学校的正副校长，从1957年到1959年，先后组织、改编、创排、演出了《牡丹亭》《墙头马上》两部昆曲大戏，得到了中央领导的高度认可。

《牡丹亭》《墙头马上》在北京演出时，田汉给俞振飞、言慧珠赋诗：墙头马上姻缘好，再把舞台二十春。

这让言慧珠、俞振飞觉得，两人是最佳艺术搭档。

1961年， 59岁的俞振飞与41岁的言慧珠在上海再婚，言慧珠成了俞振飞的第四任妻子。

言慧珠是带着儿子言清卿再婚的，俞振飞与继子没什么矛盾。

据秘书郑利寅介绍，当时俞振飞每月工资700元，他自己留下50元，其余的全交给言慧珠。

前妻黄曼耘留下的两根金条，俞振飞将一根交给了言慧珠，另一个被言慧珠要了去。

不可否认，俞振飞与言慧珠是艺术上的最佳搭档，两人除了共同打造了《牡丹亭》《墙头马上》，还通过改革创新推出了《长生殿》《游园惊梦》《奇双会》等优秀昆曲剧目。

然而在生活中，俞振飞与言慧珠因年龄相差太大，很不合拍。两人结婚不久就分居了，并经常在家里吵架。

言慧珠性格急，俞振飞是个文弱书生，两人协商1967年就离婚。

两人婚姻不睦，当时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说言慧珠与俞振飞结婚有功利思想。

有人翻出旧账，说两人结婚前言慧珠就向上海市委告状，列举了俞振飞的种种不是。当时上海市委管文教的领导石西民将俞振飞、言慧珠约到一起，给予两人调解。

总之，外界认为俞振飞不该与言慧珠结婚。

1966年特殊年代来临，俞振飞与言慧珠都遭受冲击。言慧珠要求与丈夫双双自尽，寻求解脱，俞振飞不同意。

1966年9月11日凌晨，言慧珠在上海家中悬梁自尽，年仅47岁。临走前，她将11岁的儿子言清卿托付给俞振飞，要求他善待自己的儿子。

俞振飞是一个温和的长者，一直善待继子，但因为没有血缘关系，继子始终与他有隔阂。

母亲离世时，言清卿正在上海读小学四年级。俞振飞经常被拉出去批斗，后被关进了牛棚，无法照顾继子，保姆管不住言清卿。

据郑利寅回忆，言清卿年幼不懂事，经常带同学来家里玩，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卖掉，甚至俞振飞穿的衣服也被他卖掉了。

1972年，学生上山下乡，街道干部来征求俞振飞的意见：如果言清卿是他的独子，就不用下乡了。

但俞振飞没有说言清卿是自己的独子，于是言清卿成了下乡知青。

言慧珠走后，俞振飞一个人生活，他没有儿女，很是孤独。

1979年，俞振飞得知武汉京剧团的程派名家李蔷华早就与丈夫关正明离婚了，便给她写了一封信，有意与她生活在一起。

李蔷华是程砚秋的弟子，俞振飞此前几次见过她，对她印象很好。

李蔷华也倾慕俞振飞的才华和人品，便给俞振飞回了一封信，愿意与他见一面。

于是李蔷华在外甥的陪同下，俞振飞在学生薛正康的陪同下，两人在广州见面了。

这时俞振飞已经78岁了，李蔷华51岁，两人之间说爱情太矫情，李蔷华只想照顾俞振飞晚年的生活，不让自己尊重的老艺术家受委屈。

1980年1月4日，俞振飞与李蔷华在上海再婚，李蔷华成了他的第5任妻子。

为了更好地照顾俞振飞，婚后李蔷华被调到上海工作。后来李蔷华的儿子关栋天也调入上海京剧院工作，俞振飞与李蔷华及其儿子儿媳住在一个屋檐下。

俞振飞再婚之前还有个插曲，就是关于言慧珠遗产处理的问题。当时上海戏曲学校校长周玑璋组织相关人员开会，俞振飞到场了，言清卿没有到场，由言清卿的大舅言少朋、舅妈张少楼替他做代表。

言少朋夫妇都是上海戏曲学校的老师，与俞振飞很熟悉。俞振飞这样表态，自己在特殊年代里被抄家的存折上面有1万元，他将5000元交党费，另外5000元给学校买空调。俞振飞还将3000多元利息也交给学校。

言慧珠的金银首饰，和存在银行保险柜里的名表，折合人民币14万元，全让言清卿继承。

他们婚姻期间住的房子华园，也归言清卿继承。俞振飞这样处理财产，言少朋夫妇没有意见。

李蔷华也正是看中了俞振飞不计较金钱得失的高风亮节，才勇敢地嫁给了他。

在李蔷华和儿子儿媳的照顾下，俞振飞晚年生活幸福，他88岁时还参加了京昆16出折子戏的演出。

和睦、融洽的一家子（左起周玖、俞振飞、李蔷华、关栋天）

而继子言清卿一直对继父俞振飞耿耿于怀。2009年，文汇出版社出版了言清卿写的自传《母亲言慧珠与“好爸”俞振飞》，讲述了原由：

一是1966年9月11日凌晨，言慧珠在家里悬梁自尽时，俞振飞就住在隔壁，言清卿责怪他为什么不救妈妈。俞振飞说自己吃安眠药睡着了，而且他耳朵有些背，当时不知情，但言清卿并不认可这种解释。

二是1972年，街道居委会来征求“上山下乡”意见时，如果俞振飞办理收养手续，言清卿就不用下乡当知青了。

三是言清卿的生父薛浩伟曾亲口对言清卿说，是俞振飞破坏了他们的婚姻。

生父还告诉言清卿，俞振飞一共给言慧珠写了20多封情书，他还去上海市文化局告过俞振飞。

由于心里有一个个结，言清卿再没有与继父来往，也一直难以释怀。

1993年7月17日，俞振飞不幸在上海病逝，享年92岁。

俞振飞走后，李蔷华没有再婚。2022年5月12日，李蔷华也在上海病逝，享年93岁。

俞振飞是一代京昆大家，在艺术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然而他经历了5次婚姻，却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让人感慨唏嘘。

来源：细品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