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袁今夏看着岑福摇头晃脑、贼眉鼠眼、甩胳膊甩腿走路的样子,完全控制不住,趴在桌上捂着嘴偷偷乐。陆绎觉得实在没眼看,一双俊眉又挑成了倒八字,将头扭向一旁。
袁今夏看着岑福摇头晃脑、贼眉鼠眼、甩胳膊甩腿走路的样子,完全控制不住,趴在桌上捂着嘴偷偷乐。陆绎觉得实在没眼看,一双俊眉又挑成了倒八字,将头扭向一旁。
“大人,大人,”袁今夏低声唤着,见陆绎丝毫不想理会自己,便伸手轻轻拽了一下陆绎的袖子。陆绎只好扭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大人,岑校尉这副样子是遵从本心而发呢还是昨日用功了?”
陆绎见袁今夏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想笑又强忍着的滑稽模样,便说道,“还不是迫于袁捕快的威慑?”
“卑职还以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说罢用手使劲捂住脸,笑得全身抖动,险些岔了气。陆绎咬着牙说道,“袁捕快,得意归得意,莫忘了形状。”
袁今夏实在忍不住,放下一只手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哎哟,疼,”这才止住了笑,伸脖子看去,突然缩回了一些,小声道,“大人,班主掏钱袋子了,好戏要开场了。”
陆绎微微扭头瞟了一眼,说道,“这戏就由你来演吧,下手有些分寸,小心误伤。”
“大人是怕卑职伤了你的岑校尉么?”
陆绎轻“哼”一声,眼神中全是嫌弃。
“哼,”袁今夏还了一声,说道,“他现在是小贼,配合咱们完成任务,我就不信他还敢出手了?”正说着,便听得一声高喊,“抢钱了,抢钱了,抓住他!”
陆绎与袁今夏扭头看去,见岑福风一样跑过来,后面远远追着的是那个班主,路人都在看热闹,无人出手相帮。
眼看着岑福跑到近前,袁今夏突然站起身,一伸手扭住岑福一条胳膊,往前一带,顺势伸出一只脚别住岑福的腿,再一用力,岑福便应声倒下了。
袁今夏扭着岑福的胳膊,余光瞄见班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才伸手从岑福手中抢过钱袋子,大声说道,“小贼,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抢人钱财,找死吧你?”
岑福原本跑得快,以为经过时大人会轻轻绊自己一下,顺势抢了钱袋子,自己打个踉跄便顺势跑走,却未曾料到是袁今夏出手,一晃神儿间,便被摞倒了,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见袁今夏兀自在对自己喝骂,便扭头看了一眼,眼见着那班主就要追到近前,急忙小声说道,“快放手,你想让我进牢子么?”
“啊?”袁今夏一听,手下忙松了劲儿,岑福挣脱开,打了一个翻滚,起身跑了。
陆绎在一旁瞧着,暗道,“小丫头忒贪玩了些,险些坏了事儿,”又见袁今夏得意洋洋地看着手里的钱袋子,便又暗道,“勇救班主,我倒是想看看,你这出戏有那么好唱么?”
班主眼看着岑福跑了,跑到近前,停了下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见袁今夏手里举着自己的钱袋子,待喘匀了气才说道,“姑娘,这钱袋子是在下的,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袁今夏晃了晃钱袋子,说道,“我们正在这里喝茶,听见有人喊捉贼,又见那小贼跑过来,我便截了下来,原来这钱袋子是您的呀?”
“是,在下一个不小心,被贼抢了去,真是多亏了姑娘。”
袁今夏看看班主,转身将钱袋子扔给陆绎,用身子挡住班主视线,问道,“这也只是听您说,我还要验证一下,万一给错了人,我岂不是白白做了好事,却落了个骂名?”
“你要怎样验证?”
“您说说这钱袋子里都有何物?说对了,便物归原主。”
“姑娘说得对,是要谨慎些的,”班主倒是通情达理,略一迟疑,说道,“大概有三两碎银,还有一贯铜钱,对了,还有一枚白玉扇坠。”
袁今夏回头看向陆绎,陆绎点了点头,伸手将钱袋子递给袁今夏。袁今夏笑呵呵地接过来,又递给班主,说道,“好了,给您,以后可要小心些了。”
班主接过钱袋子,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袁今夏,见她身材娇小,穿着普通,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暗道,“这姑娘经历了什么?怎么是这副模样?”再往后看了看陆绎,两人形容差不多,陆绎身上的衣衫还沾了些泥巴,心里便有了些揣测,“听说南直隶的凤阳府那边闹了水灾,他们不会是逃难过来的吧?可这口音……”
看着班主猜疑的神情,袁今夏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问道,“您还有什么事么?”
待看清了袁今夏的容貌,班主心里便是一惊,暗道,“这姑娘长得甚好,可惜了,”便将钱袋子打开,将那枚扇坠子取了出来,说道,“姑娘,这枚扇坠子是我的一位故人之物,我须留个念想,其余这些银两和铜钱,权当是在下谢姑娘今日相助之恩了,”说罢将钱袋子递到袁今夏跟前。
袁今夏见状,将手背在身后,笑道,“您说的哪里话来?不过是举手之劳,您不必介怀。”
班主见袁今夏不像是装的,便也不好坚持,便将手收了回来,说道,“听姑娘口音不像本地人,看姑娘这身装扮,想必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陆绎一听,暗道,“这个班主倒是精明,”又看了袁今夏背影一眼,“我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要如何圆这个谎。”
袁今夏先是苦笑了一下,才说道,“不瞒您说,我们是外地逃难来此的,家乡遭了水灾,我与哥哥,”说罢扭头看了陆绎一眼,见陆绎没动,便使劲挤了两下眼睛,陆绎只好站起来走到袁今夏身边,袁今夏继续说道,“我与哥哥原本一直在外流浪,此番是回乡祭祖,不料竟遭遇水灾,便又逃了出来。”
陆绎听见袁今夏叫自己哥哥,倒是有些意外,又有些暗喜。
班主问道,“你们是南直隶那边的?”
袁今夏正愁如何圆谎,见那班主说话时带着可怜的神情,便知晓他不会撒谎套自己的话,便立刻点头,说道,“您真是慧眼,其实我与哥哥从家乡外出谋生很多年了,走南闯北的,若不是有人算了一卦,说今年若不回乡祭祖,那我们便有火光之灾,这才匆匆赶了回来,谁料想……”袁今夏说着竟伤心起来,用袖子去抹眼睛。
“怪不得你们的口音不似那里的人,那,你们外出闯荡是做何营生啊?”
“让您见笑了,我与哥哥走南闯北,口音早已面目全非,我们原本是跟随一个戏班子唱戏来着,后来那个戏班子散了,我与哥哥便只好靠零散着在街边卖唱讨生活。”
班主一听眼睛一亮,问道,“你们会唱戏?”
“嗯,”袁今夏点头,“只是赚不了几个钱,好容易攒了些,家乡又闹了水灾,我们一路逃难来此,身上的银子也花光了,刚到此地,正商量着要找个地儿去卖唱,我们除了会唱戏,也会些杂耍的。”
“怪不得你身上有些功夫。”
“您说刚刚拦住那小贼么?”袁今夏见班主点头,便继续说道,“家里穷,父母早亡,我与哥哥没有什么实在亲戚了,便从小跟戏班子学唱戏,要练身段,也要练杂耍,有个师父会些武艺,见我与哥哥机灵,便教了我们几招,不过是用来防身,没什么大用处的。”
“姑娘的芳名是?”
“我叫袁今夏,这是我哥哥,”袁今夏扭头看看陆绎,脱口而出道,“他叫陆十三。”
陆绎不敢置信地看向袁今夏,暗道,“前番路上喊我小陆,现在又搞出一个什么陆十三?”
班主疑惑起来,指着两人问道,“你们不是兄妹么?怎的你姓袁,他却姓陆?”
“您有所不知,我们是表兄妹,他是我大表哥,从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一直在我家长大,我们感情甚好,”说着拉了拉陆绎的衣襟,用手指暗暗怼了一下陆绎。陆绎只好点了点头。
班主见两人形状,便又有了些猜测,暗道,“原来是青梅竹马的两个表兄妹,这倒是更方便了,”便说道,“不瞒二位,我是这扬州城内春喜班的班主,我姓赖,二位若是不嫌弃,可否到春喜班稍坐片刻?一来容我感谢二位相助之恩,二来我见你们也是同行出身,若是愿意留下来我也欢迎。”
陆绎一听,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暗道,“若真是去了,那便要唱戏的,岂不是穿帮了?”遂看向袁今夏,眼神暗示了一下。袁今夏假装没看见,惊喜地说道,“原来您是班主啊?幸会幸会,我们来到扬州后,早已听闻春喜班的大名,您不必对我们客气,适才相助真的就是举手之劳,可相比于您的赐饭之恩,这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班主糊涂了,问道,“赐饭之恩?此话如何讲啊?”
“班主,我与哥哥愿意留下来跟您学艺,我们不要工钱,只要能有住的地方,有一口饭吃,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班主一听,立刻喜笑颜开,连连说道,“好好好!”
陆绎见状,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遂暗地里拉了拉袁今夏的衣袖。
班主一愣,看了看陆绎,又看向袁今夏。
袁今夏挡开陆绎的手,笑道,“用的,用的,班主,您别听我哥哥的,他这人脑子不大好使,又不会说话,嘿,嘿嘿嘿……”
班主略歪头仔细瞧了陆绎一眼,迟疑地说道,“那……你们……”
陆绎先开口道,“班主,真的不用了,我们就不去了。”
袁今夏急忙阻止陆绎继续说话,抽泣着道,“怎么不用啊哥哥?咱们都三天没吃饭了,身上就剩几文钱了,你每日里带我来喝一壶茶,可茶水怎能管饱啊?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就……”袁今夏说着身子一歪,眼睛一闭,向陆绎倒去。
陆绎急忙用手扶住。班主也有些着急,问道,“这是怎么了?”
袁今夏假意悠悠地醒来,声音变得异常虚弱,慢声说道,“没事,我父母虽然早亡,可从小就教会我要做个善良的人,可能适才出手猛了些,腹中又空空如也,这会儿反应上来了,有些头晕。”
“这……这可如何是好?”班主有些束手无策。袁今夏却暗道,“此举看来,这个班主倒是个重钱财的,按常理来讲,我刚才既对他有相助之恩,他原本应该拿出些银子来为我们买些食物或者送我去医馆,而现下他反倒只会耍些嘴皮子功夫,不过这样甚好,机会就来了,”送转过头靠在陆绎怀里,假装哭道,“十三哥你就答应了吧?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饿死了吧?”
陆绎眼见着袁今夏戏份演得十足,本不想配合,可现在她这样的举动,自己竟隐隐有了异样的感觉,便点头应道,“好,听你的。”
袁今夏立刻开心起来,仰着头说道,“我就知道十三哥舍不得看我遭罪。”
陆绎瞧着袁今夏的眉眼,心里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好,那你们就跟我走吧。”
“好啊,十三哥,我们走吧,”袁今夏冲陆绎挑了挑眉,陆绎瞪了袁今夏一眼,眼神中却极尽了温柔之色。一路上袁今夏小嘴“叭叭叭”问个不停,无外乎是戏班子里有多少人,都唱什么戏,最主要的表达是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可以不要工钱。班主见袁今夏再次说出来这话,便暗暗窃喜,“他们对我有相助之恩,可现在成了我戏班子的学员,两相抵消,我也不必再耿耿于怀欠他们什么了。”
陆绎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说,一直听着袁今夏叽叽喳喳个不停,遂偶尔看一眼班主,暗道,“这个班主竟然这般好糊弄?”又时不时看向袁今夏,眼神不断示意着。可袁今夏根本没看自己。便只好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暗道,“刚刚某人说自己三日不曾进过一粒米,又抓了一番小贼,力气用尽,险些晕倒,这会儿子倒叽哩哇啦地说个不停,这又是哪里来的力气?”
袁今夏哪里晓得陆绎在想什么,直到了戏班子门口,才扭头看了陆绎一眼,见陆绎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中似乎露出来一丝悔意,便笑了一下,挑了挑眉,意思是,“只管看我的,没事!”
陆绎瞪了一眼,暗道,“我看你还能怎么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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