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3年4月15日,张凯夫妻二人在安徽宿州进行高空杂技表演时,妻子不慎坠落,经抢救不治身亡,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作者:国馆
还记得前年从高空坠亡的杂技女演员吗?
她丈夫张凯,最近也进了ICU。
这一切,并非老天恶意的玩笑,而实在是俗世的生活所迫。
2023年4月15日,张凯夫妻二人在安徽宿州进行高空杂技表演时,妻子不慎坠落,经抢救不治身亡,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彼时的张凯悲痛欲绝,曾表示:未来可能不会从事高空杂技行业。
但一年半之后,他依旧还在高空杂技的舞台之上,并未离开。
并且再度因绳子断裂的意外,将自己摔进了ICU,右脸骨折、右膝骨粉碎、胸部重创……唯一的幸运,是他至少还捡回了一条性命。
在医院里他躺了一个月。临出院前,他发了一条视频,流着泪怀念亡妻:
“这次意外让我捡回了一条命,更让我体会到生活的不易,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我们还有两个孩子,所以我必须咬牙坚持。”
心酸动容、心有戚戚,这是所有看过这个视频的打工人,共同的心理感受。大家职业虽然不同,但每个人似乎都能从张凯的经历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民间的高空杂技,往往以“无保护”“玩的就是心跳”为吸引观众的噱头。高度越高、越没有保护网,杂技演员的收益就越高。所以为了追逐更高的报酬,他们的每一场表演,都是一次生死考验。
那么,每一次表演大概可以拿到多少钱?
以2023年导致妻子丧生的那场表演为例,张凯夫妻二人可以拿到2000元左右的演出费,相当于王思聪的鸭子宠物身价的十五分之一,许家印一条皮带价格的三分之一。
为了生活用命换钱,换的还是有钱人那里不起眼的小钱。
这大概是所有打工人的生活困境。
打工人,都不容易。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心酸和血泪。
这当中,又以送外卖和开网约车为甚,毕竟这是太多中年失业者、投资失败者最后的就业机会。
拜目前经济形势所赐,这两大行业发展可谓欣欣向荣,从业人口增长不少。外卖骑手数量已达1300万人,注册网约车司机784.3万人,合起来占中国总劳动人口的2.4%。
也就是说,差不多每四十个劳动者,就有一个人在往这两大行业里卷,要么在送外卖,要么在开网约车。然而他们的生存现状,着实让人难过。
去年9月,杭州50多岁的外卖“单王”,猝死在了电动车上。
他每天早上6点起来接单,有时候跑单到凌晨3点,经常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困了就在电动车上睡觉。猝死前一个月,腿骨还刚刚骨折过。
即便如此拼命,每天也刚跑够500块,下雨天才700块。
许多外卖小哥的工作强度,虽然比不上“单王”,但工作时长超过12小时,是常有的事。
此外,他们必须在规定的短时间内完成订单配送,否则就可能面临罚款或减少单量的处罚。所以为了规避处罚,骑车超速、乱闯红灯,又成了常规操作。
如此一来,交通意外又成了悬在他们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可能遭遇不幸。根据公开数据,2023 年全国发生的外卖骑手交通事故达 1.2 万宗,数字可谓触目惊心。
网约车司机情况也差不多,同样在用超长的工作时间,换取微薄的收入。不少司机每天跑车10小时到15小时,也就200块流水,连租车的钱都不够付。
普通的办公室白领、专业技术人员,日子同样不好过。降薪、裁员的危险,同样让大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2024年初的一些调查显示,88%的医护人员所在医院降薪;
15 家房企员工月均福利缩减,缩减幅度集中在 10%—40% 左右,其中薪资福利缩减最严重的,猛降了近七成;
2024 年中小学各学科教师工资较 2023 年下降了 19%;
不少高校教师 2023 年年底绩效就已大幅下滑,且教师的课时费被压缩,有高校教师称平均每年薪资减少 4 万元……
甚至连高薪的互联网、金融、传媒等行业,都开启了裁员潮。如国内某头部互联网企业,在去年第一季度就裁掉了10%的员工;国有四大行近些年已裁掉近7万人,其中某银行裁掉的员工40岁以上的,占54%以上。
薪资越来越低,岗位越来越少,但养娃养老、车贷房贷的压力依然如泰山压顶,所有打工人都只能奋力向前,卷生卷死,不得停息。
打工人目前这种内卷困境,很大程度上是一种结构性矛盾。因为我们总体的社会财富中,劳动者能够分走的份额,实在是太少了。
根据公开统计数据推算,2022 年中国居民税前工资总额大约在 40 万亿左右,当年GDP为121万亿。两个数据相除,可知工资总额占 GDP 的比重为 33%左右。
而到了2023年,这一占比众说纷纭,预估大概在23%—29%这个区间范围内。
有人可能对这些数据没啥概念,我们做一个对比就清楚了。
发达国家这个数据一般在54%—65%。在冷战时期的美国,劳动报酬最高甚至达到过GDP总量的三分之二;此外1%有钱人的家庭收入,大概也只占总家庭收入的7.4%。
彼时美国分给普通老百姓的蛋糕足够大,所以那个时代,大概是美国普通打工人最幸福的时代。
一个高中毕业的普通蓝领工人,凭借一份薪水养一个全职太太、两个娃,再买个房、养部车,都属于非常轻松的事情。
当然,现在美国的情况发生变化,劳动报酬占比,相比与巅峰时代有所下降,同时1%有钱人的家庭收入占比过大,贫富差距拉大,这是美国社会出现裂痕和混乱的经济原因之一。
而看今时的中国,尽管GDP已经是世界第二,但劳动报酬占比相比于发达国家还是有所不如。也就是说,中国老百姓创造了巨量的财富,但通过劳动报酬,从当中能够拿走的份额是不多的。
分得的蛋糕不大,人口又多,所以自然得抢破头颅,卷破头颅。
所以说,什么办公室职场斗争,为了那一丁点蝇头小利而互相坑害算计,根源在这里;哪怕冒着损害自身健康和猝死的风险,也要“自觉”延长加班时间,提升工作强度,原因也是在这里;年轻人看着中年人被家庭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吓得不敢结婚、不敢生娃,以致生育率猛降,原因还是在这里……
甚至连这段时期全网热议的东南亚“电诈”现象,如果要分析原因,也与分得的蛋糕太小带来的内卷,脱不了干系。
试想如果国内蛋糕足够大,大家都能找到合适的工作,都能拿到满意的薪水,谁又会被诈骗分子的高薪陷阱诱惑,变成电诈园区里被虐打折磨的“猪仔”呢?
在这种情况之下,拼命活着,就是打工人的宿命。
有人可能会跳出来反对,说我说了这么多,老是在谈“分蛋糕”,眼光有点狭隘了,为啥不多谈谈“做蛋糕”呢?
只要我们能一直不停地把经济蛋糕做大,就算普通劳动者分得的份额很少,那也没关系,大家手中的蛋糕依然会越来越多,日子都会越来越美好。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实际上,现代经济繁荣与科技进步发展,是息息相关的。大英帝国的崛起,离不开以蒸汽机和铁路为代表的第一次科技革命;德国和美国的富强,离不开以电力和内燃机为代表的第二次科技革命;二战后西方世界的繁荣,也离不开以核能、计算机、航天航空为代表的第三次科技革命。
但科技发展永远不会一帆风顺。不少学者认为,总体而言,我们当前的世界,“科技正在陷入停滞”。
在基础科学领域,最近这几十年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像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一样的重大理论突破;学术界每年制造大量论文,但能落地转化为实际成果的太少,大多不能带来什么经济效益;进一步连带着整个社会面貌,在最近这几十年中,都没有发生什么根本性改变。
试想一个在20世纪初出生的欧美人,如果穿越到1960年代,他会发现人类已经能登陆月球,可以乘坐喷气式飞机在全球进行快速旅行,而且还能够利用核能发电,这绝对会让他震撼不已;
但如果一个1960年代的欧美人,穿越到现在,除了移动互联网和智能手机这两样东西,能让他稍微新鲜一下,其他生活中的事物,大多只是他那个年代已经出现的东西的略微改进,恐怕也没办法让他有一种“穿越感”。
我们中国人,感觉这几十年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仅仅是因为我们用短时间,走完了人家上百年的路。随着我们赶上甚至超越欧美,“科技停滞”带来的经济增长乏力、社会面貌停滞,大概率我们也会逐渐感受到。
更可怕的是,科技领域目前唯一逆势大发展的,是AI和智能自动化领域,这玩意倒是和打工人抢饭碗来的。
一个电商平台的小型商铺,以前会雇设计师来制作海报,现在用AI设计工具,几分钟整出十来张任君挑选;以前教育培训机构还要雇佣大量讲师录制网课视频,现在利用AI抠图,可以一键生成大量网课……
随着AI更进一步智能化,可以写小说、编程、创作音乐、医疗问诊,甚至搞科研,许多现今我们觉得高大上的体面职业,都有被替代的风险。
到那个时候,或许很多白领和专业技术人员,想转型成工厂里拧螺丝的普工,都不可得。因为现在,据说一条智能机械臂,最便宜的已经卷到了只需3万块。这玩意不吃饭、不睡觉、不疲劳,还能24小时不间断工作,比哪怕拿最低工资的工人,性价比要高得多。
打工人中的卷王,最终肯定都卷不过ai和机器人。
我们正处于大变革的前夜,未来的路怎么走呢,没人预料得准。
但至少目前,普通打工人一定都会活得很幸苦。
为了一丁点残羹剩饭,每个人都得抢破头颅,拼命内卷,无人幸免。
哪怕暂时有口好饭吃的,也无法沾沾自喜、放松警惕,随时可能有意想不到的风险逼近,一夜间打碎内心的骄傲,将其拉回人生的谷底。
当然,希望总还是要有的。
在2021年,浙江官方就已发布方案,提出到2025年,该省劳动报酬占GDP比重要超过50%。也有学者推测,到2035年,中国劳动报酬的份额将提升到59.8%。
希望到那时,蛋糕分得多一些,生活会更容易一些吧。
来源:国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