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韩旺财的思绪如零七八碎的片段般飘荡着，其中自然夹杂着一些想象的成分。不过，通过与兆芽平日里的交流以及偶尔的念叨，魏道海的人格形象在他心中已然刻骨铭心。既然女儿已经嫁给了这个不太靠谱的男人，作为父亲，他自然是满心期望大女儿的家庭能够幸福和谐、美满如意。也唯有在小
股奴 Al版 十五
韩旺财的思绪如零七八碎的片段般飘荡着，其中自然夹杂着一些想象的成分。不过，通过与兆芽平日里的交流以及偶尔的念叨，魏道海的人格形象在他心中已然刻骨铭心。既然女儿已经嫁给了这个不太靠谱的男人，作为父亲，他自然是满心期望大女儿的家庭能够幸福和谐、美满如意。也唯有在小夫妻的日常生活中，多多敲打敲打这个大女婿，让他踏实上进，千万别辜负了兆芽。
韩旺财正迷迷糊糊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老婆用力推了推他，高声喊道：“旺财，旺财，醒醒，快醒醒！都快起来吧！就你们爷仨还在这儿磨蹭呢！快起，快起，赶紧的，大过节的还窝在被窝里睡懒觉，像什么样子！”
韩旺财揉了揉眼睛，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屋子，天已经大亮，大通铺前挂着的大帘子遮挡着外面的光线。他迅速穿衣下地，嘴里不停地催促着：“兆金，道海，都快起来吧！没瞧见穆桂英们都已经上点将台击鼓了，就咱们落在后面了！”
一家人忙着解手、洗漱，随后又匆匆准备早餐。兆金的几位姐姐笑着打趣道：“快腾出地方吧！”“纸盒要是完不成，可都怪你们仨！”眨眼间，全家吃完了早饭，接着便在铺上和地下热火朝天地展开了“战斗”，外加工糊纸盒、砸核桃的两条战线进行得如火如荼。
1992 年元旦上班后的第三天，东亚厂职工福利分房末期的第三榜公布了。韩旺财终于分到了地震后所建的伙单元楼房中的两间。榜单上，他的名字赫然醒目，位列改善调整型住房栏目的头名。韩旺财见状，顿时心花怒放。
韩旺财分得的那处楼房，是伙单元内的一间大房，面积有 15 平方米，还有一间小房，面积为 9 平方米，两间房合计 24 平方米，比起原来的住房，整整增加了三倍。而且，这房子原本是工厂党委书记住的，位于内环京华路那 7.28 大震后兴建的联排抗震楼小三居里。据说这位书记又高升了，被分配到了西湖道高干楼群的那套百平方米大三居里。
东亚厂将这小三居整体拆分，分配给两户人家合住。临门的一间 12 平方米住房，分给了婚后无房、在工厂仓库栖息了近一年的梁子小夫妻。两家共用一间 4 平方米的小厨房、2 平方米多一点的厕所，过厅面积为 8 平方米。韩旺财拿到钥匙后，立刻带着家人到单元房去测量，发现使用面积总共是 51 平方米。
工厂规定韩旺财要在十日之内腾空原住房，搬到新分配的房子里。此时，兆芽小两口过节后就返回了家乡上班，因为学生们正处于期末考试的紧张阶段，还未放寒假。好在厂里给韩旺财、韩兆霞各批了五天公假，再加上欣兰帮忙，韩旺财便率领着老婆二丫迅速行动起来，整日在新居内忙碌着刷浆、清扫、擦拭，经过一番精心布置，到了第五天，恰逢周日腊八，韩旺财全家老少齐上阵，还借用了工厂的运货汽车，又请来锅炉房的工友和要好的同事帮忙，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顺利地完成了乔迁新居的大事。紧接着，午后便开始招待前来祝贺的客人，酒席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
酒席散后，送走了宾客，韩家老小此刻更是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这来之不易的美好家园。各室内的墙壁洁白如雪，窗户明亮干净，再加上这原本是厂领导居住的房子，居室里都铺着雅致的木地板，其余地面也都是美观的瓷砖，韩旺财一时间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冬季取暖依靠蜂窝煤炉，为此韩旺财颇费了一番心思，他请钳工用薄铁打了个大簸箕，放在大间屋里，用来放置火炉和几摞蜂窝煤，烟筒则直通小屋，在小屋内绕一圈后再从窗户伸向室外，这样一来，两间居室的取暖问题就一并解决了。韩旺财夫妇和儿子住在朝阳的大间，三个闺女住在偏西的小间，搭上床铺，摆好仅有的那几件旧家具后，室内显得颇为空旷。韩旺财在各屋转了转，还没等家人开口，就表示会陆续添置家具。
韩家的新居位于市内环线京华路联排楼胡同口的第二幢首个门栋，进出都十分便捷。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有句顺口溜：三楼四楼住高干。如今，高干搬走了，韩家一下子搬到了四楼，全家人都喜上眉梢。尤其是正在市重点中学读书的老儿子和老闺女，他们的同学家境都比较优越，以前他们都非常难为情告诉别人自己的家庭住址，觉得自己功课这么好，住的地方却像寒窑一样，生怕被师生们笑话。而现在，他们再也没有了这样的顾虑，可以放心地领同学来家里温习功课了。
韩家喜迁新居，犹如一步登天。住上了梦寐以求的联排高楼暂且不提，这奢侈的地面就足以让韩家儿女尽情享受了。冬季里，煤炉焖火使得室内暖和舒适，兆金索性在地板上铺上两层厚褥子睡觉，还美其名曰：这是日本榻榻米的安寝方式，自由、潇洒、舒展，一点也不憋闷局促，他还煽动姐姐们把铺板床都拆掉，跟着他学。后来，韩旺财把铺板和拆下的小二层木料，请木匠打成了组合柜、联三桌、写字台，室内的摆设愈发显得合理有序了。
韩旺财有时会愣神发呆，细细回味着过往的种种。心想，这一路走来，每逢极端困境之时，只要自己坚韧执着，始终怀着一个心眼儿，最终总会迎来实现美好夙愿的这一天。而这些日子的到来，又是那么突然、那么不可思议，甚至在近乎绝望的状态下，还能突临惊喜。小儿兆金的冒险降生、全家成功转移城市户籍、兆芽勇敢守护老宅祖产，再到这次喜住楼房新居，每一件事的结果都非常称心如意。这些都是天大的好事，还有一些小事，比如兆霞、兆根上班，兆弟、兆金转学，人人都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奋斗，不在城里吃闲饭。给欣兰找到外加工活来贴补日常生活的开销，每一件事都办得顺风顺水。
唉！只是大闺女兆芽的对象没找好啊！都怪我，都怪我，全是我的错。闺女在乡下都成大龄剩女了，可我当时只惦记着让她为老韩家守护着祖宅，总想着等自己退休后再和大闺女换岗，回老家颐享天年，让兆芽转到城市里来教书，顺便找个城里的女婿。现在想想，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也不想想闺女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如今木已成舟，魏道海今后究竟会混成什么样子，也只有天知道了。只希望他别让父母总是为兆芽的事情操心受累，那就算是万幸了。
这件事错了就是错了，要以此为教训，对其他儿女可千万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韩旺财心中早已胸有成竹：住房问题圆满解决后，下一步就是要通过拉关系、送礼等方式申请退休，并且让兆霞及时顶替自己成为东亚厂的正式职工，只有这样，兆霞今后在婚姻和工作岗位上才会有美好的前景。眼下，韩家最紧迫的任务就是赚钱创收，但是外加工活利润微薄，而且离家路程又太远，所以只能放弃。韩旺财常常冥思苦想，正在谋划着自己退休后的兴家方略和渠道。
韩旺财迁居后上班的第一天，就抽空去找劳资科长面谈退休以及兆霞顶替工作的事宜。这劳资科长可是个出了名的“厉害角色”。眼瞅着春节即将来临，韩旺财刚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劳资科长就嘬起了牙花，说道：“老韩，你提前病退的事情可以考虑，但是家属顶替转正是关系指标名额的大事，不但需要厂主管领导同意，还要经过市局批准。我本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可其余的几道关卡很难通过啊！这样吧，如果你非要办成这件事，我可以帮你运作一下，不过要是你老韩办事敞亮、够意思，我也会出把子力气，等兆霞转正后，给她调工种还不是我说了算。”
好在韩旺财从同事那里暂借的钱款还没动用多少，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这次他欣然默许，按照科长的吩咐去做。他深知，越是在春节前及时送上厚礼，效果就会越好。于是，韩旺财按照劳资科长点明的高档礼品，如数送到了多个陌生的地点。腊月二十九那天，劳资科长特意找到韩旺财，悄悄告诉他一个喜讯：厂领导已经签字通过了，就差节后办理手续了。
来源：小牮